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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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儿-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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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观看或品评一番,兴趣颇浓。最后,王哥向我们说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这个信息让包括九爷在场的所有人都喜出望外。
中华观赏鸽协会正在策划、运作一项大型活动,申请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放飞中华观赏鸽。此项活动已由协会牵头,咨询并邀请到了王世襄先生,得到了老人的大力支持。王老听说此项活动后十分高兴,当即题词:“让中华观赏鸽飞翔在奥运会上空。”不单如此,老人还亲笔致信当时国家总理温家宝,详述活动内容,分析活动的意义,陈述活动的重要性,而且此信得到了总理的回应,并得到了肯定和支持。在当时,这个项目已经申报奥组委审核了。
说句实在话,我以前从没想到玩儿能够提升到如此的高度。这个玩儿不比其他任何一种玩儿缺少内涵,有可能还有更深远的意义!自己平日饲鸽、飞盘儿,考虑的只是如何提高鸽子的品相,如何让自己的鸽子在飞翔中做到更高、更快、更强,这几乎是所有老北京观赏鸽饲养者的共同目的。在过程当中考虑的也只是:自己的鸽子代表的是自己鸽棚的形象,代表的是自己的脸面,从没有想过它还承载着咱老京悠久的历史和文化,也是北京的象征。现在看来,以前的思想未免狭隘了。
从此以后,我玩儿得就更上瘾了,几个人天天聚在一起,细化鸽子的品系,捋清遗传的规律,使病毒的伤害减少,让孵化成功率提高。我们脑子里整天想的就是如何让鸽舍做到通风、采光的同时,保持孵化箱的安静和背暗,怎样让子代幼鸽拥有父亲良好的相貌之外,还能遗传到母亲漂亮的羽毛。除此之外,我们还设计了一个移动鸽舍,那可真是一个漂亮的活动房屋呀,它汇集了很多人的聪明才智。
放飞观赏鸽可完全不同于放飞一般的信鸽或广场鸽,信鸽磁场强,定位好,归巢欲强,不管距离多远,放飞后箭一样直接朝家的方向飞去,刹那的壮观瞬间消失。而老北京观赏鸽,磁场弱,定位差,但飞翔能力强,每当放飞不远行,围绕鸽舍盘旋空中,久久不落,观赏性极强。
根据它们的习性特点,我们设计了一个可移动鸽舍。鸽舍主体由轻型钢材制作而成,风格按紫禁城红墙碧瓦而建,飞檐翘角,雕梁画栋,黄绿交错,金碧辉煌。青砖垫座,玉石栏杆,侧窗放飞,屋顶归巢,观旗腾空,闻哨回落。下面由重型拖车承载,车楼与鸽舍风格融为一体,光华富贵,移动灵活。原计划,在不久的将来,我们策划申报的“让中华观赏鸽在奥运会上空飞翔”活动如获批准,不论是主赛场还是分赛区,或场内,或场外,宏伟的建筑在拖车的带动下绕场缓缓而行,空中黑、白、红、蓝,数千只鸽子,身挂鸽哨,带着美妙和弦飞翔,这画面肯定是奥运史上的亮点,必将成为让世界认识北京、了解北京的窗口。
大家用了极大的热情来做这件事,我们几乎动用了所有人脉关系,工厂的设计人员和古建筑工程师都参与了进来。所有人全力以赴地帮忙这事儿,说实话,大家的动力都是兴趣和喜爱,争取为这项事业贡献自己的一点儿力量。至于奥组委是否能够批准我们的申请,则无大所谓。就像电影《巴顿将军》中的情节,巴顿凝望着自己为美国军队设计的军装,赞美、感叹:“这是我为军队设计的军服,他们没有采用——不过它真漂亮!”这种兴趣爱好已经成痴、成痞,已经融入血液当中了,它没有任何目的性,为的只是对它的热爱。我想,这应该就是玩儿的最高境界吧!
现在说来,结果大家都能知道,我们的活动方案没有被奥组委采纳。但我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过程中我们所有人付出了心血、学到了本事、增长了见识、交到了朋友。活动的筹备过程中一切的文案、信息、实验、图纸、照片、资料、档案,我们都记录在案并保存完好。有朝一日提起来,我们可以挺直了腰板儿说一句:“我们曾经为老北京文化的传承做过一点儿贡献。”也是通过这次活动,使我对老北京观赏鸽有了更深的了解和喜爱,对此项爱好更加痴迷,直至今日仍乐此不疲地保持着浓厚的兴趣。

玩儿的回忆里也有悲伤
当然,玩儿,给我留下的回忆也并不全是美好的,其中也有遗憾和伤感,有一件事就让我至今悔恨交织,难以释怀。
三哥,是我搬到西直门以来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此人热情、好客、直爽、仗义、聪明、能干、心灵、手巧,家里是当地的老住户,随拆改住上的楼房。他从小是学校的好学生,成绩永远名列前茅。高中毕业后他接父亲的班进了地质队工作,后因地质队解散在家赋闲。其间,做过小生意,开过养鸡场,倒过玉石章料,卖过木工手艺,都因各种原因流产。
随着改革开放,三哥身边的发小、同学都混得体面光鲜起来,有的做了大老板,有的当了大领导,倒钢材的、开饭馆儿的、卖汽车的、批烟卷儿的,八仙过海,各显其能,这些人都是和三哥从小玩儿到大的,在三哥看来,这一圈儿朋友不管是单项才能还是综合素质,都较自己有差距,而现如今却都飞黄腾达,手眼通天,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心中不免有郁郁不得志之感。所以三哥平时表面上看起来与世无争,安于现状,实则总是心存韬光养晦、一鸣惊人之想。
就在我和三哥成为邻居并很快成为朋友后,转年的秋天,正值鸟儿南飞之季,这时的鸟市热闹非凡,那时的我,驯鸟正玩儿得如火如荼,我每天必去市上,和那儿的朋友聚会、侃山、交流、飙鸟。
现在想起那时的形象就是个鸟贩子。整天骑个自行车,车前车后绑的都是杠,杠上站着各种鸟儿,车把上拴着水葫芦,大梁上挂着鸟笼子,兜里揣着鸟食罐,背上背着驯鸟儿用的一切道具,早出晚归,往来于家和鸟市之间。这勤奋劲儿你要说不挣钱谁也不信,你要说挣钱了,我跟你急。
一天早晨,我收拾好东西刚推车要走,三哥从楼门里出来了,看见我就问:“谦儿?又上鸟市呀?这有什么可去的呀?在那一站就是一天,哪儿那么多聊的?”这一连串问题问得我没法回答,只能跟他打哈哈:“你不好养鸟,你不知道,其乐无穷。老在家待着干吗?走!你也没事儿,跟我玩会儿去?”“走呀!我倒想看看去,反正我也没事儿。”嘿!谁想到随便这么一说,他还真答应了。有人陪同我当然也很高兴,车也不骑了,推着车和他溜溜达达向官园鸟市去了。
快到市场时,便看到大街两侧人头攒动,散摊儿和玩儿鸟的人从市场大门沿着路两边排出一两里地。卖鸟的、卖笼的、卖罐儿的、卖杠的、卖钩子、盖板儿的,卖脖锁、倒簪儿的——一切与鸟儿有关的器具用品应有尽有。逛市场的人挨人,人挤人,都瞪大眼睛欣赏着五颜六色的飞鸟,淘着自己喜爱的东西。别看三哥平时也和我们进山逮鸟,可他只是了解平时北方山区常见的几个品种,而对其他的种类、鉴赏、玩儿法、讲究,知之甚少。他到鸟市以后,也感觉到两只眼睛不够使了,看这问那,兴奋不已,尤其对鸟具兴趣极大,看脖锁儿的制作方法,问倒簪儿的工艺流程,询鸟杠的长短尺寸,问鸟笼的市场销量。他越玩儿越高兴,越逛越兴奋,连中午吃饭时,都不停地和我在市场上一起驯鸟儿的朋友打听物价,咨询鸟儿的习性,饭后又甩开我独自遛了一下午,直到下午五点多鸟市将散,我满世界找他回家。只见他站在一个卖鸟笼的地摊儿旁边,手里托着一个“诱子笼”正和摊主聊得热火朝天呢。看见我以后,他从兜里掏钱给了摊儿主,又说了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来到我身边。
“是不是该回家了?”他问。
“可不是嘛!我找你半天了。”
他还兴致不减,“唉!好容易跟三哥出来一趟,我给你买个鸟儿驯着玩儿吧?”说着话也不容你拒绝,到旁边摊儿上,花五毛钱买了一只母黄雀儿,放到了我车上的笼子里。黄雀儿,是北方常见的一种小型鸟儿。公的放在笼里听叫,母的架在杠上驯养,经济实惠、易于饲养,是爱鸟人普遍玩赏的一个品种。
我哭笑不得地说:“三哥,你拿我当小孩儿了?”
他也不在意,“咳!玩儿呗,不就是图个高兴嘛。走吧!”推起我的自行车,我们俩人一起回家了。
晚上,三哥炒了几个菜,让我过去喝几杯。我刚往沙发上一坐,他就迫不及待地和我说起了他的设想:“谦儿,我觉得这事儿能做。”
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事儿呀?”
“鸟具。不瞒你说,今天和你去鸟市给我启发挺大。以前也去过,可那时就没怎么在意,也没往那方面想过。这次去才知道,敢情这玩鸟儿的人那么多呢,鸟具销量也大。我今天看了,这点儿活儿在我来说不算什么呀!那脖锁儿,不就是弄个尖嘴钳子窝出来的吗?”说着顺手拿起了今天在市场上买的小竹笼,说道:“尤其这‘诱子笼’,这有什么呀!也不用好竹子,也没有什么工艺,这在我来说小菜一碟呀!还有好多东西都能做,制作不费什么事儿,卖得还不便宜。我觉得这事儿能干,你觉得呢?”
听三哥说到这儿我才眀白了他的想法,知道了为什么他今天到鸟市那么感兴趣,那么兴奋。说实话,听了他的想法我也很兴奋,真觉得这是一个好项目,而且这是大家都喜欢的一件事儿。
再想得细致一点儿,脖锁儿,是驯鸟时在杠上拴鸟用的,用细钢丝窝成小拇指粗细的一个圈儿,头上弯个钩挂住,另一头做一个转芯儿,方便鸟儿随意转动,绳锁不会打结拧劲儿,下边连上线绳就可以了。平常我们玩鸟儿的人没事也做一两个自己用,制作不复杂,只是自制的不如买来的精致、秀气罢了。
“诱子笼”就不是自己能做的了,这需要有木工手艺,要从竹子开方、拉条、打眼儿、做锁儿,然后插制而成。但这种笼很粗糙,也不需要细致。竹子质地不必考虑,也不用打磨抛光,甚至带一点毛茬儿都不算褒贬,这点儿木工活儿对于三哥来讲确实不叫事儿,凭他的手艺甚至在熟练以后再制作些更精细的方笼、圆笼都不成问题。还有很多细小的配件,如罐鼻儿、罐托儿、门花儿、木杠,直至驯鸟用的八卦、绣球、红旗、飞蛋儿等,这些小东西都是工艺精致,用料讲究,而且每一个都价格很高。可这些小玩意儿按三哥的能耐,不说手到擒来,也可以说是易如反掌,说句不客气的话:“玩儿着就把钱挣了。”
经过这么一番考虑,我也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想法。要不说这人还得长能耐,有本事在身上,遍地都是挣钱的机会。三哥也很高兴,眉飞色舞、兴致勃勃地计划着生产,设想着未来,言语之中带着一种时来运转的潜台词。
三哥不太能喝酒,白酒二两的量,啤酒最多两瓶。我们吃着、喝着、聊着,其间我就我所知又给他讲了讲各种东西的详细规格和尺寸,他听得非常认真,不时还夸我两句:“谦儿是个有心人,这几年鸟儿没白玩儿,学了不少东西。”得到三哥的认可我自然也很高兴,哥儿俩越说越投机,越聊越对路,当晩尽兴而散。
接下来的三天,三哥没有来找我。我以为他当时一说一乐就过去了,哥儿几个喝酒聊天,说点儿海阔天空、云山雾罩的闲话再正常不过了,我也就没太往心里去。
三天后,我晩上没事儿去三哥家闲聊,一进门,就感觉他家变样儿了。三哥住的是两居室,老户型。两口子带着儿子睡大房间,小房间布置成客厅,摆放着沙发和柜子。外边过道虽说挺宽敞,但不能算一间正经房,只能放点儿储物箱、衣架和一些杂物。今天一进门,看见过道的杂物都已经清理到阳台上,四壁皆空,干干净净。小客厅只保留了两张单人沙发,原先放柜子的位置支着一个不知名目的铁家伙,正对窗子安放着一张写字台,台面上空无一物。整个房间一尘不染,一看就是刚刚整理完毕。就是大房间还依旧是原先的模样,保留着比较浓厚的生活气息。除此之外,整个屋子就像一个小型的工作室,整理完成,准备使用。
我好奇地走进屋里,在沙发上坐下。三哥端着一杯茶走过来放在我旁边的小茶几上,我抬起头看着他,满身是土,一脸疲惫。经过一番细聊才知道,原来三哥之前并不是说说而已,他是说干就干。这几天已经开始着手采办各种工具,到郊区市场打听毛竹的价格了。今晚又把家里重新折腾了一番,看来他真的是要大干一场了。
虽然面带倦色,但见我来了三哥像打了鸡血似的,马上又恢复了精神,指着墙边的铁家伙对我说:“认识这个吗?刨床!在二哥他们单位买的,跟白给差不多。二哥是头儿,他说了算呀!有了它,我就好干活儿了。哎!我这几天睡不着觉就翻来覆去地想这事儿,肯定没问题……”
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样子,我也挺替他高兴。小四张儿的大老爷们儿,脑子灵光,一身本事,却天天窝在家里,发小、同学都干得风生水起,咱也不比谁差,干吗老让别人替咱发愁呀?现在终于有了一个能够施展自己才能的地方,又是一个自己爱干的活儿,这对三哥来说,的确是件大好事儿。
可看着他这一副疲惫相儿,我倒有点儿心疼了,本来还想和他聊会儿,现在别介了。我站起身说:“三哥,我回去了。你也别太累了,这不是着急的事儿,什么事儿都得一步一步慢慢干,别累坏了。你今儿什么也别弄了,赶紧洗洗,好好睡个觉吧!”三哥倒是意犹未尽的样子,好像还有很多话要对我说。临出门儿还问我:“明儿你有事儿吗?咱俩再去趟鸟市?”看着他这样子,我直想乐,“好家伙儿,不去是不去,一玩儿上比我还上瘾。行,明儿下午我找你来,快睡觉去吧!”回到家我还在想,以前一直没发现,其实三哥是一个很执着的人。
第二天来到鸟市,三哥不像第一次那样到处乱转了,一看就是带着明显的目的性。该看的看,该问的问,看好了问完了,剩下的时间就陪着我站那儿驯鸟儿,聊天。上次三哥给我买的那只“麻儿”经过我这三天的调教,已经是浑身的本事了,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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