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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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雅-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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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病得更加重?会不会对付清靖寡欲?
项婧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种可能。
“你讲故事罢。”刘盈看出了项婧的为难,淡淡的岔开了话题。
项婧却抓着不放,“我本想走的。爹娘说不管儿子还是女儿,都该行万里路,我想要回西域去。。。。我此番偷偷跑出来,爹娘哥哥他们一定在找我。只是我身在大汉,他们不常来,所以找的慢些,但早晚也会被找到。可。。。。我不要丢下你。”
刘盈闻言,最后那一句“我不要丢下你”听得刘盈一震,伸手去拉项婧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朕知道。朕也不会丢下你。”
“应当如此,我们一定会好的。”项婧往刘盈身侧靠了靠。
半晌,两人都只是躺着,默默不语。
“婧儿,你觉得。。。。代王和厉王,谁更适合做皇帝?”
项婧惊讶的一个翻身坐起来,急急叫道:“你要做什么?为什么这样问?”
“朕。。。。恭儿年幼,朕想,在兄弟中寻一个人来做皇帝。却一直左右为难,不知道选谁好一些。”刘盈拍了拍项婧的手背,安抚着项婧。
项婧平复着心情,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放心的躺回去,缩着身子,皱着眉说:“我觉得他们都不适合。七公子太过张扬,我虽知道他表面的不羁都是玩闹之举,但未免还是不成体统。代王又太过隐忍,未免显得优柔寡断,只怕也有不足之处。两个人若是合为一个人倒是正好,只可惜世上没有这样的好事。”
刘盈笑起来,身子发颤。
“你再笑我便不说了!”项婧觉得被取笑,嘟着嘴说道。
“朕笑的是,朕也是这般考虑,你倒是果真不简单。朕给了他们一个考验。。。。希望能来得及替朕作出决定。”刘盈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的,又将气氛变得低沉起来。
刘盈有些愧疚,扯出个笑,朝项婧的鼻子刮了一下,“快些讲故事,朕已经要睡着了。”
“是你问我选皇帝的!”项婧不服气的说,说罢又急急说,“好好好,讲了!讲到哪里?”
“疯疯癫癫的老者。”刘盈提醒。
“对对!然后三哥为了躲那个老头,跑到了楼兰去了,好几个月不见人影。我顶想三哥,虽说他平日总欺负我,可不见时顶想!然后我就去求大哥带我去楼兰寻三哥。。。。”
两人并肩而卧,烛光微弱,夜色迷蒙。
一个沉默不语,静静倾听;一个谈天说地,娇笑爽直。
烛光均匀的洒在两人身上,晕开了一圈黄光,温馨而柔和。





 ˇ第十七章ˇ 最新更新:20130201 09:53:53


【夜语高歌】

刘盈的身子越来越差,每一日早起时都会咳嗽不止,常常都是咳血后才缓解下来。
一连两日都这样,越发让项婧揪心。
可元宝三番四次去建章宫找范靖,范靖却都不在宫内。
项婧也担心着急,索性自己去一趟,鸳鸯却说范靖近些日子都在宫外,好像家中的产业有了变故,所以赶不回来,实在抽不开身。
看着刘盈的身子越来越差,项婧开始想别的法子。
既然刘盈不许宣太医令,自己便偷偷去请,待请来了,刘盈大不了大发雷霆,最不济被斩首罢了。却真的不愿看着自己关心的人这样受折磨。
可元宝却一万个不答应:“不可,不可!姑娘,使不得!使不得!牵一发而动全身,陛下深思熟虑,若是姑娘去了,陛下受的罪便全白费了!”
“那如何?难道看着他越来越消瘦,身子越来越差!”项婧不耐烦的吼道。
“这。。。。”元宝也是发愁,就差没哭出来了。
项婧在殿内来回走着,又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吵醒了还在休息的刘盈,只好轻声的叹气,然后叉着腰在心里生闷气。
“不知姑娘可知道在哪里找得到那范靖?”元宝大着胆子,低声问。
项婧立即点头,会意,拿起绢条写下范靖的府邸,交给元宝说:“你亲自去。不要带人,越少人晓得越好。”说着从怀里拿出那枚断做两截的簪子的一半,塞给元宝说,“将这个给他,他一定会来。”
元宝看了一眼簪子,正想收进怀中,忽的想起什么,说道:“姑娘,奴才以为。。。。姑娘既然与范靖相识,何不亲自去找?若是姑娘出面,想必定能将他请来。”
项婧一怔。
“姑娘,为了陛下的身子,还是劳烦姑娘亲自前去罢!奴才就算硬绑了他来,心不满,只怕他也不愿为陛下尽心诊治。”元宝立即相求,说着就要跪下。
项婧一把扯住元宝,“备马,我亲自去。”
这几日,范靖一再推脱,若非是真的有要紧事,范靖该是晓得是陛下要他前来诊治。
他一再的推脱,难道另有隐情?也好,我自己去看清楚。

项婧坐着小宦官福来驾着的马车,摇摇晃晃出了未央宫。
离开上林苑,项婧心中竟然莫名的有一股愉悦窜上心头,不自觉的掀开了帘子往外瞧。
瞧着瞧着竟然在人群中瞧见了刘章。
刘章正和吕芸走在一起,身旁只跟着两三个家丁。
两人谈笑间很是亲昵甜蜜。
吕芸嫁给了刘章,究竟是吕后有意的安排,还是,当真是她喜欢刘章?夹在两个大势力之间,吕芸这样娇弱的女子,又该何去何从?
项婧忽的想起那一次,又觉得,吕芸也绝非泛泛之辈,她心思敏捷,只怕也不是善主。
项婧看了一会儿,直到刘章和吕芸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缓缓放下帘子。
坐回马车里坐好,不再东张西望,开始琢磨着如何劝说范靖。
项婧下了车,抬头瞧见一个古木的牌匾上写着“柳府”,竟不知自己住了许久的范靖的府邸是柳府。
又想起府内的柳树,想来他义父一定是极喜爱柳树的人。
项婧站在府邸外许久,直到离朱轻声说:“姑娘,时辰不早了。”
项婧才回过神,忙的提起裙摆往府里走,开门的是上官风,一见到项婧,先是愣了愣,打量了几眼离朱,看出来离朱的衣衫出自宫内,冷着声音说:“三公子不喜欢外人入府。”
项婧看了一眼离朱和福来,朝两人说:“你们便先回宫,晚些时候再来接我回去。”
因为元宝吩咐“务必护着姑娘”,离朱本想反对,可看上官风这个丫头很不好说话,想着眼下有求于范靖,只能先服软了,便点点头退后。
福来道:“姑娘,奴才就守在府外等你罢。”
项婧心暖,摇头说:“你放心罢,我不会有事!”
福来和离朱对视,两人一起颔首。
项婧朝上官风一笑,走进了柳府。

依旧是柳叶轻拂、满园j□j,项婧看着满园种满了柳树,忽的想起许久前,自己、范靖、七公子、鸳鸯四人在此饮酒作乐的情形。
那时他不是藩王,只是七公子;他也不是腰缠万贯的商人,只是清靖寡欲;她不是藩王身边的侍女,只是鸳鸯;自己也不是当今皇帝的妹妹,只是一心来长安寻大哥哥和周狄的项婧。。。。
大哥哥。。。。
你可知道,二哥待我很好,可他病了,病得很重。。。。你说,我该怎么办?
“姑娘请。”上官风的声音打断了项婧的思绪。
项婧看向前去,叹了口气。
却正巧看见范靖挽着长袖,手中端着木盆,正在柳树下浇水。
项婧几步跑过去,“清靖寡欲!”
正在浇水的范靖猛然听到这个称呼,身子一僵,却置若未闻一般的继续浇水。

“小靖,皇帝老子好似病的重了,你最好不要插手。”
范靖沉默。
刘长不耐烦道:“你不下手,至少不要替他续命!你若再插手,我便不再顾三哥的情谊了!”
范靖随口糊弄着,等送走了刘长这个瘟神,吕芸竟然又出现在府内!
今日看来是不宜见客。
“刘夫人来了,有失远迎。”范靖客气的行礼。
吕芸盯着范靖,心里的怒火又窜起来,走近了说:“你以为可以随手抹掉的东西,我要你一辈子都忘不掉!”
范靖看着上官风将吕芸送走,自己站在柳树下许久。
义父身子还好时,常常带着自己一起种柳树,他说——有时候,为了一个人,你可以不要全世界,那也觉得值得。
可他又叹气,“希望你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项婧跑近了,朝范靖说:“你为何不进宫为陛下诊治?”
范靖收回神思,不语。
“你为何不进宫为陛下诊治?”项婧又问。
范靖依旧不语。
“你为何不进宫为陛下诊治?”项婧加大了声音朝范靖几乎是吼出来的问。
范靖侧头看向项婧。
项婧往后退了几步,讪讪嘟哝:“我。。。。”
“你来找我,只是想问我为何不进宫?”范靖轻轻放下木盆,站直了身子看着项婧。
“我。。。。陛下病得很重。”项婧压低了声音,咬着唇朝范靖说。
好似她在向范靖求助:他病得很重,你能救他吗?
范靖目光一沉,扭开头不再说话。
项婧急了,拉着范靖的衣袖说:“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进宫?为何出尔反尔?”
范靖低声笑了笑,缓缓回头看着项婧说:“出尔反尔的是我吗?”
项婧愣住了,须臾问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范靖眼中的所有情绪一扫而空,他又是那个不染尘埃的翩翩公子。
“你若是有难处,大可与我说,我凡事都不瞒你,你又是如何做的?”项婧道。
范靖心中早已有了定数,自己不过是在和自己置气罢了。
他将长袖整理好,看着项婧说:“陛下的病我只是略有所闻,并未确诊。你也清楚,他并没有召见过我,太医令医术比我高,何必找我?我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就算为了隐瞒藩王,这一点陛下大可放心,前有燕王的前车之鉴,只怕如今在长安的藩王也是人人自危,没有心思去觊觎皇位。”
“我信得过你!我只信得过你。所以。。。。所以我才能把他交给你诊治。”项婧想也未想就说出了口,顿了顿又说,“他不只是我的二哥。。。。也是大汉朝的皇帝。他不能死!不能死啊!”
范靖怔住。
“求你。”项婧低声哀求。
范靖问:“你可还记得你我的分钗之约?”
项婧立即点头:“记得。。。。我一直记得!待二哥的病好了,我们就离开长安。到时,我便送信去给三哥,他定会来接我们回去。”
“若他病好后,不愿让你走呢?”范靖幽幽问道,看着项婧傻傻的说不出话来,又说,“若他的病好不了呢。。。。”
“不。。。。不会!”项婧自己有些迟疑起来。
半晌,范靖冷笑一声,“我随你回宫。希望他不会让你失望。”
项婧大喜,拉起范靖的手要手舞足蹈,范靖却拉住她说:“还不必高兴得太早。去之前你需随我先去见一个人。”

项婧和范靖并没有坐马车,而是步行出了柳府。
范靖一路往长安城郊外行去,项婧也没有多问,反倒一反常态的默默跟随。
两人默默同行,走了一个时辰,来到了长安城郊外的一条泥土路上。
项婧看着四周绿树葱郁、野花绽放的景象,心中有所触动,笑着说:“我来过这里。”
范靖没有回答,回头看了一眼项婧,默默向前方的树林里行去。
项婧追了上去,提着裙摆艰难的在杂草中前行,追着范靖身后说:“清靖寡欲,我幼时来过长安。”
“是吗?你不是西域人吗?”范靖并没有太在意她的话,反倒继续往树林里走。
可挡开树枝的手却在微微发颤。
项婧伸手挡开野草,脚下不平整的路面实在难以前行。
项婧走的很艰难,却依旧紧紧跟着范靖,“是,但也不是。。。。我幼时随着三哥偷偷来过长安。我在这里遇到了大哥哥和周狄,就是这里!我还记得!”
项婧还记得,再沿着泥土路走,会有卖茶的一对夫妇。不知这么多年,他们可还在。。。。
范靖脚下微微一顿,又继续用手挡开野草说:“赵王,刘如意?”
项婧一听到大哥哥的名字,瞬间就愣住了。
“我叫。。。。刘如。”
大哥哥,这条路还在,也许那对夫妇也还在,我还在,可你却不在了。
项婧出神的站在原地,范靖却突然回过神,握住了项婧的手,朝她一笑。
“你。。。。”项婧被范靖的变化惹得有些吃惊。
“我也来过这里。与我一生中最亲厚的人,我大哥。”范靖拉着项婧继续往前走,这一次却伸手去替项婧挡开身前的野草。
项婧虽然早已对范靖芳心暗许,两人也算有了约定,但却一直对范靖家中的事一无所知。
眼下一听范靖主动说起家里的人,立即来了兴致,追问道:“你有大哥?他可好?你不也是西域人?他是西域人吗?你和他为何会来长安?”
“你当真以为自己是西域人?”
项婧微微摇头,“我也觉得自己是汉人。我与那些胡人长得不同,可我自小在西域,所以也搞不清了。”
范靖缓缓吐出口气说:“他是汉人,我也是。我大哥在长安城做官,我随父亲来看他。经过户县,便走了这条路。”
“然后呢?”项婧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范靖拖着项婧一路前行,项婧完全不出力,全依仗着范靖手上的力道往前走着。
“家中的人多半都已故去。我只是想。。。。带你来看看。”范靖却没有再说那个话题。
项婧一怔,手上握着范靖的力道加重了些,“不要紧,往后我会陪着你。你若见到了我大哥,一定喜欢他,他晓得很多道理!还有二哥,他。。。。”
范靖伸手遮住项婧的嘴,拉着项婧站在了杂草中。
项婧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范靖,范靖面色一如往日清淡,但眼中却透着不经意的爱恋和宠溺。
“随我来。”范靖低声说完后拉着项婧又往前走了几步。
一座孤零零的坟出现在一片杂草丛之中。
坟头很破旧,长满了杂草,也没有立碑,连一块像样的木牌也没有立。衬托着四周荒凉的景色,越发显得这座坟孤零零。
范靖拉着项婧往前去,来到坟前,范靖一撩长袍跪了下去。
项婧虽不清楚这座坟里面的人是谁,却晓得一定和范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便也随着范靖跪下。
“小靖来看你了。”
听范靖的口气,项婧有些惊讶。
难道这坟里面的人竟然就是范靖的义父,那个在柳府中种满了柳树的人。
他的义父已经故去了吗?
范靖松开了项婧的手,伸手去扯坟头上的杂草,很用力。不大会,范靖手掌上已经被杂草割开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血迹渐渐渗出来,范靖却毫不在意的继续。
项婧伸手握住范靖的手,看着范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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