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分分钟弄死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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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分分钟弄死你们-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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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凤宸小心翼翼地踏下第一步,果然在那一片嫣然的尽头看见了一抹紫色。流水潺潺,一片粉色摇曳中,那一抹身影格外刺眼,她却满肚子火气,咬牙切齿走上前去:“裴毓!”
裴毓诧异回了头:“宸儿?”
楚凤宸冷冷道:“宸你祖宗。”
裴毓:“……”
“没有支会任何守卫,不带半个随从,裴毓,你是不是嫌你这一年小命不知道怎么挥霍了?!”
裴毓低笑:“你在担心么?”
“朕担心你死在外头,满地芙蓉花,被写进街头话本儿里去,‘倩女鬼魂归兮与君缠,摄政王盲双目花下死’,还有‘俊王爷情挑绝色妖,一晌贪欢花眠同归’。”
裴毓:“……”
楚凤宸扭头。
裴毓轻咳了几声,摸索着去找她的手,微笑着牵过了,低道:“我记得我这些年往御书房里送的可都是治国策与兵法,顶多是一些风雅诗集。你这些是从哪里看的?”
宸皇陛下再扭头。
裴毓不依不挠又找到了她另一只手,也牵上了。
裴王府的亲卫统统默契地转过了身,丁水是最后一个,表情如逢雷击,异常惨烈。如果要给他这惨烈的表情稍稍加以标注,大约是:娘诶……断断断真断了……
“哪里看的,恩?”
“……嬷嬷的。”楚凤宸想了想,老实交代,“嬷嬷两年前就开始送来各式各样的画集,开始只有几册,后来朕不纳妃就越来越多,再后来嬷嬷见朕兴致不高,便改了法儿不送画集子改送有故事的了,各式各样的都有,有的不是很好看,粗糙。”
裴毓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异样,良久,他才咬牙道:“以后不许再看那些集子!”
“……哦。”
“还有多少私藏的,统统回去烧了。”
“……哦。”
“如果再让我看见一本……”
裴毓咬牙切齿,话未毕,脸色却暗淡了下来,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楚凤宸原本缩着脑袋,看他这副神色,她的呼吸也顿了顿,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朕会治好你的。”踟蹰半晌,她只能轻道。
“嗯。”
裴毓低声应了声,居然乖巧得很。
楚凤宸眨了眨眼,也不知道是哪里借来的胆量,握了握拳头,小心地抬起手摸了摸裴毓的脑袋,稍稍磨蹭了下。其实,他看不见的时候,要比寻常乖顺许多啊。
裴毓:“……”
楚凤宸忍无可忍笑出了声,结果,笑声还没有传开,唇就被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等她狼狈退后的时候,裴毓已经面色如常,道貌岸然。
摄政王裴毓,向来阴险毒辣,手段狠绝。

第51章 谋权

日落。彩霞满天。燕晗当今圣上与摄政王同归。并在摄政王府一住就是半月。
这半月足够让朝中的风声彻底乱成一片。没有人猜得透年仅十五的宸皇陛下究竟在打什么样的算盘,他先册驸马,后亲摄政王,如果这是一局棋,它究竟是一局年少无知的乱棋,还是另有用心?封驸马是分权,那亲摄政王呢?
整个朝野人心惶惶的时候,楚凤宸却乐得逍遥。她正在裴毓的房中做一只风筝,细薄的竹丝捆成精巧的框架,再在竹丝上糊上极薄的纸张做风筝面,最末是提笔在筝面上细细描摹出细致的花纹……做风筝是一项精巧的活,很显然,当今圣上的功底还略略欠缺了些。
裴毓说:“如何?”
楚凤宸无言地看着形状和颜色都不是很登大雅之堂的风筝,咧嘴笑道:“简直是完美。”
裴毓说:“陛下这是欺负微臣目不能视?”
楚凤瘪瘪嘴,恬不知耻道:“不信你叫丁水看呀,论做工论绘画,实乃佳作,堪称一绝。”
裴毓摸索着站起了身想要靠近,楚凤宸眼疾手快疾步上前扶住了他,领着她来到案台前。眼看他森白的手慢慢在风筝上摸索,她的心快吊到了嗓子眼,可是等了好久没有听到挖苦的话语,却等来了他的一声轻笑。
他说:“姑且信你。”
“哼。”
“去试试?微臣愿出一壶酒,赌它飞不起来。”
“……赌就赌!”
事实证明,天家血脉始终是聪慧过人的,那只奇丑无比的风筝最终还是上了天。楚凤宸在太阳底下眯眼看着碧蓝的苍穹,兴致勃勃朝裴毓喊:“喂,飞起来了!”
一回头,却发现裴毓已经坐在园中凉亭里闭上了眼。
她慌乱地松开了手中的风筝线跑到他身旁,良久,才小心地推了推那个苍白的身影,却只换来他微微地一皱眉。
他睡着了。
楚凤宸轻轻坐在了身旁,眼中的欢畅一点点退却成为了深沉的颜色,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把早就备下的衣裳轻轻盖在了他身上。
半月前,她第二次登门见瑾太妃的时候,她已经把一杯毒酒放在了寝宫的案台上。见她到来,她眉眼冰冷,只是轻轻吐了一句话。她说:“本宫与裴毓,苟活一人足矣。”
她最终徒劳而返,却在裴王府的前厅中见到了彻夜等待的裴毓。裴毓说:“别着急。”
“好。”她轻声应他。
那时候,她还不曾想到所谓别着急只是裴毓一句宽慰的话语,因为他的身体正日复一日衰竭。起初她能在清晨见到他在园中饮茶,后来她要到太阳初升的时候才见着他在她房前恭顺一笑,再后来,她已经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是在休息,什么时候醒着。他像一个孩童一样,每日变换出许多新鲜的事情,兴致勃勃要求她来达成,可是每次却都是这样的结尾。
他清醒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即使他并不愿意。
风筝最终轻飘飘落在了地上,斑斓的颜色仿佛能灼伤人的眼睛。
楚凤宸伸出手碰了他的额头,却陡然间缩回了手。
……其实还是怕的。
有些铭刻进骨髓的东西,并不会那么快消散殆尽。不过没有关系,那些恐惧与天下安宁相比都无关紧要,只要她能把它们压下,只要她能忘记眼前这个温顺的虚弱的人是裴毓,这些终究都会变得无足轻重的。
午后将至,这已经是她留在摄政王府的第十六日,算时日,该是顾璟登门的时候了。楚凤宸在裴毓身边坐了一会儿,便召来裴王府的亲卫,想把裴毓送回房中去。
“陛下不多留一会儿么?”忽然,一个女声响起。
楚凤宸倏地回头,对上了淮青潋滟的双眸。
“为何?”
“他很开心,睡着了也没有皱眉。我还是第一次见着他没有重重守卫也能酣然入睡。”
“淮青,你想说什么?”
淮青眉眼清俊,柔软的身姿略略前倾,替裴毓掩好一丝衣角,低道:“陛下难道没有看出来,他是把每一日都当作最后一日在过么?”
……
午时,顾璟拜访。
摄政王府的书房内,一壶新茶渐渐见了底。楚凤宸仔细听着顾璟的禀报,可是神思却止不住飘到了窗外。窗外蝶飞花舞,她的脑袋纷乱,混沌中时而是许多年前的屠戮沙场,时而是今晨扎的那只风筝,时而又是大雨瓢泼中策马而来的身影……到最后,所有的纷乱却都纠缠在淮青低柔缠绵的一句轻叹:陛下难道没有看出来,他是把每一日都当作最后一日在过么?
她被陌生的慌乱与无措所笼盖着,不论多少冰凉的茶水都浸润不了心头的焦躁。
“陛下?陛下?”顾璟的声音传来。
楚凤宸默默咬了咬唇,终于勉强抽回了神思,尴尬道:“顾爱卿,朕……朕没有听清。”
顾璟低叹一声,耐心道:“微臣已经查访了牢狱之中那一个剑柄。它确是摄政王亲兵所有,然剑柄的主人却已经在日前为人所杀害,剑柄论理已经销毁。微臣有九成把握摄政王是遭人陷害。”
“嗯。”楚凤宸低低应声。
顾璟道:“另外,陛下这半月不理朝政,朝中果然如同陛下所料一般教往常动荡了许多。南疆近日不宁,北边频发蝗灾,沈相以接济灾民为由开了粮仓,举朝震惊却又无人置辩。此事臣不知晓摄政王是否知晓,沈相原本便是辅政之臣首位,可如果不加以阻止,恐怕民心所向,大势所趋。”
“朕知道。”
楚凤宸终于找回了深思,微微皱眉。她当然知道沈卿之在做什么,他手上并无兵权,自然是没有办法像裴毓一样倾轧之姿横行朝野,可他有着裴毓没有的民心。若是裴毓早亡,她又接连不幸亡故,楚家一脉断绝之时,天下民心所归的是他沈卿之。
她抓了一本案台上的空白奏章随意翻阅,却不小心又见到了那一句“东风晚来”,顿时好不容易沉静的心又是微微一乱。
倏地,她眼里冷光一闪,道:“顾璟,沈卿之民心所向,假如他有反心,需要多少兵力?”
“三成足以。其余部分,恐怕他闪动灾民暴动可以轻而易举补足。”
“如果朕给他两成呢?天下会不会乱?”
“陛下……”顾璟静静看着楚凤宸,似乎是在犹豫,良久,他道:“陛下是想助摄政王一臂之力么?”
楚凤宸迟疑片刻,摇了摇头。
“那陛下莫非是想借沈相之力对抗摄政王?”
顾璟的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担忧,这样的担忧干净而又明澈,让楚凤宸有些动容。这一块巨大的木头曾经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如今却终于站到了她的身侧,成为了这危难关头她可以交托脊背的良将。对于顾璟,她应该给与他相等的信任与尊重的。
她思量了片刻,轻轻阖上了手里的奏章,眯起了眼睛淡道:“朕谁也不帮。”
眼眸中,除却挥散不去的凌乱,还有一丝清明依稀可见。那是属于天家的冰凉。
……
翌日,出宫半月的楚凤宸终于出现在了议事殿早朝之上。她坐在高座之上俯瞰朝中文武百官,果然见着了朝中布局又有了些许微妙变化。沈党的人数已经彻底盖过了裴党的,就连顾璟身后的人也都少了好些。
她讥诮地勾了勾嘴角,用目光示意身旁的宫人宣读旨意。
宫人缓步上前,细声细气道:“宸皇有旨,丞相沈卿之多年以来辅政有功,又逢乱世,摄政王病重,特赐南疆三军虎符于沈相,盼沈相能选取朝中新秀良将,早日平定南疆……”
殿上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脸上神色皆是惊惶。
虽然南疆三军兵权不过占所有兵力的两成,可从古到今从未有帝王胆敢赐兵权给辅政大臣,这几乎是与狼谋皮!这个年纪轻轻的当朝帝王是被接连出现的事件吓得混了头脑吗?
楚凤宸坐在皇座之上把文武百官或惊惶或恐惧的目光尽收眼底。她暗暗勾了一抹笑,亲自走下阶梯扶起跪伏谢恩的沈卿之,温煦道:“沈相,从今往后,朕与沈相可是荣辱与共、休戚相关了呀。”
沈卿之眉眼温和,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楚凤宸四顾,在所有大臣惊疑的目光中笑了笑,道:“退朝。”
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敢走动一步。只有沈卿之徐徐站起身来目送当今圣上的背影离开议事殿,温和的眉眼中第一次有了锋利的光芒。两成兵权,于任何一个人来说可能不仅不是保障反而是隐患,可是他不是任何人,他是沈卿之。多年蛰伏不过是求一个名正言顺。如今,终于是时候收官了。
楚凤宸一步踏出了议事殿,顾璟跟在他身后一直到了宫门口,一起上了马车。马车内,楚凤宸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终于还是缩了起来。这一局,生就是生,死就是死。即使交出的只有两成兵权,这依旧是一场豪赌。她本来就胆小,要是再在殿上待一时半会儿,怕是要露底气了……
恐怕没有人会猜到方才在殿上威风八面的当今圣上此时此刻会在马车里发抖。
顾璟道:“陛下别太担心。”
楚凤宸恍恍惚惚抬起头来,艰涩笑了笑,道:“顾璟,你说,朕万一输了,是怎样一个死法?万箭穿心,还是死无全尸?”
顾璟的目光沉静,许久,他低道:“臣陪着陛下。”
“不用。”楚凤宸摇头,“顾璟,你是国之栋梁,应该长命百岁,青史留名的。”
“臣陪着陛下,生死无畏。”
“……顾璟,你别乌鸦嘴。小心朕没死也治你罪。”
顾璟:“……”
楚凤宸低笑出了声,悄悄遮盖了心头的异样。即使这一局生死不定,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顾璟来陪葬的。即使一开始是她把他拉到了阵营之中,可是真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她却不想他参与过多。那样光明的人,应该处司律府高座,掌天下公正,留青史之名,不该被这皇权纷争牵连性命。
如果非要有一个人生死一起赌,剥离了血肉和泥泞也站在身侧。
那个人……大概是裴毓吧。

第52章 布局

日出赏花,日落园中摆酒,日子就这样在刀锋上渐渐地流走。楚凤宸缩在裴王府中陪着日渐消瘦的裴毓,一只只风筝起初的奇形怪状到后来居然也成了有模有样。等天晴的时候,她便驾车前往护城河旁那一片芙蓉花田,把快要凋零的芙蓉花采摘了下来,晒制成干,把一页页轻如羽翼的花瓣在风筝面上黏成细巧的花纹。
裴毓不常说话,他只是眯着眼睛在一旁笑着,仿佛能看见所有的事物。过了一会儿,便又是昏昏欲睡的模样,在阳光下安静得像是一幅画。
等她黏完最后一片芙蓉花瓣,裴毓早就已经闭上了眼睛。她轻手轻脚来到他身旁,伸手触碰他的额头,撩开了他耳侧柔滑的发丝。
她在他的面前蹲下了身,第一次以这样匍匐的视角去看他。也许恐惧都是一只猫儿变成的老虎,日日心惊,夜夜难寐,到后来就真的麻木了。
“裴毓,你害怕吗?”久久,她轻问。
裴毓没有丝毫反应。又过片刻,他的眉头皱了皱,浓密的眼睫轻轻张开了一丝缝隙,空洞的眼眸露出了一丝颜色。他伸手摸索着触到了膝上的那双手,安静地笑了。
他说:“我又睡着了?”
“嗯。”
“风筝做好了?”
“嗯。”
“是不是很难看?”
“简直是巧夺天工。”她仰头看着他,咧嘴道,“如果去街上搬个摊儿,一定能卖出去百八十件,然后发家致富,富甲一方,成为名流商贾,得摄政王拉拢,雄霸半野江山。”
他的手触到了她的脸颊,低声道:“摄政王时间不多,万一只能护得了商贾一阵,该怎么办?”
楚凤宸的身子僵了。
良久,她轻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等商贾富可敌国,就拿个笼子把摄政王养起来。”
“……笼子?”
楚凤宸眯眼笑了:“是啊,瑾太妃说,摄政王是这世上最精贵细致的鸟儿,有着最好听的声音,最美丽的羽毛,生来便是养在金丝笼子里天天珍馐喂着的。那时凡有使臣来我燕晗,就给他们看一看,吓一吓他们也就乖顺了。”
“……胡闹。”
楚凤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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