《乱世湮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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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湮华-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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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地一声,重重摔在地面,骨头碎了,爬,也要爬到她身边去……



默不作声站在旁边的胥追,或喜或悲的盯着高高在上的扶楚,宽松的大红缎袍,冥王颇具美感的盘绕在她身上,尾巴稍上还卷着个花瓶,细瘦的小树随风摇摆,可立在树梢上的扶楚却是纹丝不动。

白的肌肤,紫红的煞印、眼珠、长发,美艳不可方物,这个曾被世人嘲笑的丑八怪,终于羽化成蝶,一心幻想平淡度日,却在残酷现实中苦苦挣扎的纯粹少女,到底被别有用心的人,一步步逼成煞泯灭人性,天下无敌。

连胥追这样好的身手,都看不清她的动作,待到巨响过后再看,那写有‘断情峰’三个大字的石碑已经嵌入洞口,想要再移开,绝对不是个轻松的活,而她端端立在碑顶的一角,冷冷道:“胥追,三年不见,你的反应越来越迟钝了。”

不是他迟钝,而是她太快,他没有解释,因她的改变,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她这样厉害,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所以,他要征求她的意见:“殿下,今后,您是要当虞国的公主,还是宋国的公子?”

她漫不经心:“公主怎样,公子如何?”

胥追谨慎分析:“若为公主,最短三年才登高位;若为公子,最长半年可承宋王。”

扶楚就算是笑的,也这样冰冷:“本公子乃大宋三殿下。”

她真的变了,从前百般依赖着佑安,而今回来,即便听他提到了佑安的现况,也没急着去见她,反倒慢条斯理的沐浴更衣,要用扶楚的容貌掩盖她的妖艳。

胥追替她易容,还苦恼着她那头紫红的长发该如何处理,待到看她沐浴过后再出来,眼珠、额间、长发皆恢复如常,他有些不解:“殿下,您的印记?”

她懒散的:“我对尧天,没好感。”

听似答非所问,咀嚼一番,倒也明白,那煞印,竟是她情绪波动的反应。

玄乙真人的徒子徒孙们聚集在底下的宫殿,甚是规矩,没一个敢硬闯上来探探情况,十分安静。

她穿大红的锦袍,斜靠在交椅扶手上,由着胥追替她装扮,门外响起脚步声,还很远,扶楚却听见了,道:“倾城还在?”

胥追这才听见脚步声,对上扶楚波澜不惊的眼睛,叹息道:“他是个死心眼的孩子,三年前,你让他等你回来,他就一直在等着你。”

扶楚意兴阑珊:“果真死心眼。”

胥追愣了一下,锁了眉头:“你怎么能一点都不在意,他因为你,差点死了。”

扶楚笑了:“不是还好好的。”

胥追大动肝火:“你没看见那个时候的他,失魂落魄,差点活生生的饿死自己,是董樊氏去哀求佑安,佑安摆出你和洵儿来,才将他劝回来,这三年,佑安卧病在床,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洵儿,他将洵儿照顾的极好,包括后来三天两头儿往这跑的荆尉都佩服他,说他是难得的好妻子,这样的一个好男人,你不该亏待了他。”

扶楚直起上半身,胥追露出欣慰的笑,觉得她还是有些人性的,没想到她竟懒洋洋的靠向另一个扶手不过是累了,换个姿势,并不是想出去迎倾城,胥追暗淡了表情,听她漫不经心的问:“哦,那他想要什么,说出来,我好补偿他这三年青春。”

胥追长叹:“你明明知道,他只想要你。”

扶楚冷笑一声:“胥追,你一直都很清楚煞是什么,我今天可以明白的告诉你,煞,非但冷血嗜杀,而且,我七情六欲具已斩断,不过活着总得有点追求,不然人生有什么乐趣,我追求就是王权霸业,至于他想要我这话,想要身,可以,只要他本事到了,随时可以爬上我的床。”

脚步声停在门口,纱窗上印出僵硬的人影,胥追惨白着脸色,偏过头来看着那个人影,声音压得低低的:“你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吧,你怎么这样残忍?”

她笑:“若连这么点都无法承受,怎么跟着我,我要的是有用之人,不是唯唯诺诺的孬种。”

等了三年,终于等到她,就在他们成亲的日子,差点欢喜的疯了,害怕是梦,拿锥子扎了自己的腿,真痛,不是梦,痛也幸福,有血渗出来,无暇理会,抱起洵儿就往门外跑,他要见她,一刻都不愿耽搁,还要让她看看,他多么用心的照顾着她的儿子,不管洵儿是她和谁的,只要是她的,他就当做是自己亲生的来爱。

他尽量让自己像个女人,连心态都有那么点为悦己者容的成分存在,因为听说,她只喜欢女人,就算做不到让她爱上他,至少,可以有点喜欢上他,哪怕,只因他这张脸,他努力的想在她心底占个位置,哪怕很小很小的一处也可以啊,可是,她说,她断了七情六欲。

卷三:步步为营

步步设局步步营,谁若动心谁便输

第八十二章有话好说

他贪恋的东西,被她轻易割舍。

他一直想要钻进她心底,可她却以为他只想爬上她的床!

原来,在她眼里,他是这样的不堪,低头看看自己,就算绝色倾城,可终归不是女儿身,天下娇娥何其多,他拿什么和人争?

三载痴梦,一朝醒来,事实摆在眼前,该何去何从?

锥刺股的痛楚,远不及她几句冷言冷语来得深刻。

“娘娘,不哭。”是洵儿稚声稚气的安慰,白胖的小手攥着手绢,轻车熟路替倾城拭去眼角的水泽,这样的画面,洵儿常常看见,劝不好的话,他便赔出几颗眼泪,‘娘亲’见他哭了,心一软,破涕为笑,这是一个三岁半孩子的心机,他的早慧,除了先天聪颖的原因外,更是不乏后天养成。

父母双全,自是完美,缺她一个,难免遗憾,洵儿也会问:“娘娘,爹爹去了哪里?”只那一次,问了之后,赔掉许多眼泪也没能将‘娘亲’哄好,从此再不多嘴,可不问,不代表不想念,倾城心知肚明,而今他的‘爹爹’终于回来,看在这三年他给他了许多安慰的份上,也该让他们‘父子’尽早相见。

扶楚不在意自己这个假夫人的存在,可洵儿毕竟是她的亲骨肉,她总该是挂怀的,其实,换个想法,他等了她三年,一千多个日夜的虔诚祈祷,终于等到她活着回来,能再看见她明艳的笑容,听她低低的唤一声‘倾城’,已经足够,做人,少一份贪心。就会多一份满足。

给洵儿一个柔和的笑容,软语道:“洵儿,你想了三年的爹爹就在里面。见了面,不要忘记叫爹爹。”

素来伶俐的洵儿竟是一脸茫然,倾城给他捋顺略有些凌乱的刘海。又殷殷的叮嘱一句:“要叫爹爹。”见他点头,才去伸手敲门。恭恭敬敬的唤:“三殿下。”他想见她,可不知她想不想让他见。

门应声而开,胥追站在里面,神情复杂将他望着:“还以为,你不打算进来。”

玉倾城扯出一抹涩然的笑,没有应声,视线不由自主越过胥追。飘向他身后不远处的扶楚身上。

真是叫人激动,她竟也穿着大红的衣服,就好像最后一面,她的那身喜服,三年的煎熬像是一场噩梦,醒来之后,仍是冬月初九,他们,已经成亲,是一对名义上的夫妻。这是他的快乐。

她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把手脚都摊开,姿态慵懒而洒脱,墨缎般的长发盘结成髻。以一根素玉发簪固定,模样和三年前没什么出入,可给人的感觉却是大不相同,闭目养神,懒得看他一眼。

心又抽了一下,连那苦涩的笑容也难以维持,俯身放下洵儿,看他木然不动,轻轻推他一把:“快去,那就是爹爹。”

洵儿终于反应过来,红着眼圈,飞快的倒腾两条裹在厚棉裤里的小短腿,向她哒哒跑来,终于引她睁开眼,目光却是空洞冰冷,全无骨肉团圆该有的欣喜,令人望而生畏,洵儿在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怯生生的看她。

扶楚微蹙眉头,低沉的声音透出不悦:“似你这般畏首畏尾的形容,将来怎担大任?”

洵儿的眼眶更红,瘪着小嘴,努力自控,不让眼泪掉下来,倾城的心乱作一团她对自己的亲骨肉,也全无感情了么?

胥追看不过眼:“殿下,这是您的儿子,他只有三岁半,他一直在想您,久别从逢,您至少该抱抱他才是。”

扶楚斜睨他:“真是想不到,这样的话,竟能从你嘴里听到,你莫不是忘记当初与我说的,成大事者,最要不得的就是妇人之仁,三岁看老,他是我儿子,我争得王权霸业,将来须他继承,今日你宠他娇柔怯弱,他日便有可能被人蒙蔽欺辱。”

胥追想要反驳她几句,被她不耐烦的挥手打断:“罢了,近朱者赤,倾城的性子太过软弱,今后洵儿还是不给他带,征几个本事好的先生,替换的教他。”

以为她回来了,就是他快乐的起点,却不料一脚迈进无涯苦海,岸在身后,可他无力回头。



事后倾城确信,佑安在扶楚心底,是不可取代的,连洵儿都无法和她相比,可佑安却背叛她了,在这三年里,佑安和荆尉生出了私情,他一直都看在眼里,最初的时候,他无心理会,等到有心,也没有立场站出来说话,只得由她。

可如今扶楚回来了,那个佑安居然趴在她怀里哭得死去活来,当真那么在意,又为什么要去撩拨荆尉,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他有点不那么喜欢她了。

这样的事情不能让扶楚蒙在鼓里:“三殿下,佑安夫人,她和荆尉……”踌躇了许久,终于开口,可刚出声却又后悔,其实,这三年时间,佑安待他很好,他这样做,何尝不是自己的私心作祟,他怎么能做出这样卑鄙的事情来,真像个小气善妒的女人。

听他说佑安,歪靠在软榻上扶楚睁开眼睛:“佑安和荆尉怎么了?”

倾城支支吾吾:“没,没怎么的。”

扶楚是何等心思,见他言辞闪烁,再想佑安和荆尉,一个似水柔情,一个俊朗旷达,女未嫁男未娶,扯了扯嘴角:“这倒是有趣。”

不明她话中的意思,倾城有些紧张:“三殿下,您……”被她打断:“去把荆尉给我找来。”

事实的结果,远出倾城料想,他一直以为扶楚深爱着佑安,却没想到,她竟要求荆尉迎娶佑安。

荆尉没有意见,有意见的荆岳敢怒不敢言。

佑安却是死活不依:“楚楚,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你莫不是嫌我了,才要将我打发出去?”

听佑安这样说。倾城有点看不起她,明明是喜欢荆尉的,真会装腔作势。

可扶楚的反应却是将佑安瘦骨嶙峋的身体拥入怀中。将脸埋在她深深塌陷下去的颈窝,呢喃:“现如今,我只在意你。也舍不得你。”

这样好听的情话,扶楚只说给佑安听。倾城垂下眼皮,遮住眼底的落寞。

平缓了三天,冬月十二,胥追正式和扶楚讲明,宋平王身负重伤,怕是命不久矣,因扶楚当年莫名失踪。广为人知,胥追和姜夫人没那个能力瞒天过海,三年过去,局势一面倒的偏向东阳氏,敖陶甚至着手为登基做准备,好在姜夫人笼络了个奇才萧白璧,现担奉常之职,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让姜夫人在如此劣势下,仍未垮台。

据传。姜夫人意欲将早就许配给扶楚的姜莲心另配萧白璧,听说二十四岁‘高龄’,至今未婚的萧白璧对这个事不怎么热衷,而那姜莲心也坚持:好女不二嫁!

郎无情妾无意。不得不罢休。

好事者分析,奉常府的门槛一年内被媒人踏平三条,萧白璧竟没从中选出一位中意的姑娘来,大概是有什么不足与外人道的隐疾;再说姜莲心,谁不知当年扶楚干过的那些混账事,他在的时候,百般嫌弃她,他不在了,她那么个以才情著称的女子,脑瓜子应该没什么大毛病,若是为这么个未婚夫‘守节’,实在不合常理,大概是因身为名动天下的才女,已被一个男人嫌弃,若再遭另一个男人拒绝,面子上实在挂不住,不如搬出扶楚当盾牌,还能赚个贞洁的好名声。

关于萧白璧和姜莲心的八卦,扶楚不感兴趣,听胥追分析完宋宫目前的形势,沉着道:“即刻修书与姜夫人,说我不日回宫。”稍顿,又道:“让付梓以他的名义给姜夫人去函。”

胥追点头:“来的时候,是姜夫人与付梓通的消息,失踪三年,在这紧要关头回去,确要引人生疑,依仗元极宫付梓的盛名,东阳氏也不好明目张胆的站出来质疑你的身份,再说姜夫人,她对自己的这个儿子似乎并不在意,如今只要有个‘三公子’及时出现,就算明知道被调了包,也不会吱一声的。”

扶楚轻摆了摆手,交由他全权处理。



冬月十六,宋国三公子扶楚学成下山,拖家带口,彰显纨绔风范……

走个几步路都要人搀扶的佑安,哪里有能力走下陡峭的石阶,扶楚找来几个手把最好的轿夫,稳稳的将她抬下了山。

荆尉始终不曾出现,倒是满脸欣喜的荆岳前来相送终于能送走佑安这个病秧子,他儿子可以不用再和她牵扯不清,他焉能不乐?可比着佑安脸上的失落,荆岳那个笑,就实在太碍眼了。

眼前就是元极宫的正门,出了这个门,他们就真正的离开元极宫了,佑安再一次回头,身后浩浩荡荡的送行人群中,还是没有荆尉的身影。

感觉到扶楚的注目,佑安转过头来,想要挤出个无所谓的笑容来,谁知刚扯了扯嘴角,竟牵出一口心血,吐在扶楚眼前,慌乱望向扶楚,果真看见扶楚眼底现出担心来,抬手去擦嘴角的血迹,虚弱的笑:“我没事的,你不要……”都没说完,眼前一黑,向前栽倒,好在扶楚已有防备,将她接个正着。

扶楚抱紧佑安,眯着眼望向荆岳:“你儿子哪去了?”

对上扶楚的眼神,竟让荆岳打了个冷战,含糊的回道:“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我就不限制他的行动,现在他都这么大了,想去哪里,我更是不知了。”

扶楚冷笑:“我只问你一句,你竟啰啰嗦嗦讲出一堆废话来,说,到底把荆尉关哪去了?”

荆岳的脸色变得难看,扶楚低头望着怀中的佑安:“你这个傻女人,宁肯为难自己的心,也要替别人着想,既然喜欢,就不要拒绝,你望着人家好,可人家未必领情。不是么?”眼风扫到荆岳,让他不由自主的瑟缩起来。

轻轻放下佑安,缓缓站起身。睥睨荆岳:“我再问你一次,荆尉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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