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不愁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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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不愁嫁-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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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信缓缓抚了抚她的发顶,叹道:“阿斓,如果你不是这般倔强,也许孤不会这般对你。阿斓,你现在只要说一声,孤会答应你,让你重新回到孤的身边。”

谢斓想笑,却觉得眼皮打架,连笑的力气都没。她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吃东西了,却竟然一点也不饿,只是累很,很想好好睡上一觉。

下巴忽然一痛,谢斓被迫抬起头,和眼前的男子对视。男子的瞳孔被夜色渲染得深邃如潭水,幽深的潭底水波不兴,只有永恒的死寂。

丝丝点点的恐惧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谢斓试图用困乏来麻痹自己,然而她却做不到。这是源自于本能的畏惧。

“回答我,你可愿意回到孤的身边?”

谢斓微微睁大了眼睛,不知是想将眼前的人看得更清楚些,还是因为恐惧或者别的什么。

墨浓举着火把上前禀道:“主上,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很好,退下吧。”

墨浓退至一侧,甚至没有抬头朝这边瞥上一眼。刘信捏着谢斓下巴的手逐渐收紧,“斓儿,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回答孤。”

谢斓缓缓抬眸,静静说道:“王爷,小女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

刘信道:“你问。“

“那日在报恩寺给小女算命的和尚,是王爷安排的吗?”

“是。”

“因为救周琅之事,引得朝中大臣参奏王爷,也是您私下指使的吗?”

“是。“

“您和庾丽华是否曾在暗地结盟?”

“是。”

刘信没有丝毫犹豫,全部坦率承认下来。谢斓似乎失去了兴趣,没有继续再问。

刘信道:“庾氏贪婪,野心勃发,孤从未将其放在心上。孤既然敢与刘昱抗衡,便有全身而退的法子。他许诺你后位,孤也可以给你。你我逍遥一生,岂不自在?”

他的声音温和,一如往昔。

这时,有人过来禀,说道:“主上,卫、陈两位将军派了人来,请您过去。”

“知道了。”

待人退下,刘信托起谢斓的下巴,认真的道:“当年刘昱能继位,都是因为这两位大将军的鼎力相助。只是他不懂回报,即位后既不肯与之联姻,又在暗地里削减两位将军的兵权。刘昱册封你为皇后,本来是要迎卫、陈二人之女入宫为妃,结果却食言。也多亏了他这样做,才能将此二将推到孤的身边,岂非天助我也!”

望着眼前意气风发的琅琊王,谢斓紧紧咬着下唇,眼中有泪光闪动。

刘信眸光深沉,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迷恋一般的抚弄着她的发丝。“美人如玉,美人如月,清扬婉兮,芬芳断人肠……”

谢斓闭上眼睛,在冻饿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

寒风在山谷中回荡,激起一层薄薄的雪沫,细沙一般飞速掠过地面。山下蜿蜒的火把一眼望不到边际,男子背手立在山巅,所有人都在沉默着,等候着,等着某个时刻的到来。

眼前忽然一阵大亮,仿佛从地底冒出来的一般,密密麻麻的火把在同一瞬间将半边天空照得通亮。火光中,身着金色铠甲的高大男子策马从人群中出现,如电的双目紧盯着刘信。刘信挂着淡淡笑意,一瞬不瞬的回视他的目光。

两人之间隔着一条数步长的裂缝,深不见底。有风从地底深处窜出,吹得山头火把摇摇欲灭。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来了。”

“皇兄,看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朕可以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放了阿斓。”

刘昱这番话等于最后通牒,刘信如何应对,等于数千名性命接下来的命运。

山中鸟兽无踪,静得仿佛坟场。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齐齐屏住了呼吸。

天子之怒,浮尸千里。

风在耳畔呼啸,刘信勒住坐骑,冷冷一笑,说道:“刘昱,你从小就什么都不如孤。文韬武略,气度学识,没有一样能胜过孤。若非父皇偏心,皇位怎么也轮不到你来继承。现在,孤只是要拿回本属于孤的东西。”

刘昱微微一笑,说道:“皇兄说笑了,皇位是父皇生前当着众文武的面传给朕的,何时成了皇兄的囊中物了?若朕没有记错,那时的皇兄可还被关在天牢里,上书乞求父皇原谅。只可惜他老人家因皇兄谋逆一事被气病了,下口谕终身不见废太子。朕侥幸,得先帝以江山相托,定不负先帝神灵,不负祖宗社稷。”

刘信皱了皱眉头,忽而又仰天大笑了起来。他指着刘昱,笑得喘不过气来。“你方才说,孤只要放了谢氏,你便饶了孤。那好,孤可以放了她,但你需得答应孤三件事。否则,便是同归于尽,孤也要用你的女人陪葬!”

刘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昱伸出第一个手指:“第一,放孤下山,百里后方可追踪。”

紧急着,他又伸出第二个手指:“第二,孤要上等良马千匹。”

“第三,孤要越州一州之地。这三个条件,只要你答应了,孤就将她完整的还给你。”

刘昱静静听着他提出的条件,瞳仁渐渐被跳跃的火光染红。

“怎么,舍不得?”刘信笑了笑,“本以为你是个痴心的,没想到终究是要做一代明君。”

刘昱意味深长的道:“身为帝王,日日都要在取舍之间选择。阿斓懂得这个道理,如果她是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好个冷酷的选择!若非如此,父皇也不会最终选择你。”

“父皇比你我想象中的更加英明,他预料到了很多事情,所以很早就做了准备。”

刘信冷笑一声,待要嘲讽,却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喧哗。猛然回头望去,原来不知何时,竟有一伙人无声无息的从山缝中攀了上来,从他们背后杀来。

看着身后的人惨叫着迅速跌倒,刘信拨转马头,大声唤道:“卫、陈二将兵士何在,卫、陈二将兵士何在!”

明明援兵已到,为何没有动静?

在他的身后,传来刘昱清朗的声音:“他们因为图谋不轨,勾结叛匪,已统统被朕诛杀。方才跑来与你结盟之人,全都是朕派来的。”

“刘信,你已无路可走,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刘昱的声音就像是一道催命符,惨叫声和喊杀声响彻山谷。刘信被数十人紧紧包围在其中,此刻,他的面容已经不复方才的平静从容。

随着一个惨叫声响起,有一人从地上暴起,从平地跃起数丈高,大喝一声:“狗皇帝,纳命来!”

刘昱抬眸望去,只见半空中有一个人影朝他飞来。他安闲自若的坐在马背上,纹丝未动。下一刻,不知从哪里窜出十来个人,动作疾如猿猴,快似鬼魅,眨眼之间,血肉横飞,刺客已被斩于马下,剁成碎块。

“冷剑!”墨浓回头大叫,手里提着的宝剑已经沾满了鲜血,肩膀也中了一剑,暗红色的鲜血已呈墨色。

冷剑死了,被人剁成了肉泥。

墨浓头脑麻木,几乎要栽下马去。看着身边接连倒下的同伴,他从一开始就不赞成主上做这样的事,因为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天下早已是他兄弟的天下,主上的一切所作所为,皆系徒劳。

从开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失败。

那一日,他曾问过冷剑:“你就一定要这样做吗?和我一起,劝一劝主上把。也许还能阻止。”

冷剑抱着宝剑,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你不必多费口舌。难道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主上吗?他一定决定了的事,就算粉身碎骨,下十八层炼狱,都绝对不会退缩。我也一样。”

他还记得那一日他的眼神,是近乎冷酷的镇定,又带着嗜血的光芒。

剑客永远想着的是用鲜血清洗屈辱,祭奠尊严。

哪怕堵上性命。

喊杀声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一个黑影朝刘信扑去。墨浓不等思考,身体已经先一步挡上前去。

染和冰霜的钢刀从心口处透心而入,墨浓能感觉到温暧从身体中一点一滴的流逝,他看见自己跌落在地,看见护卫拼死冲上来保护主上。他想要说什么,声音却微弱得仿佛呓语。

还有一件事他没有来得及告诉主上,但他不后悔这样做。

弥留中,他听见主上在高声唤他的名字。他想起第一次与主上相遇时,他还是个刚入宫的小内侍。

忘记是折了扫把,还是扬了尘土,年少的皇子望着慌张跪地请安的小内侍,微微一笑,说道:“这双手不像是扫地做粗活的,倒像是写字的。”

他仰头望着面前俊雅贵气的美少年,暗暗向菩萨许愿,如果今生能在他身边侍奉,必以性命相报。

想起当初的誓言,他心满意足的合上了双眼。

厮杀声渐渐止息,刘信披散着头发,红着两眼,大声说道:“刘昱,你的女人还在我的手里!要想她活命,就让这些人退下!”

刘昱静静的注视着他,半晌,说道:“皇兄莫不是忘记了,你已经将她还给朕了。朕会遵守承诺,留你一条性命。”

刘信容色大变,一名侍卫上前,喘息着禀道:“墨浓趁您不备,已将谢氏送走。”

刘信不可置信的盯着地上墨浓的尸体,手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墨浓……为什么?”

刘昱接口道:“是他救了你。朕承诺他,不会伤你性命。朕说到做到!”

刘信露出嗜血的眼神,他高声笑道:“孤今日并非败在你之手,而是败在了权势之下!

他遥望刘昱的背后,轻蔑的道:“楚亭林,你为了荣华富贵,不肯为你姐姐报仇,而是跪倒在仇人面前为他卖命,真是可笑!”

风帽下,楚亭林懒洋洋的道:“不劳王爷费心。”

刘昱沉声道:“皇兄,朕依旧称你一声皇兄,你的所作所为可曾对得起君父?”

刘信冷笑道:“君父,他对孤做过什么你可知道?江山是孤应得的补偿!”

“用私欲交换得来的宝座,任谁都无法坐稳。”

刘昱面露肃杀之色,这时,他听见马下有人唤他。刘昱听着声音耳熟,低头望去,眉心忽然一跳,当即轻斥道:“你这般虚弱,还不回马车休息,出来做什么?”

又对匆忙跟来的内侍说道:“还不快扶皇后回去?”

谢斓舍不得移开目光,就这般痴痴地凝视着他,用眼睛描绘他的轮廓。她怕她一闭上眼,他就又会消失不见,像每一次梦醒时一般。

刘昱见她身上披着他的玄狐披风,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他将内侍挥退,说道:“罢了,都退下吧。”

他伸手将她抱上马背,圈在身前,低声询问道:“可饮了汤药,吃了东西?这次都怪朕不好,把你弄丢了,再不会有下次。”

他的声音很暖,谢斓觉得面颊上凉凉的,胡乱擦了擦,哑着嗓子说道:“我已经没事了,全都好了。”

她生怕他硬要将她送走,伸手环抱住他劲瘦的腰身,紧紧箍住不放;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安,刘昱低头轻吻她的前额,一遍一遍的在她耳畔说道:“朕在这里,朕在这里。”

谢斓将头深深埋在他的胸前,活像一只鹌鹑。刘昱宠溺又无奈的道:“可是又撒娇了?”

泪意再一次泛涌上来,谢斓忍了忍,从他怀中抬起头。山头对面,是琅琊王刘信几近疯狂的模样,她受了他多日的折磨,只有在刘昱的怀中,恐惧敢才稍稍缓解。

刘昱道:“刘信,投降吧。别浪费了墨浓的一片忠心。”

刘信哈哈大笑起来,又哭又笑的道:“忠心?违逆孤就是忠心?”

“他是为你着想,想给你留一条后路。”

刘信摇着头,缓缓道:“你们一个个都说是为了我好,可我却从来不觉得哪里好。这样算是为我着想吗?我不想要时,却硬生生的推给了我;等我想要时,却又被夺走了。我剩下的,只有太子的虚名罢了!他不肯将权力真正的交给我,因为他不敢,他怕我报复他,哈,哈哈哈哈!”

谢斓闭了闭眼,她知道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

刘信渐渐的止住了笑声,他盯着依偎在刘昱怀中的谢斓,忽然问道:“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阻拦,你会随孤离开吗?”

谢斓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不会。”

“为什么?”

如果是从前,谢谢斓可能无法回答,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回答。但在此刻,她并不想欺骗他。

“因为当时我对太子殿下的情意很肤浅,浅到稍微发生一点小事,就想着要退缩。这样的阿斓,又真的是殿下想要的吗?”

“其实孤早知道刘昱喜欢你。”刘信自嘲的笑了笑,说道:“不过孤是太子,孤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谢斓静静凝视着他,看他的表情从疯狂逐渐转为平静。

“琅琊王,无论曾发生过什么,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活着,只要是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

“只要孤活一日,就一日好夺回属于孤的东西。刘昱,你真的想让我活着吗?”刘信反问道。

“你是朕的皇兄。”

刘昱的眉头有些发紧,刘信的模样似乎不太对劲。

谢斓感觉到他手指冰凉,遂紧紧握着他的手,暗暗祈求上苍。

刘信笑了,这一次,他笑得平静又安详。

“没想到直到最后你都不肯放弃。只是孤累了,不想继续走下去了。”

话音刚落,他就翻身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就像一只大鸟,没有丝毫犹豫的朝着深不见底的山谷一头扎了下去。

所有的惊愕和诧异都消弭在了口中,刘昱愣在了那里,只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又一位兄长离他远去了,幼年在宫中生活的记忆似乎又少了一片。那个曾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画教他写字的人不见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找到琅琊王的尸身,以太子之礼厚葬。”

他想要的尊荣,生前无法得到,那就在死后安享吧。

朝阳第一缕阳光落在谷底,男子的手心微微张开,露出一只玲珑的佩物。黄玉的质地在阳光下泛着油润细腻的光泽。

那样精致脆弱的生物,是注定活不过冬的蝉。

事后,谢斓问刘昱关于楚妍的死因。

刘昱轻轻一叹,说道:“楚妍一直偷偷恋慕着刘信。在得知他谋逆的消息时,她选择了绝食而亡。临死前留了遗书给亭林,言明此事与任何人无关,只因她再也无法相信这世上的任何人。”

谢斓在脑中搜寻关于楚妍的印象,她似乎是一个安静腼腆的人,大家玩闹的时候,她总是静静的躲在一旁。唯独太子出现时,她会笑得更多些,眼睛也格外明亮。

原来,那便是一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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