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南北朝:三国归隋的统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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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南北朝:三国归隋的统一路-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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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是“天道无常、报应不爽”了),改尊胡氏为皇太后。

权力稳固后,诸位亲王联合群臣奏请胡太后临朝。胡太后母仪天下,成为北魏继文明冯太后之后第二位(也是最后一位)临朝称制的皇太后。(这级别超额完成了父亲胡国珍的目标,胡老头跟着鸡犬升天,大概也暗自佩服自己的计划吧。不过他只享了三年福,就真的升天了)

太子党自以为聪明,让没什么背景的女流来处理朝事,必不会像外戚那样难以驾驭。他们怎么会想到,眼前的这位弱女子,却有的是手段,而且会变本加厉地搞烂北魏朝廷。

保护胡太后有功的于忠第一个失势。于忠是宣武帝身边的老臣,也是经过高肇一连串恶搞还能活到孝明帝一朝的少数近臣。他仗着资格老、功劳高,一手抓政令发布,一手抓宫中侍卫,有意专断朝政。尚书左仆射郭祚和尚书裴植劝高阳王元雍想办法把于忠派到外州为官。于忠知道了,就假传圣旨,杀了郭、裴二人,免了元雍的官职。胡太后一临朝,马上解除了他侍中和领军的职位,让他去冀州做刺史。

胡太后认为于忠的功劳还是主要的,夺权之后也没理睬元雍等人的弹劾,并不过多为难他。她心里明白,五十多岁的于忠也没几年可以蹦跶了,不妨做个顺水人情,对他既往不咎。一年后又让他回京城为官,弄得于忠不但不怨恨,还感激涕零。神龟元年(公元518年),于忠不负她望,一命呜呼。

有了于忠的榜样,太子党的其他成员便不敢看轻胡太后,胡太后做事逐渐大胆起来。按照礼法,只有皇帝对下级发布的文书才有权称为诏,其他人发布的文书只能称为令;同理,下级只有对皇帝上疏时才能称呼陛下,对皇后、太子等只能称呼殿下。胡太后不满于低一等的称呼,把自己发布的令改称诏,要求群臣上疏用陛下的称呼,自己则用“朕”这个皇帝专用字眼。之后,她又以小皇帝年龄太小为由,提出自己代为主持祭祀,这也是越礼的行为,所以负责礼制的官员竭力反对。她就向侍中崔光请教,崔光引经据典地说:“汉朝的邓太后就曾经做过祭祀的事。”胡太后很高兴,便摄行祭祀典礼。以礼法而言,她的所作所为和皇帝没有什么两样了。

崔光历仕孝文、宣武、孝明三朝,做过宣武帝和孝明帝的老师,在北魏后期算是比较敢说话的大臣。但他崇尚中庸之道,在胡太后面前,总是尽量顺应她的意思。这样的人,是不能指望挽狂澜于既倒的。(顺带一提,崔光的侄子就是《十六国春秋》的作者崔鸿)

任城王元澄也是位比较敢谏的大臣。胡太后信佛,多次为之大兴土木,建佛寺、造佛塔、修石窟、凿佛像,还广开斋会,花费不少开销,人民赋税沉重。他多次上表,希望朝廷能够“蓄力聚财”,减轻劳役。胡太后对老王爷表示尊重,却没有什么改过行为。元澄于神龟二年(公元519年)病故,胡太后更加放肆了。在国家的各种庆典仪式上,她动辄大办宴席、大赏群臣,收买人心的同时,也把官员贵族惯得越发贪婪。

就在元澄去世的那一年,洛阳出了件骇人听闻的案子。

征西将军张彝的次子张仲瑀上了一道秘密的奏章,要求改革选拔制度,认真评定武官的资格,不能够给他们安排清闲的职位。这道奏章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迅速传遍了洛阳的大街小巷。洛阳城势力最大的一批武官是羽林与虎贲,他们到处张贴榜文,定期会合,宣言某月某日要杀光张彝全家(简直跟现代的黑社会一个作风)。张彝父子并不害怕,没放在心上。

这天清早,近千名羽林与虎贲跑到尚书省的公门前叫骂,要求交出张彝的长子尚书郎张始均,边骂边朝公门投石块,整个尚书省没有人敢出来主持公道。羽林们见没啥动静,一队人就举着火把、扛着柴蒿,冲到张彝的府第,把行动迟缓的张彝拖到堂前,拳打脚踢,肆意凌辱,然后开始焚烧张彝的宅院。张始均跪在地上为父亲求情,羽林们又把他一顿毒打,扔到火中,当场烧死。

羽林们杀完人,放完火,扬长而去。张彝满身是伤,挺了没多久就去世了,张仲瑀也是重伤,捡了条命。国都洛阳从官到民,眼睁睁看着一起惨剧发生在眼前,却无能为力。事后,胡太后只象征性地抓了八个为首的羽林斩首,要求考察武官资格的奏章,也不了了之。

可巧的是,一名到洛阳送信的邮差旁观了此事的前前后后。回家后,他性情大变,尽散钱财结交四方好友,并说:“朝廷惧其乱而不问,为政若此,事可知也。”国家法纪已乱,早晚完蛋,他决心要平定天下、澄清宇内。这名邮差,就是我们的主人公之一——高欢。


十、青年高欢

高欢这样以取天下为抱负的人,在中国的历史上向来就不缺少。

推翻秦朝的刘邦和项羽,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看到了同样一位秦始皇。刘邦说:“大丈夫当如此矣!”项羽说:“彼可取而代也!”这两句感叹,我们读过一些历史的人都耳熟能详。

有人说,那是史家的附会之谈。当时既没有录音也没有录象,没有所谓的原始证据予以支持,不过是后人为了突出英雄人物的志向,所发挥的合理想象。

我想,他们是否真的发出过感叹,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两句话在刘项的心中,一定反复说过千万次。成功的机会,永远只垂青有准备的人。

有了志向与目标常常还不够。聪明的人,应该懂得如何根据客观情况适时地调整自己的目标。高欢在聪明人当中,绝对排得上号。

他家境贫寒,二十多岁了依然养不起一匹马。没有马,在大漠长风的北方,简直不可想象。地位低微的他,什么苦都得吃,什么活都得干。他子承父业,早早地就到军中服役,因为他是六镇军人的后代。“六镇军人”这个称号,在北魏曾经寄托着众多青壮年男子的光荣与梦想,然而到了高欢的青年时代,却几乎成了卑贱的代名词。这种巨大落差的形成,是最值得北魏后期统治者检讨的问题,包括魏孝文帝,也不例外。

六镇的历史,到孝明帝时已超过了一百年。六镇最初只是指北魏长城上自西向东的六个军镇:沃野(今内蒙古五原北)、怀朔(今内蒙古固阳北)、武川(今内蒙古武川西)、抚冥(今内蒙古四子王旗东南)、柔玄(今内蒙古兴和西北)和怀荒(今河北张北)。北魏的领土向东西扩张,更多的边镇被包含在了六镇里头,比如位于怀荒以东的御夷(今河北赤城西北),所以后来也有七镇的说法。一般来说,北魏末年的“六镇”,是泛指包括以上七个镇在内的所有北方边境城镇。

六镇的地位,毋庸多言,相当重要。北魏前期南北两国实力相当时,南边的防务压力,要大于北边。当南朝北伐时,北边的防御力量不足,六镇与北魏长城的作用就尤其突出。有了六镇之间的有效调度、彼此呼应,镇守边防的军队进可攻,退可守,游牧大漠的柔然(以及后来的契丹、奚等)对于北魏国都平城的威胁大大地减低了。北魏统一北方后,柔然便极少南下抢财掠畜,转而向西域等地区发展,便反映了这一防御战略的成功之处。

如此一来,守备六镇的将领和军士,自然得百里挑一:忠诚度得高,战斗力得高,地位也得高。于是,要担任六镇的镇将,就至少需要满足三个条件:一、必须是鲜卑人;二、必须是职业军人;三、必须是贵族。守卫的兵士,则都由高门子弟中推荐选拔,属于一流的战士。六镇军人立功的嘉奖强过其他地方的军人,同时升迁也享受特权(所谓“复除”),拥有相应的优待措施。想去那里建功立业的人绝不在少数。(《木兰辞》中木兰从军的经历,很可能就是六镇军人戍边生活、抵抗柔然的真实写照。木兰凯旋回京,所得的封赏也的确是相当优厚的)

半个世纪后,情况发生了改变。

首先是柔然衰败。柔然自从第五任可汗吴提以后,实力不断下降。北魏太和十一年(公元487年),第八任可汗豆仑在位时,隶属柔然的敕勒副伏罗部的首领阿伏至罗兄弟率部起义,在柔然的西部建立了高车国。柔然无法平息这起叛乱,受到的打击是巨大的,因为它失去了对西域的统治。高车国采取远交近攻的策略,与北魏通好,不断进攻柔然,促使柔然内部发生了内乱。太和十六年(公元492年),柔然遭到高车与北魏的两面夹击,吃了大败仗,可汗豆仑被杀,部众推豆仑的叔叔那盖为可汗。那盖死后,其子伏图继位。伏图为了缓解形势,避免腹背受敌,几次派遣使者到洛阳与北魏通和(这件事我们在前文曾有提及)。宣武帝虽然没有答应,但也没有兴趣消灭这个奄奄一息的北方邻居。北方边镇处于无敌可战的状态,一晃就是三十年。换句话说,整整一代人荒废在了鸟不拉屎的边疆,六镇不再是少年圆梦的地方,逐渐从人们的记忆中淡去。

这一现象,在迁都洛阳后更加严重了。孝文帝的迁都,是造成六镇地位进一步下降的第二个原因。六镇本身的战略意义,在于防卫毗邻大漠的平城。平城一日为都,则六镇一日不得放松防务。一旦北魏的统治重心转移到了黄河以南的洛阳,戍边将士们的地位也就不复存在。尽管他们也是鲜卑贵族出身,却丝毫得不到远在洛阳朝廷的鲜卑贵族们的关照和重视,并且受到加倍的排斥和打压(孝文帝忽视了六镇军民的利益分配,导致了问题的激化,是在汉化改制过程中一个不可原谅的大失误)。特权没有了,升迁到内地也一辈子不用指望了,甚至吃穿不愁的基本待遇也失去了保障。镇将们得不到任何改制的好处,反而被汉化的洛阳贵族们认为是鄙夷的粗俗军人。失去了权势希望的他们,只好转而聚敛钱财,让精壮的士兵到境外去掳掠财物,老弱病残则砍伐山林、耕种田地,并选择那些有点文化技能的士兵负责经营,由此获得的利益统统收归己有。士兵们的收入微不足道,像高欢那样的家庭并非个例,兵将之间的矛盾日益明显。这种组织方式,已经接近于监狱式的劳役管理,六镇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其实,在人们的心目中,六镇如同监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北魏后期,对作奸犯科、坐事违法的官员的惩罚措施之一,就是罢黜到边镇做镇将或者兵卒。高欢的祖父高谧,便是这样被贬到了怀朔镇。原先光荣的选拔制度,变成了可耻的惩罚,这些镇将还有什么动力去死战为国呢?遭到罢黜的官员什么样的都有,六镇将士的综合素质更是参差不齐了。

言归正传,年轻时代的高欢尽管一无所有,也不是一出世就懂得匡扶宇宙、拯救苍生的大道理,但在驻守怀朔城头的那些士卒当中,他却显得气宇不凡。《北齐书》描写他的样貌,用了精简的十二个字:“目有精光,长头高颧,齿白如玉。”最有意思的是这句“长头高颧”,按照某些相书的说法,“颧”通“权”,颧骨高是极贵之相。相书自不可靠,不过颧骨高的男人,若五官搭配得当,会显得非常性感。

这种性感的信号,在某一天被一名从城下路过的女子捕捉到,那女子不假思索地喊出了一句话:

“这真是我的丈夫呀!”

每个年轻男人在潜意识中,都会把自己设定成无所不能的英雄;他们向往的,是有朝一日有一个慧眼识得他英雄气概的女人出现,说出上面的这句话,把他的心带走。(就心理学的角度,这与女性的王子情结是等同的)事实上,并没有多少男人能有如此好的运气。

女人常常会说:“这个男人真帅!”“这个男人很有型!”“这个男人给我安全感!”这些不过是常眼所看到的外在的平常气质而已。“这真是我的丈夫呀!”这样的话,就不是一般女子所能说出来的了。

高欢得到了一双慧眼的青睐,仅此一点,足以让天下男人羡慕。慧眼的主人与西汉美女同名,姓娄,名昭君(猜来也应属于美女的级别),是居于此地的大户娄内干的千金。娄,是鲜卑汉化后改的单姓,本姓是匹娄。

想娶娄小姐的豪门子弟踏破了她家的门槛,她从来不屑一顾。可自从见了高欢,她就通过身边的丫鬟,向高欢传递消息,听说他经济困难后,几次把自己的私房钱送给他,要高欢去向她父母求婚。娄内干看不起高欢,开始时不同意这门婚事,却执拗不过女儿的坚持,无奈之下才把她嫁给了高欢。

秦腔有部戏,叫做《娄昭君》,也叫《平城解围》,前半部分的戏折讲述了高欢与娄昭君之间曲折的爱情故事,还把娄内干对高欢的百般刁难表现得生动活现。我不曾听过这出戏,只偶然读到过戏中的唱词,通过那些唱词,我绝对相信这北魏边镇版的《西厢记》,不会逊色于张生和莺莺。(有兴趣的朋友不妨找来听听,体会一下历史中的浪漫)

高欢娶了娄夫人,才有了转运的契机。他买了平生的第一匹马,并做了军镇的队主,后来又转为邮差,往返于洛阳与怀朔,一干好几年。其间,他结交了一大批各有所长的朋友。

(娄夫人了不起的地方,远非慧眼识英雄,她婚后不怕跟随丈夫吃苦,成为高欢的贤内助,从各方面支持他的事业。而且,她还保持着一项生皇帝的纪录:她为高欢生育的六个儿子中,三个做了皇帝,一个准皇帝(被追尊为皇帝的高澄),两个女儿则先后做过皇后,这在中国历史上空前绝后。这也让我想起最近看到的一场争论,说中国古代的王朝,开国时常出贤内助式的皇后,如唐朝的长孙皇后、明朝的马皇后,衰败亡国时总出妲己、杨贵妃这样的“祸水”。那么究竟是不同的历史时代造就了不同的女性呢,还是不同的女性推动了不同的历史?这个问题,也许还会争论下去,我也不想在此做无谓的回答。不过我猜,有的时候女人与时代的关系,跟英雄与时代的关系相仿。或者,女人也是英雄)

高欢结交的朋友,有怀朔镇的省事司马子如、户曹史孙腾、外兵史侯景等在本镇担任小官的,也有段荣、蔡俊这些性情豪爽的义士。他们都认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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