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空辗转,恰似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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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辗转,恰似安年-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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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又如何呢,许安永远都只是他兄弟。
“老师来了!”
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声,围着我们的少年们作鸟兽散,夕阳正好,沐辰脸上的血滴进我的脖子上,皮肤冰凉,血液滚烫。
他有些粗鲁的抹去我脖子的血迹,满眼是难以琢磨的心疼。
可是那种心疼,终于还是不能再打动人心了。
我说过,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很快到了寒假,依旧是补习班上不停,因为生活费都用来买复习资料和报补习班了,日子过得非常拮据,父亲在我的生活方面一向很大方,唯独吝啬他的父爱。小时候还好,到了我懂事以后,他很少回家,即使见面也生疏的很,好像我们不是亲生父女,而是同租的房客。
今年格外特殊,因为父亲打来电话说临时有旧时友人相邀,要去南方过年,便不准备再回来了,并且问了我想要什么新年礼物,一定赶在三十之前寄来。
我微笑,说,爸爸,新年快乐,不用带礼物了,我什么都不缺。
嘴角扬起,心却一点点往下沉,那种坠痛,像是有一双手温柔地攥住我的心脏,缓缓收紧,越收越紧,直到极限。
大年三十,天空阴沉,小雪。 
连补习班都停了课,我游走在大街上,身边每个人都是形色匆匆的,脸上挂着归家的喜悦。
我冷眼旁观,好像我从不属于这个世界。
朱自清说的一句话完全映射了我现在的心情:“快乐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是啊,我什么也没有,无家可归。
推开家门的时候是下午六点,天已经黑透了,暖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化去身上的寒冷,尽管暖气烧的十足,但是房间却像完全没有人在住一样,茶几上积了厚厚的灰,沙发上随意丢着几件衣服,连拖鞋都乱七八糟的扔着,我进去的时候没换鞋,因为地板大概比我的鞋底还要脏。
我平时住在学校,放假的时候都很少回来,父亲更不必说,他大半年都在外面,偶尔回来也不会多做停留,说是家,倒更像是驿站。
屋子里骤然一亮,我抬眼望向窗外,一大朵璀璨的烟花在天边绽开,连屋里,都是璀璨明媚的光。
我喜欢烟花的璀璨夺目,却更喜欢,和家人一起点燃烟花时的那种幸福,我记得有一年的春节时候,曾见过一个小男孩和他父亲一起放烟花,小孩子手里拿的是那种仙女棒,他的父亲小心的抱着他,烟花亮起的时候,他们的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幸福,我就站在那里,看着那支烟花的火药燃烧殆尽,一支又一支,他们离去我都未曾察觉。
但是父亲却从来不会这样,每年春节,都是速冻饺子和各种方便食品登场的时候,父亲不会做饭,也许,是他不想做饭。
手机忽然响起,我无意识的接通,那边是男子清朗的嗓音:
“小安,新年快乐。”
“萧北哥哥!”
我惊讶,现在是大年三十,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在和家人吃年夜饭吗?
“我在你家楼下,快下来,咱们去吃年夜饭。”
我三两步跑下楼,果然,萧北站在漫天的花下笑容粲然,他说,小安,我来看你了。
我扑过去,泪湿眼眶。
这个连三线城市都算不上的小城,只有几家还在大年三十晚上营业的饭店,很遗憾,人满为患,人人都洋溢着温暖的笑容,这次,我不觉得自己是局外人了。
萧北牵着我的手走在人烟稀少的大街上,我看着雪花儿落在他的大衣上,然后一点一点融化,路灯撒下昏黄的光,暖融融的。
“小安,那边好像有一家超市还在营业!”
萧北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激动,我从他身后探出头,果然,一家很小的超市,我们进去的时候,老板正准备打烊。
大概是被很多人扫荡过,超市的货架上空空如也,我从冰柜里刨出最后两包速冻饺子,一包是湾仔码头的鲜虾云吞,一包是不知道什么牌子的猪肉芹菜馅的灌汤水饺。
春节,怎么能少了饺子的身影呢。
“我们自己包饺子吧。”萧北凑过来说。
“你会?”我惊讶。
“当然。”萧北一脸倨傲,顺便把最后两个洋白菜扫进购物车里。
从超市出来的时候,我们手里多了两棵洋白菜,一小袋面粉,一包云吞,一包速冻水饺,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两盒牛肉,因为没有鲜肉,也没有肉馅了,萧北准备用这种涮火锅用的牛肉卷来做饺子的馅料。
在我再三确认家里调料齐全之后萧北才意犹未尽的踱出超市的大门,凤眼微扬,墨色的瞳孔亮晶晶的,慢慢是跃跃欲试的光芒。
很快我就知道他是对什么跃跃欲试了,他像个孩子似的把包饺子的原料尽数摆在料理台上,拿着明晃晃的刀在圆白菜圆滚滚胖嘟嘟的身体上来回比划,却久久不曾下手,我忍不住插嘴:“萧北哥哥,菜不用洗吗?”
“啊,对,还要洗菜。。。。。。”萧北恍然,把圆白菜整个扔进水槽里。
我无语凝噎:“萧北哥哥,你确定你会做饭?不是都说君子远离庖厨吗。。。。。。”
“百度在手,万事不愁!”
萧北扬了扬他的右手,那只黑色的手机反射着灯光。
我叹气,去把白菜一片一片剥开泡进水里,虽然我并不是很拿手做饭,但是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常识还是有的。
但是萧北却并不准备让我继续留在厨房——
“好啦你出去吧,今天哥哥我给你做大餐。”
萧北一脸嫌弃地把我赶出来,好像我站在厨房里有多碍事一样,我耸肩,跑去沙发上看春晚。
二十分钟后:
“萧北哥哥,好了没?”
“才刚开始做,你等等。”
半小时后:
“萧北哥哥,还没好?”
“快了快了,着什么急。”
一个小时后:
“萧北哥哥,你还活着吗?”
“小丫头越来越不会说话了。”
当整整两个小时后我看着锅里乱七八糟的一团团不明物体的时候,我发现即使有百度在,有强大的食谱在,做饭也是靠悟性的。
某人仍在死鸭子嘴硬:“这只是个失误,再给我一次机会一定不是这个样子的!”
萧北哥哥他高大的形象瞬间崩塌,但是整个人却鲜活起来,他一直是以救世主的形象出现在我面前,温柔体贴的背后是让我不敢触碰的高贵,明明在我身边,却又有着无法企及的距离感,我一直觉得,只要我一伸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他是神,我的神。
现在他从神坛上走下来了,他也是人,有血有肉,他就站在我身边,案板上有他祸害的痕迹,电磁炉上是被他煮的乱七八糟的饺子。
那天晚上我们依旧吃的是速冻水饺,我第一次吃出来家的味道。
“萧北哥哥,你为什么会过来?”
“你不是说今年只有自己过年吗,反正我也不想回去,就顺便来找你过年咯。”
他那样轻描淡写,可是我的眼睛却好像被热气熏到了,一阵阵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大年三十晚上我们花了两个小时收拾房间,客厅的电视里唱着阳春白雪的歌,我和萧北在厨房用钢丝球起劲儿地擦着瓷砖,看着染上油污的地板墙面重回白色,我长长舒了口气。
“累了?”萧北笑。
“才没有呢!”
“那一会你去客厅拖地,我累了。”
“萧北哥哥,你太无赖了!”
“谁让你死鸭子嘴硬。”
吵吵闹闹,最后一人拖一半,凌晨一点才各自回房。我家两室一厅,萧北过来一直是住在父亲的房间。
一夜无梦,直到第二天早晨,我是被一阵暴躁的敲门声惊醒的,梦游似的爬起来去开门,大年初一会来砸门的大概也就只有沐辰了。
推开门就看到同样睡眼惺忪的萧北,我几乎是立刻便精神了,萧北在我身边的时候一向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每天都比我醒得早,一般我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洗漱完毕,卫生也收拾好了,从外面买回来的早点安安静静躺在桌子上,永远笑容温和,身上是淡淡的薄荷香,神嘛,不都是这样的存在。
来来回回扫了萧北几眼,我手一挥指使神去开门。
萧北大概还没清醒过来, 半闭着好看的凤眼盯着我看了半天才迟钝地去开门,他是真的睡糊涂了,这是一个很知礼的男子,有次家里来客人,我让他去开门,萧北说你才是主人,我不能越俎代庖。
“许安,我妈包的饺子让我给你端过来一。。。。。。”果然是沐辰,咋咋呼呼的声音,嚣张的不可一世;但是话还没说完就消音了,半天才冷冰冰蹦出一句,“你怎么在这?”
萧北没说话,也是,我们能算什么关系,说是朋友,朋友怎么能亲密到这种程度,说是亲人,可是又无关血浓于水。
我从萧北身后挤出来:“萧北哥哥过来陪我过年,要不要进来坐坐,好香啊,替我谢谢阿姨。”
我接过沐辰手里的饭盒,沐辰瞪我一眼,转身就走了。沐辰的父母和我父亲是故交,他的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家庭主妇,我经常过去蹭饭,不然这么多年,饿也把我饿死了。
却不知,那样一双出色的父母,是怎么养出沐辰这样的混世魔王的。
“你朋友,好像很不喜欢我?”
萧北终于清醒过来,凤眼中写着忧伤淡淡。
“别理他,我们吃饺子,阿姨做的可好吃。”
两个人围着茶几解决掉早饭,萧北坚决不让我回去接着睡,我很无奈:“不睡觉还能干嘛,萧北哥哥,今天是大年初一唉,我又不用去拜年。”
“大年初一还睡觉,新年的头一天,新年新气象!”
最后还是被萧北拖出去跑步,萧北跑在我前面,只留下一个清隽的背影,他穿着黑色的大衣,同色的靴子,身形高挑,略偏清瘦,雪已经停了,太阳暖暖的光照下来,洒了他一身,那真是一幅极美的画,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厚厚的羽绒服,街边商店的玻璃门映出一个矮矮的身影,裹得圆滚滚的,乱七八糟的短发半盖着眼睛,鼻梁上还顶着一副黑框眼镜,这样的我,怎么能融进那幅画里。
“小安,快点!”
萧北停下来,遥遥的对着我招手,隔得这么远,我居然还能看清他脸上的笑容。
我忽然心情就轻快起来,就算是神又怎样,他现在是真真实实地在我身边啊。
“萧北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记得我刚遇见你的时候吗,那时候你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像是黑洞一样,我想试试看,还能不能让你的眼睛再亮起来。”
“现在呢现在呢?”我瞪大了眼睛给他看。
“我还要继续努力啊,孩子宠的过头,好像变得有点白痴了。”
“萧北哥哥,你讨厌!”
他留了几天,这个小城没有任何可以去玩的地方,我们大多数时候是窝在家里看电影,当然是他看电影,我在旁边做习题,后来有一天我从补习班上课回来,家里就已经没有他的身影了,茶几上静静躺着他写的便签。
他说他不喜欢离别的场面,所以不需要送行。
那是一个随性的男子,我知道,所以,从不计较。
后来就是很长一段时间的黑暗,直到我离开这个城市许多年都不曾遗忘那段黑暗时间带来的伤害。
“许安,你选文科还是理科?”
“文科。”
“那我也选文科好了。”
“隔壁女生送的巧克力,你吃不吃?”
“吃。”
“那张嘴,我喂你,来,啊——”
沐辰变了很多,不再出去鬼混,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女朋友,还时不时和我一起上补习班,脾气温顺的像小绵羊似的,我看着不习惯,偶尔挑刺,他也不会像以前一样跳起来把我暴打一顿了。
确认此君无害之后,我开始肆无忌惮地压榨他,有美相伴,学习生活似乎也不是那么枯燥乏味了,和萧北的联系却日渐少了下来,明明有便捷的交流工具,但是他却更偏向于写信这样的传统方式。
我常常收到萧北的信件,寄信地址飘忽不定,大多时候是河南,偶有苏州,甚至还会是国外漂洋过海寄来的,我却从未回信,不是不想,只是他行踪不定,遍寻不着。
信件中时常夹着几张照片,他本人的却很少,多是风景,他的字并不很好看,但是比起我的蜘蛛爬似的字迹那简直好太多了,一封信寥寥数字,但却并非敷衍。
春末夏初的时候,收到他寄来的油菜花的照片,满满的金黄和嫩绿。
七月暑气正浓的时候,收到一包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青梅,拆开包装就是扑面而来的梅雨气息。
九月天的时候收到风干的银杏叶片,夹在一本小说中,像是精致的小扇子。
时常还有各式各样的小礼物,一次我才拆开信封,一条古怪的手链便掉了出来,抽出信纸,很大一张纸,只有一行字,没错,只有一行,歪歪斜斜占了半页——
听藏民说这是可以辟邪的手链,一定要随身佩戴。
后面还缀了一个小人,很严肃的表情。
我笑出声,但是却把那条据说可以辟邪的手链收进了抽屉里,那是萧北的专用抽屉,里面全是他近年来寄来的信件和小礼物,我时常把玩,从来舍不得损坏分毫。
然后便是高考,三中的学习气氛一向不浓,尽管临近高考也没有那种头悬梁,锥刺股的学习氛围,班主任在讲台上慷慨激昂地做着动员工作,唾沫乱飞,沐辰在我后面睡得呼噜震天。
考场在双中,我和沐辰初中的母校,临近考场的时候收到萧北的短信——
加油!
只有两个字,我却忽然全身充满干劲。
题很难,特别难,我离开考场的时候听到哀嚎震天,萧北的电话却适时打断我刚刚酝酿出的悲哀情绪。
“小安同学,高考感觉如何?”
“奇差无比,我觉得我的人生无望。”
“呵呵,不要气馁,你会发现有比你更无望的人。”
“萧北哥哥,你这样刁钻毒辣可是很毁形象的。”
“我从未有过形象一说。”
胡扯一统,心情好了许多,嬉笑之后便是亘久的沉迷,我能听到萧北在那边均匀的呼吸声,须臾,他开口:
“小安。”
“嗯?”
“很抱歉,我不能到你身边,不能亲自守在考场外面,明明是你人生最重要的时刻之一。。。。。。”
我说过,萧北很容易把人宠坏,明明他没有任何义务陪伴我,但是他却做的好像天经地义一样,明明是我麻烦了他,他却反过来道歉。
萧北哥哥,这样的你,怎么不让人着魔。
高考很快就过去了,我还没缓过神来沐辰已经在计划去哪里旅行了,少年兴致勃勃:“许安,我们去旅行呗~”
毛茸茸的脑袋蹭过来,像只大型猫科动物。
但是本人虽然爱猫,但是并不想和这只猫一起去旅行,所以异常坚定的告诉他:“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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