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谢灵点头。
“那如果大米要是跌了呢？”谢安问完，还没等谢灵回答，就一拍脑袋，道：“我明白了，呵呵呵，到底是老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他直接在卖掉这样一份合约就行了，对不对？”
“没错。”谢灵说道，“段业把这种双向的交易，叫做对冲。”
“对冲？妙啊！精确，简单，好听。”谢安赞不绝口，“段业这孩子，真是了不起！”
谢灵却注意到，谢安对段业的称呼，在不断变化，“这孩子”可是一个非常亲昵的称呼，自己的父亲，自己当然了解，谢安看起来是真的非常非常欣赏段业啊。
暗自叹口气，谢灵说道：“父亲，今天女儿来找您，主要是觉得如今段业这么一搞，区区一个姑臧交易所，已经足以影响天下了，交易所那边价格一变，恐怕天底下的商品价格都要变，女儿觉得这太可怕了。”
“所以呢？”
“所以女儿希望父亲马上上书给陛下，在建康也建一个商品交易所。”谢灵坚定地说道。
“喔？”谢安有些好奇，“这交易所，之前从来就没有人搞过，咱们也不懂那具体是怎么运作的，现在就上手搞，能行吗？”
“父亲。”谢灵说道，“可以的，一定可以的，交易所那边的规章制度，还有各种细则，女儿都已经弄来了，父亲，无论如何，我们得一试啊，这可是真正利国利民的好事。再怎么样，建康交通条件，环境，以及对天下的影响程度，那是姑臧根本没法比的呀。”
“唔。”谢安点点头，突然皱起了眉头，道：“恐怕这事情，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啊。”
“父亲。”
“好了。”谢安摆摆手，“无论如何，我们可以试一试，把相关材料给我吧。”
“父亲，这么晚了您不休息吗？”谢灵奇道。
谢安佯怒道，“不是你要我现在就看的吗？事不宜迟啊，快，拿材料来。”
“父亲……”谢灵哽咽了。
事情，还真的不是谢灵想的那么简单。
因为很不巧，在谢安还没开始行动时，一个谣言就开始在建康城里流传。
谢安其实有个很远房很远房的亲戚，是出了五服之外的，名叫谢非。这个人过去本来是个泼皮无赖，曾经去找过谢安，想谋取个一官半职。
谢安毕竟是刚直的人，怎么可能把国家的官位给这种人，那当然是拒绝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既然是算亲戚，多少还是要帮一帮，谢安看他已经是衣食无着了，也蛮可怜，就帮他在建康城盘了个米店，让他能够养活自己。
本来，事情做到这一步了，也就差不多了，谢安觉得自己的义务也算尽到了，就没有多想，也没有再管这个事情。
却万万没想到，这个谢非虽然是个泼皮无赖，但是在有了自己的店铺，也有了谢安给的俩钱儿后，居然在这建康城混的如鱼得水！
首先，谢非虽然无赖，但是很大方，很讲义气，手上没俩钱就敢请人去最好的馆子逛最好的窑子，就这样他很快就聚集了一批狐朋狗友。
其次，谢非很会利用自己和谢安的关系，谢安当然有过交待，不许谢非打着自己的旗号招摇撞骗胡作非为，但是谢非聪明他就聪明在他也逢人就说谢安是自己远亲而已，关系不亲，也不照顾自己，你们有事也别找我帮忙，我也搞不定。
但问题在于，天下人，都知道谢安刚正不阿，不喜欢这些裙带关系，也很讲道德，谢非这么说，大家反而都当真了。
其实这正是谢非要的效果，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嘛。
另外，也的确有人找谢非想帮忙，而这谢非还真有些本事，靠着互相请托，辗转帮忙，还真的办成了几件事情，这就让建康的很多人刮目相看了。
最重要的是，谢非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贪小，所以帮人忙，都是分文不取，还自己贴了不少，以至于自己一度周转紧张。
这样的好事，当然有人去传播，于是谢非的名声就变得非常之好，而且谢非自己的店铺也没丢，还在继续经营，那建康城都晓得谢非是谢安的亲戚，会照顾一下给个面子，谢非做人也很上道，让人欣赏，那生意当然是做的风风火火，没多久，这谢非的粮食生意居然占了建康城半壁江山！
第四十一章 货币战争（17）
当然了，不是没有人有想法，有少数人，还觉得是不是谢安也“下水”了，开始捞钱了。
但是大家一查，还发现这一切和谢安真的一点关系没有，完全是这个谢非手眼通天，本事太高，就有本钱白手起家把这些人都团结在他周围，就能够让他们近乎无偿的来帮自己。
这样的人，大家都服气，都没话说。
而且这个谢非非常会做人，虽然他会的，只有当年当地痞流氓那一套，可是话说回来，上流社会的人，不过是地位高一点，喜欢拿腔作调摆谱一点，有时候呢则稍微文雅一点，不会像市井之徒那样随便，但再怎么说，那些普世的规制，对他们还是实用的。比如部分都是贪财好色，胆小怕死，这一点，其实在底层社会体现的是最赤裸裸的，而上层社会呢，老是喜欢藏着掖着，倒是显得有些虚伪。
谢非其实就是看透了这一切事情，才把这一套拿在上流社会来用。
也合该他成功，你要是一般的底层人士，根本人家就不带你玩，这一套当然也使不开。而一般的上流社会的人，或是出于身份，或是根本不懂底层的生活，或是由于好面子，根本不可能去做这些事情。
而偏偏谢非，对于这些破事很精通，而他多少也和谢安是亲戚，大家也得卖他点面子，所以说他也是可以进场玩一玩的人，这下子也就玩大了。
谢非的办法其实也没啥巧的，就是舍得花钱，讲义气，愿意帮忙。虽然说他只是个粮商，但是他毕竟是谢安的亲戚，身边又有一帮狐朋狗友，很快路子就打开了，别说还真能帮到不少人。这下子谢非的声望就上来了。
而要不是说谢非聪明呢，他发达之后，并没有得意忘形，而是第一时间，就请了几个落魄书生来给自己帮忙。而这些书生已经是这样了，当官也没啥希望了，不如给他当幕僚，毕竟，谢非怎么说也是琅琊谢家的远亲，听起来不难听，最重要的是谢非给的报酬实在是太诱人了。
很快谢非就开始高调的，大规模的赈济地方灾民，资助贫寒子弟读书，捐钱捐粮食给前线军队，而且不单单是给谢家的北府军捐，荆州军，建康本地驻军，外地防军，这些他都捐，而且是一视同仁。至于说朝中在野的各种人士，稍微有点名望和权力的人，逢年过节过生日什么的，谢非都有礼物送上，这么会做人，谁会说谢非一句不好呢？很快东市大善人的名头，就打响了。
只是耐人寻味的是，谢非这么发达了，本该感到与有荣焉的谢安，对谢非却非常冷淡，从不上门，也不评论，还一度引起外界的揣测。
但是很快谢非宣称，谢安需要保持自己的高度，大家也就都接受了，毕竟谢安这么多年来都是这么清高，这次如果还是这样，也不让人感到意外。
而这个让人紧张的谣言，其实就是关于谢非的。
因为姑臧这边，如今闹得主要是粮食了，而谢非作为几乎垄断了建康粮食业务的人，如果去姑臧干一票，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谢非其实自己真的想去搞，也派了心腹马上带着钱去了姑臧，自己也准备了车队准备运些粮食过去，但是事情的真相，是谢非想大搞一番，但实际有效地小额交易是有，只是并没赚多少钱。
可是现在，建康城内甚嚣尘上的传言，却是说谢非这次和姑臧方面合伙做了交易所，目的呢就是把粮价拉高，然后好自己挣钱，并且他们还言之凿凿的说如今姑臧方面的粮食以及到了多少多少，总之是个很吓人的价码。
这下子，就有点舆论哗然了，毕竟之前，谢非出现在众人里的形象是非常好的，可是这么一个人，如果干起了囤积居奇这样的事情，那就招人恨了。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朝廷方面有消息传出，可能适当调整粮食的限价令，这下子马上就引起了恐慌，建康城的百姓们唯恐粮价上涨后自己买不到，就拼命去买，这下子反而真的把粮价给拉起来了。
谢安对此大怒，这么长时间来，头一次把谢非喊到自己府上，劈头盖脸的大骂了一顿，意思当然是让他不要胡来，要珍惜琅琊谢家的清誉，也要珍惜他自己来之不易的成就。
谢非当然感到很冤枉，因为这事情他是真没干啊，而且他还有些委屈，怎么说自己和谢安也是亲戚，你平素不帮助也就罢了，我也怕给您老添麻烦，可是还没有什么事情呢，你就急着撇清自己，急着训斥自己，生怕自己影响了人家的名号，你这也太那个了吧。
心情不好的谢非也就顶撞了几句，这下暴怒的谢安直接就想打谢非，幸好谢灵路过，才解了围，但是谢非还是窝着一肚子气出了谢府，并且指天发誓，这事情，这耻辱，自己绝对是永世不忘。
问题在于，谢非去谢安府上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的，而谢非被赶出了的事情，消息传得更是广，这样谢非就觉得极大地丢了面子！他这样的人，可以不在乎万贯家财，可以不在乎老婆孩子，唯有面子，那是绝对不能丢的！
于是乎这仇就结下了，只是这个时候还没多少人发现这里面的奥秘。
而此事的另外一个重大影响，就是直接造成江南粮食价格的猛涨。
道理很简单，之前谢非的事情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但是大家也都是将信将疑罢了。毕竟，谢非看起来很厚道，不太是这样的人。
但是这次更加有清誉的谢安把谢非赶了出来，那大家都认为，没说的！谢非一定干了这事情了，激怒了谢大人，所以谢大人忍无可忍，才把谢非赶了出去。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抢粮吧！于是乎，建康内外，各大粮店门口就排起了长龙。
而这个消息，自然被很多人飞鸽传书，或者透过其他手段，传到了姑臧。
段业当然是最先接到消息的几个人，他冷笑着看了看来信，对正在等待指示的柳生说道：“这种断子绝孙的钱，不赚白不赚，老柳，咱们的钱该入市了。”
柳生却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大人，这……这样合适吗，毕竟……您说的，官府只能是监管，却不能取交易。”
“此一时彼一时。”段业严肃说道，“我可以告诉你，这次事情，背景非同一般，呵呵呵，建康的事情，我当然知道，有些事情，甚至和我有关，可是事情的关键在于，你知道吗？这是操纵市场！这消息，不出几天，一定姑臧人尽皆知，而知道消息的人都会去买，问题在于知道消息有先后，那么先知道消息的人，就无疑想抢先进去买，然后等到后面的人进来了再把货卖给他们！哼，这些人，没人懂他们当然会成功，只要我在，这事情，就不能这么玩，老柳，你记住，这是一场战争！”
柳生见段业说的这么严肃，当然也就不能再说什么了，只好去执行。
第二天又到了开市的日子，上一天的大米终于开始下跌了，最终收到470钱一石。
这一次大家都很观望，不知道后续将会是咋样，大户们也都蹲在大户室商量着，一度造成成交量极度萎缩，而价格也开始缓慢下跌。
就在价钱到了460钱，而上面已经挂单要卖的时候，突然，一间神秘的大户室亮出报价，494，全部扫货，有多少买多少！
这是今天的涨停价，当然是马上就成交的！众人都震惊了！
而很快，交易所也宣布，所以挂单的现货全部成交，今天的大米再次报收于涨停。
就在这个时候，陈万水马上大声道：“小蔡！小蔡！期货，快点！”
小蔡马上就跑去报价，可是还是晚了一步，那个新来的大户已经把所有品种全部打到了涨停！
众人顿时咂舌，这得多少钱啊！这么大的手笔，还有人很想知道，这究竟是谁干的，能够拿这么多钱来打涨停。
可是交易所的人却说了，“各位，我们交易所有规定，必须保护大户的隐私，如果他愿意和众位交流，那么我们会提供各种方便，可是如不愿意，那我们也要尊重，请大家不要打扰他们。”
而下面的散户们，则是冰火两重天，不少人是捶胸顿足啊，因为早上看价格一跌，不少人觉得过去已经赚的钱，现在开始缩水了，要是再跌咋办呢？不如落袋为安吧，于是就纷纷跑路。
可是这个时候价钱却在瞬间打到涨停，这等于到嘴的肉飞了，他们当然气得不行。
有不高兴的，也就有欣喜若狂的，最高兴的当然是动念了要卖，但是由于各种理由，比如内急去厕所了，比如一念之差了，比如老爸突然喝止了，反正没卖的，都赚了钱，更重要的是看着那些卖出的人的表情自己实在是很爽啊。
第四十二章 货币战争（18）
蔡豪神色难看的回来，他对陈万水说道：“师父，咱们还是晚了一步，全……全被打上去了。”
陈万水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乖乖，这得多少钱啊。
其实这很好算，根据现在交易所货物的量，再算算现在的价格，就晓得这一次想要把所有品种的价格都打上涨停，起码得几百万钱。
这数目，就是四海钱庄这一下子也很难拿出现钱来。
蔡豪这个时候，却咬咬牙，道：“师父，我倒是有个想法。”
“你说。”
“咱们之前，一直觉得这还能涨几天，所以一直是想朝上做，但是我觉得，这大米都涨到了这个份上了，恐怕也到头了，师傅您想，到时候拿了那么多大米，不是都得交割么，可是你交割了这么高价的大米，卖给谁去？”
陈万水说道：“不是可以反向交易可以对冲掉么。”
“师父，问题就在这。”蔡豪说了，“虽然交易所规定，对于交易情况我们外人不能查，但是可以看出来，这个时候，认为大米会调头下跌的是少数的少数，到时候，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人对反向的，我们到哪儿找那么多空单来对冲呢？”
陈万水沉吟了，其实这个问题，蔡豪都看出来了，他不可能没有看出来。
“你说说你的想法吧。”陈万水说道。
“咱们反手做空吧！”蔡豪一咬牙。
其实多空的意思很简单，多是看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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