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追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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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追兄-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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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念远闻言眉心微聚,露出一分怒色,却只是平静地说:“他不是野种。请你从这里出去。”

    话音落下,温无衣忽然抚掌大笑起来,“好,好,好,弟弟长大了,翅膀硬了,敢跟大哥叫板了。请我从这里出去?弟弟啊弟弟,你真是连基本的兄友弟恭都不想做了?对大哥下逐客令,把二哥像女人一样压在身下,温弦温弦,你说说,江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想当初也不知是哪个,江湖子弟不好好习武,天天捧着本书要当状元,如今看来,这圣人之言也没教你什么有德之事,净是些鸡鸣狗盗、奸/兄/淫/弟的不轨勾当。”

    他嗓音带着一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尖锐,听得人耳朵发疼,叽哩咕噜一口气说了一长串,温念远连眉毛都不抬,仍是八风不动的两个字,“出去!”

    温无衣脸上笑意一收,换上沉沉阴鸷之色,“你就不问你那好哥哥怎么不见了,只一味地请我出去?我还以为你多喜欢他——”

    “等你出去,我自会找他。”温念远身影一闪,下一刻出现在温无衣左近,手中书卷搁在温无衣的脖子上。

    纸张本是柔软之物,灌注了内力却也能成为锋利无比的杀人利器,如今横在温无衣的颈动脉上,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温无衣自知武功远不如温念远,却竟然并不惊慌,甚至只瞥了那锋利的纸页一眼,又无动于衷地收回目光,一脸我知道你绝不敢伤我的恼人表情。

    “看我,光顾着说些废话了。”温无衣舒舒服服地靠向椅背,完全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血溅当场,举起手来,一脸认真仔细地打量自己的指甲,仿佛不经意地说:“你的好哥哥在我手上,温弦,我只要你帮我一件事,我保证把他完完整整地还给你。”

    温念远一怔,从他进来看见这个男人开始,就知道他一定会出幺蛾子,可从来没想过七弦会落到他手里,毕竟无论是武功造诣还是在机智谋略上,七弦都远出温无衣之上。

    他这一丝愣怔很快落入温无衣的眼中,他脸上挣扎着闪过一丝不甘之色,声音变得更加尖刻,“哼,我知道你不信,你也觉得我是个废物,不配做温家人,是不是?”

    “可我也不蠢的,温弦。”他猛地转头,逼视温念远,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食肉寝皮一般地说:“你那野种哥哥也许武功比我高城府比我深,可他喜欢你啊,好弟弟,你就是他今生最大的弱点!”

    温无衣此刻脸上的狰狞之色,竟比七弦平日行走江湖之时所用的恶鬼面具更像十八层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那么地森森然。

    他言语中间满是自负,温念远的心一沉,看来七弦真的为他所制,温无衣利用他温念远,布了陷阱?

    想到青桐背上失落了的琴,不,不是失落,那是示警。

    深吸了一口气,温念远面无表情地看着温无衣,他这个大哥,他并非没有想要亲近过,可仿佛从他出生开始,就已经被温无衣无缘无故地厌恶。

    这种厌恶简直与生俱来,温无衣从来都没有想要接受他,哪怕是在他们还懵懂无知的小时候。

    “你想要做什么,温无衣。”

    “啧啧,连大哥都不叫了,真是。”温无衣笃定他会妥协,还是忍不住出言讥讽,此刻他也有些激动,胸膛起伏不定,狠狠地盯着温念远,仿佛在考虑到底要怎么措辞。

    最后他说,“我要你放弃继承温家,温弦,温家该是我的!”

    温念远用一种不解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就为这?温无衣,你分明很清楚,我从来都没想要继承温家,这种东西也许对你而言很重要,但对我来说,根本什么都不是。”

    就是这种语气!就是这种完全不在乎的语气!他凭什么!

    温无衣霍然起身,兽一般的目光射向温念远,怒不可遏。

    “对——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这个,我讨厌的就是你的不在乎!”

    “堂堂温家,放眼整个江湖都是多么崇高的地位,你说不要就不要。温弦……你可知你一生中随意抛弃的那些东西,都是我求而不得的东西?!爹娘的宠爱,根骨天赋,继承人的身份……苍天何其无眼,都堆到你这个没有心肝的玩意儿眼前来!”

    “就连那个野种怪胎,也喜欢你。你知道吗,温弦,从前你为什么那么容易绕过山庄的种种守卫去找他玩儿?是我,是我在暗中放行。因为我什么都知道,知道他该视你如眼中钉肉中刺。”

    “我一直在等……等他对你下手那一天,从此后温家的继承人就只有我,我会是唯一的未来家主!可偏偏,偏偏就连他都对你手下留情。为什么他们都爱你?凭什么他们都爱你?”

    温无衣开始歇斯底里,他本就苍白的脸色简直像能冻伤人般满布寒意,疯狂地喊着。

    可温念远忽然平静无比。

    他甚至不再厌恶温无衣,温无衣说得没错,他何德何能,得到了那么多的爱那么多的呵护。

    这一局棋棋中人何来谁赢谁输,所有人都是,满盘皆输。

    温无衣只是个可怜人,被长年累月地忽视,而渐渐地扭曲。

    温于斯是个可怜人,被权利和名望迷了眼,被温家的百年声望累及己身。

    黄鸾云是个可怜人,被情字冲昏头脑,总在猜忌与疑恨。

    还有七弦的娘亲,七弦没有告诉过他那一段故事,想来也不会是多么好的回忆,更遑论七弦自身。

    就连他温念远,或者说温弦,也是个可怜人,被寄予了太多太多的爱和期望,堆到超过了他本应承受的限度,让整个温家都开始失衡。

    人世苦,人皆苦。

    温念远忽然想念,从前跟在七弦身后的日子,尽管七弦总是对他不假辞色,可能随着他看遍江湖风景、嬉笑怒骂,天高地远,惯得无拘无检,已经足够美好了不是吗。

    但他不后悔走这一遭,因为他很清醒,七弦从前的自由,只是表面上的自由,有那样一只蛊在体内,甚至他行走江湖是否出于自愿都难说。

    只有解了温家这一个死局,他和七弦,才有向死而生的可能。温家这所有人,包括他自己,行的那些事,无论以情之名还是以爱之名,错即错,对即对。

    错的,就要承受代价。

    “我并非看不起温家继承人的位置。”温念远看向温无衣,平心静气地说:“只不过对我而言,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还有,我一直都觉得,温家由你继承更好——别急着冷笑,我是认真的。”

    “你自己也说,我从前一心只爱读书,如今一心只在七弦身上,就算当了家主,对温家也无甚益处。而你不同,大哥,你这么喜欢这个位置,一定能让温家名垂江湖史。”

    温无衣面现赤绯怒色,怀疑地看着温念远,看了很久,却不得不承认,对方是认真的。

    他沉默了半晌,咧嘴扯出一个不阴不阳的笑容,“我要你做的很简单,父亲年纪也大了,这么糊涂,再当家主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你只要帮我……作为交换,我可以把这二十几来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告诉你。”

    “不,你只需告诉我他在哪里。”温念远无法再忍受让那个人远远离开自己身边的每时每刻。

    “带走那野……带走七弦的不是我,是娘亲。”

    作者有话要说:小七莫着急,弟弟马上就会雄赳赳气昂昂(……)地来救你了!欺负你滴坏人都会倒霉滴!

    满地打滚~(~o ̄▽ ̄)~o o~(_△_o~) ~感谢依风姑娘、枕喵姑娘滴地雷,汗,心意圆润夜已经森森地感受到啦,'摸摸头'(~ ̄▽ ̄)ノ 留着买点别啥吃吧~~ 【咳咳,认真的,是纯洁的吃!】

 第49章 曲尚未终人将散

    ……………

    温念远二话不说;转头就走,却被温无衣当胸一臂拦下;阻了他的去路。

    那人抬头看了看天色,眯起眼睛;像在思量什么,哼笑道:“急什么,还早。”

    一肘子敲在温无衣颈窝;温念远不欲多言,径自要出门;身后传来温无衣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你这般急着找人,是信不过七弦,还是信不过娘?”

    “我信不过你。”温念远横了他一眼;衣角在门口一闪,倏忽不见了踪影。温无衣气结,低声咒骂,念念有词。

    “罢了,如果赶不及,再拖延些时间,娘那里,说不定……”

    温念远出门就遇上了青桐,那少年静静地望着他,一言不发,眼中却似有千言万语。温念远知他心意,低声道:“你放心。”

    青桐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好一会儿,才托付什么一般郑重地哑声对他说:“公子暂时就交给你了,若是他不开心,我不会放过你的。”

    “不劳尊驾,要是让哥哥再受伤害,我自己就不会放过自己。”温念远笃定地说。

    青桐转身,衣袂飘拂间静谧无声,“跟我来。”

    温念远随他而去,身后没有任何动静,显然温无衣并不打算跟上来,他要筹谋的东西很多,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用什么手段。

    黄鸾云竟然并不在温家。

    当青桐带着温念远七弯八绕绕过温家府邸径直下山的时候,温念远才开始觉得疑惑,若是黄鸾云想对七弦做什么,显然还是自己的地盘更好,何必多费手脚到别处去。

    不过以黄鸾云的武功,就算图谋不轨,也应该不会轻易得逞,只不知她到底对七弦做了什么,才让七弦受制于人。

    尽管温念远仍然冷着一张脸,刚才面对温无衣的时候气势凛然,其实心中早已忧心如焚,恨不得自己修的不是武而是仙,能够直接缩地成寸一步赶到那人身边。

    偏偏路程却越走越长,像是永远都走不到尽头,青桐带着他走过钱塘镇各处大街小巷,路开始变得越来越偏僻越来越荒凉,直往杳无人烟处去。

    温念远心下暗惊,他去查关于二十年前的相术大师之事其实并没有用太久时间,离那日七弦离他而去也不过过了两日光景,想不到两人竟已隔得这般远。

    莫非他刚刚离开就落到了他娘亲的手中?黄鸾云又为什么要离开温家,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温于斯知道吗?

    一个个疑问在脑海中翻滚不休,青桐所使的柳家独门轻功渡江鬼步已是江湖上最快最神秘最缥缈的轻功,若非为了指引温念远,他早已没了踪影,温念远却还是觉得走得太慢。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原来也并非矫情做作之语,只有深陷其中的人,才能明白这种微妙的感觉。

    当两人终于接近钱塘江边一座不知是谁置下的别业时,温念远忽然听到了渺渺琴声。

    那样古朴幽远的曲调,只听一次就永难忘怀,不传于世、唯入人心,那是七弦在弹琴。

    “哥哥!”温念远猛地跃起,视别业正门为无物,一路飘上房顶,在屋檐瓦片间飞速前行,直到找到琴声传来的那间房间,才见了兔子的鹰一般俯冲而下,猛然落地。

    大门被砰然打开,里面的情形却没有别人想象的那样血雨腥风。

    七弦一人坐在窗前,面前摆着一张案几,几上放置着他心爱的琴,他背对着温念远优雅地坐在那里,一连串琴音从他指尖泻出,满屋回荡。

    而他娘黄鸾云,正面色古怪地坐在美人榻上,盯着手中的什么东西怔怔地看着,脸色竟然显得有几分憔悴。

    听见温念远的声音,她缓缓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沙哑地唤了一声,“弦儿。”然后便不再言语,复又低头望着膝上帕中。

    这情形完全不符合温念远的想象,他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七弦面前,也不顾他正在弹琴便将人全身上下都摸索查看了一遍,确认七弦没有受任何外伤,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七弦白了这太不风雅的男人一眼,“干什么呢,就欲求不满成这样,进来便上下其手。”

    温念远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又转头去看黄鸾云,黄鸾云神色很差,但显然也并没有受伤。

    他满心疑窦,看了看两人,见七弦手下不停,依然在弹奏,低声问:“我娘,在幻境里?”

    七弦的幻音之术他比谁都清楚,无论单打还是群攻功力都已经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黄鸾云不擅长这些摄魂之术,被反制也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叹了口气,七弦伸开十指,按在琴弦之上,止住了最后的余音,挑眉望向温念远,“我陷她入幻做什么?她又不会捉蚂蚁。”

    温念远一愣,象征性地抬了抬嘴角,这种笑话当真不好笑,却加深了他的疑惑,“那她……”

    “放心。”七弦声音微冷,“她是你的娘,我怎么会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到时候你冲冠一怒,反刺我一剑,我可承受不起。”

    这张嘴里吐出来的刻薄言语真真叫人恨之不能爱之不能,好在温念远早已不会为此所动,他弯□,全然不在意黄鸾云就在一旁,将七弦揽进自己怀里。

    “又在胡言乱语,哥哥,她有没有伤了你哪里?”

    七弦眼波微动,微微阖目,没有立刻说话,也没有推开温念远,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没有。我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温念远垂下眼,望着七弦。

    对方却偏不直接回答,反问他:“这回这么快都查到了,看来你也不是笨得无可救药。这齐天远的别业——”

    “这是齐天远的别业?”温念远打断他,抬头看了看身周。

    再低头,就见怀中人仰着头,用那种无奈的果然如此的眼神望着他,七弦轻声嘟囔,“还以为你会变聪明一些,果然朽木不可雕。”

    他嘀咕了几句,目光往窗外一扫,“青桐带你来的,他人呢?”

    “你知道?”温念远有时候总觉得,好像什么事都逃不过七弦的眼睛。

    这样仿佛无所不能的七弦是风华绝代令人仰慕的,可只有他看得到的那个、偶尔会犯迷糊的七弦,更像个触手可及的活生生的人,令他无法移开目光。

    “早知你没那个脑子查到齐天远的行踪,找不到,你定要回温家后山那小破屋找我哭去,我便让青桐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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