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刀锋:剖解影响中国历史的11个关键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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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刀锋:剖解影响中国历史的11个关键人物-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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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明一代,廷杖常被滥用。 

在朱元璋当政的三十一年中,据他自己的著述《大诰》、《大诰续编》、《大诰三编》、《大诰武臣》等书统计,所列凌迟、枭示、诛族的案子有几千起;而弃市(即杀头)的则高达一万多件。 

与严酷刑罚“配套”对应的,便是庞大的特务网络——检校与锦衣卫。 

检校是朱元璋专门设置的特务人员,以察听所有在京大小官吏的不法行为为职责,街头巷尾的风闻之事,也在获取之列。说到底,检校是一种专门告发别人阴私的勾当,他们的足迹无处不到,直接对皇帝负责,没有其他中间环节。朱元璋便根据他们的汇报决定官员的惩罚,弄得大臣们人人自危,日夜提心吊胆。就连朱元璋本人也说道:“有这几个人(指检校头目),譬如人家养了恶犬,则人怕。” 

检校只能执行察听、侦伺之类的事务,并无扣押处罚犯人之权。朱元璋犹嫌不足,又特别设立一个具有法庭与监狱的正式机构——锦衣卫。 

锦衣卫与皇朝的府、部、院没有隶属关系,它超越于一切机构之上,由皇帝直接主管。朱元璋对此相当倚重,将全国所有政治重犯交它审理判处。此后,明朝历代皇帝都将它作为自己的耳目爪牙,职权也就日益扩大。 

生活在明朝的所有臣民,不仅没有人格、自由可言,就连半点隐私,也在检校、锦衣卫的监视与掌握之中。 

由朱元璋的害怕政权不稳、怀疑功臣篡逆、血腥报复大肆屠杀、极度自尊心理变态、人格分裂不能自拔为起点,必然建立起一个仅对他个人负责的特务监视网络,网络收集的全是一些“噩讯”更加导致他的暴怒,暴怒下的惩罚机制与惩罚手段将变得更加酷烈。这一恶性循环如滚雪球般地越滚越大,使得中国古代的封建集权统治与残暴程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狭隘变态的农民皇帝 七
 
就有关史料而言,朱元璋的“口碑”历来却并不怎么坏。除了他推翻蒙古元朝功臣被人称颂外,还在于他复兴了中原传统,并恢复了一度被元朝中断了的科举制度。 

朱元璋小时没有上学念书,对此,他在《资世通训序》中写道:“朕在幼年,家贫亲老,无钱求师学习,兄弟力耕于田亩之中。更入佛门以致圣人、贤人之道,一概无知,几乎毁了一生。”在浮萍般的化缘漂泊生涯中,才懂得读书的重要。回皇觉寺后,开始发奋念书。此后在戎马倥偬的岁月里,也不曾间断。占领理学中心婺州之后,他招揽十三名儒士讲解经史。慢慢地,他就能够亲笔写些命令告示之类的语体文。后来,还能写诗作赋,注解经书。他亲手制作的《御制皇陵碑》,全篇用韵,写得如泣如诉,相当感人。在《御制文集》中,存有他创作的一百多首诗歌,也写得粗放豪迈,透着一股磅礴的帝王气概。比如《咏菊花》: 

百花发时我不发,我若发时都吓杀。 

要与西风战一场,遍身穿就黄金甲。 

再如一首云游诗: 

天为帐幕地为毯,日月星辰伴我眠。 

夜间不敢长伸腿,恐把山河一脚穿。 

朱元璋受儒家理学影响非常深刻,如果说宋朝是理学的理论形成与成熟期,那么明朝则是理学的深入与实践期,他将儒家理学渗入中国生活的方方面面。 

因建立在农耕文明基础之上的儒学体系难以被蒙古游牧民族所理解,加之地域辽阔的蒙古帝国除本土与儒家外,所选择的还有吐蕃喇叭教、中亚伊斯兰、欧洲基督教等,所以元代建立后,对儒学采取拒斥的态度,废除了自隋朝开始的科举制。汉人为此而悲痛欲绝,读书人也没了晋升出头的机会,对元朝自然恨之入骨。朱元璋对儒士的重用、对儒学的复兴、对科举的恢复无疑是汉人及民族的一道福音,特别是那些文人学士,更将他视为拯救衰世的“救星”,对他大唱赞歌也就不足为奇了。 

然而,朱元璋却继承了元朝的“家产制国家”政权体制,将宋朝的“开明专制”、“为与士大夫治天下”的传统抛得一干二净,以暴力治天下,以威猛制民众,“果于戮辱,视士大夫若仆隶”。黄宗羲曾经论述道:“夫古今之变,至秦而一尽,至元而又一尽。经此二尽之后,古圣王之所恻隐爱人而经营者荡然无具。” 

即使恢复后的科举制,也非前代可比。朱元璋将他纳入一条狭窄的轨道,将天下读书人的才华束缚成一条随意舞弄的绳索。科举考试的内容以四书五经的文句命题,解释要以朱熹的注为依据,文章格式规定为八股文,即每篇文章必须包括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个部分。天下文人为了猎取功名,只埋头于四书五经、孔孟之道、程朱理学,只写空洞的八股文,对、时事、人生一无所知,“与之交谈,两目瞠然视,舌木强不能对”。培养了一大批被人视为书呆子的蠢材,造成了人才的空前浪费,严重阻碍了科学的发展。 

朱元璋由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严格而言,刘邦不属正统农民)跃上龙椅,这在中国上可是开天辟地第一遭。这也是自陈胜、吴广以来每一位农民起义者梦寐以求的理想,“上天”终于通过朱元璋这一人物得以实现。农民——在当时占中国总人口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中国农民,全都眼巴巴地望着朱元璋这颗闪光夺目的救星,对他寄予了无限的企盼与希望。 

朱元璋同样感到了自己肩头的重任与使命,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也似乎没有让那些处于最底层的农民兄弟失望。 

朱元璋是中国农民的典型代表,他最了解农民的疾苦。在他身上,既凝聚着农民俭朴勤奋、吃苦耐劳的优点,也汇积了农民那根深蒂固的缺点。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中国农民那无时不在、无所不在的“农民意识”。 

就个人而言,朱元璋登上龙椅,已达到了个体生命所能达到的峰巅,但是,他的心中还有一个可以触摸的目标与理想——那就是建立一个平等俭朴、富足安乐的农业。 

据《明太祖实录》所载,朱元璋曾经说过:“四民之中,农民最劳最苦。春天鸡一叫就起床,赶牛下田耕种。插下秧子,得除草,得施肥,大太阳里晒得汗水直流,劳碌得不成人样。好容易等到收割了,完粮纳税之后,剩不了多少。万一碰上水旱虫蝗灾荒,全家着急,毫无办法。可是国家的赋税全是农民出的,当差作工也是农民分内的事,要使国家富强,必得让农民安居乐业,才有可能。” 

他将农业视为立国之本,采取了历代统治者一以贯之的重农抑商政策,他扼杀了宋末兴起的资本主义萌芽——十分微弱的商品经济。他认为农民是世上最为高贵的职业,在他眼里,似乎只有亲自参加农业劳动,过一种艰苦朴素的生活才算符合道德。 

为了对全国民众加以控制管理,征收赋税,建立有效的统治秩序,他在全国范围内推行户籍制度,实行人口普查,核实民数,被西方统计史学家认为是世界上最早的人口普查记录。户籍制度建立后,他将农民严格地限制在田垄之中。“农业者不出一里之间,朝出暮入,作息之道互知焉。”并以此推而广之,把全国所有军民的活动限制在百里之内。超出这一范围,就得向地方官请领路引,即相当于现在的通行证或身份证。如果违反,必须擒拿送官。将广大民众局限于固定的地盘,所谓“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其结果是变得更加封闭,如一潭死水般没有半点生机。 

朱元璋还将儒家的教化政策落实到基层。他很讲究实际,并不指望人人都成尧舜,却要求普通百姓不犯上作难、不滋扰官府。他发布了六句明白易懂的圣谕:“孝顺父母,尊敬长上,和睦乡里,教训子孙,各安生理,勿作非为。”规定由各里甲老人每天摇铃高声朗诵。还发布教民榜文、《御制大诰》等,不时“训导”,要求人民趋善避恶。朱元璋出身农民,最了解农民,他知道农民不懂什么“之乎者也”之类诘屈聱牙的文言文,就尽量将这类文告写得通俗易懂,或是将有关法典翻译成大白话,叫做“直解”。与以威猛治官相反,朱元璋对农民似乎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而是以教化为主,刑罚为辅。 

他提倡节俭勤劳,讨厌游手好闲之辈,对赌博更是深恶痛绝。他治贪无路,治赌却成效显著。他在南京城内建了一座“逍遥楼”,将赌徒送入其中,让他们在里面赌个够,可就是不给饭吃。此举一出,弄得那些好赌者人人自危,个个悚然,不敢再赌。 

朱元璋念念不忘的就是给农民一个生存和发展的良好空间,以达到国家的长治久安。他严惩贪官污吏、打击豪强地主,目的都是为了保护、扶植小农。 

朱元璋大兴狱案杀死的十万多人中,大多数都是朝廷官员及民间富裕大户。对农村占有田土的地主,规定了许多义务条款,严厉限制他们的家财膨胀。朱元璋心中平等的理想,不是人人富裕的,而是要将所有富豪变为普通平民百姓。没有贫富之分,只有大贫和小贫之别。追求一种人人都是自耕农,人人有饭吃有衣穿,人人自给自足安贫乐道的“小国寡民”。不唯农村,他也试图努力将整个中国大地变成具有田园风光的乡村,将整个中华民族的每一成员全部农民化。 

朱元璋不可能超越他所置身的时代,更无法摆脱“农民出身”这一局限。直至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从上到下的普遍思想,也认为只有体力劳动才算是真正的劳动,那些属于复杂劳动范畴的脑力劳动者都是一些寄生虫,劳动改造、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成为一种时尚。即使今天,占中国总人口绝大多数的农民们还固执地认为唯有他们的职业才是天底下最为重要的——如果没有我们这些种田人,天下人都得饿死,这是他们说得最多的一句口头禅。一位农民进城后不禁疑窦大生:“那么多人游手好闲,也不知他们哪来饭吃,空着肚子怎么还活得有滋有味呢?” 

农业、农民,是中国永远无法回避的首要问题,六百多年以前的朱元璋更当如此。而要命的是,他将全国视为一个扩大的农村,用管理农业的手段治理国家,将整个中国农业化,攥住了已然前进的车轮,使得中国更加凝固不变、停滞不前。 

在外交方面,朱元璋对世界的认识,仅局限于周边及邻近的东南亚一些国家和地区。出于对外界的陌生恐惧及短视自足,他故步自封,推行以守代攻的外交策略;他取消了历代曾经有过的民间自由贸易交往,曾下达过六次禁海令,“不许片板下海”,禁止一切中外商民贸易。他说:“朕因为海道可以沟通外国,因此禁止中国百姓往来,如果不禁止告诫,那就会使人人都为利益所惑而触犯刑律。” 

他命人编定《大明律》,又亲加裁酌,作为有明一代始终生效、维护君主集权与封建等级制度的法律条文。 

他以农村春耕秋收、四时循环、万世不移的固定模式为本,将明代的基本国策用《皇明祖训》固定下来。他一厢情愿地认为,只要朱氏后代子孙遵守他制定的成法,就可以稳坐江山,世世代代永不变色。因此,从内政到外交,从生活而治国,他都根据自己的个人经验,制定得相当全面而详尽。然后,他嘱咐道:“凡我子孙,钦承朕命,勿作聪明,乱我已成之法,一字不可改易。”颁行时,他又对礼部训令道:“后世敢有言更改祖制者,即以奸臣论。”世代在发展,却为子孙后代制定一些条条框框,墨守成规,也就难怪明朝时期,中国即进入了发展的死胡同。他在提倡节俭勤劳的同时,却将皇族集团变为一个庞大的寄生阶层。朱元璋规定,皇族的禄饷一律由朝廷支给。凡出生的皇族成员,所有生活负担及死后安葬全由朝廷负担,一生都被国家给“包养”起来了。法律规定,皇族既不能参加科举考试做官为吏,也不许做工务农经商,只能不劳而获坐享其成空度时日。而皇族成员却在不断地呈几何级数增加,一百多年后,即达到了五万多人;明世宗嘉靖二十九年(公元1550年),皇族已近十万人。这样一支庞大的人口,所有生活负担全由国家“承包”,仅诸王府禄米的支出就占全国粮米总收入的四分之一以上。皇族寄生阶层成为巨大的沉重包袱,使得明朝经济、财政不胜重负。 

…… 

写到这里,如果我们将目光稍稍移开,看看同一时期的欧洲,定有许多发人深思的感喟与感悟。当时的欧洲内部,正在进行着一场全面的轰轰烈烈的文艺复兴运动,其主旋律是高扬人性,提倡人文主义,开展科学、民主与自由的启蒙;对外,为了寻找财富,开辟新的市场,一批勇者强者正在进行着激荡人心的地理大发现探险活动。于西方而言,那是一个充满了青春活力与蓬勃朝气的,是一个意气风发、昂扬向上的伟大时期。 

而我们却陶醉在迷人的“小国寡民”的田园风光中不能自拔,人民被狭窄的田亩与地盘所束缚,国家画地为牢自我封闭,一大批、知识精英正在“六经注我”的八股科举中虚掷青春空耗才华,全国上下构成了一个没有隐私、没有人格、没有尊严、没有自由的庞大“集中营”。 

一方是昂扬奋发突飞猛进,一方是萎靡不振故步自封,两相比较,优劣自现。时间一长,差距就大了,西方的发达与中国的落后势不可免。而落后就要挨打,,就这样看似偶然却不可避免地注定了中华民族的多灾多难。 

中国的积贫积弱与落后挨打,这笔“陈年老账”固然不能算在朱元璋一人头上,但明朝是中国的一大转折,他那与生俱来的农民意识,他的嗜杀成性、专制集权、短视自足、狭隘变态具有不可估量的潜在作用与深刻影响,对中国的发展也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举足轻重的砝码 一
 
吴三桂虽然是一个人所熟知的人物,但如果将他放在中华文明的长河中比较,显然是一个不甚起眼的角色。他不是政治家,缺乏纵横捭阖、总揽全局的远见卓识;也算不上出类拔萃的军事家,在那漫长的戎马生涯中,他的个人武功固然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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