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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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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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辜地看着他,无动于衷。
  “行了,就这么定了。”牟子搡我一把,转身走了。
  
活色生香(7)
真的就这么定了。在牟子和吴蔚蔚的威逼利诱下,我接受了新的差事。
  栏目的名称干脆就用我的网名兼老鱼的泡饼屋的名字——“色生香”。期望这个香艳的名字能给我的虚拟生活再增加一点更加虚妄的色彩。
  写别人的故事是我所擅长的,也是我很愿意做的一件事,因为在故事里,你可以为所欲为而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和面对后果。譬如你可以让一个男人周旋于若干个女人之间而不会穿帮,享受性的快乐的同时不用去考虑那些女人的周期啊、父母啊、心情啊、化妆品啊等等,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胡搅蛮缠之类的让人不愉快的事情。
  还有,在故事里,你可以轻易地做到很多生活中高难度的或者你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譬如你可以让一个一无所有的龌龊小男人走大运撞到天上而最终娶到一个美丽善良的公主;你可以说:“他又一次兴奋起来,然后第四次把她压在下面……”其实生活中这种事情基本上不可能,你把她压在下面也只能是压在下面而已,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无限遐想的。
  所以,现在我很高兴地做起了梦游者的角色。
  几天前我突然又发现一个道理:一个写故事的人,不管他写出来的东西是好是坏、是香蕉抑或狗屎,但这个写字的人都会自我感觉很好,起码在精神上他会觉得很富有,因为在故事里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神通广大、无所不能,那种感觉绝对是局外人感受不来的。
  所以有时候在生活中偶有不快乐的事情,譬如旷工被罚、泡妞失败、或者看到大款显富心态严重失衡的时候,我都会夹着尾巴一溜烟儿溜回我的小说世界里,在那里作威作福,好不快哉!
  这算不算个疗养胜地、或者心理医院什么的?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牟子的画艺很高明,他的插图画得很巧、幽默、体贴、空灵,让人忍俊不禁的同时又感受到力量和优雅。
  我真是越来越崇拜牟子了。
  在杂志上发了几期之后,反应竟然还不错,很多读者来信来电表示很期待,希望增加篇幅。杂志也因此很受欢迎,增加了百分之十的发行量,广告收入也随之扶摇直上。老板很高兴,给我和牟子发红包,并且增加了稿酬。吴蔚蔚也感觉很得意,并因此对我更加的青眼有加。
  看来读者也是人,和我一样有血有肉、有情感、有欲望。这一点可是我多年前写诗时不曾想到过的,那时我觉得读者就是上帝,是七仙女,是如来佛祖,圣洁得不食人间烟火,只会读诗。
  后来写得顺手了,就干脆把自己生活中经历过的听说过的很多事情搬到了小说里,当然是在添油加醋、涂抹润色之后。
  其中就包括我和小艾之间的事。
  在故事里,我把小艾写成了一个冷酷的连环杀手,漂亮、冷漠、神秘、优雅,身手了得但是性格脆弱。为了报男友被害之仇,他连杀了两名黑社会老大,干净利落,未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故事写得充满悬念、紧张又神秘,丝丝入扣,引人入胜,颇受好评。好到最后连警察都给惊动了,他们逼问说你故事的灵感哪儿来的?我说纯粹瞎编呗。他们就不信,调查了我好几天,原因说是这个故事和不久前发生的一件案子情节很像。
  “是吗?”我惊异的表情千真万确。
  “是啊。意外吗?”
  “女的叫什么?”
  “冷冰冰。”
  “什么冷冰冰?”
  “那女的名字叫做冷冰冰。”
  “够冷的,没听过。”我耸耸肩。
  另一个警察骄傲地说:“没听过啊?她可是真正的冷面杀手!”


  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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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痛人流(1)
1
  对于我的“活色生香”,吴蔚蔚很是上心,工作之余还帮我张罗着提供资料和选题参考。这天刚下班,我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吴蔚蔚打电话过来:
  “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吗?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
  我本不想去,凭直觉我知道我和她的那些朋友不会很合拍,但犹豫了一下我还是答应了。结果去了以后还是后悔了。首先是人多,加我一共六个人;其次是年龄偏大,多是些中年以上成熟人士;最后,四个人有一个共同点:多金!这一点可以从每一个人的言谈举止里面带出来。
  吴蔚蔚拉着我像主持人介绍嘉宾出场、或者餐厅老板拎着一条鱼向客人推荐新品种一样向大家介绍:“陈兆亦,我朋友!国际著名跨国出版公司编辑兼项目总监。”
  四人纷纷起身表示“年轻有为,不可限量”。我受宠若惊,连连表示“哪里哪里”。
  吴蔚蔚又把众人向我一一作了介绍。由于心有旁骛,我很快就将那一大堆人名、单位名称、显赫职位和各色脸谱混在一起了,于是我不得不在心里借助A、B、C、D四个英文字母来代表他们了。
  A是个老青年,衣着看得出来属于刻意的邋遢,表情玩世不恭,他动作夸张,说话很张扬,言语间总会显得与众不同。
  B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中年男士,表情严肃,衣着朴素而整洁,没什么特点。
  C是一个“绝顶”男士,好像职位是个什么总裁来着,白白胖胖的。我讨厌他的眼睛,典型的死鱼肚眼睛,并且老是馋猫似的盯着蔚蔚的脸,让我愤愤不平。
  D是五个人中惟一让我感觉心情为之一爽并愿意多看几眼的人。首先她是年轻漂亮女孩儿,这已经让我在心里暗暗给她多加了至少六十分以上。更加之其人动作言语简洁、真实可爱,充满活力,让我顿觉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六人坐定,开始吃饭、喝酒。
  五个人聊天。由于我的两只眼睛只在吴蔚蔚和D小姐之间交互转动、一只耳朵在听餐厅里播放的一首很美的英文歌,只剩下一只耳朵参与讨论,所以他们具体聊了些什么我朦朦胧胧,好像除了闲聊和黄段子之外,还有一两个什么合作的事。
  后来能够记得起来的,就是秃胖子C给大家提问的一个问题:男人和女人为什么要结婚?大家乱猜了一通,秃胖子都说不对,最后他给出的标准答案是:因为男人想“通”了,女人想“开”了!
  众人一通稀里哗啦热情洋溢地笑。秃胖子又再接再厉,问:男人和女人为什么又要离婚?答案是:因为女人抓住了男人的把柄,男人看破了女人的漏洞……说完他就开始夸张地大笑,众人配合着。
  另外还有一件事,那是老青年A君的一个创想,具体地说是A君设计并申请了专利的一种男性卫生用品,外形与手套相似,只不过只有三只手指头,更方便佩戴和摘除。当男人在尿尿时在手上戴上它,然后再用戴着它的这只手去掏小弟弟,尿尿完毕,用它消毒干爽的一面轻轻擦拭。这样不仅有利于小弟弟的健康,防止感染,更可节约水源,方便简单。
  第一次听上去我真的为这哥们儿的想法拍案叫绝,有一种想在他那颗乱发稀疏的头颅上使劲拍两下的冲动。
  这哥们儿也颇有点表演天赋,他一边描述一边模仿小便的动作,惟妙惟肖:“男人小便较之女性方便,但这同时也是一个很大的健康隐患,这对男士健康来讲恰恰是一个疾病的入口。让我们先来描绘一下,通常,男人的小便是怎样的一个程序和过程。进入厕所、洗手、拉开裤链掏出小弟弟……”
  这时C胖子插话:“也有脱了裤子尿尿的。”
  B抢白道:“那不成女人了?”
  A继续说:“……尿尿,完毕,用手辅助其晃动,以甩干尿滴,然后放回、洗手、结束……”
  我看到吴蔚蔚和漂亮女孩儿D 一起皱眉头。
  A君毫无察觉,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意境中:“是不是非常的繁琐?而且必须说明的是,这种情形是基于一种比较理想的如厕环境,即厕所条件相对较好,有洗手液或香皂、有烘干机或擦手纸。而事实上我国相当一部分厕所条件远没有达到如此标准,其卫生状况可想而知……”
  
无痛人流(2)
B君兴奋地说:“如果一个人小便后不洗手,或者洗手不干净,然后再与你握手,而你在入厕前不洗手,那是不是就相当于是那小子的手在掏你的……”
  C胖子说:“那么再深入一步,回家后和老婆再上床,是不是就意味着是那小子在替你……”


  三个人同时笑起来,起初是低声嗤嗤咕咕,后来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前仰后合,一边笑还一边相互拍拍打打。
  吴蔚蔚和D也附和着尴尬地笑。
  过了一会儿,吴蔚蔚起身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后煞有介事地宣布:“一会儿我给大家介绍一位新朋友,是位——诗——人——!”
  热闹的人群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大家好像一下子没弄明白“诗人”的准确含义。
  “诗人?”几个人重复。“诗人?”又有几个人跟着重复。
  “哦,”几个人明白过来了——
  “写诗的人!”
  乍听上去,我对“诗人”这两个字也晕了一下。
  它仿佛一粒石子扔到平静的湖面,由于湖水很深的缘故,过了许久这颗石子才落到湖底,漾起一小圈沉淀,然后徐徐浮出水面——
  我首先想到了阿默,然后是老七和“西岸诗社”的十二男三女,然后是顾城,似乎还有海子……我的脑海中开始模糊地呈现出这样一幅肖像:长长的蓬乱的头发、瘦削的脸,微闭双眼、似笑非笑的阴恻恻的表情……
  不知为什么,一提起诗人,我的第一直觉总是长长的头发(而且肯定是男的,在这方面人类和鸟类是相似的,鸟里面善叫的也都是雄性,譬如鸡),仿佛诗人就必须如此造型,否则就不能称之为诗人。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长发(当然还有胡子、脏兮兮的牛仔裤等等所有不修边幅的一切装扮)成为了一种标志:思想前卫、标新立异——但这种“新”和“异”必须是以拥有相对较高的社会地位、受人尊敬甚至崇拜为前提的。从某种意义上讲,那是一种高高在上蔑视众生不屑与之为伍的作派,是一种信心和姿态。
  若干年前,诗人可以留长发,因为那时候人们都很穷,相同的条件下,诗人拥有着相对高深的思想和敢于胡作非为的激情,所以诗人是英雄,是人们膜拜的偶像。而在当时歌手是“通俗”的,画家还较为质朴,作家比较正统,摄影师、导演等还很少,都不配留长发……只有诗人!
  然而许多年过去了,一部分人富起来了,另一部分人也千方百计地正在致富,惟独诗人没落了,在周围的人都富起来了以后依然保持清贫,社会地位渐渐衰落,直到现在连留长发和穿脏兮兮的牛仔裤的信心和胆量也渐渐地没有了。
  相反,现在的流行歌手、画家、模特、摄影师等等形形色色的现代社会的艺术家和准艺术家们却大大方方地留起了各式长发(甚至各种颜色)、随心所欲地穿着各种破破烂烂的衣服招摇过市,成为了社会的英雄。而诗人,只有躲在某个社会的角落里,穿上了中规中矩的衣服,规规矩矩地修起了边幅。
  削去了长发的诗人还是我心目中的诗人吗?
  ……
  大约晚上八点钟,诗人姗姗来迟。
  果然是一个完全“另类”的诗人形象:四十岁上下,微胖的中等身材、干净的下巴、略微谢顶但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以及干净整洁的灰色夹克衫……
  诗人很客气,说了半天“没办法,单位加班,让诸位久等了”之类的话。诗人现在一家国营企业做办公室文员。
  “没关系,大家高兴多玩一会,不是为了等你。”朋友们随声附和着。
  “这可是位大诗人,出过多本诗集,得过全国大奖!……”蔚蔚还在极力推介。
  “过去的事了……很久不写了……”
  看得出来,诗人是真的对那些往事看得很淡了,而不是故作姿态,和过去我们所熟悉的“诗人”所独有的毫无道理的狂妄的高高在上的“谦逊”是完全不一样的。
  
无痛人流(3)
吴蔚蔚指着我说:“这位是陈兆亦,一家国际出版公司的编辑,现在负责筹划我们杂志的‘性情飞扬’的栏目,你们可以多沟通沟通。”
  “好,好。”诗人搬着椅子诺诺地挪过来。
  我毕恭毕敬地请教诗人:“请问先生最近忙些什么?”
  “在一家小的文化公司帮忙……”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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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有没有新作品出来啊?”我都不忍心再问下去了。
  “好多年不写了……”
  ……
  诗人问一句答一句,从不肯多浪费半句真言。就像滚雪球一样,话题要越滚越大才有意思,如果一个雪球滚了半天还是原来大小,你会感到索然无味。众人和诗人的谈话结果之不幸就像后者,让人哈欠连天。
  夜里十一点钟左右,由于要赶最后一班公车的缘故,诗人提前退席。他谦逊地说了一通分别的客套话之后,夹着手包惶惶地走了。
  大家一阵沉默。
  最后,D、C两个人打破了沉寂——
  D嗫嗫嚅嚅地说:“记得前一段时间市场上流行一本书,好像是‘100个消失的行业’什么的,有掏耳朵的、修盆钉碗的等等小手艺活,我觉得是不是也应该将‘诗人’也加进去?……”
  C若有所思地说:“我回家要好好教育一下我儿子:不老老实实读书,将来长大了就只能去做诗人……”
  “我操,诗人!”整晚都很少说话的我最后作了总结。
  操完诗人以后,我心中的诗和诗人也就从冬眠状态走向了死亡,不久就彻底地消失了。
  包括长发的、短发的、蓄须的、光着下巴的、穿着破破烂烂的牛仔裤的和穿着整洁的中山装的,诗人们!
  包括阿默、老七、顾城、海子,还有我的第二次恋爱……
  2
  那晚,接近十二点的时候,宴席才散场。
  C胖子要送吴蔚蔚回家,她推辞几句,也就欣然同意了。我和她住得很近,当然也搭上了顺风车。
  奔驰车里内饰豪华、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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