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空辗转,恰似安年》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清空辗转,恰似安年- 第2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真美。
通透的水珠混上鲜血,在我眼里放成亘长的慢动作,忽而那放慢的场面又被无限放快,那一刹那爆发的疼痛从神经末梢传导到大脑,我如愿以偿地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两天以后了,朦胧中我听见母亲压抑着的哭声和宋以姗惭愧的道歉,她说:“阿姨,是我开车技术太差,我不知道副驾驶的安全气囊出了问题,全是我的错,阿姨,我对不起妹妹。”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我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心口沉甸甸地压抑着什么,我忽然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
“安安,你醒了!”
母亲惊喜地扑过来,我却只看见她身后的宋以姗冰冷的笑容。
母亲的眼中满满全是哀伤,我从她眼睛的倒影里看见自己脸上包着的纱布。
“我的脸怎么了?”
声音很沙哑,嗓子有种裂开的疼痛,因为说话牵动脸上的伤口,疼痛尖锐入骨。
“没事的,安安,你不会有事的,只是一点点伤口,等养好伤妈妈帮你找最好的整形医生,一定不会留下疤痕的。”
虽然是在安慰我,可是我却觉得她是在安慰自己,说着说着眼泪便脱眶而出,我知道自己的上肯定不会是一点小小的伤口的程度了,怕是早已经毁容了吧。
没有女人会不在乎自己的容颜,我愤恨地看向宋以姗,她假作的悔恨,抓住我的手哭泣:“安安,姐姐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是恨我就在我的脸上划几刀。”
手劲真大啊,我被纱布包裹着的手上也有很严重的伤口。
宋以姗的眼睛在笑,嘲讽我的无能为力。她的脸上有浅浅的擦伤,却一点不影响她的风姿。
我赢了。
她依旧实在做着口型。
可是姐姐啊,你真的以为自己赢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早已经过了年青的时候,伤口恢复的很慢,疼痛变成漫长的折磨,难以忍受。
大概也是因为已经不再年轻,所以心平气和了许多,母亲的手很柔软,她常常小心地抚摸过我身上的伤口,然后泪盈于睫。我从不知道一个人的眼泪有那么多,多到每见我一次都要失声痛哭一次,但是我从没有觉得心酸,心思冷漠,什么都无法填满。
疼痛在侵蚀着神智,我每次见到几乎完好无损的宋以姗在我面前晃过,眼里就迸溅出愤怒的火花。
我的脸毁了,我的右腿骨折了,我的人生毁了。
可是凶手还完好无损,每天硬扯着我上演姐妹友爱的戏码,她亲自洗手作羹汤,把腻死人的鸡汤亲手喂到我的嘴里,还愧疚地按着我身上的伤口一脸遗憾。
每次看到她,我都恨不得冲那张娇艳如花的脸蛋狠狠挠上几爪子。
终于我逮住病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间,打翻了宋以姗端来的鸡汤:“你这样真让我觉得恶心。”
她却慢条斯理地捡起地上的不锈钢小碗,姿态仪容一丝不乱,她说:“其实每天面对你我也挺恶心的,不过许安安,只要看到你这副样子我就很开心,我很想多开心几天呢。”
两看相厌,话不投机,我反唇相讥:“宋以姗你就是个疯子,你不觉得自己恨错了人了吗?我招惹你了吗?你要毁了我的人生?不是我让你甩了萧北,也不是我让你生了个有病的孩子!”
宋以姗的孩子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痛苦。她和前夫有一个儿子,没有其他混血儿的聪颖,那个孩子有自闭症,已经四岁半的孩子仍不会说话走路。我曾经远远看到过那个孩子一眼,金发碧眼却有着东方人柔和轮廓的孩子,当真玉雪可爱,那是一个漂亮的小孩,数年后,他还会是那个样子,永远不与外界交流的孩子。
许安安,你还真是个恶毒的女人,在戳人痛处的方面无师自通。
宋以姗没有我想像中的暴怒,她轻轻笑:“许安安,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我就讨厌的就是你的自以为是,你以为那孩子是我的痛吗?你以为是我不要萧北的吗?我暗恋他四年,我跟他在一起三年,我整个青春都放在他的身上?我凭什么不想要萧北了?不是我不想和他在一起,许安安,萧北他没有心啊,他跟块冰似的,我暖了七年都没暖化他。。。。。。”
“我比你漂亮,比你优秀,我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东西你却唾手可得还要一脸不情愿地对众人说那些根本不是你想要的,阿姨为了让你回家几次跟许教授吵得天翻地覆,你知道那些设备吧,全是爸爸捐的,你知道用了多少钱吗?不然就凭许教授的面子,你根本进不了那所学校当老师!”
“许安安,我们的战争早已拉开,只有其中的一个死亡才能结束。”
宋以姗看上去很疲惫,可是明明应该疲惫的是我才对,窗外阳光明媚,我却好像站在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冷眼旁观这个世界的衰败凋零。
当我脸上的伤口传来麻麻痒痒的感觉时萧北终于找上门来。手机毁在那场车祸中,我已许久不曾联系过他了。
脸上夸张的纱布已经拆去,其实我脸上的伤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额头上的疤痕可以用刘海挡住,只有右侧脸颊上的伤口比较麻烦,还没有到拆线的时间,伤口依旧被纱布掩盖着。右腿骨折,到现在还不能行走,我只能坐在轮椅上被护工推到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
因为脸上的伤,我很久都没有出去过了,我都在怀疑,如果脸上真的留下浓墨重彩的划痕,是不是我一辈子都要窝在房间里过暗无天日的生活?
锥心刺骨的痛,不仅仅在身体上,还在心上。
秋意已浓,但是草坪依旧绿莹莹的,只是窗下的几杆竹子已经泛起了黄色,不晓得是因为秋凉而落叶还是因为缺水而干枯。
病房的门被推开,我连回头确认来人是谁的心思都没有,不过是那些陌生的家人,或者又是因为到例行检查的时间来露上一面的医生。
是谁都无所谓。
“小安。”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的手忽然抖了一下,那声音太熟悉。熟悉到让我觉得是在做梦一样。
“小安。”那声音重复了一遍,我颤巍巍转过头,透过眼睛里的水光看到萧北挺拔的身形站在病房门前。
我看到那张熟悉的俊朗脸庞上浮起的心疼,恍如隔世。
忽然用手挡住脸上的纱布,这张已经毁掉的丑陋容颜怎么能被他看到。男子走过来用力把我箍筋怀里,他的手轻轻触碰我脸上用胶布固定住的纱布,小声询问:“疼吗?”
“疼。。。。。。”这一刻委屈被无限放大,我反手抱住萧北的腰泪流满面,咸而微涩的液体顺着脸颊流到唇边。
蜂腰乍背的男子抱起来安全感十足,可是下一秒,我的头被萧北无情地赏了一个暴栗,我泪眼朦胧地看向他,非常不解。
“现在知道疼了,当初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才离开我几天,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他看起来真的非常生气,可是我也非常委屈,我松开抱着他的双臂,抽抽噎噎的回答:“又不是我愿意弄成这个样子的,萧北哥哥,我也很难过的,我都毁容了呢。”
“才没有毁容,我的小安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漂亮的。”
萧北弯腰捧住我的脸,像是捧着件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他微微勾起唇角,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温情脉脉,我多想时光停留在这一刻。
“咣当!”
病房里的温柔气氛被这一声不和谐的东西掉落的声音打破,我们齐齐回首,看到宋以姗在病房外,她的脚下是一个保温桶,保温桶被摔开了盖子,里面的汤水洒了一地。
我的胃忽然泛起一种恶心的感觉,有些庆幸保温桶被宋以姗摔坏,否则里面难喝到要死的东西肯动又会被宋以姗亲自灌到我的胃里,想想就遍体生寒,我抓着萧北衣襟的手忍不住发抖。
“怎么了?冷?”
萧北再度弯下身子,他的手很自然地牵上我的,而后皱眉:“手这么凉,果然是有些冷吧。”
随即脱下外套搭在我的身上,这一连串的动作做下来温柔之极,旁若无人,好像没有宋以姗这么一个人傻呆呆地站在门前,好像也没看到我傻呆呆地张大嘴巴看着他。
宋以姗很快收拾好情绪,她弯腰捡起地上的保温桶随手扔进垃圾桶里,带几分惊讶也带几分喜悦地看向专心给我系扣子的男子,小声确认:“萧北?”
那一句萧北叫的那叫一个千娇百媚千回百转,真是让闻者骨酥肉麻。
萧北没有酥了骨头,他站直身体对那个漂亮女人招手:“哟,以姗,好久不见。”
淡淡寒暄,我却捕捉到少见的亲昵。
他果然还是对宋以姗旧情难忘。
“谢谢你来看我妹妹。”
宋以姗微笑,风情万种。
“小安就是你新找回来的的妹妹吗?还真是有缘呢。”萧北摸摸我的头,接着说,“那我现在可以接小安回去了吗?不放在身边她就整出这样的乱子,果然还是我亲自看着比较好。”
“最好还是先见过爸爸妈妈吧,要不我今天带你回家?”
语调暧昧,就好像情人之间的私语,仿佛是正在热恋的小女人在小心地询问自己的爱人是否可以随自己回家见父母双亲一样。
真是令人作呕,萧北依旧很温和地笑:“是要拜见一下伯父伯母呢,不过要等小安能出院的时候吧,我这些日子留在这里照顾也好。”
我拽住萧北的手对他撒娇:“萧北哥哥,我想出去散心。”
“现在吗?”萧北弯腰询问。
“嗯。”
“那好,我带你出去。”
他从床上拿了毯子盖在我的腿上,推起轮椅绕过宋以姗离开病房,宋以姗的笑容有一刹那的僵硬,随即,再度堆起笑容,自然地挽上萧北的手臂,萧北也并没有如我希望的那样甩开她的手,他微笑依旧,但是我却看见他的笑容并未在眼中绽开。
晚间萧北给我带了香喷喷的牛肉盖浇饭,我住院许久,第一次脱离了没有味道的白粥和寡淡却油腻的鸡汤,我用唯一健康的左手挥开萧北,叉子勺子齐上阵,吃的满脸是米粒。
“你斯文点好不好,也没有人跟你抢。”
萧北满脸无奈,但是语气中确有惯常的宠你。
“我嘴里一直都没味道,好不容易吃到这么香的肉,让我撑死算了!”我满脸餍足,拽着饭盒不松手。
然后就看见萧北浮起无奈的笑容,那个男子拿着一块白色的帕子擦掉我嘴角的米粒和菜汁,在他面前我永远不用顾及形象,肆无忌惮的享受他的宠爱,其实事实上,这个男人根本不会照顾人,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连饭都不会做。
可是在他到来的第三天,我们发生了有史以来的最激烈的争吵。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

20XX年XX月XX日,阴
空气中弥漫着细小的粒子,窗外是灰色的天空,恍惚间,像是回到了旧日时光。
思绪在漫无边际地游荡,一些被小心收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一一浮现:落满枯叶的树林,被烘干后小心装在瓶里的雏菊,树叶里夹着的金黄色的银杏树叶,深冬里清冷的街道,遍布字迹的彩色信笺,远方漂泊而来的明信片,带着梅雨气息的青涩梅子……
那些年,那些时光,两个人,迎着日光奔跑,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有能把阳光比下去的灿烂。
是不是已经老去,开始怀念那些早已逝去的光阴。
不论是悲伤,是欢乐,是绝望,还是释然,都可以心平气和地想起来,不流泪,不难过。
习惯支着下巴发呆,目光集中在布满水气的玻璃上,氤氲着,模糊着,锈蚀了那些本就不太清晰的记忆……
我记得那年飞扬的裙角,翩跹着,划出寂寞的空弧,像是飞舞的蝶……
我也记得那被夕阳拉长的影子,还有那些骑着单车肆无忌惮张地扬着的少年……
明明还未过而立,却如同经历过沧桑岁月洗礼过的老妪一般,习惯回忆,习惯想念那些温暖的旧日时光,习惯在那些经年的,不易察觉的细微处细细琢磨。迷恋那些静谧温暖的日子,那种跨过时空的宁静绵软而又悠长,仿佛能够融进骨血中,让心也变得平静。
抬头,天空依旧阴霾,弥漫着化不开的雾气,朦胧着,这喧哗的世界……
此刻,
停笔。
20XX年X月X日12点23分。
——选自许安安日记
十二点二十五分,我把手里漂亮的笔记本扔到床下,并没有写几个字,但是右手上的伤口却在隐隐作痛。
很阴沉的天,压抑着好像下一秒就会有大雨瓢泼而下,可是却一直都没有,这样的天气已经持续了整整两天,阴沉而压抑,让人觉得连呼吸都是一种负累。
我在和萧北闹别扭,没有原因,没有理由。
他整整一天没来医院露面,好像在冷战一样,宋以姗也没来,两个人同时消失,很难让人不联想到某些暧昧的方面。
下午的时候父亲过来看我,他含蓄地表示自己要出差一趟,大概未来的一段时间都不能过来看我了,我叹息,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丢下我了,所以很淡定地回答他:“您放心吧,我自己可以的,相信您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痊愈了。”
再然后就是晚上,母亲和我那个并不熟悉的父亲相偕而来。
我就知道,每次父亲来过他们一定也会后一步过来,不知道他们到底在争什么,我已经二十几岁的人了,根本没有必要像对小孩子一样对我。
我们在病房里解决晚饭,也许是因为金主的到来,晚上的菜色丰富了很多,我住院的一切费用皆是对面的宋姓老人承担,我没有觉得不习惯,因为他女儿做下的孽由他来收拾烂摊子没什么不好。
虽然到现在为止我没有拿过母亲提供的一分钱。
就算相认,我也有我的傲骨。
“爸爸,您怎么过来了?”
声音千娇百媚,我抬起头看见宋以姗挽着萧北的手臂站在病房门前,这病房不大,再装下他们两个让空气猛地稀薄起来,我本来就不太方便的右手忽然一抖,不锈钢的筷子咣当一下掉在小桌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母亲的声音很温柔,我干巴巴对着她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病房陷入诡异的尴尬,宋以姗扯着萧北走到老人面前,笑容腼腆,她说:“这是萧北,我的……嗯……朋友。”
这一句朋友再配上她腼腆的笑容,暧昧到不行。
“我见过,坐下吧,吃饭没有,要不要一起?”
老人很温和的笑,随手指了指病床示意萧北坐下,我依旧坐在轮椅上漫不经心的看窗外的风景
萧北中规中矩地坐到病床上,宋以姗却开了口,她说:“爸爸,阿姨,萧北很早就想要拜访您二老呢,这次遇见可真是巧了。”
我嗤笑,你当然直到他们回来这里才会赶过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