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湮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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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湮华- 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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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做到了,她却弃我而去了,你能想象得出和她一起逃亡的那段时间,我最害怕的噩梦是什么么?不是赫连翊和姒黛找到我,挖了我的心出来吃,也不是被饿死或者冻死,而是梦到她丢下我了,我曾求过她,为了我好好活下去,可她……”

她的声音虽然没什么起伏,可他知道她已经说不下去,上前一步,从她背后抱住她,柔声安抚:“想要哭,就哭吧,没有人会知道。”

这一刻,她没有自称寡人,她不是扶楚,或许是‘奴儿”更或许是‘雪姬”‘雪姬’比‘奴儿’更依赖佑安,那种患难中,以生命相许的呵护,使她沉溺。

有些时候,子墨也会想,如果那个时候,他将她带在身边,或许,会是另一个局面,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她没有挣开他的拥抱,许久,他感觉到手背上一凉,是她的眼泪落下来,只是,没有温度,她早已不是个完整的人没有人可以在一次又一次重创后,还能保持完整。

当晚从护国寺传回消息,荆尉罔顾不远千里赶来的荆岳软硬兼施的阻拦,到底落发为僧。

以世人的标准评价荆尉,他实在是个失败透顶的男人,先是利用发妻,后又背弃父亲。

听到这个消息,扶楚不以为然,淡淡道:“荆家又没绝后,有什么好悲恸的。”

依着辈分,荆岳应尊扶楚一声师叔。而荆尉更是当唤她一声师叔祖;依着律例,她是君他们是民,所以,她没有必要对荆家恭敬。细算下来,她没有迁怒于荆家,已算开恩。

冷冷一笑,不忠不孝么?荆尉不出家,才是不孝吧,他出家了,荆家不会绝后。他不出家,她可不敢担保,将来的某一天,荆家会不会成为慕家第二。



转眼,扶楚回宫十天了,因佑安的突然离去,她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将大事小情一概交由胥追处理。每天多半时间用来发呆。

胥追很忙,像个陀螺,而子墨却十分悠闲。扶楚睡觉,他就休息,扶楚发呆,他就搬张躺椅挨她身侧,自在看书,这样的日子,比他想象中的轻松多了,或许,不生变数,就这样继续下去。直到她故去,也不错。

当初玄乙真人给了子墨两条路,一条杀死她,一条以纯阳之体化解她的能力,这不过是因为忌惮她会造成生灵涂炭的局面而采取的卑鄙手段,可她没有那方面的意向。他也就没必要逼着自己曲意逢迎。

其实,玄乙从未真正去了解过,在玄乙眼中,籁魄耶及其守护的妖煞,是邪魔歪道,可在籁魄耶的故土,妖煞却是至高无上的神,站在权力的制高点,正邪的界限,何曾一清二楚过?

正如胥追说过的,像扶楚这样的女子,相处久了,很难不去动心,可动心并不代表就是至死不渝的爱上了她,在子墨心中,还有比她更重要的东西。

再痛苦的经历,也抵不过时间消磨,现在的扶楚不再娇柔,更不会因为谁的背叛,谁的离开而寻死觅活,她只是短暂的消沉罢了。

当然,这宫中因佑安的死而极度痛苦的,除了扶楚外,还有一个倾城,自责,悔恨,带累他将将养好的身子,又卧床不起。

佑安不在了,扶楚当然无心关注朔欢的去留,倾城不忍心送朔欢去天牢,便将她带在身边,可他自顾不暇,好在姜太后当初为朔欢请了几个奶娘,倒也便宜,且董樊氏记挂倾城,胥追也惦着倾城,索性将董樊氏接入宫中守着倾城。

董樊氏入宫后,见到悲恸欲绝的倾城,又想起惨死的佑安,对瑾容执意将朔欢留在身边十分不满,甚不待见朔欢,入宫几天,连看她一眼都不曾有过。

送灵那天,倾城爬起来,送走灵柩后,倾城又倒下,却喊着要看看朔欢,董樊氏终于忍不住开口:“瑾容,我知道你喜欢孩子,可也得分清好赖啊!”

倾城虚弱的笑,比哭还难看:“干娘,你看看朔欢,只看一眼。”

奶娘将孩子抱进来,董樊氏抵不过倾城恳切的目光,不情不愿的瞥了一眼朔欢。

只这一瞥,顿令她直了眼,倾城示意董樊氏从奶娘怀中接过朔欢,又将包括奶娘等一干随侍在侧的宫奴屏退,才幽幽开口:“干娘,朔欢是我的亲生女儿。”

董樊氏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倾城无奈的笑:“楚楚怕我们慕氏绝后。”

董樊氏惊呼:“那么,这个孩子是姜……”

倾城点头:“是我和王后的。”

董樊氏震惊莫名,正这时,胥追派人来禀,说是姜莲心要见见朔欢,让倾城将朔欢送过去。

且不说姜莲心被囚禁在天牢,是不可以随便去见的,就算扶楚放宽禁令,姜莲心可以看自己的女儿,也没必要让倾城亲自带过去给她看。

连董樊氏都觉察出诡异来,可倾城还是应承了,准备亲自带朔欢去见姜莲心,他只跟董樊氏说了一句:“这是我欠她的。”

董樊氏便没话说了。

当夜,两顶软轿将倾城和抱着朔欢的董樊氏抬到了天牢外,没见到胥追的身影,倒是牢头事先接到命令,点头哈腰将他们迎了进去。

倾城扶着墙壁走,想起之前他被禁锢,姜莲心去看他,不过半年时间,便颠倒过来,甚至,现在的姜莲心比当初的他还要凄惨,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天牢比大家想象中的好很多,只是姜莲心的状态非常不好,抱着膝蜷曲在床脚,全然不见一国之母的威仪。

牢头遵照上头的吩咐,将空间留给他们几人,所以没有人跟进来,以致倾城还有抱着朔欢的董樊氏站在牢门口很久,姜莲心都没注意到他们,直到朔欢不知是不舒服,还是母女连心,轻轻的哼哼了两声,才唤醒姜莲心。

姜莲心茫然的看了一会儿,忽然跳下床来,赤足跑过冰冷地面,来到牢门前,隔着栏杆向董樊氏怀中的朔欢探过手,脸上的表情叫人一时难以分辨是哭是笑。

胥追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姜莲心如愿摸到孩子后,低头小声道:“我想要个明白。”

这样不明不白的一句,倾城却听懂了,与董樊氏相视一眼,董樊氏盖住襁褓,将朔欢抱到角落,将空间留给他二人。

倾城沉吟片刻,如实回答:“我是大虞镇北将军的子孙,慕瑾容。”

姜莲心扯出一抹笑容来:“忠烈后裔,不错呢。”

倾城心一揪:“可我不是王室。”

姜莲心抬起头来:“没关系,我是。”倾城一怔,听她继续:“想来扶楚并没有告诉你,母后为什么要篡权吧,这样秘密的事情,不过也没关系了,事情败露,再见不得光的事情也不再是秘密,外面很多人说母后宠爱我,是因为我乖顺,讨喜,那些都不过是猜测罢了,真正原因不过是因为我才是她亲生,而扶楚是抱养,当年母后为了争宠,害怕生下女儿,便同我名义上的父亲,真正的舅父勾结,将舅父的儿子扶楚和我换了身份,母后执意让扶楚娶我,然后等我诞出的孩子,才是真正的宋国王室血脉,继承王位,是比扶楚更适合的,这就是母后的盘算,知道了这些,我一直都在庆幸,朔欢是个女孩。”

第一七七章皆大欢喜

万幸,是个女孩!

不是男孩,便不会沦为弄臣争权夺势的棋子,不会成为扶楚将洵儿立为储君的绊脚石,或许,失去姜氏的庇佑,朔欢的未来会辛苦一些,但至少,不会丢了性命。

姜莲心用平和的语调陈述这惊人的秘辛,可倾城却看见她眼底蓄满化不开的忧伤,于心不忍,温言细语安抚她:“王后且安下心,楚陛下她仁慈宽厚,待她消了气,自会将王后请出去的。”

这样的话,连他自己都是不信的,若敢担保,又岂会将佑安找来送死?

姜莲心苦涩的笑:“多谢你。”又道:“我倒是希望扶楚会生我的气,可我知道,那不过是我的痴心妄想,她囚禁我,与置气无关,我不过是她投出的饵料,诱使母后自投罗网。”稍歇,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你和她,你和她之间……”

这样含糊的问题,倾城居然也听懂了,垂下睫毛,遮住眼底的忧伤:“假的,都是假的,她不爱我,她爱……”想了想,摇头,凄然一笑:“她谁都不爱,连她自己都不爱。”

这些事情本不该同姜莲心说,可不知为什么,这一刻,曾经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人,却开诚布公,将隐藏的秘密向对方坦白,或许,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发泄口,隐隐明白,即便说出来,这些事情也不会传扬出去,在不久的将来,听见这些话的人。将成为永远的过去。

空荡的牢房,令人窒息的静寂,不知过了多久,姜莲心幽幽一叹:“原来如此。”

倾城抬头,望向姜莲心憔悴的面容:“再等等,我会想办法救王后出去。”

姜莲心摇了摇头:“我只求你,好好带大朔欢。”

牢头敲门催促,董樊氏将朔欢抱进来,给姜莲心匆匆看过。牢头将他们请了出去。

回到寝宫,倾城同董樊氏说要救姜莲心出去,董樊氏看着怀中熟睡的朔欢,长吁短叹:“没娘的孩子,最是可怜。”

倾城下定决心,换下黑色披风,裹上火红的狐裘,他要以最好的状态去见扶楚。

扶楚的决定再次向不明真相的人宣示她对倾城的‘宠爱”一连多日除了‘萧白璧,和胥追外,谁也不见的扶楚却放倾城进了门。

转过琉璃屏风。鎏金灯下,一张翘头案,案上布置几碟小菜,酒器若干,扶楚正与子墨对饮。

见到倾城,扶楚面无表情,子墨却对倾城举杯,莞尔轻笑。

伪装出来的好状态,顷刻瓦解他们,如此要好?

扶楚冷淡的声音飘过来:“你可以下去了。”这话。是对子墨说的。

琥珀色眸子里又有潋滟的波光流转,倾城忍不住欢喜:听这冰冷的命令,其实。萧白璧在楚楚心中,也未必就那么重要。

尽管扶楚口气不善,可子墨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并不见恼,从容起身:“臣半个时辰后再过来。”

扶楚挥了挥手,竟没有拒绝,没有拒绝,便是默许了。倾城眼底的光芒瞬时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久不见倾城动作。扶楚终于出声:“坐吧。”

倾城深深吸了口气,苍白着一张脸。于扶楚对面缓缓坐了,这是方才进门时。子墨坐过的位置,席上余温仍存,那是子墨的,他真的很想问一句:‘楚楚,你看上他了?,可话到嘴边,生生卡住,做人当有自知之明,他有什么资格过问她的私事?

扶楚为自己斟满酒,擎杯送于唇畔,红唇抿酒的模样,在这样的夜里,甚为诱人。

倾城看着她,只觉得胸口积蓄的情感,泛滥成灾。

她又喝完一杯后,才淡淡出声:“寡人可以放过姜莲心,只是……”

倾城心中一动,不觉出声:“只是怎的?”

扶楚莹白的手指轻抚空杯:“你带她远走高飞,从今往后,隐姓埋名,再也别回来,就这么简单。”

擎着酒壶欲为扶楚斟酒的倾城手一颤,僵住动作,眼底现出慌乱,咬着唇迸出了个:“不!”

扶楚没心没肺的笑了:“为什么不?那日你在寡人殿外长跪不起,是为了她;明知不应该,今晚还是执意来此,仍是为她,她乃宋国公主,又是名动天下的才女,下嫁于你,也不算亏了你,天涯海角,有她和朔欢一路同行,不会寂寞,那不是你一直向往的生活么?”

倾城似乎心动了,垂头沉默着,扶楚再接再厉,拿过事先准备好的令牌放到倾城眼前,声调也柔和了许多:“瑾容,拉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做出选择,就不要再摇摆下去,你想要的东西,我一辈子也不可能给你,但莲心可以给你,接着令牌,不会有人阻拦你带她离宫,来日方长,足够你发现她的好。”

她叫他瑾容,不是倾城,她称自己为‘我,而不是‘寡人”以平等的身份,循循善诱,话里话外,处处为他着想,可,不是他需要的,她明明知道,王宫空寂,有她相伴,便是满满幸福;海阔天空,没有她在,便是无边寂寞。

佑安也说过,他认定的事,便是一辈子,可她狎么就是要逼着他离开,冲动伸出手,抓住她冰冷的手:要赶我走。”

扶楚慢慢敛了笑容,有些话,她曾经与他说过,许是他不曾上心,许是他以为她在骗他,也或许是他主动遗忘,看着紧攥自己的那只手,一声叹息,断情即自伤,一次,便大大折损寿命,再来一次,命不久矣,何必守着像她这样冷酷无情,半死不活的妖女?

她没有挣开他的抓握,提起手边青瓷酒瓶将一只空杯斟满,放下酒壶,递杯至他眼前:“喝下去,从新开始。”这是她让子墨特配的酒,饮下,忘却有关她的一切,皆大欢喜。

倾城低头看着摇晃的酒液,他柔美却憔悴的脸在液面上扭曲变形,虽未点明可他知道这酒是有问题的,第一次在她面前现出强势来,松开她的手,挥袖扫开她擎杯的手,霍然起身,以男子的声音坚定道:“除非你杀了我,不然,别想抛开我。”

她说:“你会后悔的。”

他说:“不会,永远都不会。”转身离开。

胥追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王宫这么大,予他一席之地又如何?”

她冷冷一笑:“寡人的事他再清楚不过,即便寡人不动他,想必,有些人也不会放过他,你说,是也不是?”

徐追沉默着,扶楚也不过是说说,不等他回答,起身,回寝殿休息等子墨回来,她已沉沉入睡,案上的酒菜早被徐追收拾下去。

乱世湮华@紫筱恋喜

腊月初九一早巴国姬夫人郁琼老早求见,扶楚本不见人,可这个日子太特别了,且郁琼又是世子皓的胞姐,扶楚没有拒绝。

不必问也知道郁琼所求为何,巴侯在赫连翊的大军开到边界前故去了,郁琼将重担一个人扛起,本以为联合几国之力逼迫赫连翊退兵不曾想落入别人圈套反倒将巴国的大将军郁琼倚仗的石岩为宋国所俘。

郁琼来见扶楚,无碍乎两个要求放石岩,救巴国端看她肯做出多大牺牲了。

令扶楚没想到的是,郁琼此次并不是一个人来,她还带了自己的儿子,巴国小世子瑞来此。

多年主持朝政,使得郁琼干练老辣,一见面便提出极其可观的条件来换取宋国的庇佑和释放石岩。

郁琼侃侃而谈,扶楚却只是盯着眉清目秀的世子瑞发呆。

说到口干舌燥,不见扶楚吱声,郁琼不确定道:“不知陛下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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