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湮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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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湮华-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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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牵连的兄长。

站在崩溃边缘的倾城,被扶楚推了一把,彻底坠入那个幻想中的世界。

在那里,他是女人,扶楚是男人,他是扶楚最宠爱的倾城夫人,朔欢是他和扶楚的女儿,没有佑安,没有姜莲心,没有赫连翊,他的心里,只剩下扶楚和朔欢,连董樊氏都忘却了。

扶楚下令厚葬姜莲心,姜太后抱着姜莲心生前为她大笀绣的袍子绕在姜莲心的灵柩边,絮絮叨叨:“莲心,你给母后绣的这个袍子,上面的牡丹花怎么就绣了一半,没剩多少日子了,你再睡,母后就不能穿着你准备的这件袍子过笀了。”从早到晚,一天又一天,反反复复的就是这几句话。

不及绣好,所以,姜太后永远都不可能穿着亲生女儿绣的袍子过大笀了。

姜氏余党被尽数诛杀,只留下疯癫的姜太后。

姜莲心死了,母凭子贵,玉倾城自然而然被扶为王后,且有了新的身份,乃大虞慕氏流落在外的嫡女慕玉蟾,出身名门,堪当一国之母。

又因是国戚关系,自然不好怠慢,特为慕氏修宗祠,追封倾城‘养母嘉戴琳’为敬德夫人,骨灰供于慕氏宗祠。

关于让倾城顶蘀佑安真实身份这件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解扶楚的,不会认为她是顾忌悠悠众口,或许,她是在自欺欺人也说不定。

腊月下旬,被清理出宫的东阳樱渊终于寻到机会,在护国寺见到已被立为王后,前来为扶楚祈福的倾城。

锦衣华服的倾城,是那样夺目,使得东阳樱渊移不开眼,看倾城屏退众人,东阳樱渊悄悄潜入大殿,柔声问他:“倾城,近来可好?”

第一七九章埙之陋细

霍然转身,迎上一双情深意切的桃花眼,倾城蹙眉,色厉内荏:“你是什么人,这里也是你闯得的?”

一盆冷水浇灭似火热情,东阳樱渊盯着那双魂牵梦萦的琥珀色眸子,看清里面的不满和防备,一阵愕然。听闻他病了,他彻夜难眠;听闻他被封为王后,他五味杂陈;听闻他要来护国寺为扶楚祈福,他欢欣雀跃,将自己拾掇的风度翩翩,守在这里,只为见他一面,可他却以这样的态度面对他,一阵心酸,忍不住冷语相讥:“说什么一辈子的朋友,不过才几天,就撇得一干二净了,哦,对了,怎么能忘了人家身份不同了,母仪天下哈,自是看不起我这罪臣之子,是我没脸没皮,来攀那高枝,你也不用紧张,我不会巴着你不放,令陛下责难你。”

一直沉默的倾城,听东阳樱渊提及扶楚,现出不悦表情:“哪里跑出来的疯子,来人!”

东阳樱渊尖锐笑道:“呦,还真是翻脸无情啊,别以为当上王后就赢了,谁不知道,现在陛下宠着的可是萧白璧,你那东宫,其实和冷宫也没什么区别罢!”

这话,踩到了倾城痛处,他日日盛装打扮,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扶楚来,老羞成怒,一声厉喝:“此人欺君罔上,带下去,给本宫狠狠的打!”

东阳樱渊脸色更白了,却还是一脸不屑的笑容:“倾城,你还真是狠心,今日若敢动我,定叫你追悔莫及。”

倾城眯着眼:“拖下去,杖毙了。”胥追教他,天威绝不容亵渎,该出手时就出手,侮辱他就是侮辱扶楚,他要做个可圈可点的贤后。

是夜。王宫密室,被喂食还魂丹的东阳樱渊吃力的撑开眼皮,见到的便是坐在床头的月白身影,动一动。全身都疼,可还是咬牙强撑,吃力道:“是大人救了樱渊。”这不是问句,而是陈述。

子墨微微一笑。东阳樱渊极轻的咕哝了句:“他当真要杀了我?”

不过是自言自语,没想到子墨竟会接话:“他已不是从前的倾城了。”

这是事实,可在不知情的人耳中,却完全是另一种意思了。东阳樱渊双手捂住脸,发出困兽般的呜咽,许久之后,挣扎的翻身下床,扑通一声跪在子墨面前,沙哑道:“大人从前说过的事情,樱渊愿从,还望大人提携。”

子墨顿了片刻。伸手扶起东阳樱渊,笑道:“好。”

正月里,处处张灯结彩。解除宵禁,连夜里的街道都热热闹闹,可王宫却是冷冷清清,宫灯十里,笼着一片死寂,残枝枯叶,影影绰绰。

啪嗒、啪嗒……清脆的叩击声,是一袭红袍的扶楚趿着木屐缓步行走在回廊中,这样冷的天,她却赤着足。脚腕上的乌金链子在摇曳的灯光下,折出幽冷的光泽。

这鲜艳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令人感觉死气沉沉,便是妖艳的她,也像缕游荡在暗夜中的孤魂。令人不寒而栗,退避三舍。

冷风送来箫曲,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引人注意,扶楚顿住脚步,微微偏头听得出神,胥追悄无声息的靠近扶楚,试探道:“陛下,赶走他?”

扶楚一挥袍袖:“退下。”

胥追扯着嘴角笑了笑,抬头望向箫曲来源,啧啧有声:“《逍遥游》,还真是个有心人。”话罢,无声后退。

一曲方罢,再起一曲,还是《逍遥游》,直至第七曲完结,扶楚才走向那半束青丝,一身粉蓝绣花袍的翩翩公子。

东阳樱渊收了玉箫,抬头望向扶楚,微微一笑,这一笑,比之头上宫灯还要夺目,笑过之后,才躬身施礼:“樱渊见过陛下。”

扶楚就这么静静看他,许久,看的东阳樱渊脸上的笑容慢慢僵硬,她却浑不觉察般上前几步,伸出手来。

东阳樱渊下意识的闪避,可看清扶楚眼底突然涌出的一点波澜,生生顿住,然后,那像死人般冰冷的手指便触上了他的眉目,东阳樱渊颤了一下:“陛下?”

她面无表情,呢喃:“埙之陋细,安能容鲲鹏之硕大,青天之无极?”

东阳樱渊锁紧眉头,明明很清楚的话,他却无法理解,埙?他明明拿的箫,当然,之前子墨建议他最好还是吹埙,可他自幼习箫,子墨教他的这首曲子,他是极喜欢的,忍不住用箫演绎,是以弃埙改箫,埙,他掌握的不及箫灵便。

无法接话,只好保持沉默,扶楚冰冷的手指仍停留在他的眉目间,东阳樱渊微微闭着眼,任她抚触,忽听她略有波动的声音响在耳畔:“穿这么少,很冷吧?”

霍然睁眼,对上她深不见底的眸:“陛下?”

她伸出手,抓住他执箫的手腕:“来。”

东阳樱渊有点错愕,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待回过神来,才感觉到紧张,左顾右盼,希望能遇个什么人,帮他解个围。

当然,他也知道这不过是幻想,谁都知道,扶楚的功力,是子墨、赫连翊这种一等一的高手都无法匹敌的,所以,她不需要护卫,且性子偏冷,喜静,所以她寝宫,连宫奴都极少见,如果不是倚仗子墨,他今夜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胥追倒是来过,却被她支走了,还能有谁来呢?

不经意间瞥见她的脚,纤细,莹白,不像寻常男子,且那脚链,怎么如此眼熟?

扶楚又拉了他一下,东阳樱渊被动的随着她走,来之前,子墨问过他可曾想好,他不是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后悔么,子墨听了之后,还笑了,同他说过的,不管扶楚让他做什么,只需照办便好,让他不必担心。

到底被扶楚拉入她寝宫,忍不住四下张望,传说这里目前除了子墨和胥追外,再无一人可以随便进来,包括倾城和刚刚回宫的小世子洵。

她见他推在沁香的软榻上,拉过一袭火狐披风将他裹住,挨着他坐下,开口却是:“皓儿,喝酒么?”

皓儿,是谁?

“我……”

“青酒黄酒果子酒,你想喝什么?”

“我……”

“今夜我们不醉不休。”

“……”

一夜过去,东阳樱渊成了扶楚的新宠。

要说扶楚宠他到了何等程度,已到了罔顾律法的程度,便是只有大功的臣子才得的丹书铁劵也赐了东阳氏,因有丹书铁劵作保,所以乱臣东阳政不必受死。

那一日,颓然的东阳政被放出萧府,是东阳樱渊亲自去迎接的。

东阳政看着东阳樱渊,眼底涌出心酸的老泪,哽咽道:“想我东阳氏,最后还得靠你牺牲才得以保存。”

东阳樱渊只淡声道:“父亲,回老家去吧,有宅有仆,颐养天年。”

东阳政瑟缩了一下,东阳樱渊解下身上的滚貂毛大氅,给东阳政系好,东阳政抓住他的手腕:“陛下待你……”

东阳樱渊别开眼:“父亲且安心,陛下和我并不是外人传言的那样,她十分优待我。”

岂是优待,他说喜欢乐器,扶楚便天南海北,稀有的,名贵的,但凡可以寻到的,一概集来送给他。

他说吃不惯宫中的菜点,扶楚便命人从民间网罗各种小吃,连当初东阳政事败,见势不妙,从他府中逃出去的厨子一并找来,只为东阳樱渊和扶楚喝酒时,不经意的提了一句,他喜欢吃那厨子蒸的鱼。

当然,东阳樱渊虽住在扶楚寝宫,可她寝宫那么大,在她入睡后,还能进入她寝殿的,只有子墨和胥追才行,他是被安置在距离扶楚寝殿最远的角殿里,这点除了子墨和胥追外,再没旁人知道。

后来东阳樱渊又说住在宫里,他不舒服,扶楚二话不说便将池阳别苑修葺一新,挂上‘樱苑’的匾额,将东阳樱渊迎了进去。

此后,扶楚便极少回宫了,后来干脆将政事搬到‘樱苑’处理。

冬去春来,万事步入正轨,‘樱苑’里也姹紫嫣红了,扶楚时常卧在花下石板上听东阳樱渊吹《逍遥游》,一段时日下来,他已经可以用埙完美的演绎出当年世子皓的情感。

其实,他和世子皓除了一双眼长得有些相似外,单就外貌来说,是很不一样的,世子皓长得很清秀,却远不及东阳樱渊俊美,可他们眼中的郁郁不得志却是完全相同的,而且都被束缚在一个自己完全不喜欢的环境中,连被自己的父亲牺牲,也都有过,许是这种种的相似,才让他很快掌握了世子皓的情感世界。

又一曲过后,东阳樱渊抬头去看石板上的扶楚,果不其然,她又睡了。

红色暗纹的锦袍,是他为她挑选的,连她的青丝,也是他给束好的,从前,他是不会这些服侍人的事情,不过那一日,她睡眼朦胧,捏着角梳,习惯性的喊了一句:“倾城,为我束发。”之后,他便学会了束发。

攥着玉箫起身,来到她身边,看着沉睡中的她,攥箫的手一点点收紧,这样不设防,应该很容易被暗杀掉吧?

目光扫过睡前看的东西,不是奏折,仔细看去,竟是一卷佛经。

恍惚间,听见一声轻唤:“陛下。”

第一八零章曲终人散(大结局)

如遭雷击,许是地久天长,许是弹指一挥,全无概念,回转僵硬的身子,对上花飞叶舞间亭亭而立的宫装美人,情不自禁唤出声来:“倾城。”

可倾城连看他一眼都不曾,提着穿金绣凤的厚重裙摆三步并两步来到扶楚身前立定,琥珀色眸中载着的爱恋和思念满溢出来,俯下身子,轻启朱唇:“陛下。”好久不见,怎不激动?

他的嗓音太柔,声音太低,扶楚仍沉在酣梦中,不曾醒来,东阳樱渊忍不住又喊出来:“倾城。”

这一次,如愿引起倾城注意,回过头来望向他,琥珀色眸子里先是一片茫然,随即闪过一抹异色,转过身正对他,冷冷道:“竟又是你,真是阴魂不散,还跑来勾引陛下,是何居心?”

东阳樱渊看着倾城,明明是熟悉的美貌,可感觉却是那么的陌生,不自觉的锁紧眉头,僵持间,扶楚醒来,难得的温和:“你来了?”

倾城立刻转过身,笑容灿烂:“臣妾从胥总管那里听来消息,说陛下要御驾亲征,心中甚是不安,才不管不顾的赶过来。”

扶楚摆摆手:“罢了,寡人知道。”

那么久的相处,隐隐的怀疑,在这个夜里得到证实,透过浴殿氤氲的水汽,东阳樱渊看见拥抱在一起的男女,高挑的那个,赫然是他倾心爱恋的倾城,而稍矮的那个,他曾见过,一直以为是梦,却原来,这世间,竟真有这样的绝色。

肩头突然多出一只手,东阳樱渊吓了一跳,扭头来看,却是陀螺般忙碌的大总管胥追,正阴阳怪气的笑着:“看明白了?”

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知道太多,命会很短,何况,是这样惊天的秘密。张口结舌,无法作答。

胥追清俊的脸在黯淡的灯光下,显得飘忽,他说:“放心,难得还有人能入了她的眼,我不会杀你,且随我来。”

东阳樱渊又回头看了一眼。却是一双艳红的身影,交颈而卧。

走过花阴,踏上柳径,直到湖畔水榭,抬头遥望,樱苑景致,尽收眼底,站在这里说话。不怕隔墙有耳。

胥追眼尾一条,狠戾毕现:“如果真心实意想给她快乐,就收了你那点小心眼。乖乖守着她,如果别用有心,就给我滚出去她的视线,她不是你能随便招惹的。”

尽管被胥追气势所迫,心惊胆战,可回头想想,扶楚如此宠爱自己,实在没必要如此畏惧个宦官,不屑的笑出来:“胥大总管凭什么来说教本公子?”

胥追嗤笑:“樱渊公子确实难得的俊美,可你没有赫连翊的邪魅。不敌萧白璧的出尘,更没有倾城的绝代风华,你以为单凭一首《逍遥游》,就能让她宠你一辈子,痴心妄想,告诉你。会这首曲子的,不止你一个,便是她的夫婿赫连翊也比你演绎的动人。”

东阳樱渊的脸色难看起来,更生疑窦的是,胥追说赫连翊是她的夫君,谁的?明显不可能是倾城的,其实胥追的话说的很明白,可他心思乱了,无法深究。

胥追还在继续:“你的一举一动,她心知肚明,你不是想见倾城么,她便让我给倾城消息,放倾城过来,方才也给你看清楚了,她不是真正的扶楚。”

东阳樱渊无意识的接话:“那她是谁?”

胥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是当年被虞幽公囚在锁妖塔上的那个小公主,也是晏安王明媒正娶的王后,更是元极宫玄乙真人毕生防患的煞神。”

东阳樱渊已不能反映,但见胥追的嘴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句句惊心:“她的命不会太长,或许萧白璧看她麻木不仁的聊度余生,于心不忍,才放你过来哄她,萧白璧虽告诉你她喜欢听这首曲子,大概没告诉你为什么喜欢吧,你既然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便应该想到当年被枉杀的那个虞国世子姬皓,你生了一双和他很像的眼睛,而这首《逍遥游》,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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