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难为作者:浮生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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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难为作者:浮生闲散-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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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勋听了皇帝这番话,默不作声。皇帝今年已经五十九岁,身体越来越差,也不知能撑到什么时候。李承期执意不肯回长安,皇帝恐怕至死也不可能再见李承期一眼。念及此处,李承勋也不免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年近花甲的老人。

    旁边侍候的宫女见皇帝哭了,忙上前为皇帝拭泪。皇帝脸上的泪水被擦干,渐渐心情也平复下来,问道:“那个逆子怎么样了?”

    “还在宗正寺中关押,等候父皇的发落。”李承勋说道。

    “你那几个弟弟,怎么样了。”皇帝又问道。

    睿宗皇帝主动问起,李承勋也知道瞒不过,于是艰难的回道:“父皇,儿臣进宫前刚得的消息,七郎他伤中不治,已经薨了……”

    “你说什么!”皇帝听到最后一句,猛的坐起来,抓住李承勋的一只手,睁大了双眼看着李承勋:“七郎……七郎……”

    李承勋轻轻点了一下头:“父皇,七郎已经……”

    “啊……”皇帝双手发颤,身体向后仰,靠着墙,近乎绝望的说道:“朕……朕又没了一个儿子……”

    话未说完,便昏了过去。

    李承勋见状,忙让御医进来,御医诊脉之后,告诉李承勋皇帝是伤心过度,不能再受刺激,李承勋放心下来,叮嘱了伺候的宫人几句,便离开了麟德殿。

    离开了大明宫,李承勋没有回东宫,而是去了宗正寺。

    自骊山相王被擒,李承勋第一次来看望他。相王毕竟是皇子,犯了再大的错也不会被关到牢里同普通犯人一样,如今只是被软禁在一间屋内,严加看管,待遇也不差。

    李承勋进到屋里时,相王正坐在那里一个人下棋,见李承勋进来,转头冷笑一声,便继续下棋,根本没准备站起身行礼。

    李承勋见他那副样子,也没有恼怒。李承勋让身边的人和看守的人都退下,于是房中便只剩下相王和他自己。

    径直走到相王对面坐下,相王此刻手执黑子,头也不抬的思考。

    李承勋便将相王旁边的白子移到自己身边,待相王落子后,李承勋便紧随其后落下一颗白子。

    本来只是普普通通的半局棋,李承勋主动加入之后却渐成水火之势。

    “六年前高岳亲王来长安,你与他对弈,是故意输的吧!”李承勋问道,相王学棋比李承勋早,又是李承期手把手教的,即便是六年前的棋艺,也丝毫不逊色与日本国的高岳亲王。

    相王平静的落下一子,说道:“你知道吗?我当时是输了五子,那是大哥失踪的第五年。”

    李承勋回道:“这我可不知道,我那时去的晚。”说完,便紧跟着落下一子。

    相王见李承勋的走的那一步,笑了笑,说道:“李承勋,我一直都瞧不起你。你出身低贱,又笨的可以,遇事却爱强出头。就像那下次下棋,丝毫不知藏拙,还在后来得罪了韩国夫人。差点死掉,真是活该。”

    “你说的很对。”李承勋听了相王的话认同的点点头:“我有时回想起来,也会觉得自己是活该。”

    相王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道:“你说你有什么长处?有什么地方的比的了大哥?有什么资格坐在这个位子上?”

    “我没什么长处,也没什么地方能比的了大哥。”李承勋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坐这个位子,不是靠资格,是靠本事。”

    “什么本事?”相王听了冷笑一声,“认娘的本事?还是勾搭男人的本事?”

    相王这话说的着实无礼,李承勋听了忍不住捏紧了指间的白子,双眼微眯:“相王,你是想与好好下完这盘棋,还是想与我痛痛快快的打一架。”

    “我是斯文的人,”相王笑道,然后抬眼看着有些生气的李承勋,嘲讽的笑道:“有勇气雌伏在男人身下,也算本事,我是在夸你。”

    李承勋知道相王在故意激自己,冷静下来,继续与相王对弈。

    相王见李承勋的样子似乎毫不在意,也就不再说那事,转而看着棋盘道:“下棋就如人生,棋品如人品。你看我们两个,根本不是一路人。”

    “嗯。”李承勋点点头,“你说的没错。”

    “别人布的局从来看不到,还不会给人下套,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跟那个老妖婆学的。”相王说道,“棋艺烂的可以……”

    李承勋听了这话,抬头看了相王一眼,然后笑道:“李承熙,你知道吗?你最大的弱点就是自以为是,总是以为自己能看穿一切。”

    相王听了这话,忙低下头看棋盘,观察片刻,脸色忽然大变。

    “你输了。”

    章一百一十

    “你输了。”

    李承勋平静的将这三个字说出来,顿了顿,接着说道:“李承熙,你从来没懂我,所以你会输。”

    相王将手中的黑子随手扔到一旁,无所谓的说道:“输就输呗,成王败寇我还能说什么?难道还哭鼻子吗?”

    李承勋见相王已经认输,便也将手中的白子扔下,笑道:“棋如人生是没错,但是下棋可以再来,人这辈子却只有一次,因此每走一步更要小心翼翼。如无必要,不必生死相搏。”

    相王听了这话,默不作声。

    李承勋接着说道:“说了这么多,我还是很奇怪,我真的这么让你厌恶?厌恶到值得如此大费周章的要我的命?”

    “你说错了,我不是厌恶你,我是……恨你。”相王此时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承勋,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李承勋,我恨你。如果不是你,一切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李承勋听了相王的话,微微皱眉,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那天晚上,大哥对我说,他有些事,要离开一会儿。我对他说快点回来,他点头答应,然后……然后我再没见过他。”

    李承勋不说话,他知道相王说的就是十二年前的上元之夜。

    “他是跟你走的!”相王情绪已经开始激动:“他与你一起去太极宫,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我……”

    相王坐直了身体,忽然抬手将面前的棋盘和矮几推开,失态的怒吼的道:“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你把大哥还给我!还给我!十二年了!为什么云阳可以回来,大哥却回不来!你把大哥还给我!还给我!”

    “大哥那晚送我出宫,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道。”李承勋解释道。

    “如果不是你要出宫,大哥怎么会去太极宫?怎么会被德妃害!都是因为你!罪魁祸首就是你!”相王已经不可理喻,“你不但害死了大哥,还夺走了大哥的一切。你成了太子,住进了东宫,成了皇后最疼爱的儿子……这一切,本来都是大哥的!都是大哥的!”

    相王的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他站起身揪起李承勋的衣领,俯身怒吼道:“你取代了大哥,你怎么可以取代他!所有人,所有人都快忘了大哥,只知道你是太子!可你根本不配!你根本不配坐在今天这个位子上!太子只有大哥一个,谁都不许当,我要杀了你,留出这个位子等大哥回来!大唐的太子只能是大哥!”

    李承勋仰头看着有些疯狂的相王,沉默了片刻,然后忽然抬手将相王的手打掉,站起身平静的说道:“大哥会去太极宫,确实是因为我。但之后发生了什么意外,与我无关。你一定要全部怪罪到我头上,我也不想与你费口舌解释……”

    “哼……”相王退后两步,冷笑一声,嘲讽的看着李承勋。

    李承勋见相王那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两步,与相王离得很近:“李承熙,那天在芙蓉园我打了你,知道吗?我根本没打够……”

    李承勋话音刚落,便忽然抬手往相王脸颊狠狠打了一拳,相王当即被打蒙在那里,往后退了退。

    “这一拳是替大哥打的,李承熙,你这十二年就是为了大哥活吗?大哥若是还在世,见到你这幅样子会高兴吗!”李承勋说完这话,立刻上前揪起相王的衣襟,抬手又是一拳,“这一拳是替你母妃打的,她劝你这么久让你不要惹事,你根本不听!她死前还一直在求我母后饶你一命,可你还是一直找死!你对的起她吗!”

    相王听到李承勋忽然提起已故的萧丽妃,一时愣在那里。李承勋抬手又是一拳,怒道:“这一拳是替七郎打的!七郎刚刚殁了!只因为他的生母是德妃,你就要把对德妃的恨加诸到他身上吗?他才十二岁!当年的事与他有什么干系!稚子无罪,你怎么能对他下如此毒手!”

    “七郎……”相王听到岐王死了的消息,双眉微皱看着李承勋,一脸的惊愕。

    李承勋接着又打了一拳:“这一拳是替父皇打的,他一直对你期许有佳。可你呢?一次次让他失望!”

    “这一拳是我替自己打的!你把大哥的事全都归罪到我身上,公平吗?你自己想不开,就把所有情绪都发泄到我身上!从前大哥在时你这样,大哥不在了你变本加厉!李承熙,我不是你的出气筒!”李承勋说完抬手又想打相王一拳,相王此时歪着头,双眸垂下,脸上已被打的青一块红一块。

    李承勋见他那副颓废的样子,手悬在半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没有再打下去,松手将相王放开。

    相王往后退了几步靠着墙,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一言不发。

    “父皇没有忘记大哥,朝廷也没有忘记他,史书之上也会有大哥一席之地,大哥他,永远都是大唐的昭文太子,没有人可以取代。”李承勋冷静下来,看着对面的相王,沉声说道。“可你也要接受一个事实,大哥不会回来了,昭文太子已经是过去,你不能一辈子活在过去而不向前看。”

    相王依旧不说话,垂头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李承熙,大唐的太子现在是我,以后还是我!配不配这个位子,不是你一个人说的算!”李承勋看着相王认真的说道:“无论谁来拦我,这个位子我都不会让。我不但要做太子,今后还要做大唐的皇帝。你在东南好好看着,看着我到底配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李承勋见相王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不想与他再说下去,转身往外面走。走到门边,正准备抬手拉开门,身后的相王忽然开口说话了。

    “七郎,不是我杀的。”相王说,“我只派人去追杀你与老三。六郎七郎那里,我从来没有派人去追杀过。”

    李承勋听后,诧异的转头看向相王,双眉紧皱。

    相王见李承勋那副样子,以为李承勋不相信,于是苦笑道:“你爱信不信,我只是走之前好心提醒你一下,人有时候,最容易被最亲近的人欺骗。”

    ……

    相王被削去王爵,贬为庶人,发配东南。相王最后说的那番话李承勋一直记在心上,到了那种地步,相王实在没有可能再欺骗自己,如果岐王不是相王杀的,那么还有可是谁。

    李承勋派人暗地里偷偷调查当年德妃还有谁有仇怨,然而结果却是李承勋最不想知道的。当年诬陷裴后的是德妃,裴后被废之后,对她多有刁难的也是德妃。李承勋知道这些后,便不禁想到裴后常将对云贵妃的恨意加诸到江陵王身上,所以如果岐王不是相王杀的,那么最有可能杀死岐王的就是裴后。

    李承勋念及此处,不禁感到心寒。先是李承期,又是江陵王,又是岐王,裴后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是说一直以来那个温柔的裴后只是假象,真正的裴后就是这幅样子。

    将相王流放东南是李承勋向皇帝提出来的,即便相王做了这么多错事,但李承勋也清楚皇帝是不忍心杀他。睿宗皇帝一共只有八个儿子,李承期、彭王、岐王都已经不在了,若是相王再被处死,便只剩下四个,睿宗皇帝向来心软,如何能忍心。于是李承勋便顺了皇帝的意思,提出将相王发配东南。

    大唐流放犯人,多是发配岭南,李承勋提出将相王发配东南,其实也是因为可怜相王。

    相王流放东南会从淮南道过,李承期此刻便在扬州。李承期虽说过终身不回长安,但是若相王到了淮南道地界,也许李承期会去看他一眼。若是再能愿意与相王相认,也算了却了相王一桩心愿。

    李承勋托沈肃给李承期带一封信,将相王的事从头至尾详细的告诉了李承期,并将相王途径之地也写了下来。

    然而一个月之后,李承勋没有等来李承期的回信,却等来了相王自裁于汴梁城的消息……

    皇帝身体本来就没有痊愈,听说了相王自尽的消息后又受了打击,一病不起,再无法上朝,朝政便委任与梁宏与曹王。

    李承勋依照礼制每日在皇帝身边侍疾,皇帝每日只能醒来两三个时辰,喝了药,吃些饭菜,便坐在床上发呆。

    今日李承勋奉药入麟德殿,皇帝喝下药后又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约略过了一刻钟,皇帝忽然开口,让伺候的人都退下,独留李承勋一人在身边。

    “太子,朕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与朕说实话。”皇帝有些虚弱的说道。

    “是。”

    “当年你大哥的事,与你有没有关系?”皇帝问道。

    “回父皇,有。”李承勋毫不犹豫的回道,“当年我偷偷出宫,是大哥送我出去的,是因为我,大哥才会离开大明宫。”

    “七郎的死,与你有没有关系。”皇帝又问道。

    “回父皇,没有。”

    皇帝点点头,稍作停顿,又问道:“那……相王的死,与你有没有关系。”

    “回父皇,没有。”

    皇帝听了这话,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床边跪坐着的李承勋,说道:“太子,你刚刚说的话朕相信;朕信你是个友爱兄弟的好孩子,你,莫要让朕失望。”

    “是。”

    “你去让人,传梁相、曹王、肃王与裴度进宫来。”

    “诺。”

    ……

    章一百一十一

    “……皇太子承勋,睿哲温文,宽和兹惠,孝友之德,爱敬之称,通于神明,格于上下;是用推皇王至公之道,遵父子传归之制,付之重器,以抚兆人。必能宣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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