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战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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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战天下- 第4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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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宏这话说完,大家都很吃惊,因为这无疑表明,苻宏让步了!

要知道,大家之前争议的一个焦点,那就是姜丰等人擅自进京,是不是矫诏抗旨,如果是,你进来的程序都不对,后面的一切,自然都不用谈!

可是现在,苻宏很明显在这个问题上让步了,难道说,他准备就此妥协了吗?

连苻睿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来,关于矫诏这个事情苻睿是做好了在此和苻宏好好“说道说道”一番的,因为,这个问题,说起来,谁都占了一点道理,可是谁也都没法站稳,这样的事情,其实最适合扯皮了!

而问题在于,苻宏是天子,本来,天子,就该有绝对的权威,就该一言九鼎!天子如果去和下臣们去争论,辩论,那这样的话,只会让自己的权威不断递减!

苻睿,其实并不是很在乎这个争论的输赢,因为真正决定一切的,是实力!是硬实力!而天王的权威这种东西,一旦折损,想要迅速弥补回来,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只要把苻宏的威望打下去,让他说话之后,大家不是习惯性的服从,而是总要去迟疑一下,想一想他说的对不对,那么这一局,自己就已经赢了!

……

长安宫内,勾心斗角,而外面的世界,也一点不消停。这一夜,恐怕天下很多人都无法安眠。

段业临时行在里,崔浩正得意的说道:“根据我们的情报,桓石虔是桓冲最勇猛的一个侄子,说起来也是个人才,据说昔日桓冲还在的时候,有一次率众围猎,一只猛虎被桓冲射中两箭,诸将知道桓石虔年轻气盛,自诩勇猛,便戏弄他,让他去拔箭,而那桓石虔倒也不含糊,急冲过去,奋力拔得一箭,猛虎痛疼跳起,他也跟着跃起,高于虎身,猛虎落下来,桓石虔趁机再拔一箭。自此桓石虔的大名也就传遍荆襄九郡。十二年前,还是少年的桓石虔赶上桓温的最后一次北伐,彼时桓冲为燕军所围数十重,桓石虔单骑闯阵,救桓冲于数万人之军中,如入无人之境,威震三军。据说如今在荆州之地,桓石虔之名,已经可止小儿夜啼,呵呵呵,本来他是冠军将军,都督荆襄水师,如今却被打发到了长沙去,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能够安居桓玄之下呢?”

“尤其是桓玄亲自领兵入蜀,却被一个女人打得落花流水,这个事情,对于桓玄的威望影响很大,桓氏家族内部,也有了不同的声音,这个是我们可以利用的空间!”刘国补充道。

而他们说这话的时候,盈儿一直在写着什么,直到这时,盈儿才把信递给了刘国。

刘国疑惑的接了过来,却只看了一眼,就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而他再看盈儿的时候,这脸色就不太对了。

崔浩匆匆接过之后,看完了,却没有反对,而是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定稿吧,小可无法改动一字!”

刘亿如再做了最后的校对之后,终于拍板,把这封信,以段业的名义寄给桓石虔!

这个时候,就该下点猛药!

长沙,一处幽静的所在。

桓石虔和一个老者站在一个鱼池前,这名老者一直曲着手中的鱼食,轻轻的朝水池里扔着。而鱼池里,几头大大的锦鲤正在争抢着这些食物。

桓石虔犹豫了再三,还是说道:“大哥……”

被换做大哥的人头也不回,却淡淡说道,“你不该来这里。”

“怕什么呢?”桓石虔不恚的说道,“我现在镇守长沙,长沙的事情,我说了就算!谁敢管我?”

“呵呵呵,隔墙有耳,隔壁有眼呐。”那人笑了笑。

“大哥,几年不见,你怎么胆子这么小了?”

没想到这句话一出口,那个被喊大哥的人突然回头,死死盯着桓石虔的眼睛,道:“不是我胆子小,是你狂妄!”

就在这一刻,方才那个看上去有点委顿的老者,却显得是一个俾睨天下的强者!仿佛是那千军万马中搏杀的统帅一般,这一刻,狂傲的桓石虔,也不敢再造次了。

原来,这人就是桓熙,表字伯道,谯国龙亢人。而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大司马桓温之长子。桓济、桓歆、桓祎、桓伟、桓玄之兄。

本来桓熙是长子,加上他文武双全,长相英俊,本是桓温属意的继承人,可是长大后因为野心过度膨胀,一度想代父自立,虽然没有付诸实施,但是还是被桓温察觉,因此桓温就冷落了桓熙,重点栽培弟弟桓冲和幼子桓玄,包括桓温临终的时候,也是选择将后事托付予桓冲。可是在桓温病重的时候,桓熙竟然与亲叔桓秘及弟弟桓济合谋想杀掉桓冲,桓冲知其恶意,刻意回避。而年轻的桓玄这个时候坚定的站到了叔叔桓冲一边,帮助他平定了这一次叛乱,等到桓冲正式接班之后,将桓熙徙置于长沙,名义上是养病,实际上也就是软禁了起来,自此桓熙再无力影响政局。

桓熙见桓石虔一时有些发愣,知道他毕竟还是年轻,有些受不了自己的威势,因此笑了笑,一把把手里的鱼食扔进了池子,然后轻轻搓了搓手,再拍着桓石虔的肩膀,微笑道,“我军中猛将如云,战船无数,但是第一条好汉,陆地水上都是一把好手的,可是你镇恶啊,怎么,被我一瞪眼,胆子就小了?呵呵呵。”

这镇恶是桓石虔的小名,桓熙这么喊他,其实就是以兄弟之情来算了,因为桓熙算是大房桓温家族的,而桓石虔则是三房桓豁家族的,桓熙昔日是长房长子,如今虽然不当家,但是辈分和地位在那里,在官职上或许不行,但是如果祭祀,他就是族长!“

第六十九章 突围(29)

桓石虔自然晓得其中的奥妙,他呼吸有些急促的看了桓熙一眼,道:”大哥……“”唉……“桓熙叹了口气,”好久,没有人喊我大哥了。“这句话,说的虽然轻巧,可是,里面却蕴含了多少的哀伤呢?桓熙蜗居这长沙,已经快十二年了!他本来应该是逐鹿天下的猎手,本该是这个时代最耀眼的人!可是现在,天下人,都已经快要忘记他了!只有很少数人,还知道他这个人,知道他曾经是桓温的长子。

如果一切没有意外,也许很多年后,青史之上,有关于桓熙,很可能就是聊聊几个字的记载,甚至搞不好都要和别人的传记并列在一起。这对于桓熙来说,无异于最大的耻辱!

但是现在,他很可能有了一个再次改变一切的机会!”拿过来吧!“桓熙叹了口气,终于选择了那条路,也迈过了那一步!”什么?“桓石虔一时间有些发愣!”呵呵呵。“桓熙笑了,”信啊!“”喔。“桓石虔有些脸红,”大哥,您真是神机妙算!“”这点事情,倒是也瞒不过我。“桓熙笑了笑,并没有说他是如何得知这些消息的,但是很明显,他也有自己的情报渠道。

而这个时候,桓石虔也知道,对于这位族里这一代年岁最大,历练最多,波折也最多的的人,自己虽然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要重视他!

但是现在,自己还是有些不够重视!因为桓熙光是从情报获取上,就让自己很吃惊!要知道,他可是一直在长沙啊。而这些个年代,相对于中原来说,长沙可是略微荒凉的地方。在这里他都能搞清楚这些,可见他隐藏实力之深。

桓熙接过了信,笑了笑,道:”镇恶啊,你对段业怎么看?“桓石虔老老实实说道,”大哥,不瞒你说,这个段业,我们看不透他。“”喔?“桓熙在看信,并没有抬头。”大哥,这个段业,两年之前,几乎还是个默默无闻的人,可是眨眼之间,就成了天下最出色,最闪亮的人!实在是让人有些……有些无法理解。“”不是无法理解,是无法接受吧!“桓熙抬起头来,盯着桓石虔的眼睛。桓熙的眼神,就像刀锋一般,让桓石虔无法躲避。”是!“桓石虔坦然承认。”唉,我就知道。“桓熙摇了摇头,”其实很多人,尤其是咱们世家门阀的人,都和你一样,看不起段业这样寒门出来的人,是不是?“”大哥,其实这是……“”告诉我,是不是!“桓熙却直接逼问道!”是!“桓石虔也很光棍的说道。”唉。“桓熙又叹了口气,”别的,我没工夫说,但是有句话,我现在要跟你讲,也许你现在听不进去,可是你一定要记住这句话。“”大哥,您说。“”千万不要看不起寒门的人!千万不要!“桓熙严肃的说道。”是。“我记住了!桓石虔信誓旦旦的说道。

桓熙看了桓石虔一眼,心里知道,其实桓石虔并没有听进去。

…………

建康城中。

谢长进建康西门,直奔郗愔府,江东士族,过江品流,以王谢桓郗四大家最为尊贵。郗愔乃是东晋名臣郗鉴之子,与姐夫王羲之、高士许询并有迈世之风。天子司马昌明登基后,敕封郗愔为镇军将军,都督浙江东五郡诸军事。

不过,这一次,谢长并不是去拜他,而是去拜他的儿子郗超,郗超表字嘉宾,年轻的时候,也算是放荡不羁,喜欢辩论围棋,所谓义理精微,名冠江东,以至于被江左士族看做一时之俊,很长时间以来,他的名气甚至远远大于其父。

而且有个有趣的事情,郗愔遵事天师道,而郗超奉佛,这就直接造成父子俩之间很多事情都完全不一致,也闹出了很多很有趣的事情。世人皆知,郗愔好聚钱财,曾积累家财万管。而郗愔对郗超最是宠爱,有一次,他曾经把存钱的库门打开,让郗超随意取用。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好儿子郗超,估计也就是拿钱出去豪饮一番,或者去花街柳巷放荡一次罢了,却是没想到,这好儿子郗超居然一日之中,尽散其财,把所有的钱都分给亲戚朋友,而这件事情,也在建康城内传为美谈。

郗超年轻的时候,也是有志于天下的人,曾经进入桓温的幕府,当了桓温参军,那个时候,是桓温最倚重的谋士,同时也是最亲密的朋友。

谁都知道,桓温英气高迈,佩服的人不多,平素也是颇为高傲的主,可是他对郗超却倾心礼待,桓氏子弟对他更是尊重。虽然如今,桓温早就去世了,郗超也早就辞了差事,回到了家中,但是桓家和郗超依然保持很好的关系。

郗府座落在建康城西,门外停放着不少车辆。车夫、下人们聚在一起侃大山、闲唠嗑。十多个华冠丽服的仆从,列在门洞两旁。谢长递上名刺,问道:“尊府今日为何如此热闹?”

一个领头的下人,一边看名刺,一边道:“唉,郗老爷和大公子都病着,大公子病势沉重,老爷心焦,也犯病了。”

谢长听说郗愔生病,自已独不好撇开他,去探望郗超,便道:“我去拜望你家老爷,你带个路。”

绕过照壁,正房里一屋子人,郗愔七十高龄,须发皆白,仰卧在床榻之上,为他诊脉的医生,慈眉善目,灰白衲衣,谢长认得,江左名医,沙门法开。床下探视的人,多半也认得,其中竟有王献之兄弟,仔细一看,王献之、王凝之、王桢之、王操之都到了,若不是王徵之现在桓冲军中,可能王家诸子会齐聚在此。不得不佩服郗超的名望。

王献之兄弟那是什么身份?谁都知道,他们几个,个个羁傲不训,目下无尘。别说郗愔是他们舅舅,就是当今皇上,他们也不会这么恭谨的站着。自已不也是冠着郗超的面子进来探望一下的吗?不过,既然来了,有些该表示的,也得表示一下。

只听郗愔沙哑地低声道:“近来,腹中阵疼,诸医都治不好,竟不知是何因?”

堂下王凝之道:“舅父可服符咒,一服便可大好!”王凝之信奉天师道,故有此说。

郗愔信道也很精心,却摇头道:“服过好些了,不见好!”

王凝之接口道:“怕是事奉天师不精进。”

正在把脉的法开呵呵一笑:“非也,君侯所患,正是精心上进的太过分所致。”手写一方,付与下人道:“配药去罢!”

看来,他方子上的药并不难觅,一会儿,仆从端汤刹上来,喂郗愔服了,少倾,只听肚子里咕咕乱叫,郗愔忙让仆从搀扶如厕,众人窃窃私语,法开神情自若。半响,郗愔颤微微地被扶将上榻,注视法开惊奇道:“我腹中之痛好象已经大愈,君真是名医。”

法开笑道:“君侯腹中有物,现已排出,无忧矣!”众人啧啧称奇。一会儿,仆从端过盘子,乃郗愔所泻之物,几段纸,如拳头一般大小,仆从剖开看时,原来是先前所服用的天师道符咒。

众人暗笑,纷纷告辞,王献之兄弟下得堂来,旁若无人,自顾而去。谢长亦不与众人打招呼,径直过西角门,至仪门。门前一个小童拦住他,轻声说道:“方才有好几拨人来拜,公子说了,一概不见。”

谢长轻笑道:“你回复你家公子,就说谢长有要事求见。”

小童见他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便进去通禀,时间不大,出来说道:“我家公子请你进去。”

谢长走进仪门,展眼一处院落,正房数间,穿堂游廊,皆小巧别致,大株梨花,藤萝巴蕉,翠竹遮映。进屋来,郗超穿一件宽大的纱衫,头上勒着一条白色的缎带,卧在竹榻上,微闭双目,脸色腊黄,额下的长髯疏理得一丝不乱。床头的案几上,堆着朝廷的各种邸报、文书,床脚放着一口箱子。一个年青人正用缓缓的、抑扬顿挫的语调为他读着一份邸报,见有人进来,便住了声。

谢长悄悄打量郗超,消瘦得可怜,只有额下美髯风采依旧,仿佛在告诉世人这位江东才俊的智慧与风流。谢长不禁心中怜惜,郗超心高气盛,自诩风流,弄到这般地步,也是心病使然。

郗超一向和谢安不合,郗超认为,其父郗愔名公之子,位遇应在谢安之上,可谢安入掌机权,郗愔优游而已,谢安名动天下,世人皆以为是拯救国运的人,但是自己的父亲……唉,一想起来,自己心里就不舒服,也因此,自己和父亲一样,都常常愤闷,也经常发言慷慨。

而这样说话,也就有人传话,谢安倒是没有说什么,但是手下的人,趁机报复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朝廷任命郗超为散骑常侍,郗超想推辞一下,就说不做,结果朝廷就真的就不给了,后来再任命他为临海太守,加宣威将军,郗超也就干脆不干了。没办法,郗超以后,也就只能终日交游,清谈而已,只是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终于一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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