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与明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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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与明夜风-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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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柯若恨不能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他在那一刻紧张到无措。其实也没有更多的事情发生。他能感受到尹流伊飘渺的视线偶尔会灼到他的背。他也无从去应对更多。他只知道要赶紧走开。他真怕自己会哭出来。或者,他会不顾一切的去搏击她。
他的步伐凌乱,不合体的衣服裹在身上,裹得严严实实。他闷着头走向自己的院落,似乎耳畔听到有人在招呼他,“明镖头?”他都没有答,只是快步的走着。
他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把门窗都闩的死死的。他快速的脱下那身女衣,换上自己的衣服。他觉得浑身冰冷。甚至拥紧了被子。
六月半的夏夜,闷热,少风。可他丝毫没觉得热。明柯若将被子团的紧紧的。紧张的望着门窗。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进入夜梦。那梦里像是有着可怕的魇,他皱紧眉头,眼角不时渗出清泪,“不……”
尹流伊一早就起床了。她推开门的时候,院子里飘着淡淡的清香。她从井里拎了些冷水洗漱。而后直奔大门。晨起练武的人时不时的与她招呼,她略略点头回应。
她来的那天,舒芒告诉她柳故城最好吃的早膳是得柳楼的蟹粉小笼,一早只买两百笼,需得早早去排队。晚了,就没了。她昨儿还想着去碰碰运气,结果被那楼里张狂的小厮笑话太晚。尹流伊想着今儿一定得早早的,买到了她还要在那包子脸的小厮面前用膳。她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容不得半分委屈。
等到尹流伊端着热腾腾的小笼,特地坐在包子脸的小厮侍候的桌边时,那小厮很热情的招呼,“您今儿真早。”
尹流伊立时觉得没劲。“醋。”她惜字如金。而后就着那碟酸,再没甩那包子脸一眼。
确实味道很赞。尹流伊自个儿用完了,拎着剩下的两笼打包去了荣华门。她到的时候舒芒刚起。见她来了,忙不迭的迎上来,“这么早,昨儿不累吗?”
舒芒的嗓子柔的就像池春水,如同他这个人。那柔柔的眼波即便是在炎热的夏,也让人心底沁出点凉爽。尹流伊瞧着他月白的绸服服帖的修身而饰,腰间挂着串绿叶子的玉饰,不禁感叹这人实在出挑。“不累,昨儿睡了一下午。”
“没热络热络?”舒芒接过她手里的盒子,“这是带给我们的?”
尹流伊搁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我爹大概会被热络到烦。我可没兴趣应酬。这是得柳楼的蟹粉小笼,不是你说的好?我尝了,是还不错。顺便给你们带的。舒节那个吃货还没起吗?”
“还没,他向来晚。”舒芒挨着尹流伊坐了,“还好吗?”
“就那么回事。回去无非是圆我爹一桩心事。”尹流伊歪着脑袋瞟着舒芒。舒芒今儿只梳了半边髻,小半张脸被剩下的黑发挡着。“不热吗?”尹流伊努努嘴。
舒芒扶了扶发,依旧眼波柔柔,“不热,好看吗?”
“好看。就是脸遮得多了。有点可惜。”尹流伊很中肯的肯定。舒芒的脸只有巴掌大,下巴尖尖的。嘴巴小小的。大大的眼,娇俏的鼻。是个美人胚子。
舒芒很温柔的笑了。他打开一个食盒,“我要开吃了,您还用点吗?”
“不了。”尹流伊站起身走到池塘边,一池的锦鲤闻声都簇拥过来。她抓起一旁的鱼食撒了下去,立刻看到鱼儿争先恐后的抢夺着。倒是欢快的很。
等到舒芒用了早膳,给尹流伊弹了三只曲子,舒节才从房里姗姗而来。他揉着眼睛,嘟囔着,“一大早的,练什么琴啊?”
尹流伊看着他慵懒的伸展着腰肢,打着大大的呵欠,也没招呼,只觉舒节不但是个吃货,还是天生懒骨。舒芒轻咳了一声,柔柔提醒,“少宫主来了。”
舒节这才四顾,望到躲在丛荫下的尹流伊。他扭着腰靠了过去,“来玩的吗?今儿打马吊还是纸牌?”
“敢情我就是个玩物丧志的主?”尹流伊邪邪一笑。
舒节努力睁大桃花眼,甜着声,“我可不敢这么说。不是难得遇上对手嘛。”
“这是自夸吧,瞧你这点出息,在柳故城没遇着降服你的人,还真以为天就这么点大了?”尹流伊忍不住损了舒节两句。
舒节瞪了她一眼,那眼波里全是媚,“就是见到您了,就当成天了。等您来指教呢。”
“不敢当。真下手狠了,把你嫁妆赢完了,你怎么办?”尹流伊继续逗他。
“那我就跟着您,一辈子不撒手。”舒节眉眼弯弯,笑得像只小狐狸。
尹流伊打了个哆嗦,“以后不跟你玩了。”她这话带了三分认真。
舒节小脸一寒,气得站起身,扭着腰往外走。还没走两步,就听见尹流伊的声,“跑什么,给你留了得柳楼的小笼包,不吃了?”
“哼。”舒节冷哼了一声,眼睛四处瞟着。等到见着回廊栏杆上的食盒,才施施然走过去,“别以为给我吃包子我就不生气了。”
尹流伊也不理他,给了舒芒一个眼神。悠扬的琴声又起了。
尹流伊回极真镖局的时候,已是傍晚。她后面跟着舒芒和舒节。想着院子里还是需要两个人侍候,她来了柳故城觉得这两人也算相投,就叫过来了。
没想到明柯若站在她的院子外。她的院门是敞着的。
尹流伊也没招呼,旁若无人的走了进去。有几个小厮搬着两只箱子和零碎东西在往她的厢房里走。“这是做什么?”尹流伊皱眉。
小厮慌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大小姐,这是总镖头吩咐的。说是把明镖头的东西搬过来,以后侍奉您方便些。”小厮答完了,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尹流伊步出院子,望着院墙下站着的明柯若,“这是唱哪出?”
明柯若沉着声,“我说了不用,但总镖头执意如此。”他的视线在舒芒和舒节身上一扫而过,两个娇俏的少年,二八年华。
“的确用不着。”尹流伊的声很冷。她的吩咐骤然拔高,“把明镖头的东西抬回去,别放我院里碍事。”



、如此甚好

回廊下的小厮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少镖头和总镖头命令相违的事情。他们犯着难,迟疑着不知如何是好。
明柯若转身走进院中。他搬起一个箱子,掉头往外走。舒芒略一沉吟,走了过来,“要帮忙吗?”他声若春水。
“无事,我自己来。”明柯若看了眼舒芒,少年身姿婀娜,很是单薄。
舒芒弯了弯唇角,很是轻易的搬起另一只箱子。这个劲瘦高挑的男人,很是清冷。但很明显,少主对他有些不同。有点意思。
舒节打了个呵欠,扭了过来。他捡了个最轻巧的笔架,拿在手里,一面瓮声瓮气的指使小厮,“都傻愣着干嘛,没听见主子吩咐吗?”
他跟在舒芒身后,经过尹流伊的时候,抛了个大大的媚眼,分外邀功。
小厮们拿起东西,手忙脚乱的跟在后面。尹流伊站了片刻,也歩了过去。
明柯若的院子离她不远。院落很小,五间不大的房间。院子里没有什么植物,只有一片修剪齐整的草坪。
顺着窄窄的青石板路,众人进了屋子。箱子归位,被褥枕头放回原处。几摞书摆进书架,连带着两柄长剑,挂到墙上。
舒节把笔架搁到书桌上,一双妖媚的桃花眼,在房中乱飘。这个房间布置的可真简单,但很大方。墙上的青剑,为这间漫着书香的书房,添了几分别韵。
尹流伊站在卧房的门口。她打眼望进去,男人的房间很简洁,素白的床帐,湖蓝的布被。不大的衣柜,小小的妆台。上面竖着一面小小的铜镜,一把木梳。她下意识看了明柯若一眼。男人今日还是黑色的劲装。昨晚那身青衫,连带着白色的内衬,都叫她碎了。
她想起男人昨晚那身子,有点像被剥了皮的杨柳。织白的躯干,莹润的肤泽,笔直的线条,淡粉的蛊惑。回味起来,倒也有几分余韵,想来味道不会太差。她瞟了一眼男人的脸,他面色如常,薄唇微抿。昨晚的张徨失措,没留半分。
明柯若和舒芒放好箱子,被堵在里面。像是有了感应,明柯若看向尹流伊。她正盯着他,若有所思。思及昨日,他心头涌上一阵惊慌。不自然的垂首,他把目光落在了地面。
“走吧。”尹流伊的冷声传来。人已经率先离开。
舒芒浅笑,“我叫舒芒,先走了。”
“有劳。在下明柯若。”男人做了回应,抬眼望去,舒芒那温柔的眼眸,仿佛洞穿一切。
他走出卧房,看到众人陆续离开。掩上院门,他长长的舒了口气。
昨晚的事,让他做了一夜的噩梦。他待在屋里没出去,直到中午尹守义来敲他的门。尹守义唤他用午膳,还问他是不是病了?说是早膳没见到他。明柯若都摇头否认了。
之后,他们一起用了午膳。尹守义的目光探究,但并没再多问什么。
午后他称要午睡,又躲回自己的院子。只独处了小半个时辰,尹初来了。尹初的眼圈是黑的,气色也瞧不上好,但是素日里的沉稳中多了几分生气,像是多了渴望。
“明镖头,昨日流伊歇息的可好?”尹初开门见山。要的不过是把尹流伊的要求办妥当了。她昨日顾不上,没少被裴青影奚落。
好吗?当好。但他不知。“昨日服侍大小姐沐浴后,我就退下了。”清清淡淡的声音,话里的意思可是叫尹初吃了一惊。
尹初多看了明柯若一眼,她知晓明柯若。能做出这等服侍,可太叫她意外了。当然,她忽略了未必是明柯若的真心。
“今日你便搬到流伊院中吧,如此更加方便。”尹初的话语不大,但带着不容拒绝的沉淀。明柯若是个不错的男儿,裴青影也说了,尹流伊身边需要个服侍的人。如此甚好。她全然忘记了熊家华和熊家成说过的,尹守义和尹守德都喜欢明柯若,喜欢的不得了。
“总镖头,这事恐不妥当。”明柯若婉拒了。他昨晚是被赶出来的,还是那样的情形。但叫他如何说出口。
“有何不妥?”尹初不解。“流伊不在院中,也不知去了何处。你若是在那,我起码能知道她的去处。”她还是想念自己的女儿的,虽然最想的是裴青影。到现在,她也没得了他的原谅。但机会总是有了。
明柯若默了。之后,便有了尹初叫来一干人等,替他收拾东西,搬动。
现在可好。搬去又被退了回来。如此甚好。他不知该怎样去面对那样一个女人。她身边也不缺人,不是吗?那两个少年,当真的好。拔尖的模样,似水的温顺,精致的修容,比他好太多。



、悠闲

他不懂,他为什么要和他们两个比较。糊涂了吧。那日的后来,也没有人再来叨扰他。明摆着的,不需要了。
第二日起,明柯若又开始忙碌起来。镖局新接了镖,要急送一批贡品到六王爷那里,贺寿。贡品还在规整,他要做的,是规划着线路,打尖的地方。这趟镖急,要抄近路,难免要走不安全的地界。所有调度,他要先条理好。
极真镖局突然就热闹起来了。明柯若后知后觉才发现。且不说每晚似有若无的丝竹声,镖局里镖师吃饭的时候明显声音里多了雀跃。窃窃私语着,什么大小姐院里的人弹的琴迷死人,做的东西不但好吃,还漂亮的让人眼花缭乱。什么大小姐院里的人小腰细的不盈一握,那翘臀摆的让人心急火燎。声音湿糯得能沁出水,眼睛桃花样子,整个一个桃花精……
听多了,明柯若突然觉着嘴里的饭食没了滋味。不过近日里,大家看他的眼神正常了许多。不再带着闪躲。他不再是大家揣测的焦点。只是他不知,那夜他的仓惶,早在镖局中细细传道。
尹守义和尹守德这几日出门差事,刚回府上,便直奔他坐着的桌子,“柯若,给你的。”献宝似的,两个人提了几只锦盒。
“少镖头……”不时有人和她两打着招呼。这两人的心思早就飞了过来,草草敷衍。
两团热潮,随着两人的靠近袭来。“回来了,可还顺利?”明柯若淡淡的看向她们。
“很顺利。”答着话,尹守义和尹守德目不转睛的瞧着明柯若。尹流伊回来不过两日,居然让明柯若侍奉她。尹初还让她两出去办事,让她们很是不安。好在那日走的时候,明柯若已经不必再侍奉尹流伊。她们的目光不知不觉就热了起来。对他的喜欢一直都忍着没有直接说,是因为她们是手足,挑开了伤感情。最重要的是看不出明柯若的态度。明柯若的事,她们都懂。急不得。但是,真的等了很久。
是时候挑开了。若是早对明柯若的归属有了定论,她们两也不至于这么没立场,更不至于叫尹流伊那个邪佞之人占了便宜。“柯若,看看你喜欢哪样?”不着痕迹的,尹守德想要探个究竟。
“真不用这样费心。”明柯若的声音清凉如水,暑日里也带着冷。他面容清淡,是叫人迷恋的寂静。
“看看呀。”尹守义急了。每次都这样,瞧不出半分喜欢,又不甘心就这样退了,白让喜欢都付了流水。
盛情总是难却,每次都如此。一旁的镖师都在看着,明柯若顺势打开了锦盒。尹守义和尹守德送的,都是些笔墨纸砚,他乡特色。这么些年,她们都懂得,他不要那些花哨,他素净的无欲无求。“都好。”唇角微弯,明柯若笑得很是轻微。
这么一丝笑意,让尹守义和尹守德心里很是满足,所谓千金一笑,不过如是心境。
这样的美好未能延续,一阵浓郁的香气拂过,一声声的娇嗔传了过来,“讨厌,讨厌,讨厌啊……把那个给我,说好是送我的……”舒节的声音向来是甜不死人语不休。略微的鼻音,像浓的化不开的香甜馥郁。
紧接着,尹流伊和舒芒舒节打外头走了进来。明柯若循声看了过去,恰巧看到尹流伊斜斜一眼,透着精光。他慌张的低下头,心里头乱了方寸。
尹流伊玩味一笑。待见到尹守义与尹守德,更是笑的邪气。她抬脚就走了过来,待在明柯若身旁站定,她语带轻蔑,“明镖头,这么悠闲,事儿都办好了?”



、出行

什么事?明柯若抬起头,在抬起的那一瞬,他的目光叫一串绯色吸引住。那一串玛瑙含羲,透着殷红如血的色泽,叫人无法忽视。而现在,那串含羲挂在尹流伊的手上。
“瞧什么呢?问你话都不答。”尹流伊笑带轻讽。她弯下腰,凑到明柯若的面前,眼中尽是薄谑。
下意识的,明柯若往后避闪,想要闪过面前突然放大的一张脸。不过他晚了,他后退的时候,尹流伊已经恢复常态。他的眼撞上她的眸,那眸灿若晨星,一片烁烁,但没有多少的善意。
“在瞧这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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