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玉成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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碾玉成尘-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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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玎珂却极少讲话,她只是望着东方发呆,“有些事要学会失忆!”宛如夫人端着水果沙拉,中西结合的温柔中带着母亲般的和蔼,“失忆?”玎珂凝视着她,“可有些爱已经渗入身体,进入心底,甚至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你的习惯,这又要怎么失忆?”

正文 不离不弃

宛如夫人放下手中的盘子,和玎珂一起坐在落地窗边,“没想到你们竟是这般相爱。”玎珂却像拨浪鼓一样摇了摇头,连同脸颊的泪水也摇去,“不,他不爱我了,我对他来说就像是新奇的玩具,玩腻了就扔掉换新的!”

“也许不是呢?”宛如夫人试探着问玎珂,玎珂却侧目凝视着她,坚毅的眼神中带着可怕的决绝,“一定是!”她一口紧咬,阳光下宛如夫人注意到玎珂修长的双手,左手无名指因为长期戴婚戒已留下难以抹去的印记,即使去掉了钻戒仿佛仍有光环般绕在指间。

玎珂凝视着东方,那里有着她最爱的两个男人,一个地下为她而死,一个弃她于千里,“我有时在想,我是不是选错了人,如果那时……”“没有!”宛如夫人忽然打断她的话,玎珂奇怪的眼前的姑姑,宛如夫人眼眸转动慌忙干笑起来,“好了,你总不能整日自怨自艾吧?”

袁尘背手站在地图前,北平六省连同钟离钦的江浙一带兵力雄厚,却只能和殷慕箫的东南旗鼓相当,而殷慕箫如今却全面投靠实力强大的日本人,只想尽数吞下全国甘当傀儡政权。

背水一战,全国皆无太平之地,战乱横扫,而敌人却步步紧逼。

“少帅,不好了!”何副官忽然冲进营帐内,“玎珂出事了?”袁尘猛然回头开口就问,倒是何副官先愣了下,反而不知所措的说道:“夫人一切都好,只是梅红小姐死了!”

“死了?怎么死了?”袁尘微皱了下眉头,仿佛只是死了一只心爱的猫狗。

何副官有些气愤袁尘的这种态度,却只能继续回答:“日本人逼梅红小姐去给他们唱歌,梅红小姐宁死不肯,今早在浴缸内割脉自杀了!”

那时她躲在院子里小声唱歌,冬日满天雪白间她穿着一件红袄子在树下边哭边唱,“你唱的是什么歌?”她回头却是涌不尽的泪水,“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歌,只是无意听见少爷您房内传来的。”浅浅的酒窝镶嵌在两颊,婉约中带着柔媚。

而白天雪地间她的一抹梅红却像极了亚拉巴马州的玎珂,因为得不到,袁尘竟将她当作玎珂的影子,梅红也一直清楚这跨不过的距离,却甘之如饴。

“少帅?”何副官看袁尘发呆不由问了句,袁尘恍然间回过神,却继续抬头看着偌大的地图,“她也算是贞洁烈女,厚葬了吧!”袁尘一句带过,何副官不能再问别的,只能默默退出营帐。

玎珂的眼中繁华的亚特兰大却是满目凄凉,她独自一人漫步在街头竟会顿生寒意,踩着楼梯一步步朝屋内走去,电话忽然响起玎珂看客厅内却空无一人,便顺手接起了电话。

“姑姑吗?”对方先开口问,玎珂觉得声音异常熟悉,正欲开口却听到电话内宛如夫人的回答:“钟离钦啊?”玎珂拿着话筒才意识到,原来楼上宛如夫人的房内也有部电话,三部电话彼此相通刚好可以听到双方的谈话。

“姑姑,我又给您寄了些钱,您务必要好好照顾姐姐和孩子!”玎珂听着钟离钦的话不觉心酸,但觉得偷听他们谈话终究不好便准备放下,“怎么又寄钱啊,少帅都给了不少呢!”

少帅?

话筒刚离开耳边玎珂却听见姑姑提起少帅二字,她又迅速抓起电话放在耳边,他那般决绝,怎会给姑姑寄钱?

“再说了,姑姑又不缺钱,你看姑姑是那么势力的人吗?就算没钱,姑姑也会好好照顾玎珂和孩子!”玎珂听着姑姑和钟离钦拉扯着,似乎并没有再提起少帅二字,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玎珂想着是否要放下电话,却听见钟离钦回答,“姑姑,连上海也加入战乱了,北平恐怕撑不了多久了,这些消息您可千万别让我姐知道!”

连上海也加入战乱了,北平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怎么回事?

“啊?”宛如夫人吓得一声尖叫,电话另一端显然战火连天,轰鸣不断,“你放心吧,报纸,收音机我全都藏起来了,玎珂根本不知道国内的情况,只是上海怎么加入战乱了?要不,你也来美国先躲躲吧?”

对面却传来钟离钦的冷笑,“来不及了!”爆炸声卷着枪声顿时切断了电话,对面如死寂般再无声音,玎珂手中的听筒也顿时落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这一切如滚雷般,一个个滚过玎珂的头顶,她只觉天昏地暗,竟“嘭”的一声摔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玎珂,你怎么了?”宛如夫人刚走出房门却看见楼梯下的玎珂,她慌忙去扶起玎珂,玎珂一脸泪水的凝视着她,宛如夫人这才发现听筒被电话线拽着落在地板上,“你都知道了?”

玎珂微微扬起嘴角,泪水顺着脸颊滑到她的唇角,“我就知道,他是袁尘,他是值得我爱一生的男人!”

宛如夫人拉住玎珂的手,她却不住的抽泣颤抖着,“国内已是战火纷飞,他也希望你能留在这里。”

“不,我要和他生死相随,我不能扔下他一个人!”玎珂摇着头甩开宛如夫人的手。

宛如却又拽回她温热的手心,“那孩子呢,他们还那么小!”

玎珂看着眼前熟悉的轮廓,如同自己的母亲一般,“姑姑,帮我照顾他们吧!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宛如知道她是断然拦不住玎珂的,许久竟只能任玎珂挣开自己的双手,她到底是和她母亲不一样,“你一定要回来!”宛如像命令一般看着她转身离开,玎珂居然带着满脸的笑意点点头。

宛如望着玎珂提着皮质行李箱离开的背影,不觉想起几十年前的自己,那时她们站在美国机场告别,“子翎,你根本爱的不是我哥哥!”子翎和玎珂眉宇间异常相似,她扬起一张绝美的脸庞却笑靥如花,“宛如,你哥也并不爱我!可我注定是要嫁进钟离家的!”

宛如站在机场冲她的一抹倩影大喊:“可你的心终究是在那个男人身上!”子翎猛然停住脚步,回头却依然好看的笑,“再见!”

那是宛如和子翎最后一次告别,最后一次相见,她终究是遵照家族的意思,豪不反驳毫不后退的嫁给了自己的哥哥,嫁给一个看似高贵却空无的姓氏。

宛如一恍神却看着玎珂坚决的背影,她真的是她的女儿吗?

分明长得如此相像,个性却是截然不同,宛如这样想着唇畔竟掠过一丝微笑……

正文 狼烟滚滚

北平已开战,百姓皆仓惶逃窜,士兵却誓死守卫着最后一寸土地,战火纷飞狼烟滚滚,玎珂穿梭在生死之间,身边随时有人会倒下,她却紧握着父亲送的那把勃朗宁手枪。

玎珂站在涌动的人群中,战壕里飘荡着硝烟和血腥味,她的脑中却只有那时袁尘慢慢掏出怀中的银色手枪,他轻巧的打开枪膛给玎珂看,玎珂被他拽着没有办法,只得瞟过一眼,枪膛内竟只有一颗子弹,“什么意思?”

袁尘转手熟练的合上枪膛,“在我的计划中惟独你是遗漏!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会冲去战场,所以我只带了两颗子弹,一颗命中苏琛泽,另一颗,”袁尘轻垂下眼眸,凝视着玎珂如玻璃珠一般闪动的瞳仁,“倘若你和孩子出事,另一颗便留给我自己!”

玎珂气急败坏竟一拳捶打在他的胸前,“你莫不是疯了?”

“四年前遇见你时我就疯了!”他抬头间风烟俱净,只有她的眼眸澄澈如一汪清水。

还是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不见底的潭水,只要一眼,哪怕相隔千万年,她也能认出他!

“玎珂!”他站在嘈杂的人流对面喊着她的名字,所有的人群中他只能看到她。

滚滚尘埃中她依旧美得恍若神妃仙子,战场的血腥却丝毫斩不断他们的距离。

她笑着使劲全力扑在他的怀中,她的发丝卷着淡淡的兰香溢满鼻翼,他紧紧搂住她,纵然千百种情愫也化为一丝宠爱。

“我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她固执而坚毅的看着他,“我爱你!”

玎珂的声音如同闪电般明亮,瞬间撕开纷杂和混乱,直敲击在他的心脏上。

袁尘只感浑身冰冷,四肢身躯皆失去知觉,除了怀中人,再无其他。

“我爱你!”他像在学着她的话语,动情的眼神荡漾着,却是更加笃定的口吻,漆黑的眸子里只映着她一人的身影。

“有你在,一定能反败为胜!”她勉强的扯起嘴角,冲他鼓励着。

袁尘看着远处战火纷飞的地方,唇际溢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紧紧握住玎珂的手,同她十指相扣朝着尘埃中走去。

“在遥远的中国此时正是战火纷飞,上海被团团包围,北平也岌岌可危……”

广播里饶舌的德文清晰的一字字吐出,吵杂的咖啡厅内众人似乎对战乱并无兴趣,褐发女侍正欲旋动广播的按钮,却听见“啪”的一声杯盘砸在地上摔得粉碎,顿时惊得咖啡厅内一片死寂。

“行素?”女侍一愣愕然停下旋钮的手。

“上海最年轻的司令钟离钦虽在前线浴血奋战……”行素耳边嗡嗡直响甚至已听不清广播里的话,只觉自己的躯体如风中摇曳的梧桐,不住的瑟瑟乱颤,褐发女侍翠绿色的眼眸恰似猫眼石般熠熠发光,她诧异的盯着客人中间兀然站立的行素。

“不,不可能!”行素忽然别别扭扭的说了句中文,咖啡厅内的顾客皆望向这位东方女侍,几只摔碎的咖啡杯散落在行素的面前,她却依旧痴痴的紧攥着铁质托盘。

褐发女侍觉得行素有些不对劲,她惊慌的上前去扶住行素,行素却是一怔竟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对不起!”她转而说着德语便俯下身去捡粉碎的白瓷杯。

轮船前他曾坚定而执着的对她说,“行素,等我,我会娶你!”

“行素,你怎么了?”褐发女侍扬起浮雕般立体而生动的脸庞。

行素微微一笑脸颊却是爬满的泪,嘴角刚刚抿起却又瞬间垂下,她猛地“咝”了口冷气,手指竟被瓷片划出一道口子,血滚过细碎的白瓷带着艳丽的色彩,如同对比强烈的油画反射出刺眼的红。

褐发女侍慌忙侍抢过行素的手,才发现瓷片竟把她细长的手指划得如此深,行素却早已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她的泪顺着脸颊滑落,却坠在满地流淌的热咖啡中。

“我要回国!”行素慢慢从她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什么?”褐发女侍凝视着行素苍白如枯槁的脸庞实在不敢相信。

记忆中男子轻抬起星眸闪烁缀满桃花摇曳,俊美中散发着不羁,仿若夜空中皎洁的上弦月,在昏暗的舞厅内他如一盏被点亮的蜡烛,光芒闪烁耀人心扉,却又扑扇流离难以停留,“行素?”他微微开启弧线优雅的嘴唇,仿佛仔细琢磨着这两个字,“真是有趣的名字!”

“吾行吾素,哪里有趣?”行素对上他璀璨的眼眸,却已是沉迷其中,她曾以为自己是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木,却不知他竟只是一根稻草,令她越陷越深。

“现在中国正处在战乱中,你只有呆在瑞士才是最安全的!”褐发女侍一边帮行素收拾着地上的杯盘狼藉,一边快速用德语嘟哝着。

行素一愣方才从初见的回忆中缓过神,她却唇畔间扬起一丝微笑,“不,只有在他身边才最安全!”行素起身边说边脱去女侍的外套,口气竟是坚定的不容置疑。

不管他是爱或不爱,她都要回到他的身边,如果此时她不能再见到他,也许下一刻……

行素猛然刹住自己可怕的念头,她不敢再想下去竟大步朝咖啡厅外走去,“可是,现在瑞士没有飞机飞往中国!”行素的马靴踩过坚实的地板,她停在门前回眸冲褐发女侍泯然一笑,“没有飞机我就坐火车,没有火车我就渡轮船,没有轮船我就走回他身边!”

褐发女侍猛然怔住,行素热烈的眼眸如同燎原的火星点点闪烁,似乎她不是走向战火纷飞的东方,而是走向阳光铺洒休憩悠然的林荫路。

“司令,上海快撑不住了!”陈副官带着一身血迹踉跄的冲进营帐内,钟离钦一身尘埃却难掩眉宇间俊美无伦,他颔首轻蹙眉不吭一声,陈副官这才注意到钟离钦的肩上竟随意包扎着绷带,鲜红的血顺着白绷带层层渗出。

“北平怎么样?”钟离钦看似镇定的拿起涂满笔迹的地图,陈副官说不出话苍白的嘴唇轻轻翕动着,“远水解不了近渴,况且北平也要撑不住了!”

正文 红叶耀人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哦,小影这两天在参加培训,实在忙昏了头,对不起哦,么么……赶紧补上文,认真写认真修改!

求收藏求包养!钟离钦甩手将地图摔在地上,“难道从淮河以北都被殷慕箫吞了?”陈副官佝偻着身躯低垂下头,恐怕不止是北方,淮河南北殷慕箫都要一次吞并。

“以前有苏琛泽在还能和殷家对抗,可如今苏琛泽已死,袁尘到底不是殷慕箫的对手,况且殷慕箫还有日本人撑腰,这一仗实在……”陈副官迟疑着没有再说下去,钟离钦眼眸微闪,在黑暗中竟犹如嗜血的野兽般可惧,“既然他这个卖国贼要逼死我们,我钟离弦也决不会任人宰割!”

玎珂的呢子大衣被风吹得乱颤,她往衣服里微微缩了下,不知是风袭人的冷还是心畏惧的寒,“在想什么!”袁尘的军靴踏过泥土竟毫无声响的走到她身旁,他的话永远都是命令而不是问候,玎珂却喜欢他和自己相似的霸道。

她两鬓的头发像风中的柳枝一般,“不知道孩子现在如何。”玎珂和袁尘并肩站在山顶,强烈的白光在空中跳动着,宛如海面泛起的微波,而衰黄了的叶片却给田野着上了凋敝的颜色,玎珂不由打了个哆嗦,北方天气真是寒意透骨。

“不用担心,孩子会很好的!”袁尘伸手将玎珂呢子大衣的毛领竖起来,帮她遮挡住两颊的寒风,袁尘粗粝的大手刚好可以包裹住玎珂娇小的脸庞,她抬眸冲他灿然一笑,她也知道孩子很好,但这话却像极了彼此最后的安慰。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袁尘笑着拽起玎珂便跑,玎珂在后面气喘吁吁的喊道:“北平已经四面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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