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维摆手道：“浪是绝对不浪，但却也不怎么虚。我且问你，说真的，若真发现被人跟踪该如何处之啊？”
“当尽快摆脱，实在不得为之，可选择一僻静之处除之！”
王方凯还是不明白颜维究竟是什么意思。
颜维笑道：“你没干过卧底吧？”
颜维见王方凯笑着摇头便道：“我猜你就没干过！”
好像你这是第十八次卧底了！王方凯心里说道，却笑而不语。
颜维似乎明白王方凯心中所想，看着他道：“若是真照你所说去做，那便算是真的彻底暴露了！你想啊，若你没事儿的话，发觉有人跟踪你，甩个什么劲儿啊？杀了人就更不行了！派出去的人就这么的没了，搁谁谁不怀疑你啊？”
王方凯一想也是，便心悦诚服道：“那依颜长官之意该如何处之呢？”
颜维笑道：“那要先看是被什么人跟踪再说了。若是被身份不明的人跟踪，当然是立刻掏枪先杀了对方再说！不过杀了人后，必须要立刻派手下出现场，进行大肆调查！务必要查明这跟踪自己之人是谁！以正视听！而不是将其引到僻静之处秘密解决！”
“若是被熟识之人或自己手下特务跟踪那就更好办了！立刻转身迎上去，大声命令其蹲在地上不许动，然后使劲儿的拳打脚踢，好好解恨占便宜出气！末了再拖上他，找指使者大吵一架！”
颜维说罢便看着一脸惊呆的王方凯想笑。
这显然与王方凯的理解是存有很大理念性差异的！王方凯自从穿上军装干上这一行开始，自是数不清多少回的被人跟踪过了，但可以如此处理，却还是他从未想过的。现在他明白了，自己虽然是地下的，但自己却始终以正面官方的位置，在定位自己。现在看人家颜维的理解，却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大汉奸，在遇到此等情形之后的正常理解与思维模式。颜维现在将自己的定位也定在正大光明心胸坦荡了，但却是一个正大光明心胸坦荡的大汉奸！绝非是一个潜伏在汉奸之中的卧底。
见自己可以使像王方凯这样的一个资深特务心悦臣服，颜维颇带成就感道：“其实我还真是想让他们跟踪到你这儿，然后好好的彻查你一番。如此一来，便可打消我许多顾虑，也让他们觉的我真是再正常不过，再无任何可疑之处了。省的我每次来你这儿总要心里暗自紧张，搞的神秘兮兮的！总不至于你连这点儿掩饰工作也干不好，以至于被人家一查就露底吧？”
王方凯笑道：“你以为他们真的那么放心你，没有查过你的底吗？”
颜维一边接过邝婇菏给他端来的茶水一边颇感兴趣道：“如何？”
“其实事发后，已经先后两批人马对我和婇荷以及我这个地儿都查过了！相信即便现在日本人那边儿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估摸着你们上海总部那边儿，也应该是差不多了！”
王方凯的神情告诉颜维，你尽管放心，我这里不会露出任何马脚连累到你的。
颜维颇感兴趣道：“怎么？你们在特工总部方面还有自己人？”
王方凯道：“你是此次名花行动的直接执行者与一线最高负责人，此次行动的前线一切事宜可以说，都要在你的领导之下进行。所以这里面不会有你不知道的事儿，也绝不会有任何事儿瞒着你。因为，你的人身安全，才是此次行动的最高原则！吴处长亲自交待的。”
“哎呀，其实我们真的是很羡慕颜长官你啊，这么多年以来，吴处长这样的行动部署与交待，说实话，我们这些个老特务，可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至于我刚才的话，完全是因为上海特工总部方面对我和婇荷进行摸底调查时，我们根据外围情报推测的。”
“你知道吗？你特工总部对我和婇荷的外围调查结论，真是让我们服了这帮子汉奸的想象力了！他们在我们现在这个住处周围调查，去我在中山路的商行调查，还调查我那些所谓生意上的朋友们，调查我们的邻居，调查我的那些所谓职员，总之是调查了我们身边他们能看见的能调查的一切！被询问之人对我说，那帮子汉奸一个劲儿的追查你的表弟跟你老婆究竟是个什么关系！一个邻居也告诉我，让我看好我老婆，小心我那个表弟撬我墙角！说这两天有人老是打听你老婆和你那位表弟的关系！”
说罢王方凯笑道：“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嘛！”
很明显，特工总部的特务们，认为颜维之所以老往王方凯这里跑，完全是因为他这个表哥有一个妩媚动人的老婆。而王方凯显然是引狼入室了！
见王方凯这样说，颜维便扭头看邝婇菏的反应，却见这个女人依然妩媚动人的看着自己微笑，既无反感之意也无难堪之情，反倒是将自己给搞的很不好意思了！
“那天你们的损失究竟有多大？”
颜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无论从哪种角度来说，这两个人都是自己的下属，自己这个做长官的，十年来，从来就没有鱼肉过下属及下属的妻女家眷半次！
“那天的情形比我们预想的要好的多！事发后的第三天，钟勋扬兴奋的告诉我，那晚去日本人大使馆执行爆炸任务的弟兄们，因为撤退不及时，被日军给杀了三个，因腿上受伤被活捉了一个！咱们军统下面儿那晚被陈明楚监控的所有六个秘密情报站，全部成功突围！仅仅只牺牲了一个弟兄，失踪了一个弟兄而已！电台虽是扔进去了一部，无法带着突围了，但那些跟人命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再说由于咱们事先早就知道情报在先，所以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留给他们。”
说罢颇为感动的看着颜维道：“颜长官我好像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吴处长一定要利用这次机会，求爷爷告奶奶的将您硬是从军中给请出来了，要是没有您，我看咱们军统这次的亏，就要吃大了！他钟勋扬应该三叩九拜的请你去吃顿饭！”
颜维笑道：“首先是你们军统啊，可不是什么我的军统。我这次纯粹是以私人关系和为了党国的大局，帮老吴一个忙！其余的跟你们军统扯不上任何关系！还有就是，老吴他老小子猴精猴精的就莫要说了，不过你们军统南京区的全体将士，这次表现的都很好！都能严格坚决的执行我的一切命令，并且全部都做到了位！这也是咱们这次能侥幸过关的原因了。对了，钟勋扬手下的那个什么贺国章，到底是为何要反水投敌啊？这点对我们今后与他们的较量很重要！”
王方凯笑道：“他贺国章的叛变原因，咱们是模仿不来的了。原来这小子这些年来，在南京悄悄的私自安了个家！偷偷的勾引了一个十九岁的姑娘，在这南京城里闹了个家，过起日子来了！还生了个孩子都两岁多了……”
“是他的女人出卖了他，还是陈明楚摸着了线索，绑了他的女人孩子？”
颜维没让王方凯说完，其实说到这儿，事情已经是明白着的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可以使他感动的元素有很多，可以使他屈服的原因也不少。但是，酒色财气却是永古不变的万事之首！对于一个女人十分重要的家庭，同样也是一个男人的致命硬伤！一个再优秀的的特务他也还是个人，他首先得是个人，其余的他才能再是个别的什么。既然他是个人，那他就会受伤！
若是现在有人闹住了方蘭，颜维立刻便会投降！你说咋闹就咋闹！只要你别打她就行！
当然了，方蘭是不会再给他带来任何麻烦了，但是也永远不会再给他带来任何希望与憧憬了！
“长官英明，是陈明楚根据线索闹住了他的女人和孩子，贺国章也是迫不得已。是钟勋扬亲手送贺国章上路的，他临死前突然跪下猛的给钟勋扬磕头，目的就一个，说他的女人和孩子现在还在陈明楚的手里，求钟勋扬将他的女人和孩子给闹出来！他下辈子愿意给人家钟勋扬当牛做马以报大恩！”
“很不错的一个丈夫，很不错的一个父亲，但作为一名党国的战士，稍显逊色了一些。看情况吧，可以的话我回去让行动处那边儿放人也就是了。”
其实颜维不觉的贺国章有什么问题，就这事儿要是换成了他，就是委员长他也卖了！还是那句话，一个人，首先他得先是个人其次才能是个英雄了、伟人了、壮士了、好汉了、忠臣了什么的等等等等。显然一个六亲不认的人，绝对算不上是一个什么人！这种人本质上就是个禽兽！更不会成为什么英雄了、伟人了、壮士了、好汉了、忠臣了什么的。
颜维虽然接触这一行没多长时间，但他们特工总部南京区的刑房，他却是见识过的了。嘿嘿！谁也别觉的自己骨头硬！不服气了进去试试！半轮下来，还能保住气节的再这么说也不迟！
那天颜维在刑房亲眼看见他的部下，审讯一个被捕的怀疑中共地下党对象。那老兄的那一身铮铮铁骨，真是令这世上每一个男人为之汗颜与敬佩！他受刑的时候，颜维作为现在南京区的最高长官，无奈亲临现场进行督察。直看的颜维这个杀人杀的都麻木了的职业军人，胆战心惊！浑身上下每一个神经细胞都不由自主的擅离岗位两次以上！
那天颜维一边看着那个怀疑对象受刑，一边暗自在心里跟自己比照。他想想象一下，若是在受刑的那个人换成是自己的话，自己能撑到哪一道刑罚。
遗憾的是，颜维认真的反复模拟比较之后，沉痛的明白了，原来自己绝非是什么铁血军人国军精英！因为颜维认为自己连第二道刑罚都熬不过！
其实那天颜维甚至觉的自己手下这不瞎耽误工夫吗？这人他是不是中共地下党的这还用审？这不明摆着就是嘛！一般的老百姓不是早就跪地求饶了便是“挂了”！他妈能撑到现在的，他能是一般人吗？
但那天最终的审讯结果是令人遗憾的，或者说是令颜维遗憾的。
审到特工总部南京区的倒数第九道大刑时，那个奄奄一息，浑身上下已经看不见一寸完好肌肤的年轻人，带着浑身上下两三处之多的骨折，强行睁开一只早已经看不见了眼球的双眼，（因为一只眼睛被烧红的铁筷子，给慢慢的烫化了！）喉咙里嘶哑的发着令人难以辨别的声音，（因为被灌辣椒水儿，早已将声带给毁了！）终于开口交代了！
这他娘的何苦啊！一进来就招了还能保住性命，至少也能保住这身皮肉吧！反水在这里谋个位子，好歹的先活着。（不过最终也会被他的同党给干掉锄奸！）现在人都这样了，这还招个屁啊！里外里都是个死了，还不如再咬牙撑上一会儿混个烈士，闹个英魂永垂不朽呢！就像他现在这样的一废人，他妈招了还不是个最后再被一颗子弹送上一程！他还有丝毫活着的意义吗？
其实只是颜维不知道罢了，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到了这个地步，所求别无其他，只求速死！但是到了那个份儿上，想死可绝对不是一件什么容易事儿！想死？那你得先招了再说！
由于说到了这个贺国章，由于想到了方蘭，这一整天颜维的情绪都十分低落。
王方凯以为是颜维作为这个行当里的一个新手，对于眼前这复杂而又不熟悉的斗争环境，在忧心重重。而颇具女人原始元素的邝婇菏，却敏感的认为颜维定是触碰到了其内心深处的一些伤痛！被多个男人深入了解过的她，也同样的早已学会了明白男人。她知道，有时候男人内心深处的那种脆弱，同他所发出的怒吼声与青筋暴涨的强有力臂膀，绝对不成正比。
一下午的时间，她都在尽量的利用其女人，一个美丽妩媚女人的特有，帮助颜维尽量抚慰他内心的脆弱。但最多的却不是与王方凯一起陪这个高级长官家常闲聊，而是她那种最女人的一个怜爱眼神，或是一个笑容。那种带可卡因的毒品式笑容！
她坚信他需要这些，但她显然却不能再多为这个长官做些什么了，因为他的这个长官级别太大了！一个少将将军，在她的概念里，这个级别对于她来说，便只有崇敬与膜拜了！绝不能有常人之间的那种情爱。
有些事儿，差的太远了就真的不好闹了。
敢对一名总经理示爱表达感情的是小狐狸精。敢对一名党国将军存非分之想的，绝对就是千年老妖了！显然邝婇菏还没那个道行！她看起来真的很年轻，真的很青春！
七十八
颜维今天是因为心里不是很舒服才去找王方凯的，但现在心情依然还是很郁闷，显然，对于颜维心中的忧伤，王方凯没用。
邝婇菏或许还行，但她是自己的下属，不闹自己人，是颜维带兵多年的一向原则。他认为若是那样干的话，国家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再说了，这王方凯是个油的都快成了精的老江湖了，到他手里的女人，尤其是像邝婇菏这样难得的女人，估摸着他老小子，早就仗势欺人的假戏真做，将人家给过了好几回了！自己跟他不一样，自己是个堂堂的党国少将，喝他的刷锅水首先便对不起自己领子上的那颗将星。
颜维刚刚将自己的那部林肯轿车开到21号大门口，便见行动处处长苗荐非正从里面走出来，一见是颜维的车，便立刻小跑上前。
苗荐非上前一面打着手势示意颜维摇下车窗，一面笑看着颜维。
“颜处，刚从外面回来啊？相请不如偶遇，你看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兄弟我想请颜处大驾，与兄弟我一同找地方去喝一杯，还请颜处赏脸啊。”
颜维刚摇下前车窗，苗荐非便站在车外笑道。
其实颜维对这里的每一个人印象都不错，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对颜维都十分尊敬。
感情这个东西，绝不受立场或是信仰的影响。若是一个人，因为立场与信仰的原因，看着谁谁谁天生的一副仇恨或者痛恨！那么只能说这个人被宗教洗脑了！
没有什么什么对同志的亲与对敌人的恨！其实人的烦恼，百分之八十还恰恰都是来自所谓的亲密战友与自己人的！往往敌人能带给你的只有毁灭却并不是厌恶！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一种行为上的表现形式，而不是一种原始的阶级对垒！若是有一个人，由于立场与信仰问题，看着对方无论如何都存在一种莫名的仇恨！那么显然这个人思想简单就是一个白痴级的二杆子货！
志同道合的所谓自己人，通常会害的你家破人亡痛不堪言！而往往面对一个形式上的敌人，往往会使你迷失自己，甚至真希望自己不在这场游戏之中！人与人的交流是要建立在人性感情基础上的，而不是为了某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