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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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长安-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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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鸢飞的很高,此时又是下雨又吹起了风,纸鸢在天空中像是断了线一样一点都不听使唤的到处摇晃。许长安单薄的身体像是被这个纸鸢带着一样左摇右晃,他又固执的不让人帮忙,让看着的人都揪心起来。
等到纸鸢的高度越来越低,楚连城微松了口气。忽的一阵风肆虐而过将车帘吹得直响。
楚连城偏开头避过这阵风,等到感觉风停了的时候,才重新掀开被风吹下的帘子,却见纸鸢也已经被风吹到一棵树的树梢上挂着,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心就那么又揪了起来。
再看许长安,却见他一点也没有放弃,绕着树下小心翼翼的牵着线。
楚连城心中一阵来气,反手摔回帘子,这么固执做什么,就为了那么一个随处可见的纸鸢不顾还未痊愈的身体,什么不仅仅只是一个纸鸢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长安才终于上了马车,帘子一掀便带来一阵凉意。
雨水顺着发丝蜿蜒而下,从脸颊滑下落入衣襟之中,身上的衣服已经全湿了。六艺忙给他披上一件披风,楚连城忙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他身前。
许长安放下手中已经被淋湿的已经看不出原貌的纸鸢,对楚连城笑笑,双手捧着茶杯,吸取着杯上的热气,呷了一口,惬意的舒了口气。敲敲车门,对车辕上赶车的四书道:“快些回去。”
四书应了一声“是”便驾着马车平稳的朝城中驶回去。
车外雨声越来越大,马车缓缓停下,楚连城狐疑的掀开车帘,回城的路程这么快?还没有出城的一般时间呢。
显然许长安也意识到了,却皱着眉心问:“怎么了?”
车外四书的声音喝着雨声传进来:“主子,有一群黑衣人拦路。”
车内一时间静了下来。
红玉心惊肉跳的篡着楚连城的衣袖不放手,见楚连城淡淡的,心中翻腾的恐惧慢慢平复,反观六艺,只刚刚听说的时候惊了一瞬便敛下了眉,做她继续该做的事。
楚连城拍拍红玉的手,看向许长安。

第十六章

不可能是江湖上的人找回春谷麻烦的人。
楚连城思绪飞转。
无论是黑道白道还是中间两相游荡的灰色地段,没有人不怕死没有人不生病,回春谷的医术又是全天下最好的,因此没有人会不自量力的找回春谷的麻烦。
也不可能是跟楚家有仇的人。
即便是楚家家大钱多,但是买卖不成仁义在,不说哥哥爹爹总是把生意场上的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即便和人谈崩了,也总是把对楚家人有威胁的萌芽扼杀在摇篮中。
这也是对回春谷和家人的无言信任。
车内不止有她,还有一个许长安,更大的可能便是这些人不是冲着她来而是冲着许长安来的。
楚连城慢慢咽下蹦到喉间的心。
许长放下手中的茶杯,安抚的笑笑:“怕是我连累你们了。”
果真如此……
风夹杂着雨水微微吹开车帘,随着车帘落下的瞬间,楚连城隐隐瞥见十来个都拿着兵器的黑衣人冒着风雨立在马车对面。
脸色苍白了一瞬,楚连城苦笑道:“现在你我在同一个马车上,车外的那些人怕是来者不善,许公子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把他们打发了吧。”
许长安神情自若,语气有几分苦楚:“要我命的人多了去了……但是我绝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害的。”
最后几个字为不可闻,随着风雨飘散在空气之中。
楚连城避开许长安的目光,盯着乌木桌面。
“敢问阁下何人,为何要挡住我许府马车的去路?”四书镇定的声音响起。
隔着车帘,车内的人看不见车外人的动作。耳边也只能听见雨水打在车身上“噼噼啪啪”的声音,但是却能够感觉到这句话就像是拉开了一场戏的帷幕一样。
拦路的黑衣人首先发难,为首的一个举起右手一挥,身后的人会意,各自摆好了进攻的架势。反手抄起弓箭眯着眼睛双目如鹰紧紧盯着四书身后的车帘。
“咻”的一声破空之声近在耳畔,一支箭带着夹杂着雷霆万钧之势将车帘一把扯下带着帘布稳稳的钉在车内的小几上,箭尾还兀自在发着颤。
红玉惊叫一声,浑身一抖,颤着低下头,其他人却是神情自若,就连楚连城也只是脸色白了白。
“这位爷,有人花了大价钱要买你的性命,失礼了。”那人手握着弓箭,显然是刚刚射箭的人,只是说出的话令人哭笑不得,口气阴郁。
楚连城忽的想到城门口那个人那句话“惊扰了再赔罪”,嘴唇撇了撇,想笑可是看看眼前的形式却笑也笑不出。
为首的人右手朝下一挥,他身后的人便在瞬间四散开来,消失在雨幕之中,余下他一人站在车前。
可是楚连城知道,那些人肯定是藏在了不远处的某个地方,也许甚至是在她的身边,一时间整个身子都崩了起来。
许长安依旧从容:“哦?”
雨依旧下,透过雨幕,眼前的身影似乎都恍惚了起来。
“我大概能够猜到是谁让你来买我的性命了。”许长安笑道,看了看天色说,“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出三倍的价钱给你让你安全护送我一车人回城内许府,你说如何?”
那人“桀桀”的笑:“公子这笔买卖可是亏大了,若真是做成了,怕是我血刃堂做的最简单的一笔生意了。”
“那席堂主意下如何?”许长安淡定从容以对,似乎对面的不是要来杀他而是久日不见的好友一般。
楚连城在这一问一答之下也渐渐的安下心来。
那日晚上出现的黑衣人,那块金色的令牌,别人恭敬的态度……这都说明了这个人不是寻常人,此时他这么镇定,想来一定是有完全的法子全身而退。
席堂主“嘿嘿”笑了,言语之间不乏遗憾:“小子你能够猜出我的身份,想来也是个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言语愈加的低沉,“可惜了,可惜先有人开了价要你的命,这生意我血刃堂也接下了,要是我现在反悔,怕是我血刃堂的招牌就砸了,这个不好……”
“好”字一落,席启晨眼神一凛,蓦地朝许长安掷了一枚暗器。
许长安微一侧身,暗器钉在车棱上发出一声脆响,这声尖利的脆响像是划开了一个序幕。楚连城只觉眼睑白光一闪,一柄剑已以迅雷之势稳稳的刺向了许长安的太阳穴,一柄剑则朝着他的喉间奔去。
一声“小心”还未出口,几上装着棋子精致的瓷罐已被许长安抛向身侧,四散的棋子却像是被人控制了一般,纷纷弹向刺往许长安的刀剑。
刀剑一折,似是不堪重荷,近在咫尺的刀剑都缩了回去,缓了一时的危机。楚连城心下却在暗惊。
那些隐藏起来的人似乎真的藏在了虚空之中,只看见了刀光剑影却始终不见人影。
显然许长安也意识到了,皱了皱眉,一手拉过楚连城,将她揽在怀中,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哨子放在嘴边吹了一吹,未闻哨音,许长安一边注意着四周一边轻声在楚连城耳边道:“放心吧,我已叫了人来,我们不会有事的。”
楚连城由于不习惯和人离太近,不禁在他怀中瑟缩了一下,红着耳朵微微点头,示意她听到了。
似乎闻到了许长安的轻笑声,楚连城本就红润的耳朵更红了。
车内位置狭小,处处受制于人,许长安抱着楚连城飞身到了车外。
那些本应该看见的人偏偏看不清,耳边的箭风破空声一声接着一声的不停歇,许长安身体本就未痊愈,又被这些看不见人影的刀剑挡住去路,想要近席启晨的身已是不易,更何况怀中还抱着一个楚连城在凌厉的箭锋下躲来躲去,楚连城最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的体力的不支。
“你先放我下来。”楚连城看着他已经强弩之末的身体,有些焦急,“你快支撑不住了对不对,先放我下来。”
雨水将他未干的发丝又淋得湿漉漉的贴在脸上,又顺着脸颊滑落。
鞋里被水浸湿的不适感越加的强烈,一抬脚,就像是拖着铁团一样,许长安胸膛震动,不停的咳嗽。
楚连城愈加的焦急,想要挣脱下来,又怕碍到许长安的动作让他受伤却又担心他的身体,咬着唇厉声道:“你快放我下来,他们的目标是你,又不是我,我不过是被你连累了的,你放我下来,他们自然不会伤我的!”
许长安的身体在雨中晃了晃,脸色在雨幕中越显苍白,咳嗽声中却带着隐隐笑意:“这当真是你心中所想?”
躲过身前的一剑,许长安艰难的转了个身,双目半阖,飞快的瞥了楚连城一眼又专注的关注着眼前的战场。
或许楚连城刚刚说的话违心,但是有一点却有几分道理,这群人果真很有目的,躲在马车上护着红玉、六艺的四书,这三人都没有受到这群人的攻击,所有凌厉的攻势都是朝着他许长安展开的。
也许楚连城刚刚说的对,现在放下她也许能够带给她一线生机。
可是他不想。
心里有个声音坚定的告诉他:有什么后悔遗憾弥补就好了,但是一定不可以放手。
许长安将楚连城攒的死紧,他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可是他还是没有放手。
楚连城无意间看见他坚定的眼神,收紧的手臂,忽然有种他一辈子也不会放开她的荒唐感觉。
讶异的移开目光,席启晨依旧站在马车前方,紧紧的注视着他们两人,一动不动的身影像是脚下生了根。
那晚既然有人能够及时的擒住司空,想来应该不会离许长安太远,而且他刚刚有吹哨,八成唤的就是那个人,既然他有自信他们不会受伤,那就信他一次吧。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也只能相信他了不是么?
许长安脚下一个趔趄,咬着牙堪堪站稳。
楚连城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摔跤滑倒。
余光瞥见四书惊喜的脸色,许长安也松了口气在她耳畔小声说:“别担心,七煞他们过来了。”
楚连城恍然大悟,可是心中却有些气急败坏,刚刚闯出车门甚至在雨中只守不攻也过是拖延时间:“可是许长安,你有多少把握有多少条命能够有百分之百的全身而退拖到七煞他们来?”
许长安微愣。
楚连城却别开脸去:“作为一个大夫,我实在是不能苟同你这些做法!”
许长安却笑了,眼角已经看见七煞他们的身影,身心都不禁放松下来:“但是我们现在不是都没事了么?”
七煞的身影“刷”的落到许长安的身前,和许长安不着痕迹的交换了一个眼神,摇了摇头,恭敬的沉声道:“主子。”
许长安颔首:“把这些都收拾了吧。”
七煞应是。反手挽了一个极其漂亮的剑花,楚连城甚至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只闻几声兵器相交的声音便听到两声闷哼声,一抹血色渐渐的淌在地上和着雨水“啪啪”的打在地上。
许长安在另几个和七煞一起赶来的黑衣人的护送下步上马车。
“这是我的影卫,常常有些人买我的命,这些影卫帮了我打发了不少类似席启晨这样的人。”许长安自嘲的笑笑,随即将脸埋在楚连城的耳畔肩侧狠狠的咳嗽起来。
楚连城一边担心着他的身体一边忍不住的看着这些影卫。
这些人和血刃堂的那些人都是一袭黑衣蒙着半边脸,只是影卫的衣领衣袖边角用金色丝线细细的绣着精致的花纹,很是好看。
席启晨紧紧的皱着眉,料想这时候得手已是不可能,只会让他自己白白的损失了人手。
左手食指拢在唇边,尖声啸声划破长空直冲天际,七煞渐渐的收了手。
席启晨的身影一瞬间消失不见,只听见他的声音:“许公子,是我血刃堂低估了你。哼,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许长安将楚连城轻轻放到马车上,晃了晃有些恍惚的神智,对身边的人吩咐:“快些回府。”
早有人补好了车帘,四书驾着车飞快的奔走,那些影卫消失在风雨中一瞬便不见了。
风雨依旧,马车在风雨中飞快的驶着,身后的雨水和着一派血色。

第十七章

许长安身体本就未痊愈,经过白日那一场意外又淋了雨,甫一回府,精神一松便晕倒在楚连城身上。
和着众人之力将他抬到床上,楚连城给他诊了脉,又给他喝了碗姜汤,再重新给他开了防寒的药方给他熬药喝下,才安安静静的睡着了。
屋外依旧下着大雨,大作的狂风透过门窗的缝隙将烛火吹得摇摇曳曳。
哑巴跟在红玉身后进屋,小心的掩了门,便看见楚连城端坐在书桌前借着昏黄的灯火写着什么,斑驳的烛火将她的影子映在墙上拉的老长老长。
听见了响动,楚连城抬起头来,闻到红玉端的是碗姜汤,放下手中的笔,蹙眉道:“怎么端了碗姜汤?”
红玉轻声道:“我看小姐今天淋了不少雨,虽然知道小姐不喜欢姜汤的味道,但是姜汤是老人们的法子了,最是驱寒保暖,小姐多多少少还是喝一点吧。”
楚连城也知道这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虽然不耐姜汤的味道但是还是秉着气喝了一大口。
看着剩下的小半碗,却是再怎么也不愿喝了。
红玉无法,拗不过她只好拿着剩下的半碗出去了。
楚连城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熟练的搭着念之的手腕:“今天白天我们出去的时候你身体不怎么舒服,现在可好些了?”
念之点头。
楚连城却蹙着眉头。
“你身体未大好,我也说过了你切忌大喜大悲,任何一点不慎也有可能打破你体内毒性的平衡致使毒性蔓延,这些你都知道,这几年也一直都做的很好,我都未曾担心过。”楚连城目光如电,直射入他的双眼,让他想躲也躲不开,“念之你这几天情绪一直很起伏你自己可知?”
念之颓然的点头。
楚连城有些蛮不讲理的赌气:“你情绪怎么起伏我不管也管不住,我问你你不会说也说不出来,可是我这几年在你身上花的心血我可一点都不想白费,我不管你发生了什么,我只要你这些天给我安安稳稳的好好养病,外的什么都不用想!”
念之摇摇头,甚至不敢和楚连城对视。
楚连城就那么固执的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动。
灯芯“荜拨”一声炸响,灯火燃烧的更为炙盛,念之像是被那一声响吓了一跳,浑身一抖。
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楚连城得到一个肯定的保障,欣慰的笑。忽的注视到他衣服的袖口已经缩到手腕上,露出腕间凸起的青筋,移开目光道:“明日……雨小些的时候我和红玉出去添置几件衣裳,你也一起去吧,可别推辞了,不然谁帮我们把东西拿回来。”
念之看了她一眼,微不可见的点头。
楚连城眯着眼睛笑:“你先回去吧,记得好好休息。”
念之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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