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在湖中的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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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在湖中的大少爷-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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琯儿甜笑道:“有啦,知道大少爷对我们最好了。”她放下碟子,掰着手指道:“珏儿珰儿珂儿……我们都有分了吃啦,不消大少爷你多说。——你看,只剩三块了。”

莫归尘点点头道:“那便好……你歇息去罢,我想一个人看看棋谱。”

琯儿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应声出去了。

莫归尘锁好门,回头小声叫道:“弟弟……你在哪里?”

他揪着帘子,探出一个头来。

莫归尘唬了一跳,“你怎么爬这么高!快下来!”他快步走到帘子下面,向他张开了双臂。

他闭上了眼睛,不用轻功,“噗通”跳了下来,重重砸进哥哥怀里。
哥哥被他扑得连连后退了两步,却将他稳稳抱住了,弯弯眼眸中俱是宠溺笑意:“怎么这么顽皮?”

他就知道,哥哥一定会接住他的。

傍晚时,莫归尘命下人将晚餐送来了房中。
他却万分钟爱那甜滋滋的梅花糕。
之前莫归尘喂他吃了一块,他从未吃过甜食,一尝之下,便觉得是无上美味。趁着哥哥不注意,便又小贼一样偷偷摸摸地吃了第二块。
他看了看碗中哥哥盛给他的米饭、青菜、胡萝卜和炖排骨,眼风又不自主地飘向了那最后一块梅花糕。

莫归尘无可奈何地笑了,把筷子递给他:“甜食吃多了烂牙。好好吃完饭,才可以吃那块梅花糕。”
他撅撅嘴,伸左手接了筷子。
莫归尘含笑道:“诶,还是个左撇子呢?左手吃饭,容易和别人打架,却会不礼貌呢……我教你用右手罢。”
他忙将右手缩回袖中,然而还是被哥哥执住了手腕。
莫归尘以为他是小孩子的玩性,故意就是不用右手吃饭。然而一看之下,倒抽了一口凉气,白了脸色。
“谁对你这么狠心?!”

他自然是什么都不会说,只是埋了头,左手拿了筷子默默吃饭。
他吃的时候,哥哥一直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吃完了,仿佛还是怕他难过似的,翻翻捡捡,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木匣子。

里面是林林总总一匣子的玩具,木刻老虎、皮影人儿、竹节小蛇、万花筒……
全都是他不曾见过的。

他呆呆地看了好久,竟不知要先挑哪一个。莫归尘一个个地给他指点,他想了许久,拿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竹蜻蜓。

莫归尘弯眉笑了。
“这个是爹爹亲手做的。”从匣子一角又摸出了一个袋子,“我学会后,自己又做了好多。”

新雨初霁,红霞满天。空气中俱是清新气息。
小院地面,俱以青石大方砖铺就,雨水渗入地下,露出湿漉漉的青石板。一小洼一小洼的清亮积水,倒映出絮一般的微云,还有晚晴绮霞。石缝中小草茸茸,抖着雨水露珠,翠绿可爱。

莫归尘拈了一枚竹蜻蜓,轻轻一搓,那竹蜻蜓便飞快地旋转起来,飞向绯色天空。
那么多的竹蜻蜓,莫归尘一枚一枚搓上天去。

他残缺的手掌飞不起来竹蜻蜓,却为着哥哥兴奋起来。他不由自主地拍手——虽然那双手只能发出“噗”“噗”沉闷声响。
莫归尘看得懂他的心意,对着他笑,手上越来越快,将更多的竹蜻蜓都送上天去。

彼时彩霞烂漫,姹紫嫣红一般变幻出千般瑰丽色彩。无数的竹蜻蜓在天空中飞舞盘旋,好似漫天洒下的蒲公英,又似佛光之下,天女散下的缤纷花朵。

他看得心都要醉了。

是夜月明星稀,莫归尘早有了睡意,他却还琢磨着那些玩物,不愿早早入眠。
莫归尘知道他从来没有玩过这些东西,又笑又叹,在他额上弹了个爆栗,道:“以后天天可以玩呀,没人和你抢。快睡觉去!”

他恋恋不舍,却见到地面上月色如霜,有乌影一闪而过。

他心中剧烈一跳,飞身穿窗而出,起纵之间,反手已经抽出了此前藏在屋檐中的双刀。

三名刺客被他一式戮杀,然而还是有一朵烟花绽放在了夜色里。
哥哥也奔了出来,他挡在哥哥之前,让那三蓬污血,全溅在了自己的新穿的白衣上。
他没有丝毫迟疑,割断井绳,将院中一块湖石系在三人项上,连尸带石推入了井中。
回头拉起哥哥朝着院外飞跑。

凌光之前说过,莫世靖初封靖国公,嫡子莫云荪必然会与莫陌起公子封号之争。萧家人已经雇请了江湖杀手,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抢先杀死莫陌,然后铲除那帮敢同凤还楼抢生意的杀手。

莫归尘已经完全不知所措,被他拉住手奔出了莫府大门。

大街上不知哪户王孙贵族的马车辚辚而过,他飞索割断辕绳,将马连通驾车人身边的马鞍一同牵引了过来,不管马夫的尖声惊叫,套马上鞍,把哥哥扶了上去。
一刀捅上马臀,那马狂嘶一声,放开四蹄怒奔而去。
他抹开双刀,利落结果了循着烟火追来的数名杀手,足下生风追向哥哥的方向。

夜色迷茫。
莫归尘道:“我不想做什么公子。我只想一心一意地下棋。我早知道夫人不喜欢我,却没想到……她要置我于死地。”
莫归尘道:“……我很想念一个小姑娘,她让我长大后,娶她做妻子。莫府中既然已经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处,或许我只能去找她。可她的封邑,在西蜀紫川。”
莫归尘道:“谢谢你救我……可你这么小,为什么武功这么好?……你是娘亲派来,保护我的么?”

他心中觉得很悲伤。
他,不是娘亲派来保护哥哥的,而是来杀哥哥的。

只是他现在决定要保护哥哥了。
他握了握哥哥的手。他想陪他去西蜀紫川去。

他很快便知道了自己这个想法有多幼稚——

京郊之外的大道之上,他看到了凌光。

凌光折断了一根野玫瑰的花枝。
叶声疾簌,绿光如电。那马哀声嘶鸣,四腿齐断,轰然跌倒。
他抓着哥哥的腰带,避过马身的重压,也扑倒在地。他爬起来时,那满是利刺的花枝挟风尖啸而至,仅仅一下,便将他抽倒在地。

“拿起你的刀,杀了他。”
凌光用的是汉话,显然是为了让莫归尘听见。

背上的衣衫已经被抽碎了,火辣辣地疼。

他半爬起身来,倔强地摇头。

唰的又是一鞭。强悍的劲道再度将他摧扑在地,“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月色下,那花枝上尽是赤色血肉。

莫归尘从惊愕中回神,慌乱地挡在他身前,大声对凌光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这样欺侮一个小孩子?你眼中可还有王法?!”

凌光丝毫不理睬莫归尘,狞笑了走了过来,见他右手撑地又要爬起来,一抬皂靴踩上了他的手背。
他飞快抽手,却还是有半爿手掌被凌光压住。

凌光阴森森地笑着:“才不到一天,心就向着哥哥了?还真是兄弟连心啊。这样吧,若你杀了哥哥,就留你性命。若你不杀,那我只好杀你了。”

他绝望地摇头。

凌光足力微沉。
他倏然瞪大了眼睛,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凌光欣赏着他的表情,足下再度用力。
他喉中挤出一声野兽垂死挣扎之前的嘶哑咆哮,似泣似怒,刺破了这似乎宁谧的月夜。

凌光那一脚,绵里藏针,虽未踩破他的皮肤,他却能感知那半边手骨,已经碎成了齑粉。

他疼得叫不出声来,单薄身躯抖成一团,浑身虚软得半点劲力也使不出来。

“拿刀!”

他抖抖索索地,用左手拿起了地上长刀。

这刀,真是个好东西。
不用掉头。

他正要收回手时,却只见哥哥——

哥哥自他身前,扑上了前面的锐利刀锋。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尖从哥哥后心透了出来。冰冷的月光落在上面,似雪。

殷红而炽热的鲜血顺着长刀流到了他的手上。

他想叫,却喉中哽塞得满满。胸口亦是梗得窒闷,就像要被溺死了一般。
泪水轰然倾泻。

他却看见哥哥笑了。
一如初初见到他时,那般的清澈明亮。

哥哥的手颤抖着抬起来,握住了他执刀的左手。
他只觉得手心一凉,被塞进了一块硬硬的东西。

“活……下去……”哥哥微弱地说出这三个字,后面的话,便没有了声音。自他的口型,他知道哥哥说的是:
“去找娘亲……”

他已经满面是泪,泪水仍然汹涌如潮,却半点声音哭不出来。

“好!好一个兄弟情深!”凌光击掌而笑,“拔出你的刀来!”

他却是哭倒在了哥哥开始僵硬发凉的身体上。

“没用的东西!做个杀手倘似你这般放不下感情,早就丢了性命!”
凌光咒骂着,见他仍是痛哭不止,忽的目露凶光,挥刀割下莫归尘臂上一块血肉,掐着他的腮强塞了进去!

“吃!吃下去!不过一个死人!一滩血肉!有何值得留恋!”

他惊恐无比,那血肉却被凌光强压下了他的喉咙。捏了他的脖子,不许他呕出来。

凌光疯狂地大笑着:“杀了哥哥,吃了哥哥的肉,从此以后,还会有什么邪恶的事情你做不出来!乖乖做一个杀手罢!”

凌光一松手,他立即激烈地呕吐,仿佛要把心肝都吐出来。
一道凄厉至极的声音传入耳中——

“归尘!我的归尘孩儿!”

一道白影如鬼魅般从树林中穿出,飞扑过来,抱住了地上的莫归尘。

是娘亲。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娘亲双手颤抖着抱起了哥哥,泪落如雨。

“娘来晚了……来晚了……归尘、归尘……都是娘的错!都是娘的错!”

她悲声如夜中幽魂,忽然侧头盯上他,目中怨毒似厉鬼,“你杀了他!”

凌光狂笑起来:“好精彩的一出兄弟相残!可惜啊可惜,望月陌,你错过了!”

九仙夫人袖中白光一现,一柄寒光冷冽的利剑闪电般刺向他心口!

他心中哀绝痛绝,已经木然。面对着母亲这一剑追命,竟不知闪避。

凌光手疾眼快,一把拽开他。然而九仙夫人这一剑何其狠辣,仍是深深穿透了他的肩胛。
猛一拔剑,他牙关咬得格格作响,肩头血流如注,疼得他几乎昏厥过去。

凌光怒道:“望月陌,我辛辛苦苦养出来的一个杀手,岂容得你说杀就杀!如今你这一剑与他断绝母子情义,这小子以后就归我了!”
他眸中戾光一闪,忽的狡诈笑道:“你对大儿子这般心疼,却对小儿子这般残酷无情……莫不是因为……你心中,仍是喜欢着莫世靖!”

九仙夫人那凄艳至极的容颜忽然失了血色,缓缓放下莫归尘,道:“你想如何?”

凌光面上有狎昵之色,“你说呢?”

九仙夫人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凌光。
凌光毫不客气地一手抓住她的双腕反扣在她背后,以防她出手伤人,另一只手,径直从她衣下滑了进去。低下头咬上了她的唇。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幕,几乎是目眦欲裂。他想拿刀,然而周身的重伤,让他无法移动半寸。

凌光很快软倒在了地上,却似是熟睡的样子,嘴角挂着笑意,脸上俱是猥亵神色。

九仙夫人冷冷一笑,向他投来恶毒的一眼,俯身抱起莫归尘的尸身,衣袂飘渺如仙,展眼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他无声低泣,最后变成低哑的嘶吼。

他无比地痛恨自己。
是他害了哥哥,害了这样一个人世间唯一对他好的人,害了那样一个干干净净清清透透的人。
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哥哥。
曾经滑入自己肚腹的那块血肉,将成为他这一生无法洗去的罪孽。

他看着自己身上已经无一处没有浸染鲜血的衣服,这是哥哥的梨花白衣。
他果然配不上这样干净纯洁的颜色。
再干净的东西,到了他这里,都会被染上鲜血。
他逃不出他杀手的宿命。
哥哥终于还是要变成他背上第一片朱雀尾羽,永远,沉甸甸地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他哑哑地吼叫哭泣,直到再也流不出眼泪,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左手手指无力地挖着地面的泥土,挖出了一个深深的坑。

他用血肉模糊的指尖,从怀中摸出一只竹蜻蜓。
这是他之前悄悄藏下的。
青绿的翠竹颜色,已经满是凝固的暗红涸渍。
那两片薄薄的翅膀,也已经折断了。
就像他,折去了手,肮脏了心,永远不可能再在那样缤纷的晚霞之下飞翔。
细雨中落满梨花的白衣,彤霞之下漫天飞舞的竹蜻蜓——
都不过是他一瞬即逝的梦境罢了。

他把竹蜻蜓埋进了那个小坑里面,填满了泥土。
他葬下了哥哥。
也葬下了自己一生之中,不过短短几个时辰的童年。
作者有话要说:【纯属自言自语,啰啰嗦嗦各位可以点叉叉了】Mark一下,这章以后可能大修。想了两天,写不出我想要的哥哥莫归尘。抱歉这两个番外更多地用了散文的笔法。因为哥哥在陌上春的生命中出现太短,他那时候又只有七岁,所以哥哥留给他的更多的是一种意象。安藤忠雄的“光之教堂”,十字形的光影或许能够更加确切地描述我想要的哥哥之于陌上春的感觉。可那是一种过于西方教义的表达。哥哥之于陌上春,是光明。尾巴之于陌上春,是喜乐。陌上春之于自己,是救赎。上一章有妹纸觉得陌上春在这样变态的环境中长大,怎么还会这么善良。我想说他并不善良。他自私、理智而且冷酷,所以会杀尾巴三次。对除了尾巴之外的所有人,他都是无情的。对徐先生夫妇、耗子白音,还有老酒鬼,属于报恩。对刘戏蟾,则是出于利益上的需要(这个悬念还没有解开),所以当时皇帝会说杀扶桑间谍与他个人的赎罪无关。只是这是女主尾巴的视角,所以看起来他似乎是正常且善良的。但他的人性中确实有善的一面,这个善一方面是天性,另一方面,是哥哥给他的。哥哥是他人生中的第一道光。如果看完了这两章觉得不开心……请务必记住这是早就过去了的事情。本文一定是HE,窝拿人品保证……




、生个儿子叫虫虫

深衣迷迷糊糊地醒来时,数个方位的清灯在空旷石壁上投下深浅交叠的光影,静谧得令她觉得仿佛置身于一场梦幻。
熨帖在光裸肌肤上的温暖提醒了她此前那一场颠倒迷乱并非虚假,她和心爱之人做了欢喜事,已经不再是个青涩懵懂的小姑娘了。
长臂绕过她娇小的身躯,将她整个儿圈在怀里。左手的五指,还与她的手指紧紧交握着……
此前的一幕幕闪过脑海,直令她脸红心跳,口干舌燥。
从来不知两个人之间,还可以亲密到这种程度。
她之前与他拥抱、亲吻……总觉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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