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家血魂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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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家血魂碑-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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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突然看到,怎不魂飞魄散?

覃瓶儿正全神贯注跟着我,不提防我猛然转身,惊叫一声,一下子就撞进我怀里。我只觉得胸膛传来一团很软绵的感觉,但此时那种舒服感远不能掩盖我心中的恐惧。我一把抱住她,急急慌慌喊道:“停下来,停下来,前面有一条大蛇!”

“莫慌,让我看看!”寄爷从后面侧身上来,接过我手中的手电,对着那条直立的“蛇”上上下下照了一遍,然后对我说:“这哪里是条蛇嘛,分明是一株巨大的魔芋。”

“魔芋?”我神情一松,躲在寄爷后面,偷眼去看那株我认为是“蛇”的魔芋。

我看清了,那确实是一株巨大的魔芋。那株魔芋很高,我们在它的下面几乎看不见它的顶部;魔芋的主干黑一块麻一块,布满象蛇皮一样的纹路,难怪我认为它是一条菜花蛇。这种植物,在我们当地很多,我家竹林里就栽有好几株魔芋,摩芋的根茎形如小皮球,当地很常见的魔芋豆腐就是用它的根茎研细成粉而做成的,魔芋豆腐成品也是灰麻色,很有营养价植,味道也很好,具体做法我却忘记了。我们当地还有种魔芋专业户,做出的魔芋粉远销国内国外。

但是,这么高大的一株魔芋我却从来没有见过。等我们走近细看才知道,那株魔芋树巨大的象蛇皮的树干上面还长着几匹深绿色的叶子,那些叶子在不断涌出来的白雾中显得濛濛胧胧,不断地向下滴着露水。

“鸟鸟,你上次来见过这株魔芋吗?”我问后面的满鸟鸟。

“没有啊,也许我那次根本就没有走到这里来吧!”满鸟鸟也觉得很奇怪。

“噫?这是啥子东西?”我借着寄爷手中的手电光,看见那株高大的魔芋树下,长着一株小魔芋树,那小魔芋树高不过两尺,树顶被几片叶子包裹成一个漏斗状,漏斗里有一个东西在手电的照射下,闪着冷冷的亮光。

寄爷也看见了那个东西,迟疑着伸手把那个东西拿起来,惊疑地睁大眼睛,“这里啷格会有颗钢珠呢?”

满鸟鸟听说有颗钢珠,从覃瓶儿身边挤过来,拿起刚珠一看,立马瞪大眼睛,“这不是我上次来丢失的那颗弹珠吗?啷格会在这里?”

“你上次来丢了颗弹珠?”我吃惊地问。

“是啊!不过我明明记得是掉在地上的嘛,啷格会跑到这株魔芋树顶端?”

“那就怪了,按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颗弹珠应该生锈了,怎么现在还这么亮锃锃的?”

“也就是说,你上次来就是在这个地方见到了那个白胡子老汉?”寄爷说。

“我也不记得了,这颗弹珠在这里,那说明我上次来就是到这里了!”满鸟鸟说。

我听满鸟鸟如此说,赶紧从寄爷手中拿过手电,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照了起来。可是除了那两株一大一小往下滴着水珠的魔芋树和潮湿的石壁之外,哪有一个白胡子老汉的身影?寄爷也跟着手电光到处打量,两眼充满警惕。覃瓶儿紧紧拉着我的手,鼻息粗壮,紧抿着嘴,身子微微颤抖。我把手按在她的手上,对她说:“别怕,有寄爷在这里,不会出什么事情,再说,我的火焰高,阳气重,你在我身边,不会看到那个古怪的东西!”我虽然在安慰覃瓶儿,自己的心也嗵嗵跳得厉害,手心都出汗了。

“你上次见到的那个白胡子老汉是啥子模样?”寄爷问满鸟鸟。

“这个不好说,我那次进来,没有手电,全靠手中的打火机照亮,走到大概是这里的时候,打火机的火苗一偏,我以为是风吹的,担心打火机熄灭,所以赶紧用手去挡风,等我抬起头时,就见到一个白胡子老汉满脸冷笑,盯着我不放。我吓得狂叫一声,慌里慌张退出去了。当时装在我衣服口袋里的弹珠不知啷格回事,从口袋里掉出来了,当时由于惊慌,我也没来得及去捡。现在回忆起来,印象最深就是那老汉的一撮白胡子,至于那张脸到底是什么样子,我已经记不清……”满鸟鸟沉吟着说起当年的往事。

我听他说得活灵活现,再次用手电光到处照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任何异样,心中将信将疑。

我再仔细去看那株大魔芋树,发现它挡在小路正中间。我只好左手握着手电,右手抱着那株魔芋树往前一旋,蹿到魔芋树后边。树上掉下一些水滴,落到我脖子里,冰凉刺骨。

覃瓶儿也模仿我的动作过了魔芋树。寄爷的右手刚刚抱着那魔芋树,就听见满鸟鸟在后面大叫一声:“脸……白胡子老汉!安哥……救我!”我和覃瓶儿在魔芋树后面听见满鸟鸟的叫声,吓了一大跳。覃瓶儿紧紧抱着我的手臂,瑟瑟发抖。我把手电乱晃一气,也没有看见哪里有个白胡子老汉。

寄爷急忙缩回手,往后一旋,去接应满鸟鸟,连声问道:“哪里哪里?”声音竟渐渐远去。我和覃瓶儿站在魔芋树后边,茫然无措。我急得大声叫唤:“寄爷……鸟鸟……”却没有听到他们回应,周围变得静悄悄的,只剩下我和覃瓶儿喘气的声音。

我此时极度紧张,不知到底是进还是退。我稳住心神,用手电再次搜索一遍,拉着覃瓶儿准备回到魔芋树前,却突然见寄爷推着满鸟鸟从树后旋了过来。寄爷对我大喊一声:“快走快走!往前面跑!”我听见他的喊声,来不及细想,拉起覃瓶儿猛往浓雾弥漫的卡门里面冲去……

第十五章 地牯牛

我拉着覃瓶儿,气喘吁吁跑了几十步,终于看见前面的出口。

我不敢停歇,紧跑几步,来到卡门出口,大致一看,似乎来到了一个比较宽广的地方。来不及细看里面的情形,我转身去接应满鸟鸟和寄爷,可用手电一照,发现并没有鸟鸟和寄爷的身影,急得大叫:“鸟鸟,寄爷,你们在哪里?”

手电照到的地方,只有浓浓的一团白雾,哪有满鸟鸟和寄爷半个身影?

我一急,来不及管覃瓶儿,转身就朝卡门冲。还没冲出两米远,满鸟鸟巨大的身影猛地往我身上一撞,我收势不住,直接被他撞得飞了起来,重重跌倒在覃瓶儿脚下。

满鸟鸟从浓雾中冲出来,停在我面前,呼呼地大口大口喘着气,寄爷随后也跌跌撞撞冲出卡门,来到我们身边。

还没等我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到覃瓶儿尖叫一声。我心里一紧,翻身跃起,先不去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接就把覃瓶儿抱在怀里,心里恨声咒骂:“真他妈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鬼安乐洞还真他妈的邪门!”

覃瓶儿被我抱在怀里,浑身燥热。我一愣,怎么她不像先前那样颤抖,反而浑身热烘烘的?覃瓶儿使劲推开我,娇嗔地说:“你把我抱得那么紧干嘛啊?想趁机吃豆腐啊?”我又是一愣,覃瓶儿这是怎么啦?如此危急关头,我哪里还想到吃豆腐!吃惊都来不及哩!覃瓶儿见我不动,又推了我一把,挣脱我的怀抱,手指前方,“你看花儿……”

我抬头一看,这个宽大的地方似乎是一个圆形大厅,地上全是干燥的黄沙,洞顶似乎有些天光照进来,照得大厅模糊不清。我听覃瓶儿说到花儿,就把手电朝前面的花儿一照,发现那伙计正伸出它那家伙在一块石头旁边撒尿呐!怪不得刚才在卡门里没有听到花儿的叫声,原来这伙计又跑到了我们前边。

我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看了覃瓶儿一眼,心说,妹娃儿,狗也是动物,也有生理问题需要解决,它又不懂不能随地大小便,你惊叫什么啊?少见多怪!难怪刚才抱着她的时候,感觉她全身热烘烘的,原来是羞的!

覃瓶儿见我哭笑不得,扬眉一笑,跑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娇声说:“哥,对不起啦!”我听她叫了一声“哥”,心肠一软,满腔怒气消失得干干净净。我有口无心地对她说:“我早晚要被你和满鸟鸟吓死!”满鸟鸟正靠在石壁上喘气,听见我提到他,磕磕巴巴地说:“鹰鹰……你要讲……良心啊!关我……么事?”我见他如此狼狈,刚想上前问问他在卡门里究竟看到了什么,不想覃瓶儿又猛力把我一拉,拉得我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她用非常惊慌的声音地对我说:“鹰鹰,你看花儿……”

我一听又是花儿,心想,花儿也是,撒泡尿要这么长的时间吗?刚想转身埋怨这伙计两句,可我在一瞥之下,眼睛却突然直直地不动了。

我用手电一照,看见花儿正和一个浑身黢黑的东西纠缠在一起。那个黢黑的东西有小猫般大小,象一只巨大的推屎爬(屎壳郎)。奇怪的是,那看上去象推屎爬的东西却是用屁股对着花儿的嘴。花儿转着圈,想转到那个东西的前面去,可那个东西也跟着转动身体,始终把丑陋的屁股对着花儿,搞得花儿莫名其妙,也看得我们四个人莫名其妙。

花儿急了,猛地一扭身,拿出对付怪蛤的那一招,黄沙地腾起一股浑黄色的灰尘。但是,那东西比怪蛤的动作快许多,只要花儿一转,那东西也跟着转,屁股始终对着花儿,就是不让花儿看见它的正面。

当那东西正面转到我们这一边时,我揉揉眼睛,狂叫一声:“地牯牛!我的老伯伯哟,怎么有这么大的地牯牛呢?”

“地牯牛,又叫倒推车、倒退牛、地股牛、山老牛、蚁狮、蚁地狱、地拱、沙虱、沙挼子、摇摇锅、砂牛、倒后虫、退退窝窝、啊喽喽;脉翅目蛟蜻蛉科昆虫;中华东蚁蛉幼虫蚁狮的活体或干燥全体;咸,凉,有毒;用于平肝息风,解热镇痉,拔毒消肿;主治高血压病,中风,小儿高热,惊厥,疟疾,泌尿道感染,竹木刺、异物入肉不出,骨折;外用治中耳炎,痈疮,无名肿毒。”这是我在《本草纲目》上看到的一段关于地牯牛的介绍。

这地牯牛我小时候见过,那是在一个叫扁洞的山洞里。实际上扁洞根本就不能叫洞,远看就象一只半眯着的眼睛,里面也是黄沙遍地。黄沙地上,有数量众多细小的沙窝,沙窝呈倒圆锥状,形状规则,如果用细木棍在那小沙窝里一掏,一只满身是白灰的地牯牛就会从沙窝中部钻出来,倒退着跑。我第一次见到地牯牛,觉得很新奇,暗自奇怪它怎么会倒着跑呢?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这个问题,都没找到正确的答案,时间一长,我就对这事儿失去了兴趣。

据说,地牯牛是一味非常好的中药。我小时候有一回肚子痛,吃了好多药都不能止疼,后来还是寄爷对我父亲说,去扁洞里掏几只地牯牛来,用热水直接灌下肚去就没事了。喝的时候,我看见杯子里还在乱爬的地牯牛,浑身长满黑毛,却又显得肉叽叽的,实在恶心得不行,但经不住父亲连哄带吓,加上肚子疼得实在受不了,只好眼一闭,心一横,不敢让水与舌头接触,直接灌进喉咙,没多久,肚子真的就不疼了。

想到这里,我对寄爷说:“寄爷,这是地牯牛吧?”

寄爷点点头说:“是地牯牛,可是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地牯牛哩!”我觉得非常奇怪,一般来说,地牯牛只要瓢虫般大小,而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地牯牛?

覃瓶儿问我地牯牛是什么东西,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了她,寄爷又在旁边作了些补充,覃瓶儿总算明白了什么是地牯牛了。

我对覃瓶儿说,这个东西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用担心。我瞥了一眼花儿,见它还在和那只地牯牛打着圈,并未受到伤害,放下心来,走到满鸟鸟身边去看他的状况。

满鸟鸟喘了半天气,镇定下来,拍拍胸口,迎着我走上前来。

“鸟鸟,你又看见了那个白胡子老汉?”我拍着满鸟鸟肩膀问他。

“是啊!刚才……”他还没说完,我又听到覃瓶儿尖叫一声。我脑子一疼,心说,妹娃儿,我给你喊姑奶奶行吗?求你不要大惊小怪了行不?

满鸟鸟“嗖”的一声从我身边蹿了过去。我脑子一麻,意识到这回可真是出事了!

我转身一看,只见七八只地牯牛围着站在黄沙地中央的覃瓶儿,争先恐后往她身上倒爬。

那七八只地牯牛比刚才和花儿纠缠的那只还要大许多,估计刚从黄沙中钻出来,所以它们浑身粘满了灰白色泥沙,就象一个个小猪儿围在覃瓶儿找食吃。搞笑的是,那些灰白色的地牯牛都是屁股对着覃瓶儿,倒退着想顺着覃瓶儿的腿爬上她的身体。

覃瓶儿被那些地牯牛团团围住,双手上扬,一支脚支撑着身体,另一支脚猛力去蹬那些倒爬的地牯牛,嘴里连连尖叫,声音听起来显得很无助和恐惧。

满鸟鸟带起一片飞扬的尘雾,快速冲到覃瓶儿身边,伸出大手扯住一只地牯牛,手臂抡圆了一扔,就把那只地牯牛扔得远远的。那只地牯牛在地上翻个身,又倒退着向覃瓶儿和满鸟鸟爬过来。

花儿见到覃瓶儿的情形,不再和最先出现的那只地牯牛纠缠,双腿一蹬,猛地向覃瓶儿所在的地方扑了过去。刚冲到覃瓶儿的身边,它就伸出大嘴衔住一只地牯牛,脑袋左右猛摆,那只地牯牛身上的灰尘便在空中扬起一片灰雾。

花儿把那只地牯牛叨在嘴里猛甩几下,突然松开嘴,那只地牯牛也被甩得远远的,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后,又倒退着向覃瓶儿靠过去。

我觉得很奇怪,这些地牯牛怎么会攻击人呢?在我的印象中,只有我整得地牯牛狼狈不堪,哪有过地牯牛倒过来攻击人的?真是出稀奇了。当下来不及细想,嘴里大声吆喝着,向覃瓶儿冲去,试图将围在她身边的地牯牛赶开。

可是,还没等我冲到覃瓶儿身边,我突然发现周围的黄沙地上冒出一堆一堆的巨大地牯牛。那黄沙地就象波浪一般起伏,不断有灰白色的地牯牛从黄沙里钻出来,倒退着向站在中央的瓶儿围拢过去。

见此情景,我来不及去细看到底有多少地牯牛了,挥舞着手电,猛往覃瓶儿身边冲,想赶紧把覃瓶儿从地牯牛的围攻中解救出来。满鸟鸟仍然站在覃瓶儿身边,屁股一拱一拱的,像挖土一般,不断把那些想往覃瓶儿身上爬的地牯牛扔出去。那些被扔出去的地牯牛并不妥协,纷纷倒退着向中央围拢。

花儿此时也急了,汪汪大叫,帮助满鸟鸟把那些越来越多的地牯牛扔得远远的。

那些地牯牛被满鸟鸟和花儿扔出来,不断从我身边飞过,迎面就是一股熏人欲呕的腥气;飞出来的地牯牛身上的灰尘扬扬洒洒,在无风的空间中弥漫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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