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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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村归来-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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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底下一方巨大的墓坑中,密密麻麻排列着上百具人类骨骸,绝大多数都是残缺的,破碎的头骨与断裂的腿骨,还有其他细碎的骨殖。其中只有几具是相对完整的,呈现出可怕的扭曲状态,似乎是被捆绑着扔下了墓坑。

  这就是所谓的“人殉”,以活人作为陪葬或者祭祀品。像这样惨烈的画面,过去只有在安阳殷墟和秦公一号大墓中才见到过。更让在场所有人震惊的是,在良渚文明的历次考古发掘中,从未有过活人殉葬的发现,难道历史就此要改写了吗?

  面对眼前这些森严的骨头,许子心快喘不过气来了,难道自己并没有幻听,刚才耳边听到的呻吟声,就是这些悲惨的牺牲品们,在临死前发出的哀嚎?这些声音在古墓里被密封了五千年,就像被刻录在一张光盘上,如今终于被解密播放了出来。

  许子心开始想象殉葬者们的悲惨呼喊,似乎在这静谧的江南冬季的细雨中,突然响起了无数撕心裂腑的哀嚎声,宛如锋利的刀片,割开了许子心的耳膜——他看见了那些男女老少们,濒临死亡时的痛苦挣扎,对于生存的最后一丝渴望,对于今世的最后一次诅咒,对于来世的最后一次祈祷,然后他们被埋入墓穴之中,泥土覆盖了嘴巴和鼻孔,眼前一片漆黑,渐渐无法呼吸,直到抵达另一个世界。

  “啊!”

  许子心轻轻地叫了一声,竟然也有了那种感觉,嘴巴和鼻孔像被什么堵住似的,喉咙口火辣辣地疼,接近窒息。他就像溺水者获救一般,大口地喘息起来,让冰凉而湿润的空气涌入胸膛。

  但他不愿相信刚才如此悲惨的感受,于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那些可怜的陪葬者们,并没有哭泣也没有反抗,他们漠然地走上了死亡之路,对他们而言这就是神的旨意,进入墓穴不是生命的终点,而通向另一个世界的漫长旅行的起点。

  考古队员已经开始清理殉坑了,在人殉坑的后面,可以看到明显人工处理过的痕迹,也许那里就是墓穴主人的幽冥居所了。土层已经很薄了,许子心跳下去参与了发掘,很快就清理出一块长方形的墓坑。

  他看到她了。

  是的,她就躺在那里,一具沉睡了五千年的尸骨。

  许子心只感到心脏几乎停住了跳动,悬了片刻之后才又“重新启动”,因为他看到了一具单独的尸骨。

  她就是这座大墓的主人。

  在众人颤抖的目光中,许子心第一个平静了下来,仔细端详着墓主的骨骸,这就是传说中良渚文明的神秘统治者?

  相比外面那些可怜的殉葬者们,这具墓主人的尸骨保存得相当完好。这里相当于古墓的地宫,一定有着特殊的防护措施。

  许子心怔怔地看着墓主人的头骨,在眉骨下是两只深深的洞眼,仿佛仍在放射着统治者的目光。

  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已化为枯骨的她还是个活物,正用一种充满了嘲讽的眼神,直盯着许子心的眼睛。

  他们在隔着五千年的时光隧道对话......

  然而,更让许子心感到奇怪的是,墓主人周围排列着几十件玉器,它们组成了一个几近标准的圆圈形状,把墓主人的骨骸围在中央。

  圆柱体的玉琮、圆盘状的玉璧、斧头般的玉钺,似乎是一次上古玉器大展览,整齐有序地排列在墓主人周围。这是五千年前良渚古国的一种特殊巫术?还是为死者走向冥界的指示路标?抑或留给数千年后造访古墓的考古队员们的某种暗示?

  在淋漓的冬季细雨中,许子心感到一阵晕眩,仿佛有某种烟雾飘荡了起来。

  如果以墓主人的骨盆部分作为圆心,以骨盆到周围任意一件玉器的距离作为半径,就可以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形轨迹,几乎所有的玉器都在这条圆弧上。

  要是从天上俯视这些玉器和尸骨,就像是“①”这个符号。
  突然,一个字从许子心脑子里蹦了出来——
  环!
  这是一个致命的字眼。
  就在许子心目瞪口呆的瞬间,耳边似乎隐隐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啊,就是今天了。
  某年某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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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风书苑_荒村归来(蔡骏)




荒村归来



归来前夜








  2005年某月19日。

  这个故事发生在《地狱的第19层》之后,《玛格丽特的秘密》之前。

  更确切的说,这是在《荒村公寓》与《地狱的第19层》出版之后发生的故事。

  在《荒村公寓》这本书的扉页里有一张卡片——去往荒村公寓的勇敢人单程票。你剪下乘票后,可以将下面的书迷通票寄到接力出版社,就有机会获得《地狱的第19层》的作者签名本。

  因此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出版社转给了我无数封读者来信,绝大多数信封里都有书迷通票,此外还有许多读者留言和附信。其中有些信确实深深感动了我,但我也看到了许多千奇百怪的问题,比如有许多人问我如何去荒村的办法,最好还要有返程票,也有人来向我打听春雨的联系方式,更有人说他们也去过荒村。

  还好,至今我还没收到过一封荒村来信。

  不过也许有一封信例外,因为我不知道它是从哪里寄出来的,信封上既没有邮票也没有日戳,更没有寄件人的姓名地址,只有一个收件人的名址——天知道这封信是如何寄达出版社的?

  我拿到这封信是在19号的晚上,一个寒冷的北京之夜。那几天我正好应出版社之邀到北京,为两本新书做宣传,顺便接受各地媒体的采访。那天晚上做完活动,我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便跑到后海边上的“茶马古道”,和责编MM一起喝着香香的米酒解乏。

  明天我就要离开北京飞回上海了,责编MM给了我厚厚一叠读者来信,最引人注目就是那封不知从何而来的信。信封是那种普通的白色信封,上面收件人地址的字迹也很普通,看不出是哪种人写的。

  我拿着信封反复看了看,实在想象不出它是如何邮寄到的?难道世界上真的存在某个神奇邮箱?

  也许是写作者的天生敏感,我忽然有了种奇怪的第六感,转头看着窗外——许多人在冰封的后海上滑冰,有个男人滑得很棒,在冰面上不停地滑出圆形的轨迹。看着那个滑冰的男人,我的脑子里立刻出现了一个闪光的圆环,就像冰面一样洁白清澈。

  “喂,想什么呢?”

  责编MM把我从冥想里拉了回来,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样东西。”

  我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轻轻地撕开了这张信封,里面照例是书迷会的通票,一张硬硬的卡片,读者会在上面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

  当我拿出这张特殊的卡片的时,责编MM忽然蹙起柳眉说:“嗯,好香啊。”

  果然,我也闻到了一股异香,从卡片里浓浓地散发出来,与我们杯中的米酒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香味。

  但这香味只持续了几秒钟,转眼就消散在“茶马古道”餐厅里了,责编MM仍然贪婪地吸着鼻子说:“唉,为什么美好总只是在瞬间呢?”

  我把目光又移到了这张特殊的卡片上,因为它确实太特殊了——在姓名栏里填写了一个符号:。

  这就是对方的姓名?好像不存在这样的汉字啊,就我所知的任何一种外国文字里好像也没这样的,大概只有甲骨文或者古埃及象形文字里才有吧。

  “奇怪,就像一口井。”

  责编MM收起了她那可爱的笑容,盯着这个怪异的“姓名”说。

  确实像一口井,是站在井口往下看的角度,我点了点头说:“荒村进士第的后院里,也有一口井啊。”

  “你小说里的典妻就淹死在那口井里!”

  “是啊,这是被我的《荒村公寓》忽略掉的一点,也许那口井里也隐藏着一个凄美的故事。”

  “或是一个幽灵?”

  心里又猛抽了一下,没办法啦,她的话总是能击中我的要害。我只能低下头继续看着卡片,姓名栏之后分别是性别、年龄、文化程度、联系电话和E-mail,在这些栏目里全都是空白没填,只有最下一条详细地址(含邮编)写了一行……我不知道是否该称之为“文字”,也许说是符号更确切些——

  

  无论你是否相信,我确实在卡片上看到了以上这些符号,键盘无法打出这些符号,后来我用扫描仪将其扫在了电脑里。

  责编MM咂了一口米酒问:“这是什么啊?”

  然而我却沉默了半晌,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些符号,心里默默数了一下,总共有七个符号,它们就像是七个邪恶的小人,在我的书迷会通票上扭动着身躯,跳着某种古老的巫术舞蹈。

  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我只能强行让自己冷静,仔细地端详着那七个符号,这究竟是某种古老的文字?还是一种特殊的密码?或者是一组蕴涵深意的画面?

  可我一点都揣测不出来,越盯着它们眼睛就越疼,就像针一样扎在我的瞳孔里,而脑子里各种奇怪念头止不住地往外冒,似乎这七个符号会把我带到另一个世界。

  “看啊,最后一个圆圈的符号和‘姓名’是一样的。”

  还是女孩子眼尖啊,她的提醒让我注意到了那第七个符号——“”,而卡片上姓名栏里填的也是“”。

  这算是什么意思呢?大概是在地址栏里也加入了姓名吧?天哪,这又算哪门子的地址和姓名呢?

  我满腹狐疑地摇了摇头,对这样一封来历不明的信实在无能为力,我又看了看信封里面,似乎并没有其他东西了。当我正要把通票装回信封时,责编MM忽然提醒了我:“看看卡片背面。”

  还是她提醒的及时,我立刻将卡片翻过来,只见卡片背面印着一幅图片。

  不对,所有的卡片背面都是空白的,怎么会有图片呢?

  于是我睁大了眼睛,盯着卡片背面的图片,瞬间像被静电打到了似的,整个人都麻木地僵硬住了。

  “她是谁?”责编MM迷惑地盯着这幅图片,“好漂亮啊,眼睛里有股特别的气质。”

  原来卡片背面印着一个女孩子的脸庞,背景就是白色的卡片,就好像她长在卡片上似的。卡片里的她有着黑色的长发,一张眉清目秀的脸,目光飘忽不定地看着远处。最特别的是她那双眼睛,既带着一些神秘和诱人,又含有几分忧郁和恐惧,就像聊斋里的聂小倩,让人不由得不生几分怜惜之心。

  责编MM不待我回答,继续分析着说:“感觉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我倒觉得她有些像你《荒村公寓》笔下的小枝。”

  天哪,我的责编又一次击中了我,使我原本冰冻的心狂跳了起来......

  沉默了半晌之后,我终于做出了回答:“没错,她就是小枝!”

  她就是小枝!

  又一次面对卡片背面的这张脸,她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是半年前的上海夏天,还是此刻的北京冬夜?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没错,就是卡片背面印的这张脸,永远无法使人忘却的这张脸,在地铁车窗玻璃上时隐时现的这张脸。

  责编MM也睁大了眼睛,惊讶地问:“天哪,她就是小枝?我一直以为,小枝只是小说中的人物,并不存在于人间。”

  “是的,她现在已不在人间了,但她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曾经与我面对着面——”

  说到这里我停住了,低头看着卡片上的女孩,许久都没有说话。

  “可是小枝的照片,怎么会到书迷通票的背面上去的呢?”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过她的照片,她的形象永远只留在我的脑子里,永不磨灭。”

  “奇怪,是谁得到了小枝生前的照片?把她印在卡片背面,又在卡片上写了这些奇怪的符号,还不用贴邮票就寄到了我们出版社。”

  此刻,“茶马古道”的窗外,后海冰面发出微微的反光。

  我死死地盯着这张卡片,又翻过来看了看,像某个幽灵的名片似的,就这样送到了我手中。

  终于,我把卡片缓缓放回到信封中,然后揣在衣服口袋里说:“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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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村归来



归来前夜(2)









  走出“茶马古道”,我们沿着后海边一路向前走去。我已无暇欣赏京城冰封后海的景致,只是不停地摸着胸前的袋袋,里头揣着那封“幽灵来信”,而卡片背面那张小枝的照片,应该正对着我的心口吧。

  她的名字叫小枝。

  欧阳小枝。

  这个名字是黑夜里的冰。

  透明而又致命,转眼就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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