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意？凌霁月一下手足无措起来，结结巴巴的问：“那……那……您看……我可不可以再重新做？”
“重新做就算了，”贺小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也是个好说话的人，你也不容易，这样吧，给你十五文，其他的算是你的赔偿，怎么样？”
十五文？自己没日没夜的几天辛苦只换来十五文？
“这……”
她还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对方已将十五文丢到地上，扬长而去。
“这，太少了……”她反应过来追到门口不敢高声喊叫，更不敢拦住她理论，只得眼睁睁看着对方拿着衣衫渐行渐远。
“小姐，”
小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凌霁月忙擦了擦泪回头看去，几乎同时，她愣住了。
“萃墨？！……”
尹萃墨带着久别的风尘，既悲又喜的看着她。他明显的瘦了，目光更加深邃，眼底闪动着满满的阳光。
“霁月……”
他轻声唤道，这个名字和拥有这个名字的女人无数次的出现在自己的梦里，自己的灵魂早已刻满了这个名字！一段日子不见，她依然憔悴，却丝毫不减半分美丽。一袭简单的白衣，更如出尘仙子，令人见之忘俗，春山含烟，星眸凝水，娇弱妩媚，让人爱怜万分。
凌霁月的泪如珠子一般扑簌簌的滴落，顺着白希的脸颊，直渗到衣衫。她疾步走下台阶，很想扑到尹萃墨身上痛哭一顿，却最终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努力平静着心绪低低的问道：“你……怎么会来？……”
尹萃墨一阵心酸，小玉大致讲了讲凌霁月目前的状况，他在心里已将凤西谨骂了几十遍。难道他娶了新妇真的忘了旧妇吗？自己的眼里，霁月就是宝贝，在凤西谨眼里，她就如同草芥吗？若他真是喜新厌旧，那霁月留在这里做什么？！
“你应该想到我会来……霁月……”尹萃墨勉强绽出一个春花般的笑，“……我要确定你过得好不好……”
凌霁月深深看了萃墨一眼，低下头去，擦了擦泪：“回屋吧……”
跨进院里，小玉看到地上的铜钱散落，很奇怪，忙蹲下去捡。
“小姐，钱怎么掉到这里？”
071 故人远方来（2）
凌霁月正要去给尹萃墨倒水，见小玉问，便叹口气：“贺小姐扔下的……她嫌绣的不合意，只给了十五文……”
“什么？十五文？”小玉失声叫道，“这个胖女人简直是欺负人！”
“怎么回事？”尹萃墨不明白状况，跟着凌霁月进了客厅，追问。
“前几天，我帮一个小姐绣夹衣，说好了给三十文，今天她却说绣的不好，只给了十五文……”凌霁月苦笑着，看看尹萃墨，“可能就是我做的不好吧……”
尹萃墨剑眉一挑，霁月的女红精美绝伦，在朱居城时就是名冠第一，怎么会做不好一件夹衣？明摆着就是那个贺小姐欺生，讹诈霁月！
“你太善良才会被人欺负……”
他很想将她拥进怀里，告诉她以后自己一定会保护她，再不要她受伤害，更不许她熬夜做工，赚钱度日！她是女人，一个需要保护、心疼的柔弱的小女人！
尹萃墨的手臂几乎就要伸出去了，她正在倒水，美好的背影楚楚动人的摆在自己面前。可是，他最终还是在对方转身过来的一瞬间，将手垂到了身后。霁月爱着凤西谨，自己的冲动、冒失可能就会伤害到霁月，这是自己绝不希望看到的！
他默默接过凌霁月递过来的水，轻触到了她柔嫩而沁了凉意的纤指，滑过自己手指的瞬间，那种莫名的失落、难过竟仿佛潮水般一波一波拍打着他的心岸。
她变的沉默了，在朱居城的时候，每当游园会的时候，她快乐的像只小鸟，那曼妙的舞姿，蝴蝶般轻盈，更如仙子翩翩欲举，那甜美的笑声迷倒自己多少次？
而现在，眼角眉梢似有若无的总有淡淡的哀愁、忧伤，乌云将美丽皎洁的月亮遮住了吗？
“霁月，你变了……”
凌霁月一惊，目光和尹萃墨对视了片刻，又躲开，看向了窗外，挤出一抹浅浅的笑：“哪有，我不觉得啊……大概是长大了吧……”
尹萃墨慢慢啜了口水，她的躲闪，她的勉强的笑，都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观点。
“这次来，我打算长住京城，”他换了话题，修指指着窗户，“这些窗户旧了要换新的，玻璃要换掉，被打碎的玻璃要重新安上，家里边的家具有的需要修整——总之，我恐怕有很多活干，不会很闲的。”
“萃墨……”
凌霁月说不出是惊讶还是惊喜，她发现自己没有一点理由说服自己来阻止尹萃墨。这个院子真的太需要一个男人来支撑！
尹萃墨笑了，嘴角由衷的绽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他看到凌霁月眼里闪动的惊喜，她再不像以前那样让自己回朱居城了，她需要自己！还有比这个更幸福的事吗？
“为了避嫌，我需要到你的院子前后找个住处，我们做邻居……”
他怕凌霁月担心凤西谨吃醋，提前说出自己的打算。
“你这是图了什么？……”她心里泛起难言的心疼。
尹萃墨故意调皮的吐吐舌头，站起身来冲凌霁月笑道：“我现在出去先找住处，妥当了我就回来，给我做上饭，可以吗？”
“嗯……”
凌霁月起身跟出去，她很想让萃墨住在前院的客房，却又怕凤西谨回来有点解释不清，想要劝萃墨回去，却拿不出勇气，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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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 故人远方来（3）
尹萃墨真的在凌霁月旁边找了处院子，不过很破旧。
凌霁月和小玉过去帮着打扫了一番，倒也窗明几净，再把窗户换上玻璃，就可以住人了。
晚上，吃过饭，他也不急于回住处，反正那里除了睡觉之外，也没有什么理由多呆一分钟。
“明天我去买几块玻璃，对了——”他想起什么，从胸前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小玉，“这是五十两银子……”
“不用，萃墨，我们有……”
凌霁月连忙阻止，这怎么可以呢？
小玉嘟着嘴看了凌霁月一眼，都什么时候了，洛苍齐的帮助不要，难道尹公子的帮助也不要吗？她没有听凌霁月的话，伸手接过了银子，轻声冲尹萃墨道了谢，收拾碗筷去了厨房。
“小玉……”她蛾眉轻蹙，提高了嗓门。
“霁月，我反正要过来常吃饭的，这就算我的伙食费吧，你不要再拒绝了。”尹萃墨知道凌霁月的性格，忙为给钱找了个理由。
“你已经买了米面、柴火，我……欠你太多了……”
“那就攒着吧，等某一天，你一起还我……”
这句话说的意味深长，他的目光更是停在她脸上，寻求着回应。
凌霁月低垂了美眸，长长的睫毛扇子一样将她的神情覆盖。纤指不停的攥着锦帕。半晌，才轻声回道：“这辈子……怕还不了……我没有钱，人已是残……”
“不，在我眼里，你和从前一样！冰清玉洁，倾城无双！”尹萃墨无法再抑制自己的情感，他往前挪了挪，凑近她，低声又急促的说道，“你不该来京城，霁月！你自己其实知道，这个安阳公主，天之骄女，她怎么可能允许你和她共侍一夫呢！”
凌霁月心里更是乱糟糟的，自从来到京城，自己和西谨就已经被隔开了，连说句私房话的空间也没有，他的身边永远跟着七八个太监，随时准备把他带走。这不就是不让自己和西谨在一起的表现吗？
“我明白……”凌霁月紧抿了嘴唇。
西谨和安阳离开已经二十多天了，这二十多天，他们一定形影不离的在一起，加上新婚燕尔，感情也会很快升温的，如果是这样，自己呆在京城没有任何意义，会变成别人的负担，会被人讨厌……
“你就在这里孤孤单单的默默生活一辈子吗？名义上有夫君，却被流氓无赖半夜欺辱？！”尹萃墨真想掰开她的脑袋把自己的思想换进去。
忽然，墙外那个闷闷的声音又响起来：“骚娘们……让大爷进来玩玩你……”
尹萃墨站起来，跑到墙角提起一根木棒，打开门奔出去。
“小姐，你等着！”小玉也拿起一根木棒追出去。
凌霁月急得拿起剪刀，随后跟出去，索性拼了！
黑暗中乒乒乓乓几声闷响，一个男人的哀嚎着跑远了。
“该死的流氓，再来非打死你！”小玉尖尖的怒吼在夜色里格外清脆。
“怎么样，你们有没有受伤？”
凌霁月的心狂跳不止，迎上去一手拉住尹萃墨，一手牵住小玉。
“没事，小姐，”小玉接过凌霁月的剪刀，兴高采烈的汇报，“尹公子那一棒子很厉害，肯定把那个家伙的头打破了，呵呵，真是解气！”
借着夜色，尹萃墨温柔的握住凌霁月的手。
“我决不允许有人欺负你……我会和他拼命……”
他的手陌生又熟悉，疏离又亲切，很容易让人回忆起从前的时光。
凌霁月百感交集，缓缓抽出手去，她明显的感觉尹萃墨的不舍和留恋，可是，毕竟物是人非了！很多事情、很多人错过就是错过了，很难回头，就像自己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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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 偶遇外族人
今天天气不错，尹萃墨在院子里修整门窗，凌霁月准备上街买点彩线，再买点布料做件衣服穿。
尹萃墨千叮咛万嘱咐，很怕她走丢。
“我不是小孩子，会认路的……”凌霁月笑嗔着，到他跟前，“来，站好……”
尹萃墨马上听话的照办。
她用手指比划着肩宽、腰围、胸围等尺寸，默默的记着。
“要给我做衣服吗？”尹萃墨笑着明知故问。一年前凌霁月做的一件春衫，到现在他一次也没舍得穿。
“嗯……”凌霁月记好了尺寸，对尹萃墨笑笑，“你和西谨身材差不多，我打算给你们一人做一件……”
目送凌霁月袅袅婷婷出了院门，尹萃墨恍惚间感觉这就是自己的家，刚才出去的就是自己的娘子——自己最爱的人。
或许真的有那么一天，自己的诚心可以感动上苍，把霁月还给自己呢！
街上人来人往，凌霁月尽管衣着朴素至极，发式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依然吸引着不少人的眼球，没办法，她美得太耀眼了，再低头，再低调也难掩撩人的美姿。
她进了布店，里面的人不少，声音喧哗。她不多看其他人一眼，只安静的在一旁仔细挑选。最后，给凤西谨选了玄色轻纱布，给尹萃墨选了月白色的嵌缎棉布。
“掌柜的，我要这两款……”
凌霁月抬头望向店家，却迎上一双英气逼人的目光。
此人靠在柜台边，一身外族装扮，肤色近浅棕，仿佛是经过了大自然最鲜活的洗礼；五官轮廓鲜明，目光深邃，眼底泛着热烈；他的旁边还有三四个侍从摸样的男子，一样的外族装扮，都纷纷向凌霁月行“注目礼”。
面对如此赤luo裸的热烈的异性眼光，凌霁月心里掠过一丝惊慌。
“姑娘要这两款吗？”
店掌柜一声询问帮她摆脱尴尬，凌霁月忙点点头：“我要做两件男子的衣衫……”
“敢问姑娘，男子身高有多少？——有这位客官高吗？”
掌柜指指那个男子。
对方眉毛一挑，微微一笑。
凌霁月只得打量了一下男子，点点头：“嗯，就是这样，只是比这位大哥瘦一些……”
布料买好，凌霁月忙出了布店。
不料，那个男子竟追了出来，拦住去路，一脸笑意：“在下能和姑娘见面，实属三生有幸，可否告知在下仙乡何处，还有……姑娘芳名……”
周围已有驻足观看的人，凌霁月脸腾的红了，结结巴巴的说了句“男女授受不亲”，便落荒而逃。
“姑娘……姑娘……”
男子连唤几声，凌霁月跑的更快了，转眼混进了来往的人群，消失不见。
“大王子，我们去把她带过来！”侍从见他着急，便出主意。
男子摇摇头，目光依然在人群中寻找：“我们初来乍到，不可鲁莽，若她是我的女人，迟早我还会遇到她！到时候，我绝不会放过！”
凌霁月一口气跑出了老远，看后面没有出现那些人，她才停下大口的喘着气。
好久，才慢慢缓过来。
正要撇进小巷回家，忽然前面鸣锣开道，行人纷纷躲闪，旁边有人悄声议论道：“是安阳公主回来了……”
074 心生隔阂（1）
凌霁月一愣，西谨终于回来了！
熙攘的人群，万头攒动。凌霁月远远的看到那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前行。车帘密闭，看不到里面，但是，西谨肯定在！
凤西谨的美名已深入人心，很多少女、妇女都紧紧跟着，希望目睹那美得妖娆的绝世容颜。
凌霁月也不由随着人流慢慢走着，二十多天没有见面，他有没有想过自己？这些天自己过得很艰难，他知道吗？她的泪肆意滚落，视线模糊中，她的脚不停的被人踩到，疼得她皱眉，但目光却不舍离开那车子半秒。
终于，车子停了——公主府到了。
车门缓缓打开，凤西谨出现了，他一身玄衣，美得不可方物。
凌霁月几乎要忍不住叫出来，她哽咽着，隔了人群，看着光芒四射的凤西谨，艳若桃李，也冷若冰霜。
他回了一下身，下一刻，凌霁月便看见他抱着安阳，沉稳的往府里走去。没有朝自己这边多看半眼，安阳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头靠在他的肩上。
他们才是真正的夫妻啊，这样在人们眼前展示着恩爱，在自己面前宣告着他们的感情有多深厚！
凌霁月，曾经的山盟海誓已经化为云烟了！你已是多余的人了，他的眼里再没有你的位置了！你这样一个卑贱的女人怎么能和公主相提并论？！
头晕目眩的感觉让凌霁月险些摔倒，她紧倚了墙角，脸色煞白，无边的悲痛、失望、无助几乎淹没了她的意识，泪水模糊中，她看着凤西谨挺拔的背影无情的消失在视线里。
人群渐渐散去，不断的议论时不时的传入她的耳朵。
“公主和驸马真是天生一对，都是粉妆玉砌般的人儿……”
“还是驸马更出色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男子……”
“怪不得安阳公主如此爱他，人家就是有让人迷恋的资本啊……”
……
凌霁月失魂落魄的往回走，目光几乎空空。
自己该想退路了，难道还让他们亲口赶自己走不成？或者就像自己不存在一样不闻不问？不要做什么美梦了，这是迟早的事，自己就该预料到的，终不会被公主容纳，或终会被西谨淡忘。曾经的执着、遐想在这一刻轻轻化为烟尘……
公主府。
凤西谨将安阳放到床上，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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