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女法医之尸体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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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女法医之尸体会说话-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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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柏莎,太感谢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凯医生。”
这些天来柏莎和我一样都得随传随到。如果我在半夜接到召唤,她也一样。我给了她大门钥匙,以及如何使用警报系统的说明。大概我一出门去现场,不久她就到了。我迟钝地想到几个小时后露西醒来,会发现在厨房的不是她的姨妈,而是柏莎。
我原本答应露西今天要带她去蒙蒂塞洛。
不远处放手术用具的推车上摆着一台蓝色的电器,比微波炉稍小,前面有一排明亮的绿灯。在漆黑的X光间,它像是浮在虚无空间的卫星,它的一条电线连接到一根装满海水、铅笔大小的棒子。
我们去年冬天购买的激光装备其实很简单。在一般光源下,原子与分子在不同波长各自发光,但若一个原子受到热刺激,再被某种波长的光照在上面,便可因此发出光来。
“再给我一点时间。”尼尔斯·范德正背对着我试各种不同的按钮开关。“今早机器预热很慢……”他有气无为地嘟囔,“跟我一样。”
我站在X光桌的另一头,从暗黄的护目镜后注视他的影子。在我正下方那黝黑的一块是洛丽,彼得森的尸体。从她床上拖下的床单已经打开,但仍在她的身下。我似乎已在黑暗中等待了很久。我专心致志,双手紧握,心无杂念。她身体温热,刚刚结束的生命像一股气味般还停留在她身上。
范德宣布“可以开始了”,然后开启了一个开关。
激光棒立刻射出明亮的光线,宛如液态的金绿宝石。它并非驱除黑暗,反而像是吸收了黑暗。它不发光,看起来就像在浮动一样。范德走过桌子,身形仿佛一件飘动的实验袍,接着拿棒子指向她的脑袋。
我们一英寸一英寸地探索那肿胀的肉体。微小的纤维像热丝般发亮,我用镊子将它们夹起。当我的手从她在X光桌上的身体移到放在推车上收集证据的各种封袋时,我简短的动作造成一种慢动作的幻觉,来来去去,彼此毫不相干。激光像轰炸似的照亮她的嘴角、颊骨内涌出的血、鼻翼,每一英寸都被分隔开来。我戴着手套抓着镊子的手指好像不属于我,而是属于一个陌生人。
房间里一会儿漆黑,一会儿又耀眼的明亮,忽明忽亮令人眩晕。唯一让我保持平衡的办法,是把心思集中在一件事上,好像我也是那一段一段的激光。我与我在做的事配合一致,把全副精神融合成一道光波。
“把她运进来的一个家伙告诉我,”范德说,“她是弗吉尼亚医学院的外科住院医生。”
我毫无反应。
“你认得她吗?”
我吃了一惊,心里某处像握拳般缩紧。我也在弗吉尼亚医学院教书,那里有成百的医学院学生和住院医生。我没理由一定会认识她。
我除了继续指示他外并未作答。我告诉他“往右一点”,或“在那里停一会儿”。范德慢慢地,很小心紧张地操作,我也一样。我们都逐渐感到无望和受挫。到目前为止,激光不过像台胡佛牌吸尘器,吸了一堆无关紧要的垃圾。
我们在约二十个案子中试用过激光,只有几次发生了效用。激光除了可以用来找出纤维和其他细小的证据,在它的刺激下,汗水里的多种成分也会像霓虹灯般发光。从理论上说,留在人体上的指印在激光下会发出亮光,而传统的验指纹粉和化学药品在这点上就毫无用处。但我只知道一个个案,在南佛罗里达,有一个印在人体肌肤上的指纹被鉴定人员找了出来。当时有个女人在一家健身中心被谋杀,凶手的手上有防晒油。然而范德和我都没抱多大的指望。
因此,我们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一时没会过意来。
激光棒在探索洛丽·彼得森的右肩。当棒子指在她锁骨上方时,三个不规则的印子忽然跳了出来,好像是用磷画出来的。我们两个呆呆地站在那里瞪了一会儿,然后,范德咬着牙吹了声口哨,我只感到背脊发凉。
范德拿出一瓶粉末和一把指纹刷,小心翼翼地往隐藏在洛丽·彼得森皮肤上的那三枚指纹上刷粉。
我生出一线希望:“有用吗?”
“我们有部分指纹。”他一边用拍立得相机拍照,一边不着力地回答,“脊骨上的细节很清楚,依我看好到可以分类。我立刻把这些宝贝送进电脑。”
“看起来像是同样的残余物。”我边想边说,“他手上总是有那种东西。”这个魔鬼再度签名,而且明显得令人难以置信。
“看起来像是一样,但他手上该有更多这玩意儿才对。”
凶手过去从未留下指印,但那些发亮的残余物却在我们意料之中。还不止这些。当范德开始探触她的脖颈时,细小的白色星群像在暗巷中被车灯扫亮的玻璃碎片。他对好激光棒,我伸手去拿消过毒的药棉。
我们在前三个遭绞杀的被害者身上都发现了同样的亮点,第三个比第二个多,第一个最少,样本已经送到检验室。到目前为止,我们除了知道这种残余物不是有机物之外,对其成分一无所知。
我们现在还是无解,倒是有张单子,列出不可能的物质。在过去的几个星期,范德和我做过好几种实验。我们在手臂上涂了各种东西,从人造奶油到润肤油全用上了,看哪些会对激光有反应,哪些不会。会发光的样品比我们原来预期的少,但没有一样像那种不知名的残余物般发出那种明亮的光来。
我轻轻伸出一指,挑起环绕在洛丽·彼得森脖子周围的电线,她肌肉上一道愤怒的红色深沟暴露出来。边缘并不清楚……绞杀的过程比我原来设想的更缓慢。我看到被电线擦伤的痕迹出现在好多地方。套索的松紧程度让她勉强活了一会儿,然后,突然之间收紧了。电线上好几处有亮光,其他再无线索。
“试试她脚踝上的绳索。”我轻轻地说。
我们移到下面。有同样的白色亮光,但并不多。在她的脸、头发和腿上,都找不到一点类似残余物。手臂上有一点,很多在胸和手臂上方。手腕被野蛮地绑在背后,而电线上有好多细小的白光。另外,在她被割开的睡袍上也有。
我离开桌子,点燃烟,开始重建可能发生的情况。
凶手手上有某种物质,只要他一碰被害人,那种物质就会沾上去。洛丽·彼得森的睡袍被扯下后,他可能去抓她的右肩,所以在她的锁骨上留下了指纹。有一件事很确定:这种物质在她的锁骨上最多,他一定最先碰她那里。
这就怪了,好像很合理,其实却不然。
从一开始,我就假设凶手立刻绑住被害人,她们很可能被迫屈服在刀锋下,然后凶手才把她们绑起来,割开她们的衣服或干下其他罪行。他碰的地方越多,手上的那种物质就越少。但为什么在她的锁骨上会有这么多?当他一开始攻击时,是不是这部分肌肤已经暴露了出来?我并不这么认为。她的睡袍是那种紧密的棉布,柔软有弹性,看起来就像一件长袖运动衫,上面没有纽扣或拉链。唯一的穿法就是套头,她的锁骨部位应该在衣服下面才是。如果她还穿着睡袍,凶手不可能碰到她的锁骨,而且这次的分量之多前所未见。
我走到外面的走廊,那里有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官靠着墙在聊天。我要其中一个用无线电通知马里诺立刻给我打电话,听到马里诺破锣般的嗓音在无线电那一头响起。我在停尸间的硬砖地板上踱来踱去,周围是发亮的不锈钢桌、水槽和放满外科手术用具的推车,有个水龙头在漏水,消毒剂的气味总是甜得令人恶心,只有在还有更难闻的东西存在时,那股气味才勉强让人能够忍受。桌上的电话像在嘲弄我似的保持寂静,马里诺知道我在电话机旁等待,显然,他很高兴有机会让我等待。
从头回想到底在哪一点上出了错是件很无聊的事,但有时我还是禁不住会想。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对马里诺很客气,我很有礼貌地用力同他握手,但他的眼睛像两枚肮脏的硬币那样平板无神。
二十分钟后,电话铃终于响起。马里诺还在彼得森的家里询问死者丈夫,套句警探的老话,那个男人像茅坑里的耗子般不上道。
我告诉他那些会发光的残余物。我重复以前对他作过的解释,那种残余物可能只是一般的家庭用品。那个神经病凶手不知怎的把它加进他杀人的仪式之中——婴儿润肤粉、油膏、化妆品、清洁剂等等,都有可能。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排除了多种可能性,目的就是要先剔除各种可能的物品。如果这种物质并不是他杀人仪式的一部分……老实说,我也不认为这会是他杀人仪式的一部分,那么可能只是他身上刚好有,也许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但这个线索有一天说不定会把我们带到他工作或居住的地方。
“嗯,”马里诺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好,我会到柜子之类的地方找找看,不过我有自己的看法。”
“什么?”
“那男人在演戏,对不对?每周五他都得排戏,所以回来得这么晚。告诉我,我说得对不对:演员脸上会涂很浓的油彩?”
“只有彩排或正式演出时才涂。”
“嗬——”他拖长了声音说,“据他说,他回来前正好有彩排,然后就发现他太太死了。我的脑袋里有个小声音对我说——”
我打断他:“你有没有他的指纹?”
“嗯,有。”
“把他的指纹放在塑料袋里,回来后直接交给我。”
他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也没心情详加解释。
挂电话前,马里诺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去。我有种感觉,会在这里待上好一阵子,我可不是和你开玩笑。”
看来不到星期一我是看不到他或那指纹了。马里诺找到了他的嫌疑人。他和其他警察一样,经常这样推论。即使一个男人像圣人般无瑕,但当他太太死在西雅图而他本人远在英国时,警察还是会第一个怀疑他,永远是这样。
枪杀、毒杀、毒打、刀杀是一回事,但这样残酷的谋杀是另一回事。做丈夫的很少会有这种兴趣,把自己的太太绑起来强奸并勒死。
我想我太疲倦了,才会觉得这么挫败。我在凌晨两点三十三分起床,现在已是晚上六点。那些来停尸间的警察早已离去,范德在午饭时刻回家,我的一个验尸技师温格接着也离开了。除了我,整座大楼没有另一个人影。
平时渴望的安静现在却让我神经紧张。我一直在发冷,双手僵硬,指尖几乎发蓝。每次前面办公室的电话铃响,我都会吓一大跳。
除了我,没人担心我的办公室是否够安全。我要求增加必要安全措施的预算一再遭拒。局长只想减少支出。照他想来,就算我们一天二十四小时门户洞开欢迎光顾,也不会有贼来——尸体比警犬灵光多了。
我从来不怕死人,让我害怕的是活人。
几个月前,一个疯狂的杀手走进附近一间诊所,对着候诊室的满屋病人一阵扫射。这事过后,我便去五金行买了链条和挂锁,办公室关门后和周末时,可以用来保卫前面的两扇玻璃大门。
正当我埋首办公时,突然听见有人剧烈摇晃前门。我勉强逼迫自己穿过走廊去查看。门上的链子被震得摇来摇去,但不见人。外面的流浪汉有时会试着进来上厕所,不过我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回到办公室,我的心还在怦怦直跳。这时,对面的电梯突然打开,我立刻拿起一把大剪刀准备迎战,不过出现的是轮值警卫。
“刚才你有没有想从前面的门进来?”我问。
他好奇地扫了一眼我手上的利剪,说没有。我知道这话问得很没道理。他明知道前门用链子锁了起来,而且他也有大楼其他门的钥匙,没理由走前门。
我重新回到桌前,要把洛丽·彼得森的验尸报告口录下来。不安的沉寂浮在半空。不知什么缘故,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就是不能忍受听到那些字眼被大声地说出来。这些话不该让任何人听到,即使是我的秘书罗丝也不该受这种罪。没有人该听到那些发亮的残余物、精液,和她脖子上的伤痕。最可怕的是她曾被残酷折磨的证据,凶手越来越残忍凶暴了。
强暴与谋杀对他来说已不够过瘾。直到我解开洛丽·彼得森身上的绳索,割开她皮肤发红的部分,找到她骨头折断的地方时,我才明白她死前的遭遇。
那些挫伤才发生不久,从皮肤表面几乎看不出来。但割开皮肤,就可以看到破裂的血管,看得出她曾被重物击打,可能是用膝盖或脚。左边有三根肋骨断了,四根手指也被折断。她的嘴里有纤维,大部分在舌头上,这显示凶手可能曾将她的嘴塞住,让她无法尖叫出声。
我脑海中浮现出客厅乐架上的小提琴,以及卧室内桌上的外科期刊和书籍。她的双手是她最珍贵的工具,她用来治疗病人、弹奏音乐。他一定是在把她绑起来后,刻意一根根折断了她的手指。
录音机不断流转,记录下一片沉寂。我关了机,坐进转椅,滑到电脑前面。黑屏变成文字处理软件的天蓝背景,我开始打起验尸报告,黑色的字母一个接一个跃上屏幕。
我并没有去查验尸时随手写下的笔记。我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就在我的脑海里。“一切正常”这个字眼不断出现。她一点病也没有。她的心肺肝一切都正常,死亡时非常健康。我不断打字,一页又一页的报告不停地在屏幕上滑过,直到我猛一抬头,弗雷德,那个警卫,赫然站在门口。
我没注意到我工作了多久。八点钟该他轮班,从我上次看到他到现在,所有发生的事像涣散出来的梦——一个噩梦。
“你还在这里?”他迟疑一下,“嗯,楼下有个殡仪馆的人等着领尸,我不知道那具尸体在哪里。他们大老远从梅克伦堡来。你知道温格在哪儿吗?”
“几个小时前就回家了。”我说,“什么尸体?”
“叫罗伯,被火车撞死的。”
我想了想。包括洛丽·彼得森在内,今天一共有六具。我依稀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我摘下眼镜,揉揉眼睛。“你检查过没有?”
他显出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后退了几步,摇摇头。“你知道,斯卡佩塔医生,我不碰那些装尸体的箱子。噢,从不。” 

第三章
我将车开进家里的车道。柏莎那辆船一样的庞蒂克轿车还停在那里。我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找到钥匙,门就开了。
“天气怎么样?”我立刻问。
柏莎与我面对面站在宽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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