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不单看棋术，更多取决于下棋者的心境。上一世，她一味的随着宇文邕的步子走，只是一直防守，但是之后的经历，使得她对很多事看的更开更透。故而这次的对弈，她随着宇文邕的步子，无意识又掩藏着杀机，有了攻守的意识。所以才能和宇文邕拼个不相上下。
第4章 修文
宇文邕近日很矛盾，而矛盾的源头，就是他新娶的皇后。
皇后很好，超乎他想象的好。她贤惠，漂亮，智慧通透，饱读诗书甚至棋艺高超。但是，她就是太好了，宇文邕才纠结。如果她只是普通的女人，说不定自己早就被吸引，甚至爱上那个女人了。可惜，她注定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突厥的公主。
虽然娶她就是为了得到突厥的支持，能够增加推翻宇文护专权的筹码，但是，宇文邕是个皇帝，合格的皇帝，有野心的皇帝。他的目光，看到的不单单是夺回周国的权力，更希望能够灭掉陈齐，统一中原，然后大兵压过突厥的內境，真正实现大一统，成为天下霸主。
所以说，皇后是盟军，又是未来的潜在敌人。
“王有才，这些天，皇后都干些什么？”宇文邕坐在书桌前，放下手里的奏折和毛笔。
“启禀皇后，皇后这些天就是处理内务府事务，照顾贞儿公主，看看书有时候还去御花园赏赏花。其余的呃，就没有了。”王有才其实也非常纳闷，看他看来，自家主子绝对是对皇后上了心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前些日子还日日一有时间就去看皇后娘娘的皇上，这两天也没个预兆，开始疏远皇后。所以回答问题的时候，甚是谨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连这点都不知道，他这些年就在宫里白混了。
是吗。一如既往的过自己的日子？都不忧郁朕为何忽然不去她宫里了？后宫的那群女人，哪个不是想方设法吸引朕的注意力，让朕过去。宇文邕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开始觉得自己的这个皇后似乎对自己并不上心啊。完全没有察觉，这就是所谓的吃味。当然，按着他的性子，就算发现了也绝对不会承认。
其实宇文邕并不知道，皇后的那些正常表现完全是装出来的。真实的，她内心的苦涩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启禀皇上，襄阳长公主和惠郡主求见。”门外宫人回禀。
“快，让她们进来。”宇文邕收回思绪，襄阳长公主是自己胞姐，她的夫君便是当朝大司马——神武侯窦毅。在与宇文护夺权的争斗中，是必不可少需要拉拢的人物。此次，长公主进宫，名义上是与皇后妯娌相见，实际是传达窦毅的决定。
“参见皇上。”襄阳长公主带着小女儿，一同给宇文邕请安。
“皇姐，你我是兄妹，不必多礼。快起来。”宇文邕扶起她，表示亲切和看重。“皇姐可见过皇后了？”
“回皇上，还没呢。想着，还是先来拜见皇上，所以——”
“正好，朕正要过去。一同去吧，皇后和善，皇姐必定喜欢。”宇文邕抱起还只有7岁的窦惠，带着人，一同往皇后宫里过去。虽然是皇帝的住处，但是宇文邕的眼线并不少。反倒是皇后那里，敌人疏于防范。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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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这些天，明显感觉到皇上对自己的疏远。但是，却苦于没办法，一直烦恼。皇上对自己怕是一时半会不可能毫无芥蒂。
“皇上驾到。”
皇上？本宫没有幻听吧，真的是皇上。阿史那原本幽怨的脸瞬间喜上眉梢，赶紧出去迎接。“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
阿史那抬起头，看到皇上身后还有两个人，一大一小。她自然认识，襄阳长公主以及窦毅幼女窦惠。这两个人，可不需要皇上特意陪送过来，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皇上是看上她们身后的那个人了——窦毅。窦毅算的上是周国的柱子了，皇上是想要拉拢他？
“臣夫参见皇后娘娘，惠儿，快，给皇后娘娘请安。”不愧是皇宫里边出去的，该做的都不会落人口舌。
“惠儿给皇后娘娘请安。”年仅7岁的窦惠，长相似母，其实并不是很出众。但是，她掩藏着的智慧和魄力，阿史那倒是很欣赏。前一世，她和二人并无交情，但是冲着窦惠德那句“恨我不为男，以救舅氏之难”，她佩服。当时，杨坚篡位，众人均不敢言，唯独她。
“赶快起来。”阿史那一改以往高贵的做派，扶起2人。
“多谢皇后娘娘。”
阿史那看着皇上似乎有什么要说，但是有说不出口，其实她早就猜到了。干脆自己提出：“皇上，臣妾见到惠儿甚是欢喜，想着她与贞儿大不了多少，姐妹之间肯定聊得来。”
“是啊，惠儿大贞儿3岁，说的上话。来人，去请贞儿公主过来。”宇文邕瞬间明白皇后的意思，这个皇后，还真是什么都看得明白的。
等阿史那命人准备好了吃食，贞儿也过来了。阿史那拉着惠儿，抱着贞儿，离开大殿去了偏殿。当然，那些宫人早就被支开，以防隔墙有耳。留下宇文邕和襄阳，气氛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皇上，这是夫君命臣妇带个皇上的书信。”襄阳与宇文邕，算的上是一同长大，比起宇文护，自然是亲近自己的弟弟的。但是，政治上的事，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可以说的上话的。想来，夫君既然让自己进宫送信，一定是决定阵营了。
“有劳皇姐了。”宇文邕打开信，看了一伙，忽然大笑：“有神武侯相助，朕必可夺回皇权，推翻宇文护，为我皇兄们报仇。”
襄阳松了口气，情感上，无论是宇文邕还是之前的皇帝宇文觉、宇文毓，对自己都算是不错的。如今，自己的丈夫选择了这边，自己就用不着矛盾内疚了。“皇上言重了。为皇上效力，是我夫君的职责。”
另一边，阿史那带着贞儿和惠儿，玩的倒是开心。经历前世的权利争夺，阿史那更加享受和这些毫无心机纯真的孩子在一起的时光。发自内心，没有任何附带理由的，陪着贞儿和惠儿，教她们下棋，画画。
窦毅的书信已经送达，宇文邕便不打算再待在皇后宫里了。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他告诉自己，不能与皇后过于亲近，毕竟，他不知道，皇后是不是突厥派来获取信任的。就算不是，他也不能保证，日后一日，与突厥的战争，会因为对皇后够有感情，而影响自己决定。
阿史那勉强笑着送走宇文邕，看着他毫不眷恋的离开，反倒是认识没多久的惠儿，有些不舍得。心里一下子揪着疼，皇上，臣妾怎样才能让你对我放松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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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殿内，也就是大周皇后中宫。阿史那一边拿着饲料喂水缸里边的鱼儿，逗它们玩，一边听着阿离亚听来的消息。是皇上身边伺候的一个小太监，阿离亚帮过他，自然而然的就被拉拢过来。
“听小路子说，那日皇上离去，惠儿郡主见皇上似乎对娘娘有些疏远，故而开口说道‘吾国未靖，虏且强，愿抑情抚接，以取合从，则江南、关东不吾梗。’皇上闻之，大喜。娘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阿离亚勉强能说中原的话，但是，对于这些文邹邹的古语，实在是不懂。
“惠儿真这么和皇上说的？”阿史那哭笑不得，真是人小鬼大。我说怎么这两日，皇上又开始频繁来凤仪殿了。
“是。娘娘似乎很高兴？”
“高兴？惠儿是告诉皇上，‘四边未静，突厥尚强，愿舅抑情抚慰，以苍生为念。但须突厥之助，则江南、关东不能为患矣！’阿离亚，你以为本宫听了这些话，能开心？”她不过是觉得惠儿这么个小人儿，说这般老成的话，有些违和的可笑。皇上对自己，她还不知道？不过，也好，至少皇上还愿意来自己这里，那她就能用自己的方法，一点点打开皇上的心房，融化他。
“娘娘，皇上他？”阿离亚为自家娘娘不值。娘娘为出嫁之前，那可是突厥最优秀的公主，多少人求着迎娶。只是没想到，大汗居然让娘娘来和亲，远离家园。来到这里，皇上一直还防备着娘娘。但是，皇后娘娘似乎爱上皇上的样子，真是遭罪啊。
“别多想了。本宫的身份摆在那，我和皇上，注定不能做一对平凡夫妻。要是皇上一点的不介意，那才让人怀疑呢。”认识阿离亚这么多年，她在想些什么，阿史那自然知道。
“是。”
第5章 修文
3年，对阿史那来说，过得太快。
3年，很多事潜移默化的发生改变。诸如宇文邕对阿史那的感情，阿史那感觉得到，皇上对自己的态度明显与上一世相敬如宾的相处方式不一样，这种改变让她欣喜；诸如贞儿，也不是那个记忆中对自己怎么也亲近不起来的小女孩；诸如惠儿，襄阳长公主早逝，皇上便将她接入宫养在皇后身边，正好和贞儿做个伴，姐妹关系极好，也不至于寂寞；诸如。。。。。。
3年，也有很多事是注定无法改变的。比如宇文邕和宇文护之间的争斗愈演愈烈；比如宇文邕立了储君，还是宇文赟，太子妃还是杨丽华——杨坚的女儿；比如宇文邕还是在这一年的这个时候，向阿史那提出向突厥借兵的请求。
“皇上，突厥与长安气候相差甚多，臣妾准备了衣物。干粮还有药材。皇上此去，前途未知，妄皇上保重龙体，凡事以自身为重。”阿史那知道，她无法改变皇上的意志，她没法拒绝皇上的请求，即使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朕知道。皇后不必担忧，朕此去突厥，来回必不过半月。在此期间，宫里就麻烦皇后了。”宇文邕接过阿史那手里的包袱，就像远行的丈夫一般，温柔地嘱咐阿史那。时间可以证明一个人的真心，他明白，皇后对自己是真心的，自然，他也以真心待她。虽然还是有一丝顾虑，但是他承认这是他的妻，也很享受与皇后在一起的温馨的感觉。
“臣妾知晓。”阿史那尽量忍着眼泪，多少年，她都没哭过了。她都快以为自己的眼泪在上一世就已经哭干了呢。
“天快亮了，朕必须趁着天未亮，躲开宇文护的耳目，离开皇宫。”宇文邕伸出手，替阿史那拭去眼角的泪，安慰道。
“嗯。”
“神举，朕离宫的时间，你便听从皇后的指挥，与宇文护周旋。尽量隐藏朕离宫的消息，为朕争取时间。”
“臣尊旨。”
看着宇文邕带着几十个禁卫军，消失在夜色的灰暗中，阿史那眼泪终于决堤。皇上，臣妾多么希望能将你绑在身边，不要离宫。这样，你就不会遇到杨雪舞，就永远只属于臣妾一人。虽然，这一次，皇上待臣妾不同，皇上的心里终于有了臣妾的一席之地，也许是臣妾贪心了。阿史那苦苦的笑着，臣妾恨杨雪舞却也羡慕她，因为她得到过皇上毫无保留的爱。
“娘娘？”宇文神举看着一向端庄的皇后此刻居然犹如一个孩子一般，毫无顾忌地坐在地上哭泣。他不明白，她为何哭。但是他知道，她是为了皇上哭。
“神举，你说，如果知道送走他，会让他离自己越来越远，本宫是不是很傻？”阿史那感觉回到过去上一世，皇上驾崩以后，她只能依仗神举，在他的帮助下，一个人维持着硕大的周国。宇文赟荒淫无度，不理朝政，迫使她一个女人不得不接触自己一向不喜的政治，卷入权力的争夺。可以说，神举是除了阿离亚见过她哭过次数最多的。
宇文神举实在是一头雾水，因为他听不到皇后的话的意思。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皇后娘娘似乎对他莫名的信任？
“算了。起风了，走吧。”阿史那掏出手绢，擦干眼泪。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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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邕离开，半月已过。果然，事情如阿史那事先知道的那般，神举带来的是皇上行踪不明的消息。
“娘娘，微臣已经派人去寻找皇上——”神举半月以来，与皇后接触。一次又一次解决那些宇文护派来的，意图查明皇上到底是不是在宫里的探子。有一次，宇文护干脆直接在朝堂上质问，使他无力招架。幸好皇后机智，居然一身华丽艳服出现在朝堂，声称皇上无心朝政，日日宿语凤仪殿，是在为皇家子嗣做努力。顿时，朝堂鸦雀无声。自此，他便对皇后的睿智和气概所佩服。
“神举，立刻派兵渗透进入齐国边境。皇上若是在周国，那便还好，他一定会联系当地的地方官，与我们取得联系。倘若皇上流落齐国，要是身份暴露可就危险了。”阿史那不便直接告诉神举皇上应该是在齐国的边境，“还有，严密监视齐**队的动向，如果皇上下落不明，极有可能流落齐国的消息被泄露——”之后的，阿史那连想都不赶想。
“是。臣立刻去办。”宇文神举再一次感叹皇后心思缜密，自叹不如。
看着棋局，阿史那实则担忧万分，希望别处什么变故才好。
“娘娘，尉迟迥大将军求见。”阿离亚见自己娘娘和宇文神举谈话结束，才进来通报。
“让他进来吧。”放下手里的棋子，阿史那吩咐道。
尉迟迥是个难得的帅才，是当今为数不多能和兰陵王大军对抗的大将。为人忠诚，只可惜，上一世死于皇上和宇文护的争斗中。要是他没死，那里轮得到日后杨坚独揽兵权。
“是。”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尉迟迥低着头，压着身子向皇后请安。
外男不便见后宫之人的，隔着帘子，阿史那仍然能看到他那张俊俏的脸上，一条鲜明的新的伤口。原本作为将士的戾气，因此显得更重。
“平身。”
“微臣多谢皇后娘娘。”尉迟迥不明白，为什么皇上让人给他传达的密令居然是凡事找皇后商议。但是，他仍然遵从皇上的旨意。
“尉迟将军，今日来找本宫可是为了前些日子诱捕兰陵王不成的事？”阿史那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发问。
“微臣无能，请皇后娘娘恕罪。”尉迟迥完全没有想到，居深宫的皇后娘娘竟然会知道这件事情，以为皇后主动提及，可能是要问罪，只好立刻下跪请罪。
“尉迟将军不必如此紧张。本宫只是听神举将军提起过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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