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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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雅-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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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只好往椒房殿去,却在半途遇上了吕太后和鲁元公主。
“儿子拜见母后,母后长乐无极。”刘盈行礼道。
“鲁元拜见陛下。”鲁元公主朝刘盈行大礼,众人也一一随着行礼。
“阿姊快起来。”刘盈扶起鲁元。
“盈儿,皇后和周良人的事你可知晓了?随哀家前往云光殿看望周良人。”吕太后在丫头的搀扶下站着,一身褐色的裙裾,挽着飞云髻,红唇黛眉,风韵犹存。若不是鬓角的几缕白丝显露在外,倒真是不像太后了。
刘盈一怔,问道:“朕方才才得知,于理,朕当前往椒房殿看望皇后才是。。。。”
“本宫这个做娘亲的去椒房殿陪着嫣儿便是,也赶巧了,这两头都在一时。周良人那边,自是要陛下去的。”鲁元公主忙的插话说道。
“若陛下不想去椒房殿,便去宣室殿等也可,有了消息便让人送来。”吕太后笑着看着身旁的刘盈。
“如此。。。。朕便到宣室殿等就是。皇后那边还劳烦阿姊照顾。”刘盈不失礼数的说,“离朱,你去云光殿守着,替朕看顾着周良人。”
身后的丫头采薇忙的出来:“诺。”说罢便往云光殿去。
“起驾宣室殿。”元宝喊道。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宣室殿行去。

刘盈正襟危坐在正位,吕太后端坐在侧位,清清淡淡的饮茶。
更漏淅淅沥沥,两个时辰过去,只闻着香炉里的熏香淡了些,缕缕青烟缭绕。
“陛下——陛下——”一个小宦官叫唤着跑进来。
元宝怒,一脚踢在小宦官的肩头上骂道:“急躁些什么!回头送去永巷看你急躁!”
小宦官扑通跪下来,一脸的喜气喊道:“奴才,奴才知罪!奴才知罪!陛下!贺喜陛下!恭喜陛下!皇后娘娘在椒房殿产下一位皇子!”
刘盈没有什么神色,“赏。”
只是短短一个字。
“叩谢陛下圣恩。”小宦官趴在地上喊道。
刘盈侧头看向吕后,母亲正笑着看着自己,连连拍手叫好,眼中的心满意足暴露无遗。
母亲,你竟是这般高兴吗?
刘盈长袖下紧握着的拳这才缓缓松了些,脸上露出笑意,但眼中却带着几分自责和无奈 。
紧接着一个小宦官随着离朱走来,离朱一脸的哀愁,一见刘盈,立刻跪下:“奴婢辜负陛下圣意!周良人产下一个死胎,血崩。。。。殁了。奴婢请陛下恕罪!”
“什么!”刘盈怒吼,站了起来。
众人立即哗哗哗跪下,一屋子一瞬就只剩刘盈站着,吕太后端坐着,没有任何悲伤的神色,欢喜之色也褪去了大半。
“陛下节哀,万望一切以身子为重!”元宝跪在地上,流着泪拼死劝道。
“盈儿,嫣儿为你产下皇太子,此乃我大汉第一等喜事,你自当欢喜。那周良人。。。。也实在可惜了,本该双喜临门,倒是毁了。看在她已经殁了,也不降罪了,便择个吉日厚葬了就是。”吕太后缓缓喝了一口茶,淡淡说。
刘盈看向吕太后。。。。
你当真要如此逼朕吗?
“将皇太子抱来。”吕太后对刘盈置若未闻,吩咐。
一个奶妈子立即抱着刚出生的孩子上前,跪在吕太后身前,将皇太子稳稳放到了吕太后怀中。
吕太后接过孩子,低头瞧着孙儿,笑的一脸满意,伸出食指逗弄着孩子。
“盈儿,这孩子不但是嫡出,也是你的第一个孩儿,你便快些赐名才好。周良人不争气,没能为你添子也是憾事,好在嫣儿争气,给你添了位皇太子,我大汉的江山也算后继有人了。”吕太后抱着孩子摇了摇,动作很是亲切慈祥,小心而又宠爱。
刘盈绷着脸,眼中怒火中烧。
“盈儿。。。。”吕太后再次逼迫。
“刘恭,恭敬孝顺。朕望这孩儿能对母后和皇后都恭敬孝顺。”刘盈闭上眼,强压着胸口的怒气,缓缓说着。
“刘恭。。。。。刘。。。。恭。。。。。恭儿。。。。恭儿。。。。恭儿可喜欢?”吕太后不停重复着,将怀里的小人抱的紧紧的。
刘盈一直强压着怒火,直到送走了吕太后,摈退左右,刘盈留下了元宝和离朱。
“陛下!奴婢该死!”离朱跪下。
“不是你请罪的食盒,你可一直守在周良人身侧?”刘盈问道。
离朱摇头:“离朱无用!离朱去了一会儿,太后娘娘派了一耳光小黄门去,说是要护着周良人,闲杂人等需到外间候着。奴婢想着。。。。屋内有什么动静,奴婢身手不弱,定是听得到的,便退了出去。可不想无声无息。。。。周良人就。。。。”
“可还有别的异样?好好想想。”元宝见刘盈不说话,便问道。
离朱皱着眉想着,须臾,说道:“不知为何,椒房殿的内侍来了,说是皇后娘娘命人送来了燕窝给周良人,要亲自送进去。奴婢打开看了,也验了,瞧着没什么,便让一个丫头带着食盒进去了。不大会她就出来了,拿了食盒便离去了。”
刘盈用手拄着额头,闭着眼不说话。
“陛下。。。。是不是奴才去椒房殿问问?”元宝低声问。
刘盈沉默半晌,抬手挥了挥,“下去罢,朕。。。。一个人静一静。”
“陛下。。。。”
“下去。”
元宝只好和离朱退了出去。

项婧睡了一觉,悠悠转醒,却不见有人在身旁。
伤口也不疼了,只是口干舌燥,起身喝了些水,随手挑拣了一下,换上一套青色的衣裙就出了宫殿。
“姑娘,去不得!还是回去等陛下来罢。。。。”身后跟着几个丫头,急得焦头烂额,不停劝,可就是不敢拦项婧,只能跟在身后苦口婆心继续劝。
项婧问了宣室殿在何处,匆匆赶去,谁知到了殿门外,元宝和离朱正站在外面,元宝见到项婧也是傻眼了。
“姑娘你。。。。”脑子一转,忙说,“姑娘,陛下今日心情不好,你进去了也劝劝,请陛下保重龙体。奴才千恩万谢了!”
项婧点点头,“你不求我,我也会尽力。”推门进去。

宣室殿倒是比温室殿凉爽,虽一应俱全,却觉得空旷简单而安静。
项婧沿着正厅进了偏殿,一进门便看见刘盈坐在桌案前,手拄着头,好似睡着了一般。
项婧蹑手蹑脚走过去。
“出去!”刘盈忽然吼道。
项婧却没有停下脚步,依旧往刘盈身边走,走到他身边,一盘腿坐下。
刘盈大怒,抬头欲一脚踹开这个不要命的人,不料一抬头却看见一双水汪汪的黑眸,灿若星子、熠熠生辉的闪烁着,朝自己微笑着。
整个人立即愣住了,看着项婧久久不语。
“陛下,你。。。。”
直到项婧轻唤,这才回过神,反倒有些失礼的讪讪说:“朕。。。。失礼了。”
“无妨。陛下,可是有烦心事?”项婧轻声问。
刘盈看着眼前的女子,竟然这样不懂规矩,却偏偏让人无法置气,反倒舒心不少,微微一笑,点点头。
项婧轻轻一笑,问道:“陛下可会抚琴?”
刘盈一怔。
项婧抬头四处看了看,看见不远处正放着一架古琴,起身要去拿,不料扯着伤口,嘶的咬着牙。
“别动,朕去拿。”刘盈扶着项婧坐好,起身去拿琴。
项婧笑嘻嘻的侧着头看着刘盈坐好、放好琴。
“陛下,民女过去睡不着或是受了委屈、被三哥欺负了,二哥就会给民女抚琴唱歌,民女心里的哀愁便烟消云散了。陛下心中苦闷,民女不是武将言官,帮不了陛下分忧解烦,也不是二哥,奏不出绝无仅有的琴曲,但抚琴一曲聊表安慰还是做得到的。”
项婧说罢便轻轻勾起一个琴音,用清丽婉转的嗓音唱起来:“
正月繁霜,我心忧伤。
民之讹言,亦孔之将。
念我独兮,忧心京京。
哀我小心,癙忧以痒。
父母生我,胡俾我瘉。
不自我先,不自我後。
好言自口,莠言自口。
忧心愈愈,是以有侮。
忧心惸惸,念我无禄。
民之无辜,并其臣仆。
哀我人斯,于何从禄。
瞻乌爰止,于谁之屋。
瞻彼中林,侯薪猴蒸。
民今方殆,视天梦梦。
既克有定,靡人弗胜。
有皇上帝,伊谁云憎。
谓山盖卑,为岗为陵。
民之讹言,宁莫之惩。
召彼故老,讯之占梦。
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
谓天盖高,不敢不局。
谓地盖厚,不敢不蹐。
维号斯言,有伦有脊。
哀今之人,胡为虺蜴。
瞻彼阪田,有菀其特。
天之扤我,如不我克。
彼求我则,如不我得。
执我仇仇,亦不我力。
心之忧矣,如或结之。
今兹之正,胡然厉矣。
燎之方扬,宁或灭之。
赫赫周宗,褒姒灭之。
终其永怀,又窘阴雨。
其车既载,乃弃尔辅。
载输尔载,将伯助予。
无弃尔辅,员于尔辐。
屡顾尔仆,不输尔载。
终逾绝险,曾是不意。
鱼在于沼,亦匪克乐。
潜虽伏矣,益孔之炤。
忧心惨惨,念国之为虐。
彼有旨酒,又有嘉殽。
洽比其邻,昏姻孔云。
念我独兮,忧心慇慇。
佌佌佊有屋,蔌蔌方有谷。
民今之无禄,天夭是椓。
哿矣富人,哀此惸独。

伴着项婧的歌声,整个宣室殿开始变得温暖,变得其乐融融。
“哀我人斯,于何从禄。”刘盈幽幽重复着,项婧停下歌唱,看着刘盈,刘盈却凝视远方唱到:“谓山盖卑,为岗为陵。
民之讹言,宁莫之惩。
召彼故老,讯之占梦。
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
谓天盖高,不敢不局。
谓地盖厚,不敢不蹐。
维号斯言,有伦有脊。
哀今之人,胡为虺蜴。”
项婧看着刘盈眉间透着深深的哀伤,拉了拉刘盈的衣袖,待刘盈转过来后,竖起拇指一笑:“你是个好皇帝!”
刘盈自嘲道:“是么?”
“大哥常说‘薄税利民’,单单这一点,你就是好皇帝。我虽不懂太多,可老百姓过着好日子这是看得见的。大哥也常说,在西域各国来来往往,虽不曾来过大汉,可大汉的百姓远去西域时,都是依仗着陛下的威慑才得以生活。”项婧点点头,眼神坚定的说。
“可朕连自己心爱之人也护不周全,算不上好夫君,又如何做一个好皇帝?”
项婧眨巴眨巴眼睛,收起手,绕着胸前的青丝,“过去我怕鬼,爹爹常说,人生在世保不准哪一日便死了,不会是今日,不是明日,但总有一日的。若花心思去想着自己何时死,不如痛快的活着,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将生死看淡,便也没什么可怕了。若连生死也无惧,这世间别的事便更没有什么可怕。陛下是九五之尊,自比民女的爹爹懂得多,自然晓得这个道理。不过是哀伤过度,一时糊涂了,等陛下想通了,便不再烦恼。”
刘盈眼中透着看不透的神色,伸手摸了摸项婧的头发,淡淡说:“你爹爹说的有理,朕不会妥协,绝不,至死方休。”
项婧看得出刘盈已经处理好自己的心情,因为他眼中又透出了帝王该有的慑人张力,心中也轻松不少。
“项。。。。朕可以叫你婧儿吗?”
项婧颔首。
“婧儿,朕不愿瞒你,也不该瞒你。那一日的刺客,朕私下探听清楚了,朕说不得其中关系,但朕会护着你。害你受伤,朕通通会弥补你。”刘盈想起那一晚,心中还仍有后怕。
项婧似懂非懂的说:“那一日晓得陛下在公主府的人不多,以陛下的能力定是能猜得到是谁。。。。陛下不愿追究,他却不见得会收手。”顿了顿又转开了话题说,“陛下,民女不过是一介草民,过不惯这规矩的日子,陛下若当真想护着我,便放我离开罢。。。。”项婧哀求道。
刘盈侧过头,呼出口气说:“好,朕将该说的话说完,你要走,朕绝不勉强。”
项婧道:“好。”
“这。。。。”刘盈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轻轻放在了项婧眼前的桌案上。
项婧看去,这不是自己的那枚玉佩么?
“这不是。。。。”项婧看了看刘盈,脑子一懵,自己的玉佩,好似还在温室殿内。。。。
可这是。。。。分明是。。。。
“这是朕的玉佩。”
项婧一愣,“陛下的玉佩?陛下,民女的那枚。。。。”
“朕的父王高祖皇帝,曾命人用西域雪玉打造了八枚玉佩,分别给了父王的八个儿子,便是朕和朕的七个亲兄弟。”
项婧又是一愣。
“朕认得你的玉佩。。。。”刘盈笑起来,笑意却带着深深的自责和愧疚,“朕。。。。认得。。。。又怎么忘得掉呢?”
“陛下,那玉佩是刘。。。。”
“刘如意。”
项婧停下片刻,立即说:“陛下错了。那玉佩是我幼时在长安城外结识的伙伴刘如的玉佩。我那时贪玩,分别时便顺手偷走了,想着日后再见时再还给他。那玉佩是他的,不是刘如意。”
“刘如?”刘盈皱眉,继而笑起来说,“他是刘如意,大汉的赵王刘——如——意。”说罢看着项婧,顿了顿又说道,“他也是朕的三弟。”
大哥哥是。。。。
赵王?刘如意?陛下的弟弟?
项婧用手按着额头,闭着眼试图理清这一切。
当初大哥哥只说了叫刘如,未说自己是何人,来长安做什么。。。。大哥哥虽年幼,身边却守着不少人,态度也多半很恭顺。。。。难道大哥哥当真是。。。。赵王?那周狄呢?周狄又是谁?周狄会不会也是假冒的名字?
项婧噔的站起来,欲走。
刘盈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只是坐着,没有阻拦心里却扯开了一道伤口。
可项婧毕竟不是一般女子,回头说:“陛下,若我大哥哥当真是赵王,那他如今在哪里?我这一次来长安是偷偷来的,就是为了寻他。”
项婧先撇开了身份问题,只要找到大哥哥,当面问清楚不就好了。
刘盈看着那枚玉佩,叹口气。
“陛下若不信,也可找了大哥哥来问他。民女当年允诺了大哥哥,日后一定来长安寻他。若陛下不介意,还请将大哥哥找来,民女定当时刻感激陛下恩情!”项婧心想着,踏破铁鞋无觅处。
近来一直抽不开身去寻大哥哥,却不知大哥哥就是赵王,若真是赵王,倒也好,陛下这个唯一能助自己见到大哥哥的人就在眼前!
简直是天下第一快事,想着就止不住的笑起来,笑意在脸上定格,久久不散。
“如意。。。。年十六时薨了。”





 ˇ第十章ˇ 最新更新:20130127 20:46:19


【爱恨恢恢】

“如意。。。。年十六时薨了。”
项婧脸上的笑意定格住,好像被冻僵了一般,眼神涣散的看着刘盈,刘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满面哀愁的回视。
项婧渐渐敛去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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