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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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花记-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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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你说的,咱们手里没了目标便人人都安全了。你走后我又等了几天,见日军早就在江面上撤掉了那些巡逻的河内炮艇,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撤下了封锁码头、渡口、及大小船只的全部兵力。我们才在楚江帮的协助下,分三条船一同经长江返渝的。要说起来,这次若是没有人家楚江帮的大力协助,咱们在荆州什么也办不成!”吴涵淮显然对楚江帮的无私协助深感敬意。
“可惜我虽还有权限能调配一些军火物资,但楚江帮不需要这些,别的我也回报不了人家什么了。”颜维对于楚江帮此次的大力协助,以致后来居然牺牲了近百人的英雄爱国壮举,亦心生愧疚与无尚的敬意!
吴涵淮摆手笑道:“你也不必如此伤怀,他楚江帮自楚连天之下全帮的爱国情操以及民族壮举,当然是有目共睹日月可鉴的,但他们也并非一无所获的为国家白忙乎了一场!”
颜维颇感兴趣道:“哦?难道说泳溪兄回去后为他们申请了一笔特别经费作为奖金不成?”
吴涵淮笑道:“想他楚江帮盘踞江陵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干的又全是歪门儿邪道的来钱买卖,手里头攒下的黄白之物想来也定不会少了。为兄回去后将他们楚江帮自楚连天之下的一众爱国壮举,全盘向戴副局座亲自上报了。戴副局座听后亦对楚江帮上下大加赞赏!还说若我中华多出几个像上海青帮杜先生,太原亭裕隆杨将军,荆州楚江帮楚连天这样的国家栋梁之辈,那便真是我中华有幸,国民之福了!”
“随即亲自挥笔为他们楚江帮颁了一个特别手令,言明在荆州城沦陷期间,楚江帮上下一众的任何行为,均出自于军统局副局长戴笠的亲自受命!在荆州城沦陷期间的任何行为也均属于国家行为!待抗战胜利荆州城光复之后,楚江帮自帮主楚连天之下,所有帮众再另行论功行赏!”
听到这里颜维不禁自语道:“这代表……”
吴涵淮接口道:“这代表自打戴副局座亲自下令即日起,这盘踞江陵一百多年的楚江帮,便再次从新被纳入官家正途,彻底洗底的成为一个受国家委派,且于国家有重大贡献,享国家荣誉的正当商会了!这些才是目光深远才智过人的楚连天最想要的!”
颜维听罢暗自点头心道:“不错,对于一个已经声名鹊起颇具实力的黑道帮会来说,在其内心深处那份最原始的期待,终究还是渴望被朝廷认同与招安!北宋梁山宋江到后来发展的够实力了吧,但他宁可放弃与赵家皇族一争天下的千古良机,也还是愿意被朝廷招安受封的做一个芝麻小官儿!心甘情愿的被朝廷利用,以致一时间声势浩大气焰熏天的梁山聚义,最后灰飞烟灭!
见颜维在那里暗自感慨政治,吴涵淮道:“淞泉我且问你,你说人生是什么?“听到此话颜维立刻便想到了早已香消玉损幻化成蝶的方蘭,于是脱口道:“如梦!”
吴涵淮笑道:“我说如戏!”
颜维笑道:“如什么都好,每个人都有自己对人生的理解与遗憾!甚至是永远的痛!”
吴涵淮笑道:“可这次咱们真是痛到家了!因为咱们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这一大群人,甚至是包括咱们党国,包括咱们委座本人!都被彻底的耍乎了一把!”
五十一
“美军方面收了人不办事儿,答应的军事合作与物资援助泡汤了是吧?”颜维听后并不显的有何惊讶,仿佛对此事他原本也就没当回事儿。
“少自作聪明,美军方面是一个政府一个国家,人家又怎会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的干这种事儿!耍咱们的人是咱们中国人,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小人’!”吴涵淮说到最后用眼睛死盯着颜维,那意思是说,你猜猜看?
听吴涵淮这么说,颜维便在心里认定既然不是美军方面翻脸,那就必是那个小华远他爹华铭翻脸不认人了!定是这个王八蛋怪国内有关部门没有对他妻儿尽到照顾责任,以致于他妻死子散心中愤!这小子在美国那边儿说了咱们国民政府不少的坏话也说不定!于是便道:“是不是小华远他爹不是个东西啊?早知道咱就不一路上九死一生的救他的这个兔崽子了!”
吴涵淮无奈的笑道:“这姓华的的确是个地地道道的混蛋!可混蛋的却不是这姓华的大混蛋,而是这个小混蛋!”说罢连连改口道:“不对,这姓华的血统正宗出身高贵,又如何会是干这不要脸之事的混蛋了!这小王八蛋又哪里有什么资格姓华了!他妈要不是因为他还只是个十岁的小孩子,老子真想亲手一把掐死这个小王八蛋!”
“么非问题出在了那个孩子身上?”颜维的脑细胞运转速度不足以对吴涵淮的话进行分析了。
颜维不解的看着吴涵淮道:“咱们一路上对这个小家伙应该算是当皇太子般的供着了吧?从汉川到天门县的一路上咱们粮食不够吃,咱俩几天都没吃饱过一顿,可何曾饿着他个小崽子了!一路上山路崎岖下过雨后的山间密林那可是人走的?可这小崽子一路上几乎就没怎么走过路!全他妈咱俩的士兵给背着了!一听说他小子病了,老子立刻二话不说的冒着掉脑袋的风向去天门县城里给他闹药,方蘭更是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的几夜守着他就没敢怎么睡觉!”
说到方蘭便又心中一阵刺痛,闭上眼睛几近痛苦的道:“泳溪兄,若是这小兔崽子狼心狗肺,在他爹那里说咱们的坏话,那他小子可就真不是个东西了!他小子长大后也不会像他爹一样的能成为一个可以改变人类历史的什么伟大科学家!这人品,给我师部伙房里劈柴老子都不要!”
吴涵淮则是一脸的阴沟里翻船,看着头顶那郁郁葱葱的旺盛柳枝感慨道:“淞泉,知道什么是血统吗?”
颜维睁开眼看着吴涵淮道:“你是说他爹就不是个东西?”
吴涵淮低头看着颜维道:“爹是好爹,儿子也是好儿子,问题是这个儿子他压根儿就不是这个好爹的好儿子!”
此话一出,颜维便立刻将自己所有能调动的脑细胞进行了一轮运算后,似乎隐约明白了问题出在何处了!也颇感震惊的看着吴涵淮“嘿嘿!”的苦笑了两声后道:“莫非是咱们这一大帮子的老混混,都让这个十来岁的孩子给耍了不成?这里头还包括你泳溪兄这个资深军统老特务?”
吴涵淮也是看着颜维嘴角抽动的苦笑两声道:“猜对了,这小崽子根本便不是人家华铭先生的种!乃是一个在汉阳镇兰陵路上每天临街拉客的娼妓之子!至于谁的种,嘿嘿!估计连他妈也闹不清了!”
听到这里颜维苦笑着频频点头,似乎像是在感慨自己一行居然为了这个小杂种赔上了几百条人命与不可计数之白银军费的不值!也似乎在暗自感叹这个小杂种的天性机敏与狡诈!
“不过当时咱们在现场,你和方蘭对他的询问却丝毫不差啊!姓名、年龄、父母姓名、父亲状况、家庭住址、所上学校、包括校长名字都是丝毫不差啊!”颜维还是感到不解。
“他妈算咱们倒霉!真正的小华远家住汉阳镇兰陵路四十九号,这小崽子他家四十八号,跟小华远家隔壁!由于他们两家那同为单身母亲家庭的相同背景,加上还有他们母亲所从事的那卑贱的相同职业,整条街上所有的人家大人,都不允许自家的孩子跟他们两个小家伙来往玩耍!所以这两个生活环境与悲惨命运几近相同的可怜孩子,自然便成为了一对二好朋友了。”
“虽说这小崽子他妈只是一个最贫贱的妓女,但后来据我派过去调查回来的资料显示,这个妓女虽贱为万人可夫,但少年之际却也是颇有家世的大户出身。对孩子读书学习新式教育却十分注重。此妇人虽然身材极为出众,但无奈长相平平,所以她每次所接之客只收一毛钱的嫖资。就这便要上下紧忙乎的给人家客人来一套全活了!往往被包整夜也不过才能收区区三毛钱而已!像她们这种武汉江边街头的最低等私娼,甚至于一晚上被六七个码头苦力凑钱包夜嫖玩儿,也只能是一晚上被干几十次的才可收到两块钱的嫖资!”
说到这儿,吴涵淮也是颇为这些社会底层妓女的生活痛楚感到同情,同时作为党国之高级官员,内心深处也不禁略感有负百姓。
“但这个妇人为了能让他的这个野种从小便接受先进文化的培养,希望他将来不至于想自己一样沦为社会最底层被万人凌辱,不惜玩命儿赚钱拼命接客!常常是白天连吃饭时间都不肯浪费,送走一个便立刻出门再接活。经常是下面儿正被人狂干,上面手里抓个饼子紧往嘴里猛塞两口便算是一顿饭了!事后为了不再出纰漏彻查清楚,我派去武汉的人将亲自嫖玩儿过她的嫖客便找到了十几个!”吴涵淮说到这儿似乎眼中也是略带敬意,是对一名母亲的敬意,绝不是对一名妓女的敬意。
“如此说来此妇人拼命接客赚钱便是为了能让他的这个儿子上学了?”还未为人父的颜维,也是对一位母亲的伟大听的心惊肉跳。
“不是为了这个小杂种还为了什么呢?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妇人,虽说样貌平平,但是凭借着那一身上下的好手段与那高挑动人的好身材,随便的找个男人嫁了图个温饱还不是个菜!”
“也真是可怜这个妇人了,据我回来的手下回报,这个妇人在兰陵路一带的私娼圈内接客赚钱不要命是出了名儿的了!一白天连个内裤都没时间穿上是常事儿!因为她急于赚钱,开出的嫖资又特别低,人家别的私娼都是一次两毛钱,而她只要一毛钱便给人家干全活!所以她的生意总是最好,常常是客人自己在他家厅里找脸盆儿接上一盆儿水,挨个的端着脸盆儿排队在屋外等着,里面出来一个便自己端着盆儿再进去一个!”吴涵淮说着都似乎为这个市井传奇般的妇人所惊叹了,伸手向颜维要烟抽,嘴里埋怨道:“哪有你这样的,把我的烟卷装了,我想抽烟还得伸手跟你要。”
颜维一边给吴涵淮拿烟一边感慨道:“此妇人一心想要快快赚钱能让她儿子日后不再被人踩在脚下!却不知在如此环境下长大的孩子……”说着便摇摇头接着道:“能他妈成了国家的栋梁之才?看着他妈每天被几十个脚夫苦力脏了吧唧的压在身下猛干,长大了不仇视政府不仇视这个国家?咳,这个可怜的而又可敬的妇人啊!”
“你这话说的没错,要不然也不会教出这么个小王八蛋来!”吴涵淮身为资深高级特务,对于被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愚弄深感耻辱!
吴涵淮抽了一口烟接着道:“就这样,这个妇人用自己终日不分白天黑夜的卖水钱!硬是将这个小崽子送进了每月六块钱天价学费,全武汉最好最贵的德国教会学校格若瑟小学上学!六块钱啊!嘿嘿!得躺在床上给六十个男人下火啊!不过这小子也争气,没白白糟蹋他娘的卖水钱!上了两年学,年年各科成绩全校第一!你看这小崽子是不是他娘天生的人才?”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小崽子跟同在格若瑟小学上学的小华远成了同学……”
“还是同一个班的,还是同桌,还是很不错的小朋友,因为咱们那个小华远他爹虽然是当今世界炙手可热的顶尖级物理科学家,但咱们这个小华远却天生是个资质极为平庸的小废物,每天的作业若不是非得由这个小杂种替他完成,那他便得回家被他妈打屁股了!”吴涵淮打断颜维的话道。
“嘿嘿!”,颜维笑了两声道:“如此一来,两人既是同班同学还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又住的紧紧相邻,咳,也难怪这个小崽子对小华远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了!如此看来,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当时武汉警备旅的弟兄们,在汉川与第一批赶到的日军劫杀部队的那一战之中,不幸身亡的那三个小孩子当中,定是有咱们小华远这个可怜的小倒霉鬼了!”
吴涵淮无奈的笑道:“不错。老子名声盖天享誉全球又如何?你小子命不好,天生就一废物货!连他妈躲子弹都比别人差劲儿!真是人的命天注定啊!”
五十二
俩人就这么的默默抽烟各自感慨了一会儿,颜维看着吴涵淮道:“每个月六块钱的学费可真不算是少了,不说咱们小华远他娘不也是无依无靠的以卖身为生吗?那她又是如何负担这格若瑟小学那高昂的学费的?难到说这也是一个赚钱不要命的伟大母亲不成?”
“是也算很伟大了,单看能在弥留之际,硬是拼尽全身的最后一口气,将儿子送到武汉保育会便够伟大了。可经济方面她却比自己隔壁邻居那个可怜的小野鸡强多了!一来据情报显示,小华远他妈那可绝对是个江城的大美人儿了!生前接一次单活便要收费五毛钱的,所接客人的身份也要比起那可苦命女人来高了许多。所以平日里甚至都不用日夜开工的拼命赚钱,通常都是白天将小华远送到学校之后,趁儿子不在家的时候,才抽空接上一两个活的。”
“据事后我派去武汉将此事彻查的特工调查汇报,小华远他妈为了儿子的成长健康,那么多年下来便从来就没有当着儿子的面,或者在晚上留宿过一个客人在家过夜。听说曾经有一个她的熟客,早就不满足于短暂无味的匆匆一欢,多次出高价要求将她整夜包起,有一次甚至出到了一夜十块钱的绝顶天价!这个利敏蓉都硬是忍着没有答应。”吴涵淮说罢似乎也在脑中暗自体会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十块钱,可真是给的不能算少了!去上海滩百乐门大舞厅包个头牌舞女过夜也就是个这价钱了!”说话之际,颜维也深深为这个伟大母亲对儿子的爱所感动。
“还有就是,孩子毕竟是人家华家的血脉骨肉嘛!事后我亲自去过同样全家转移到重庆的华家,老太爷虽坚持不肯承认有过这么一个孙子,但华家的老管家偷偷跟我说了,他们老爷也并非是就不想认这个孙子,只是一来家风严谨门厅甚大丢不起那个人。二来他们老爷曾偷偷的差人暗中观察接触过几次那个没有名份的小孙子,实在是觉的这孩子傻头傻脑的一看便不像是他华家的种!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一直硬顶着没认而已!但是老夫人却经常不断的差他偷偷给那对儿可怜的母子送些银钱过去!这去格若瑟小学上学,也是他们家老夫人差他给联络办好的,否则就凭咱们小华远那天生蠢钝的小脑袋瓜子,怕是人家学校给钱都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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