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沉得住气的人，越得小心防备。白霜霜的心思远比我想象中还要细密得多。当秋风乍起的日子里，她邀我前往静园，欣赏她从宫里带来的菊花。虽然花还尚在花苞之中，但白霜霜的兴致显然很高，她兴奋地说着那些菊花的名字，其中还有不少还是她自己亲自取名。看我似乎打不起精神，她笑眯眯地拉着我的手道：“难道王妃并不喜欢菊花吗？”
“还好吧。只要是花，我都喜欢，但没有说特别喜欢的。”我淡淡接话道。
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笑眯眯道：“那王妃最喜欢的是应该是牡丹了。俗话说得好，什么样花就配什么样的人。像王妃这样国色倾城的人，自然是喜欢国色天香的牡丹，所以王府里种了不少牡丹。不过王妃难道不清楚，王爷最喜欢的是菊花吗？”
四百五十五。失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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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喜欢菊花的高洁，说它是花中的君子，十分难得。”白霜霜显然表现得很惊讶，就在我默认自己并不太清楚李宣喜欢菊花的事实。她诧异地扬了扬眉毛：“早就听太后说，王爷和王妃感情相当好，为什么连王爷喜欢什么样的话，姐姐都不清楚呢？难不成外面的传言有误吗？”
“王爷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们家小姐清不清楚有什么关系？只要王爷知道我们家小姐喜欢什么不就成了？”巧儿适时地在边上开口道，故意拖长了声音道：“王爷知道我们家小姐特别喜欢牡丹，所以特意让人在王府的花园里种了不少。至于菊花嘛，就算是王爷喜欢的，也不一定非得养在家里吧？”
我的心里不由得好笑，巧儿这丫头伶俐了不少。几句话就让原本有些得意的白霜霜收起了那份傲气，淡淡道：“对咱们女人来说，男人就是天，就是一切。所以弄清楚他们喜欢什么不是更重要吗？王妃……好像对王爷的事情并不太上心。比如说这菊花。”
“你还真是提醒了我。”我望着她不由得好笑起来，对我这个现代的灵魂来说，对菊花并不陌生。从这里的情形来看，白霜霜不过是故意讨好王爷，所以才养这么多菊花罢了。但我哪有那样的闲心跟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斗气，只是淡淡道：“菊花的确也很配得上王爷。只是不知道王爷是否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情逸致？养些菊花在王府里的确不错，倒不如过些日子请几个匠人来替妹妹打理。”
“那些粗人们怎么能懂菊花？这些都是妾身亲力亲为的。为了让王爷能随时见到菊花。我特意将菊花种在窗前，等到菊花盛开的时候，房间里再摆上几盆菊花，王爷肯定会更高兴的。”白霜霜的脸上多了几分激动的神情。看样子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若说是将花比人的花，如夫人就好比这菊花，性情高洁又惹人怜惜不是吗？正好和王妃相得益彰。王爷真是好福气啊。”陪在白霜霜身边的丫头奉承道。
白霜霜满脸娇羞地望着我，“锦绣，可不许在王妃的面前胡说。妾身不过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哪能跟出身高贵的王妃相比？只是王爷不嫌弃罢了。”
“恩。能这么别出心裁地讨王爷喜欢，你也真是有心了。我虽然从未养过菊花，却听说菊花耐旱，最喜欢地势高的地方。这花种在窗前，不远处就是小水池，只怕不宜养菊花。花园里不是有处地方还空着呢？你若是有时间，倒不如移栽到那里也不错。要不然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种花，到时候王爷却没那个眼福看见，那多让人失望啊？”我淡淡开口道。
正如我所料，一心炫耀自己的白霜霜怎么可能会坦然地接受我说的这些话。她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依然勉强客气地望着我道：“是吗？……本来应该按照姐姐的指示那么去做的，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种在这里，还是明年再说吧。”
显然我那几句话已经让白霜霜很不高兴，她虽然一直在客气地跟我说话，但是我看得出来。她笑得很是勉强。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揉了下自己有些发酸的脸颊，朝着巧儿笑道：“见她一面还真累，我感觉自己笑得脸都要抽筋了。”
“这才几天啊？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小姐不该去见她的。你看她那模样，什么‘王爷喜欢菊花’那样的话，分明就是在故意挤兑小姐，小姐为什么还要跟她说那么多废话？”巧儿生气地嘟着小嘴道，“看起来她娇滴滴的模样，怎么说起话来那么气人？她就不怕会得罪小姐你吗？”
“我都没生气，你生什么气啊？她说的也的确没错啊？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体贴、温柔又听话的女人。可你看看我。哪里有半点儿温柔的模样？”我笑眯眯地拍了拍巧儿，还真是幸亏有她，要不然我还真是吃了个哑巴亏。不等巧儿开口，我忙吩咐道：“不过还真是好笑，我原本以为她是真心喜欢菊花。没想到她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恩？小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若说娇滴滴的模样是她装出来的，我还信，可你若说那菊花……那可是她自己亲手种的，没让旁人插手。再看看那些菊花，全都活了不是吗？就算她不是行家，也不能算是门外汉吧？”巧儿一脸诧异地望着我。
这也正是白霜霜高明的地方，她这么做，无非是想让通过旁人之口将这些话传到李宣的耳朵里去，为的就是替自己博得一个温柔体贴的名声而已。见巧儿一脸诧异地望着我，我忍不住笑起来，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道：“她若真是喜欢菊花，怎么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将菊花种在树阴下、池塘边，那可是种花的大忌。”
“恩？小姐也懂种菊花吗？”巧儿一脸好奇地望着我，完全是在怀疑我说的那几句话。
连巧儿都是这样的反应，更不用说白霜霜听到我的那些话时不屑的心情了。她此时一定快要气疯了，认为我是个无知的女人，居然一脸优越感地对她说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淡淡道：“本小姐的身上还有不少你不知道的东西。我对菊花虽不了解，但比起白霜霜来说还是要强点。我是一片好意提醒她，她若只是为了讨好王爷，并没有私心，肯定会将菊花移植，否则就会认为我变有用心。你倒不如多留意她的动静。”
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白霜霜显然对我所说的话不屑一顾，不单没理会我说的那些话，反倒频繁地在浇那些菊花。据白春华说，那些移枝来的菊花看起来的确已经活了，所以白霜霜更加有理由认为我不过是在替她乱出主意罢了。
“哈哈……是吗？在小事上最能看出一个人的个性，看来这位白小姐并不像她说的那么高洁，还很固执。眼下我只盼着到重阳节的时候，能欣赏到她种出来的菊花。”我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四百五十六。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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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白霜霜有多么的不情不愿，她的菊花都如我预想中一样，虽然最开始的时候还是生机勃勃，但很快就出现了变化，叶子一点点的发黄、脱落，就连最初长的那几个小小的花苞也在不久后凋落。当我抱着一脸同情的目光出现在她前的时候，白霜霜的脸色更是难看，客气地应付几句，就以自己身体不适，不宜多见人为由回房了。
怎么能放过这个激怒她的大好机会？我故意大声对守在一旁的白春华道：“原本还以为重阳节能在王府里欣赏菊花，到头来还是空欢喜一场。看来只是有心是不够的，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得了陶渊明的。这片地里着也是可惜了，倒不如先让人把这些花连根拔去，再从花市上买些菊花回来，好生养着。记得要请几个经验丰富的花匠，可千万别请那些什么不懂装懂的，白白浪费了我们这么好的地方。”
白春华先是有些惊讶，但她显然很快明白了我的用意，勉强忍笑道：“是，我一会儿就差人去办。王妃尽管放心。不过菊花还是算了，王妃不是也喜欢梅花吗？倒不如买几棵梅树种上吧？冬天踏雪寻梅，不是也颇有情致吗？”
眼下只要看看白霜霜能不能沉得住气。她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大的气量，只有气极了我才有机会靠近她不是吗？但这一次却再度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她居然选择了隐忍，而且就在白春华没有请人之前，反倒主动将那些花一一拔去。声称到时候自然会有上好的菊花送到王府中来。最初我还没弄明白她的用意，直到从小林子的口中得知，白霜霜眼泪汪汪地在王爷的面前哭诉，因为我不喜欢菊花。迫于我的压力她不得不将那些菊花连根铲除，我这才意识到，白霜霜果然暗地里开始耍花招。
该如何应对呢？我暗暗发愁，或许此时的李宣乐得见到我和白霜霜为了他而斗得你死我活吧？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看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的。事实上似乎也正如我所料，在天气逐渐转凉的一天，在我和白霜霜的陪伴下用过午饭后。兴致颇高的李宣提起了逐渐开始衰败的荷花，那一池荷花，是逍遥王府里最令人称道的地方。
“听说有一种树叫桂树，每到八月的时候就会开桂花。那种浓浓的桂花香味，很是特别。听说那种花不仅可以赏，巧手的厨子还以它为原料做菜。有一道名菜叫桂花糯米藕，听说是云梦泽周围的一道名菜。不知道王爷上一次前往南方，是否有口福尝尝？还有听说有一种点心叫桂花糕，似乎也是南方才有的呢。”我笑眯眯叹道。
李宣的眼中带着几分宠溺的表情望着我。但不等他开口，白霜霜柔柔道：“姐姐还真是特别。怎么什么东西都能跟吃的扯上关系？我听太后说，洛阳的宫苑里似乎种了不少桂树，不过只是用来观赏而已。那可是文人个争相歌咏的美好事物。姐姐这么说不是太俗气了吗？”
“在我的眼里，好像世上绝大部分的东西都是分能吃还是不能吃的。谁让我本来就是个大俗人呢？”我笑眯眯道，“或许这也正是我比不上妹妹的地方。比如说菊吧？菊花的确是给人欣赏的，可它还有其它的用途不是吗？尤其是白菊、黄菊和野菊。都有疏散风热，清热解毒和平肝明目的作用，用来泡茶，或者是做成菊花糕，可比供在那里每天吟诵作用大多了。”
白霜霜一脸无语地望着我，眼睛里多了几分不屑，显然已经认定了我是个大俗人。李宣眼中的笑意更大了，他连声道：“恩，不错，不错。果然还是玉儿你深得我心。本来我还怕说出来会让你意外。现在看来我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等到了九月，就让厨子们以菊花入菜肴，看看他们是不是能想出什么新花样。白霜霜，听说京城现在悄然流行服食花瓣，为的就是让身体能自然地散发出来香味。你既然那么喜欢菊花。倒不如一试。”
“想不到王爷居然和王妃有同样的见解，还真是心有灵犀啊？那妾身就遵命了。”白霜霜的脸色简直比哭还难看。所幸的是她什么接下来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要说起吃的来，我这里倒也有点儿好东西想要让王爷和妹妹一同品尝。”我笑眯眯地望着李宣，“王爷是喜欢喝茶的人，想必也明白泡茶的水对品茶来说有多重要。不少名山泉水泡的茶想必王爷早已尝过，不知道有没有试过以露水泡茶？”
“以露水泡茶？”李宣吃惊的望着我，显然他很意外。毕竟在那个年代里，喝茶还不过是为了展现自己的品味比别人高而已，哪里会留意到水对茶的作用？
我勉强压住了心头的得意，假装平静地点了点头，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淡淡道：“是啊。我已经试过了。巧儿，那可是我花了不少时间带着丫头们收集来的，总共才那么一小瓮。不如烹来让王爷和妹妹尝尝可好？如果不是妹妹在这里的话，王爷可不一定有那样的口福来尝。”
当然谁都能看得出来，原本想要在王爷的面前表现自己高雅的白霜霜这一次丢尽了面子。直到她离开后，李宣才无奈地望着我笑道：“她不过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博得别人的好感罢了，你又何必跟她较真儿呢？她真的值得你费心吗？”
“当然了。”我认真地看着李宣，一字一句道：“若她想要讨别人的欢心，就算她再怎么做我都不会反倒，可她现在想的是要讨我相公的欢心，我怎么能让她得逞呢？王爷这是在心疼她吗？若是那样的话，我可是会吃醋的哦！”
这样算是表白自己的心迹吗？或许在李宣听来是半真半假吧？但他显然被我的这番话打动了，他笑眯眯道：“哎呀，真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多的鬼心眼儿。我可以向你保证，除了你之外，再没有什么人能打动我。这样的保证能让你安心了吗？”
四百五十七。出招
更新时间：20131229 5：15：50 本章字数：2534
若白霜霜一心只是想要讨李宣的欢心，眼下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威胁，毕竟李宣的身边需要人照顾，就算我打翻了醋缸也不得不假装大度。唯一让我感动的是，李宣似乎对她一直很冷淡，偶尔才会稍微敷衍她一下而已。白春华提醒我，正是因为李宣无意的冷落，更会让白霜霜觉得我是个莫大的威胁，所以我更得小心防备。她是太后派来的人，怎么可能让我过太平日子。再加上太后当初对我下那么重的手，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我腹中的这个孩子。眼看着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难保太后会再动那样的心思，甚至会让白霜霜突然对我发动袭击。
若是换了从前，我会将白春华说的这些话当耳旁风，但眼下我却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除了饮食之外，平日里穿的、用的，都是郑惜燕检查之后才会被送到我的面前。整个王仿上上下下的人更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我，生怕我会出了意外。就在我小心戒备的同时，却吃惊地发现白霜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乖巧，除了很体贴地问安之外，经常也会陪我四处走走。
若是这么温柔体贴的女孩子是真心对我的该有多好？每当看到她那张脸，我的心里就莫名地多了几分难过。感情的事情，原本就很难说得清楚。若她坦承一直都喜欢着李宣，或许我对她就不会有那么深的敌意，偏偏她却摆明了态度，声称绝对不会对李宣动心。这样的口是心非让我更不舒服。
“她的态度很重要吗？”我还记得那天李宣有些不耐烦地看着我。虽然我一直都在努力克制住不在李宣的面前表现得太过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