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云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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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女云七-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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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不好。”阿七笑道,“姐姐不妨早些告诉我,那玉娘——”
“若不看在云哥儿年轻,”只见媚九柳眉微颦,似是带了一丝薄怒,“媚九却是不依——既选了芍药,如何却口口声声只问他人?罢了,你将这酒喝了,我便告诉你!”
阿七眉梢轻挑,抬手将那杯色泽红艳的酒水接了过来,饮下一半。
媚九便向阿七颈窝处轻轻靠了,纤指将阿七下颌一勾,吐气如兰,开口却是——“公子如此,便是不走了么?”
阿七心中暗暗叫苦,手上却将饮剩的半杯酒凑至媚九唇边,低低笑道:“好。”
媚九便在阿七手中,将剩下的一半饮尽,又探身执起另一杯,向阿七怀中轻偎过来。
阿七执起她的手腕,向身前轻轻一拉,“姐姐倒是要成心将我灌醉么?”
只见媚九微微一笑,百媚立生,“莫非公子的酒量,倒不及媚九?”
阿七暗道,若是男子,被她如此一激,只怕再多出十杯,也要豁命饮尽了。一面想着,一面将她手中的杯子轻轻推开,“独独饮酒,岂不无趣,方才我见楼下歌舞却好,倒不如一起下去——”
“若要舞乐,又有何难?”媚九说着,放下酒杯,轻击两掌。
只见一名粉衣女子,抱了一只琵琶进来。
媚九笑道:“琵琶与这果酒最配——公子可曾去过西炎?”
阿七随口道:“不曾。”
媚九便起身笑道:“我舞上一曲,云公子便饮下一杯,可好?”
只听那粉衣女子轻笑道:“云公子还不快些答应?媚九的舞技,京中无人可及呢!”
未及阿七答话,铮铮琮琮的琵琶声便立时传来。果然是一支西炎舞曲,节奏欢快明丽,那媚九舞得亦是妩媚撩人。





三 玉娘(3)

阿七却是心不在焉。左思右想,仗着自己酒量尚可,不如便依那媚九的意思,将酒统统喝了,倒看她说是不说?
一面想着,更被那媚九一盏盏接连劝了起来。阿七心知这酒即便是酒量好的,七八盏过后便会有了醉意。于是饮尽三五杯之后,阿七便佯装醉了,伏在几上不肯起来。
媚九便向阿七身前坐了,口中笑道,“公子酒量怎的如此不济?”
阿七便喃喃道:“。。。。。。玉娘,姐姐,那玉娘。。。。。。”
“公子?”媚九软软笑道,倒像哄那小儿一般,“再饮一杯吧——”一面说着,将阿七扶起,向她口中又灌进一杯。
阿七索性一把将媚九抱住,拽着她一起,向后重重仰倒。
媚九咯咯笑着,轻唤阿七两声。阿七便不肯再应,在锦席上翻了两下,寻了个舒服姿势,闭目假寐。
媚九一双手向在阿七身上摸索一阵,除却钱袋折扇,并无他物。阿七最是怕痒,实在忍不住,只得便翻身将媚九的手臂压在身下,口中兀自呓语不止。
此时那粉衣女子便取了备好的棉帛,叠好洒上迷药,再递与媚九,口中轻叹:“生得如此俊俏,又年轻,可惜了——”
媚九接了帕子捂在阿七口鼻之上。
阿七早就嗅到一丝甜腻的香气,心中哀叹——此行果然不顺,将将启程便被劫持,如今好容易逃脱,却又落入黑店;几日下来,便如迷香这般被自己使烂了的招数,竟几次三番用在自己身上!一面想着,一面屏住呼吸。
过了一会儿,媚九方收了帕子,低声道:“管他生得美丑、多大年岁,怪只怪他知道玉娘!此时人多眼杂,夜深了再让他们带走。”
此时那粉衣女子犹自不舍:“若是当真问不出什么,许是还有活路。”
只听媚九冷哼一声:“到了那里,还有好活的?即便留下一命,只怕也是生不如死。”
粉衣女子便俯身拍拍阿七的面颊,口中叹道:“唉,依我看,竟比那暄哥儿还俊俏些——”
媚九便轻笑道:“若柳妹妹果真喜欢,便去好生求了他们,只将他手脚挑断,再剪了舌头,送与你养在房中便是!”
一面说着,媚九与那小柳一同推门出去,又锁上房门。
阿七心中早凉了半截,静静躺了片刻,方自席上起身——方才免不得多少吸进些许迷香,复又饮了酒,药力更快——此时便觉脑中昏昏沉沉,手脚亦是酸软。爬起来向窗边略一打量,倒比那有间客栈还要高些。阿七分不清南北东西,却也只此一条逃路。好在窗外却是一条窄巷,阿七便攀上窗台,纵身跃到对面屋顶,终是寻了处矮墙,逃了出去。
逃回客栈,即刻取了行李马匹,向城东赶去。
出来东边城门,阿七按着继沧先时所说,七拐八绕,好容易寻到一处宅院。确认未出纰漏,便绕到后院,在角门上叩了叩门环。
此时阿七神志已然有些模糊,只靠在门边勉力站着,牵马的手兀自微微发抖。
来人是一个年轻男子,却不是仆从装扮。阿七连容貌也懒怠打量,只垂了眼,口中低低道:“管家可在?”
那男子冷眼将她一望,闪身让出路来。阿七步履蹒跚,已是十分狼狈,待进了院子,见那男子竟不替自己牵马,只在一旁看着,不禁恼道:“你却是新来的么?叫什么名字?管家在何处?”
不见对方回答。阿七便回头扫那人一眼。却见夕阳照在那男子面上,阿七只觉眼前晃了一晃。当下将手中缰绳掷在男子身前,径自向前院走去。





四 携女同行(1)

前院不大,倒种了十数株紫叶李,轻风拂过,遍地落英。阿七这才遇到一个小厮,却在清扫庭庭院。那小厮见阿七十分面生,却独自进了前院,便赶紧上前来见礼,口中问道:“可是七公子?”
阿七点点头,有气无力道:“白先生却在何处?”
“小人叫青平。公子且随我来——”
阿七便随青平先放下行囊,方又进了一处厢房。抬眼便见方才那男子立在房中书架之前,却在细细打量一件牙雕。
阿七不明所以,待身后青平掩门退下,只向旁边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者跪了,口中低低道:“师傅——”
白绶安便冷冷道,“先见过程远砚程公子。”
阿七只得将膝盖挪了挪,正对着那男子,重施一礼,“阿七见过程公子——”
便听程远砚淡淡道:“这便是那个叫云七的丫头?”
白绶安便笑道:“正是。倒还机灵。”
程远砚将手中的牙雕放回架上,向桌前坐了,取了茶盏喝茶。
白绶安也在下首坐下,开口问道:“最迟昨日便该到的,如何现在才到?”
阿七见那二人谁也没有让自己起身的意思,只得又挪挪膝盖,冲着那桌子伏下身去,“路上出了差错,晚了两日,请师傅责罚——”
“往日你便是懒散惯了!”白绶安斥道,“南边却是如何?”
阿七见师傅甚是严苛,不同往日,心中不禁暗暗迁怒那程远砚,却不知他是什么来历。当下将陵溪与沿途遇到的情形大致讲明,却隐下苏岑与阮暮锦不提。
此时便听程远砚说道:“让她去祁地吧。”
阿七一愣,抬头看向白绶安。
“也好。”白绶安点头道,接着又吩咐阿七,“如今便换你去吧。休整一日即刻启程。”
阿七一想到苏岑,不禁暗自头疼,忍不住脱口说道:“人都说那宁王世子不过一介纨绔,胸无大志,何况虞大人业已派人过去,我们只等坐收渔利便是,何必再去跟着搅和——”
“愚蠢!”白绶安打断她,“再这般没有长进,便遣你回津州老宅看护宅院!”
唬得阿七不敢再多说。
此时白绶安缓和了口气,“若无事,便退下吧。”
阿七便回道:“先前得了一副皇城的地图。师傅若是另派他人,许是也可用着。”
白绶安稍一点头:“取来吧。”
阿七便应了,起身要走——不想酒力药力,加之跪得太久,膝下一软,便跌坐在地。
不及白绶安开口唤那青平,程远砚眼风扫过,冷冷道:“既是赶路,如何还喝了酒?”
阿七心知自己一身酒气,必是方才在后院被程远砚觉察,便复又跪下,低声道:“路过绣红阁,被门口拉客的姑娘硬拉了进去——”
程远砚不置可否。白绶安也不理论,只板了脸:“今次差事若是办得不好,数罪并罚——去吧!”
阿七待将绣红阁媚九之事告知师傅,却唯恐牵连到阮暮锦,不肯如实相告,心中难免不安,只喏喏应了,起身慢慢退了出去。





五 携女同行(2)

阿七出来厢房,便去寻那青平。却是遍寻不着,心下兀自疑惑如何宅院中竟连个下人也不见。只得自去方才放行囊的房中,倒也正是为自己备下的。抓起桌上的冷茶喝了几口,向榻上和衣倒头便睡。
这两年在南边住的惯了,便忘了北方夜间更是寒凉。那阿七未入夜便睡去,如今睡到夜半,反倒醒了过来。周身冷汗涔涔,手脚却是冰凉,所幸药力不深,已然散尽。
阿七便起身向那院中去。朔日无月,星空却也耀眼。
攀上屋脊,望向正南方一颗蓝白色星子,继沧曾说这星子唤作轩辕,却是春夜里最夺目的一颗。阿七盯着看得久了,心中微怔——这轩辕如今却在南方挂着,苏岑可离它近些?想那苏岑与继沧俱是有伤在身,必是不能如自己这般,漏夜看星了。一面想着,仰面枕在臂上,兀自发了一回呆。
此时却觉身后有异,立时翻身而起,不想却是一只狸猫,倒像小狗般大小,瞪着一双琥珀眼,遥遥将阿七望着。
阿七不禁失笑,当即俯身,口中低低唤那猫儿:“来——猫儿,来——”
那猫儿果真“喵呜——”一声,凑至阿七脚边,弓了身子,嗓中“噜噜”轻响。
阿七便将它耳后轻轻挠着,口中笑道:“你是谁家的喵呜?去随哥哥吃些东西可好?”一面说着,顺着墙头跃下,又向回廊上拿了一只灯笼,径自去了后院伙房。回头看时,那猫儿果然一路跟着。
向灶台上寻了些黍米糕,便掰了与那猫儿分食。
谁知那猫儿只是嗅嗅,却不肯吃。阿七不禁笑骂:“你这死猫,嘴却刁!”一面说着,便向瓶瓶罐罐之中,想要寻些肉脯鱼干之类喂它。
正自翻找,却见那猫猛地转身跃出门外。阿七手上未停,口中兀自唤它:“喵呜——”一面唤着,一面回过身,却见门外三五步立了一人。阿七心中一惊——这程远砚看似文质彬彬,不成想竟有武艺在身,欺近身前自己却毫无觉察——阿七向来自恃眼光精准,如今竟也看错,立时便存了几分戒备,丢了手中物事,慢慢走出门去。
阿七上前躬身施礼,“见过公子。”
远砚怀中正抱了那狸猫,阿七见原本恁大一只猫,在他怀中却不显。此时又见远砚将指尖在猫背上轻抚,阿七便忍不住微微拧了眉——这阿七平素倒有个古怪想法,最恶男子弄猫。
只听远砚开口说道:“听闻你功夫却是不济——”
阿七敛了心神,垂首恭声道:“阿七不才——”
“却也无妨——”远砚接着道,“女子若要成事,自可另辟蹊径。”
阿七心口便沉了一沉,却也只得开口说道:“悉听公子教诲。”
程远砚便道:“随我来。”
阿七便跟在他身后,却是到了后院马厩。见到那白马二狗将脖颈自栅栏中伸出,阿七抬手将它拍拍。
此时便听远砚淡淡道:“可带了兵刃?”
阿七只觉寒意立生,“不曾,却在房中——”
远砚便将墙边叉草的钢叉一指,“用它,将这白马刺死。”
远砚语气平淡,阿七闻言却是大惊,尽力压低了声音,“此马甚是温顺乖觉,公子如何却要杀了它?”
“白绶安最是妇人之仁,果然调教出的徒弟亦是如此。”远砚低声道,“只管将它刺了——这便是教你的第一件。”





六 携女同行(3)

阿七明知这程远砚不可忤逆,仍是将心一横,开口说道:“公子深意,阿七自是了然,必会铭记于心。只是今日这马便罢了。”
“好。若你不肯刺,便将身上的衫子脱了。”远砚又道。
阿七抬眼望向程远砚——这男子面容清冷,气韵澹然,仿若修泽与陈书禾;而眉梢一段华丽风度,却有几分似那苏岑与赵暄。
从未有女子目光不躲不避,紧紧将自己盯着,那程远砚眉峰微颦,正待开口,却听阿七轻笑道:“这便是公子所教第二件么?”
阿七说着轻轻上前,抬手自程远砚的手臂,一路轻抚至狸猫背上,口中软软道:“公子难道不知?若要男人真心顺从,欲罢不能——抛却廉耻绝非上策?”
只见程远砚手臂一松,那狸猫顺势跃至地上,即刻又没入草丛。此时远砚便抬起阿七的下颌,唇角轻挽,“果然聪明。。。。。。亦是殊色。。。。。”
阿七怔怔盯着远砚,他这微微一笑,无端令自己想起那南方异域的毒花,妖娆诡异,却引人沉迷。
阿七便垂了眼,低声道:“公子谬赞。”
将将天明。阿七换了一身下人的服饰,与那青平赶了驴车,一道进城采买。沿途经过闹市,阿七心知启程在即,不可再去绣红阁犯险,想到暮锦所托的韵儿与玉娘,如今竟是一个也未寻到,胸中不免郁郁。
走到一处僻静街道,阿七想起一事,便开口问那青平,“听说昔日京中宣王府邸气派的很,不知却在何处?”
青平便道:“此去不远便是。公子可去不得,只听人说那宅院出了那样的事,又久未住人,阴晦得很!”
阿七闻言,指指日头,笑道:“如今旭日东升,却怕些什么?”
青平无法,只得依言将阿七领去。却到了一处偏门。青平便道:“正门还远得很,公子可还去么?”
阿七笑道:“我转转便回,你自去吧!”一面说着,见四下并无行人,便翻墙进了宅院。
进去却是后苑,因无人打理,花木早已荒芜,内中亭台楼阁亦是落满尘土,蛛网密布。院落却有五进,当日阮暮锦只说是洗砚阁,少不得一间间寻起。由后至前,复而自前向后,加之两处侧院,将个阿七累得半死。终是寻到一处破败阁楼,门上封条犹存,牌匾遥遥欲坠,其上正是“洗砚阁”三个大字。
阿七立时攀上屋檐,向那匾后摸索半日,却一无所获。
莫不是有人捷足先登?阿七只觉暮锦不会欺瞒自己,却也不得头绪,只得悻悻然准备离开。此时低头看看手上满是灰尘,想起后苑一处水塘,似是有源头活水,倒还洁净,便一径向后苑而去。
池边遍布半人多高的蒿草与芦苇,阿七洗净双手,便将一丛芦苇压倒,坐在上面歇息。面前一方水面却也开阔,微风拂过,雾霭散尽,水波粼粼,明明是处人工庭院,却因了这份荒凉,反添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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