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一六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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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在一六二九- 第2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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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酒,是肉……”

主人掀开泥封油纸,用随身匕首从里面挖出一块块固体放进桌上餐盘,在座的大明军军官们都有些惊奇的看着那东西:粉红色的一坨坨,有点像是掺了猪血的面团,哪一类动物能长出这种肉来?

“我们管它叫‘坛子肉’,尝尝看吧,味道很不错的。”

在主人的劝说下,客人们半信半疑夹起一点尝了尝,果然有点肉味,只是不太多。既没筋也没骨头,感觉倒像是某种混合了肉酱的面食。但味道确实不错,有一种奇异的鲜味和香气缭绕在舌尖。

客人们很快接受了这种食物,他们学着主人的样子把肉片夹到馒头里一起吃,同时对其新鲜美味大加赞赏。这让对面的琼海军士兵也很高兴:

“……是啊,我们也觉得味道挺好的。而且又很方便:可以直接生吃,也可以油炸,烧烤,炖汤,或者就象现在这样夹在馒头里……都行。味道总比腌咸肉要好一些……保存的时间又长,随时随地打开坛子就能吃。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长官总爱说它是垃圾食品。他们管它叫‘午餐肉’……说它除了方便一点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这些明朝居民当然不能理解现代人对于火腿肠的腻味,尤其是他们知道在吴南海主持的食品加工厂中,用来制作这种“坛子肉”罐头的全部是屠宰场下脚料。此外为了保存时间长久,在肉罐头的配方中加入了少量防腐剂。尽管吴南海保证说用的防腐剂也都属于天然材料,少量食用对人体肯定无害,但现代人谁敢相信食品商的话呢?哪怕吴南海是跟他们一伙的。

不过在军队里这种“坛子肉”罐头倒是超级受欢迎,在吴南海的食品厂里刚刚拿出样品,都还没定型的情况下,军事组的后勤部门就立即下了一大笔订单——根据琼海军的后勤条例:士兵每天都需要摄入一定量的脂肪和蛋白质以保证其营养均衡,在驻地时可以通过自建养殖场解决,出征在外的就比较麻烦了。

这次大军出征山东,后勤部门从活猪到腌肉都准备了一大批,搞得非常麻烦,连船上舱位都不好安排。以后都换成这种深加工产品就简单多了——只需要把数量计算好,定时发送一批肉罐头过来就行。想吃生鲜你们自己在当地设法解决吧,反正咱后勤是满足条例要求了!

当然这是未来的理想情况,当前这种“坛子肉”罐头的产量还远远达不到完全取代腌腊制品的地步,包括罐头肉的配方与添加剂种类也在反复修改调制之中。所以每一批的肉罐头口味都会略有不同。而琼海军的山东部队也是除试验人员外,第一批真正品尝到这种罐头肉的实战部队。

不过无论什么口味,在下面的试吃部队中反响都很不错。毕竟在海南岛的食品厂中大量使用了香料,并且他们现在已经可以熟练使用各种海产品作为天然味精进行提鲜。为了保证对山东部队的及时供应,后勤部门催货催得也比较凶残,往往一批新产品刚下线就直接被送上了运货船,连食品厂内部存货都留不下来。

所有能够从后勤手中领到这些“坛子肉”的琼海军士兵们普遍将它当作一道很拿得出手的大餐用来招呼客人。而那些初次品尝到这种滋味的大明军官兵,更是将其视为美味佳肴。

……

由于这一坛子“肉”的关系,餐桌上的气氛很融洽。看着眼前这些应该没什么心计的毛头小伙子,几位颇有经验的明军军官忍不住旁敲侧击询问:琼海军为何要给那些战俘吃白面?若是为了收拢人心,这代价未免太高,要知道就算是他们这些大明的中下层小军官,也不见得顿顿都吃细粮的。

结果那几个短毛兵却完全摸不着头脑,只互相看了看,说上面配发什么粮食下来就吃什么,也没说要单独另给俘虏准备。其中更有一个傻头傻脑的愣小子想了半天,说他到码头的补给船队那边去帮过忙卸过货,看见那边大洋船上运来的全都是大米白面,压根儿就没粗粮啊……

其实对于琼海军的后勤部门来说这很正常——海南岛总部那边并不缺乏粮食,但运输船的吨位却有限,肯定首先输送优质粮过来。在海南岛上的仓储中还是有不少甘薯山芋之类粗货用于应急的。不过在山东这边的大明军眼里看来却完全不对味了——如果这帮短毛不是在刻意炫耀的话,他们的粮食储备究竟充裕到了何种地步?

这顿饭吃下来,几乎所有在场的明军官兵脑子里都显出一个问号:海南琼州岛,当真还是那传说中的偏远蛮荒之地吗?

第四百二十三章 昭雪

吃饱喝足,接下来就是该干活的时候了。琼州军出大代价喂饱这些战俘的肚子,决不是让他们舒舒服服躺在地上聊天的。

士兵们把战俘都聚集起来,分成几组让他们观看搭建宿营地的示范:首先在地上挖一个坑,用挖出来的泥土在周边垒起土墙,之后用木料和稻草盖上顶棚。总体上有点像东北那边的地窝子,但因为靠近海边不能挖得太深,否则会渗水。

一个地窝子里面住十个人,修建时也是十个人为一组,正好一小队。

做示范的短毛兵只用很短时间便搭好了窝棚,然后大声向那些俘虏宣传道:

“都看清楚了吧?今后一段时间你们就要住在里面,所以造的时候多用点心,尤其是防水要注意!偷懒的代价是你们自己倒霉。另外速度上也要抓紧,白天干不完就只能摸黑啦!”

在领到工具和材料之后,俘虏们开始干活。看守人员们则四下巡视着,如果遇到有不会干或者方法错误的,他们还会上前帮忙作指导。这让那些战俘们都很意外,比起先前在战场上给他们留下的恐怖印象,这些绿皮短毛似乎换了个人。

看到这些士兵比较和善的样子,有些人又问起他们最关心的那个问题——官府将如何处置他们?短毛军并没有马上回答,只说今晚先赶紧安顿下来,明天将要开个大会,到时候这些问题都会说明。

战俘们半信半疑,但也都安静了些,对方既然给他们那么好的食物,又发给材料让他们建营地,总不会再轻易要他们命罢?

——比起好听的言辞,实际行动总是更能让人信服的。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所有战俘都被集中起来,一位琼海军的军官走过来向他们宣布战俘营中的纪律,注意事项,以及他们所能享有的权利——这最后一条让战俘们都感到很新鲜。

说了一通他们半懂不懂的话之后,那位军官言辞一转,终于谈及了这些人最关心的后路问题:

“此次登州军叛乱,祸乱山东,造成的破坏极其严重。朝廷震怒,军官和犯下严重罪行者必是要受到严惩的。但对于普通军卒的处置,朝廷目前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我们琼海镇希望能从你们中间抽调一部分人去南方岛屿上屯垦开荒。用劳役冲抵罪行,劳役期估计在三到五年之间,劳役期满后你们可以自由选择:可以在当地安家落户,也可以选择回乡。如果决定在当地安家,官府将会分配给你们土地,住房,以及必要的生活用具,开始新的生活。”

军官的话在战俘们中间引起一阵大波澜——作为叛军俘虏,被流放到边远地区那已经是最好的结果,琼海镇要拉他们去海岛上开荒并不稀奇。但所谓“劳役期”的说法就比较新鲜了——在大明朝不要说罪犯,就是普通军户也是父子相传,一干就一辈子,永远固定在一个地方不允许流动的。如果琼海镇当真可以赦免他们的叛贼身份,那他们的子女后代就不必永远背着一个罪军户籍,外出经商,甚至读书做官都不受影响,这可是非同一般的恩惠!

只可惜那位军官在给大家画了一个美好的大饼之后,紧跟在后面却又加了一句:

“但是……我们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带走,所以只能招募你们中间表现最好的一部分人,剩下的仍将由朝廷来处理。”

——正是这最后一句话,让琼海军对于这些战俘的控制一下子变得简单起来。所有俘虏都尽最大努力配合着管理者的要求,以求能被选中去南方的机会。虽说那边比较偏远,可看看这些短毛军的吃穿,不少人对于海岛那边的生活都充满了向往。

于是,此后一段时间,在一片片充满热情的劳动号子声中,从原本空空荡荡的一片平地,到建立起完整的各种功能性用房,哨位……又一座整整齐齐的营地很快便树立起来。甚至比周边的明军营寨还要规整。

在最基础的建设完成之后,琼海军并没有让这些俘虏放松,他们对于人力的运用远不仅仅局限于战俘营内——包括周边环境的整理,垃圾清运,甚至还定时分批派人去那些流民的聚居区协助清理垃圾和整修窝棚,或者去登州城里打扫卫生,修缮损坏房屋……总之就是不让战俘们闲下来。虽然可以吃饱肚子,但每天的劳作足以消耗掉他们的大部分体力,使得这帮人每天回到窝棚里唯一能做的就是躺下睡觉,而不会有精力闲暇吵架,更没工夫考虑暴乱或逃跑之类“高难度动作”。

除了劳动之外,对这些俘虏的思想改造工作也在同步进行——当他们被派到流民营地和登州城中进行清理和协助时,带队的军士们就开始有意识提醒他们——这一切都是叛乱所造成的罪孽。

而在不久以后,正式的诉苦大会也在琼海军组织之下召开,登州城里的老百姓,以及那些因为叛乱而失去家园流离失所的难民们被召集起来,激烈控诉叛乱者带给他们的巨大痛苦。

组织这种大型群众运动对于琼海军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在气氛,环境,以及效果等方面的把握上,在这个时空中没有人能比他们更强。况且这些都是不久前刚刚发生过的罪恶,参加者绝大多数都是亲身经历,在那一批批受害者声情并茂的控诉中,在一片片对乱军罪恶的声讨中,就算是最为大胆的亡命之徒也受不了那种精神打击。

这些叛乱军大多数人也是穷苦出身,同样来自穷人的控诉往往最能拨动他们内心深处的那根脆弱之弦。很多人当场就声泪俱下,跪倒在地上对自己曾经的行为表示忏悔。在这种群众性集会上,情绪感染之强烈绝非一般人所能想象,只要有一小部分人表现出某种极端情绪,很快便会传染到全部……当诉苦大会开到一半的时候,整个会场上已是哭声震天。

许多叛军的精神堡垒就此彻底崩塌,在强烈的负罪感驱使下,他们开始坦白交待自己曾犯下的罪行,并且互相揭发自己所知道的犯罪者——就在这场大会上,多达数百名的,曾经在叛乱中有过重大罪行的潜伏份子被揪了出来。他们理所当然被当众处以极刑——而这也是整场大会的最高潮之所在。

琼州军事先专程为此搭起了一批绞刑架,但他们很快发现在这种现场狂热的气氛中,绞刑根本不能满足群众的要求,老百姓普遍认为对于那些恶棍不该留他们全尸。于是最后不得不紧急向附近的大明军借来几十名刽子手——只有让赤膊大汉手持鬼头大刀,一刀下去鲜血飞溅的画面,才能够令那些苦主们感到满意。

当天观看这场诉苦大会的不仅仅是琼海军一家,还包括巡抚朱大典,监军吕直以及其他几路大明军的首脑也都应邀参加了。先前在明军主力抵达登州时,自然要出安民告示抚慰当地父老。而琼海军在安民告示中居然保证将会为登州府百姓,以及附近诸多受到残害的流民昭雪冤仇。

这在朱大典等富于施政经验的人看来实在很不现实——这可不是一桩两桩案子,数万乱军所做下的恶事,怎么可能一一查清楚?最多,诛除几个首恶也就罢了。

只没想到琼州军玩出这一手来,居然能让那些叛军自己交待!今天的这场诉苦大会,他们这些大明文武的情绪也一直在跟着会场中群众同时波动。从一开始的压抑沉闷,到中场时的哭声一片,再到最后,看到那些罪犯终于得到惩处时的激动与畅快……他们自己完全领略了整个过程,自然也更能体会到其厉害之处。

有那么一瞬间,朱大典甚至感到了彻骨恐惧——他从没见过哪一个组织能把老百姓的情绪控制成这样,大明……乃至于以往历朝历代的明君名臣,恐怕谁都没这份本事。眼前这支短毛军却能轻松做到这一点。那么凡是被他们所占领,所统治的地方,谁还会记得大明朝?包括这登州府,以后还是大明的领土吗?

不过他的惊惶并没有持续太久,那些短毛对于大明总算还保持了一份尊重——他们在最后把宣布处死那些罪犯的权力交给了朱大典,由他这位平叛主帅亲口下达死刑判决。而行营军的其他几路明军则负责提供刽子手,也算是为登州百姓报仇雪恨出了一份力。

如果是在平时,或者哪怕其它任何环境下,朱大典肯定不会同意就这么稀里糊涂插进去——这场大会有太多不合朝廷规矩的地方了。但眼下他却非常庆幸能够以朝廷名义接下手来,所以干脆直接以天子之名义宣布了死刑判决——他不怕被人弹劾假冒圣旨,监军吕直就在旁边看着呢,他自会把一切上奏到朝中。皇帝会理解他的苦衷,这是此刻唯一可行之道。

由于朱大典的半途介入,诉苦大会最后是在一片“大明万岁”“天子圣明”的颂圣中结束。本地军民对于大明的忠诚不但未受影响,反而提升了不少。

不过那位朱抚台在回去后却久久不能平静,他在营帐中走来走去,反复思量着一个问题:“民意人心,竟然可以被操弄到这种地步!那些短毛……他们是怎么想出来这一招的?”

第四百二十四章 战后的山东

随着黄县叛军的彻底覆灭,让大明朝廷为之头痛了一年多的登州叛乱终于平息,但当地的麻烦还远未结束。执掌帅印的朱大典为此忙得焦头烂额,战俘问题只是其中之一,需要他要操心的地方实在太多。

——仗打完了,几万大军却依旧驻扎在登州附近,每天光人吃马嚼就是一个大数目,负责后勤的巡按谢三宝为此叫苦不迭。他几次三番提出行营应该尽快把各路军队遣返回去,可说易行难。当初辛辛苦苦把那些丘八大爷召集过来,如今取得胜利了,还没论功行赏就想把人打发走?哪儿这么容易!

一场大战结束之后,对伤亡者予以抚恤,对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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