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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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歌-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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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而且还要住校,同住的其他女生彼此早就熟识了,她在那里显得那么的木讷,那么的多余。

她们欺负她,晚上临睡前趁她去厕所的功夫把她关在门外,一任她怎么叫门都没人应,后来还是路过的老师替她叫开了门。那样清冷的春天夜晚,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她是多么无助地站在宿舍门外,站在冷冷的寒风中,连哭泣的勇气都没有了。

一阵清凉的风从窗外吹进来,方青梧心中的郁郁不快顿时扫走了不少,猛然回过神来,论文还是之前的论文。是的,现在她已经是在修改大学的毕业论文了,现在她已经不再十二岁所在的那个地方了。

一切都会过去的——痛苦的,快乐的,忧伤的,悲愤的……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的,生活还在继续,一切都抵不过时间。

天气渐渐热起来了,空气里满是夏天燥热的味道。夕阳西下,给这座繁华的都市镀上了一层金光,绚丽夺目,令人心中一阵安宁。

终于星期五了。因为学校里老师有事,最后一节课没有上,骆心芜便按事先说好的来找方老师拿初三语文的复习资料,等他从树德中学赶过去时,方老师的学校也刚刚放学。

沐着微热的夕阳,和方老师一起走在错落有致的榕树荫下,骆心芜络绎不绝地向方老师讲述着他在树德中学的点点滴滴,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很幸福——有这样一个能微笑着听自己讲心事的人,的确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要过马路了,前面是红灯,两人都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等绿灯。

“刘傲,放学这么久了你还不回家?”方老师在跟一个学生打招呼,待那个学生转过身来,方青梧不由得半开玩笑地又加了一句,“呀,在耍朋友唆?”

却是刘傲正和一位外校的女同学在一起,那女生正十分暧昧地用手指玩弄着刘傲的书包带子。听着有人叫,刘傲猛地转过身来见是方老师,便立刻下意识地打开了那个女生的手,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十分不好意思地争辩了两句,便要拉着那个女生闯着红灯冲过马路。,临去时,那女生抬起头来瞪了方老师几眼,还气冲冲地问:“哪个哦?”然而,就在一瞬间,那个女生也怔住了。

“瓜娃子,老师!”刘傲硬拉着那个女生闯红灯冲过了马路,那个女生却还在回头张望。

在那个女生转身的那一刻,骆心芜已经怔住了——竟然是林梦菲!竟然在这种情境下与林梦菲重逢!他看着她的手习惯地拉着书包带,不过书包带的主人早已不是他了;他看着她十分生气地瞪着让刘傲惊慌失措的方老师,看着她看见他时的呆滞,看着刘傲拉起她的手冲过了马路……

红灯已经变成了绿灯,人潮汹涌,骆心芜望着滚滚人流,失神的心慢慢回转过来,想要去寻找林梦菲的身影,然而红尘滚滚,伊人已不再了……

“绿灯亮了,快走啊!”听得身边方老师轻柔的催促,骆心芜才彻底回过神来,然而,那颗受伤的心却依旧冰冷,那种被弃置的感觉,让骆心芜觉得彻骨严寒。

为什么他所爱的人都会如此残忍地抛弃他?

六年前的爸爸如此,六年后的林梦菲亦如此!

“慢点,看着车!”方老师见骆心芜差点撞在转弯的汽车上,情急之下忙拉住了骆心芜的手右,责怪道,“你今天是怎么啦,这么失魂落魄的?走路要当心啊!”

“嗯。”骆心芜抱歉地笑了笑,望着方老师那嗔怪的神情,心中渐渐有了一点温暖的感觉。
暮色渐起,骆心芜却依旧在锦江边上徜徉,不想回家。江畔的新柳沐浴在夕阳微弱的金光中,如夕阳中的新娘,美丽却又宛若幻景。

骆心芜缓缓抬起自己软弱无力的右手,想要去摘一枚柳叶里藏着的飞絮,然而终究只能触到那似雪的飞絮,终是无力撼动手指去捻下那飞絮。凝视着自己那只完好无缺却又无一是处的右手,骆心芜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

六年前,父亲弃置了他和母亲,连带着他的这只手。

父亲和母亲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然后一起读书,再到相恋、工作、结婚生子。他们的婚姻一直走的顺风顺水,父亲在一家IT公司工作,母亲是一家地理杂志的编辑,一切的变故始于十年前父亲自己成立了自己的IT公司,当上了老总。

电视剧里每天都在上演情节不同却又本质相同的爱情故事,爱时爱的不顾一切、坚如磐石;背叛或者抛弃时又是那么的决绝、无可挽回。那么俗套的故事,那么没有新意的情节,竟然于十年前在骆心芜家上演。

当花心的丈夫另觅新欢,当痴心的妻子得知自己被骗——当爱情的松果被时间无情地打落,落了一地的,只能是一颗、两颗或者三颗支离破碎、血肉模糊的心。

那件事,母亲一直隐忍着,这一忍便是三年。那三年之中,还是孩童的骆心芜对此事一无所知,直到有一天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找上门来,对这母亲百般折辱,骆心芜才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隐忍三年之久的母亲终是忍无可忍了,离婚的战火终于拉开了帷幕。

骆心芜不知道父亲和母亲之间是否还有爱情,只记得他们闹得最凶的一次他也在场。

两个据说曾经青梅竹马、真心相爱的人在愤怒的指使下原形毕露,互相揭着伤疤,用两颗鲜血淋淋、伤痕累累的灵魂在展开最后的搏斗。

在满是刀光剑影的谩骂中,父亲终究是忍不住了,终究是失去了君子风度,终究是忍不住向母亲动手了。在父亲母亲丧失理智的厮打中,小小的骆心芜是害怕的,满心恐惧地跑过去想要拉开疯狂的他们,然而却在他们错手的推搡下,一头撞在了桌角上。

当本就鲜血淋淋的搏斗真的见了鲜血时,失控的人都冷静下来了。血越流越多,骆心芜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等他再次清醒过来时已是半个月之后。清醒过来之后,他想要伸出右手去握住在床边垂泪的妈妈的手,然而,令他失望的是,那只右手已然完全失去了直觉……

那样的一次撞击,竟然令骆心芜的神经受损,从此,右手便算是废了。

流过血,流过泪,父母的婚姻终是走到了尽头——婚姻果真是爱情的坟墓么?

这六年来,骆心芜做过无数次艰辛的复健,看过各地的中医、西医,右手这才有了一点微弱的反应,可以凝神缓缓抬起手臂,可那五个手指却终是无法动弹,整个右手也真的变得手无缚鸡之力了。难道,那份疼不仅要人的心灵记住,更要人的身体也记着一辈子吗?

岁月悠悠,悲欢离合,终是没有个定数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地名请勿考证,学校名也请勿考证!
还有,再次申明不是师生恋啊不是~~~~~~~~~




、怨相逢

时光飞逝,如水无痕。一转眼已是六月——是一切都会结束的六月,亦是一切都会开始的六月。

六月中旬,中考落下帷幕,骆心芜的心情既轻松也沉重,整日里闷在家里看电视,上网,外加心烦意乱。

这天傍晚,正当他沉浸在游戏的激战中,电话铃突兀地响起了。骆心芜不想去接,但那电话一直固执地响着,良久终于挂了,像一声轻轻的叹息。电话挂断之后,骆心芜一直在想那会是谁的电话,一场游戏下来,终是忍不住去查看了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想了想,骆心芜还是回拨了过去。

“喂,请问是骆心芜吗?”电话在响了两声之后就接通了,传来这样个轻脆的女声。

“是的,你哪位?”骆心芜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确想不起这声音是谁的。

“哦,我是杨柳歌。”杨柳歌顿了顿,又像是小心翼翼地这样问道:“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有空,什么事?”骆心芜这才想杨柳歌来——他在树德中学的同学,英语特别好,不过他们俩以前似乎没什么交情,骆心芜实在不知道杨柳歌找他有什么事。

“哦,太好了!”杨柳歌高兴地叫了起来,“今天是我生日,我想请几个朋友一起庆祝庆祝,不用带礼物的哦!地点是在北大街的三江烤鱼店,晚上7点,你,你会来吗?”

“哦……好吧。”骆心芜惊讶于杨柳歌找他是为生日会的事,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就只好应承了。

6点30分,骆心芜已经从家里出发了,妈妈听说他是去参加同学的生日会,一定要他带一盒巧克力做生日礼物。不到7点,骆心芜已到了三江烤鱼店,正值豆蔻年华的杨柳歌打扮得十分漂亮,一袭白色公主裙,脚上一双粉色坡跟皮鞋,一颦一笑,妩媚动人。

杨柳歌热情地拉着骆心芜来到了包间,包间里一部分同学都是树德中学的同学,但骆心芜和他们不熟,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令骆心芜的心突的一楞。

林梦菲站在门口,在骆心芜回首的那一刹那,笑容僵在了脸上。

“真是的,还晚来,还不快坐下。”在坐的一个男生盯着林梦菲,忍不住抱怨着,遂又站起来把林梦菲拉到桌边,向大家介绍道:“林梦菲,我的女朋友。大家继续吃,继续吃。”

骆心芜细细打量了几眼那个男生,不是上次和方老师一起时遇到的那个刘傲——她的男朋友换得可真快!骆心芜嘴角泛起一丝嘲弄的微笑,再也不看林梦菲一眼。

杨柳歌的确是一位称职的“地主”,席间把大家伙照顾得无微不致,对坐在她身边的骆心芜更是殷勤倍至。

“谢谢你的巧克力,杏仁味的,我的最爱。”趁着替骆心芜凉菜的时候,杨柳歌附在骆心芜耳边,轻轻地微嗔着,“说了不用带礼物的……不好意思,让你破费啦!”

轻轻的话语指拂过骆心芜的耳垂,心中有些稍稍的惊慌,脸却不由自住的红了,幸而大家都吃得面红耳赤,因而他的莫名脸红并未被人注意到。

来的都是杨柳歌的好朋友,因着是杨柳歌的生日,再加上初中终于毕业了,大家都什么兴奋。热闹的吵闹声并没有感染到骆心芜,这样与他无关的热闹反而让他觉得寂寞——心是寂寞的。

终于忍不住走出来,去洗手间时也顺便透透风,回来时,却被一个突兀的声音叫住了:“骆心芜。”

一抬头,却是不知何时已站在走廊里的林梦菲。走廊里昏暗的灯光洒在她的脸上,那么熟悉的容颜,此时此刻却令骆心芜感到了陌生,感到不解。

“世界很大,成都真小。”骆心芜无所谓地戏谑着。

林梦菲猛地一扬头,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骆心芜,一动不动,只那杲死死地盯着他。

一秒,两秒……在骆心芜开始心烦意乱,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解救了他,“骆心芜,你也在这里?”

“方老师。”骆心芜像是见到救星,热情地走过去与方老师攀谈起来,“今天同学生日,我们在这里吃饭,没想到在这也能碰到您。”

“哦,那快进去吧!”方老师的笑容十分温和,令人如沐春风,“中考终于完了,你们是该好好放松一下的,去好好玩吧。”

在方老师出现的那一刻,林梦菲的眼神就黯淡了下去,静悄悄地一个人缩在角落里,一任骆心芜无视着自己与方老师交谈,一任他最终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是啊,世界真大,可成都真小,真小……

和骆心芜的第一次碰面也是一个好朋友的生日会上。那是两年前的事。林梦菲还记得那时的骆心芜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也不怎么和身边的人说话,浑身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无意间,当林梦菲对上骆心芜那漆黑的眼眸时,心中像是被七色光电到,猛地颤抖着,从此再也回不过神来。

他们其实是那样处于两个极端的人:骆心芜冷若冰霜,林梦菲暖若骄阳。然而,林梦菲还是一无反顾地喜欢上了骆心芜——他是她第一个喜欢上的人。

那一年的寒风中,骆心芜终于答应赴林梦菲的一个约了——其实也是就是去太平洋看了一场早就忘了剧情的电影。为了单独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为了心上人能多看自己几眼,那天林梦菲故意只在薄薄的毛衣外面穿了件小巧的外套——这样就不会像穿羽绒服那样看起来很雍肿了。电影散场出来的时候,林梦菲冷得瑟瑟的,却又忍着不敢发抖,只是鼓起勇气牵住了骆心芜的左手,用一颗心的温度来温暖着自己。

和骆心芜在一起的日子甜蜜而又彷徨,她不知道他的心亦是如她的一样,一样在乎着她,像她在乎他一样。

他们曾一起于夕阳西下之时,漫步于锦江江畔,亦曾于龙泉驿百里桃花盛开之时徜徉于花海,也曾在东郊塔子山公园自己动手弄过烧烤……锦江边上的细细儿女语还没有散尽,桃花林里的誓言还没有践行,然而他们却已分到扬镳,行同陌路了。

春天来了,当林梦菲再也没有在十九中见到骆心芜时,这才慌了神。

他悄无声息地走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难道他竟真的因为自己的那句“再也不想见到你!”而销声匿迹了吗?林梦菲忍不住责怪自己当时的冲动。

去年圣诞节吵了架之后,林梦菲一直在等待着骆心芜的解释。她相信他不是故意的,可是她真的很在乎他,更怕被他无视……最后的最后,终是忍不住说出那么绝情的话。

四月的那天,当林梦菲在别后第一次见到骆心芜时,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那天,她是去那所中学等一个朋友的,那个朋友正是刘傲。等绿灯的时候,侧目看见刘傲也正背了只淡蓝色的运动包,便不由自主地把玩起了书包带。

一个回首,她看见了他,穿着那所名见经传的中学的校服的他,身边站着另外一位女生的他。她想狠狠地瞪着他,质问他,却被刘傲拉走了。而当她得知那位女生其实是他的老师时,心中到底是释然了。但想起那位方老师的最后一句话——“你们在耍朋友嗦?”林梦菲的心又开始忐忑不安了,那时的他是否也是那么认为的呢?

然而,经过今天,一切都不需要解释,也无法解释清楚了。

“林梦菲,我的女朋友。”这七个字掷地有声,却压得林梦菲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和陶勇之间其实什么也不是,只是陶勇喜欢她而已。然而这样的七个字,竟是陶勇在他面前当着众人宣布的。她欲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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