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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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先生- 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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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头疼的当口,地雷忽然开口道:“我说项开,这里的事儿,应该已经完了吧?怎么还不见菀儿放我们出去?”

“对啊……”我仅仅一愣神的工夫,整个人就被提了起来,凭空扔到了刑场上。等我勉强从断头牌下面抬起头时,看到的却是满地血腥……

大路镖局里的老老少少全都成了刀下之鬼,断开的尸体成排散落在地上;满是血污的脑袋个个双目圆睁,直视苍天,眼角上却是血泪横流……

我隐隐约约看见十大镖局的人正站在人群里对着我嘿嘿冷笑,像是在嘲笑我不识时务……

那时,我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想什么,心里有撕心裂肺的疼,也有一团火一样的东西压在心里,怎么也吐不出去。我想喊,却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勒着,怎么也喊不出来。

我的手脚已经软绵绵的垂在身体两侧,怎么也动弹不了……我的手脚筋应该已经断了,否则不可能连挪动一下都做不到。

我身边的刽子手拿着一碗酒慢慢蹲下来凑到我嘴边:“这是有人祭你,送过来的酒。赶紧喝了吧!”

我茫然的顺着刽子手的目光往远处看了一眼。法场边上果然摆着一摞馒头、一只白鸡、几张黄纸和三根点着了的黄香,看样子像是有人刚刚在那儿祭拜过。可是人群里却没有一个我熟悉的人在。

我张嘴想要说话,刽子手却低声道:“别出声了,上面有人吩咐过,让用铁丝穿了你的喉咙,你再使劲儿就能活活疼死。赶紧喝一口,上路吧!”

刽子手不等我反应,就把酒碗递到了我嘴边上,强行给我灌了两口,站起来摔了酒碗,怀抱着鬼头刀站到了我身后。我只觉得冰冷的刀锋在我脖子后面慢慢扬了起来,正对着我的脖子悬在了空中……

无数个念头在我脑袋里不停的飞转,我看到不止一个人,也不止一件事儿,可是出现最多的不是我三叔,而是酒舞。最后,我眼前的画面竟然定格在了酒舞身上……

下一刻,一股带着血腥的寒风就直奔着我的脖子砍了下来……

“啊……”我本能的使劲一挣,猛然从梦中醒了过来。

我坐在棺材里往左右一看,酒舞、地雷他们也一样大汗淋漓的从棺材里坐了起来,惊魂未定的往我这边看了过来。

菀儿笑盈盈的道:“好了,梦醒了,我也该走了。后面的事情就是你们自己的事儿了,后会有期!”

“多谢!”我从棺材里站起身来,向她抱了抱拳,后者便收起棺材,飘然而去。

冷判官挥手遣散了阴衙里的衙役和鬼魂之后,才说道:“该看的,我们已经看了。你有什么线索没有?”

我沉吟道:“线索,我倒是有一些。但是想要破案,还需要验证几件事儿。不知道判官能不能帮忙?”

冷判官点头道:“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辞。”

“好!”我伸手道:“我想见一见当年记录三旗镇地方志的官吏。如果那些人找不到了,有当时地方上的鬼魂也行。还有,最好能把十大镖局的人也找出来,我有话要问。”

冷判官微微皱了皱眉头:“你找三旗镇官吏,我还可以理解。你找十大镖局的人做什么?”

我解释道:“我想知道,最后在法场上祭奠吴世宝的人是谁!”

冷判官不以为然的说道:“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吧,谁还没有个三亲六故的。再说,吴世宝最后用回忆把我们拖进法场,无非就是为了让我们看看大路镖局当时的惨状,求我们给他伸冤。”

我摇头道:“吴世宝固然是想向我们伸冤,但是最后也给我留了一个线索。”

我直视着冷判官道:“最重要的一点,诛连斩首,一般都先斩主犯,除非有人事先打了招呼,才会有从家属开刀。给刽子手打招呼的人,八成就是十大镖局的人。当时十大镖局的人全都在场,他们巴不得想看着我人头落地,会允许有人祭拜么?”

冷判官点头道:“这倒是一个疑点。吴世宝以前怎么没说过?”

我沉声道:“或许吴世宝自己不认为那是疑点,才没说出来。但是我可以肯定,他死前确实也看到了那些祭品,不然我不会受他的影响,从心里生出一股暖意。”

冷判官点头道:“这件事儿,我会尽快安排。但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那些鬼魂说不定早就投胎了,我只能尽量试试。明天夜里,我给你消息。”

冷判官刚要走,我就说道:“稍等一下。这里施工的事情……”

冷判官有些留恋的看了看阴衙:“动了吧。”

冷判官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向老马说道:“我跟温言交代一下,你明天帮着把阴衙挪个地方,给老冷留个念想也好。”

我交代完温言,就直接回了驻地。第二天晚上,冷判官如约而至:“鬼魂我倒是找到了几个,但是他们现在都属于地府的囚犯,没办法带他们返阳。你们想问什么,只能阴魂出窍,去黄泉路口。你去还是不去?”

阴魂出窍,我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阴魂一旦出窍,肉身就会失去反抗的能力,如果在这个时候遇袭,只要肉身损坏了一星半点,施术者就无法还魂。所以,冷判官才会问我去不去。

我沉吟了一下道:“去!我自己去就行。”

冷判官点头道:“那你先准备一下,我在外面等你。”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安排,酒舞就先说道:“项开,我觉得还是让我去好一些。你是主官,不能轻易涉险!”

我摇头道:“这一次,我必须自己去,你们看好我的肉身就行。”

酒舞还要说什么,却被我用眼神给制止了回去……

不多时,我的阴魂就脱离肉身,找到了冷判官。

第二二一章走阴问事(上)

出魂走阴的事情,我以前跟三叔接生意的时候,也做过一次。对于走黄泉路这事儿,并不陌生。

很多人都说“黄泉路上无客栈”,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儿。黄泉路上的确是没有让鬼魂留宿的客栈,却有很多可以供鬼魂停留的岔道。

一般来说。人死之后都要停灵三天才能下葬。这三天里,家属会给逝者烧纸钱、纸活儿、生前的衣物,备上干粮等等等等……如果鬼魂当时就被阴差带上黄泉路,进了酆都城,那家属的那些东西都烧给谁去?

鬼魂等着备齐东西的地方,就是黄泉岔路。

等冷判官把我领上一条岔路时。四名押着两个鬼魂的阴差早就等在了那里。

冷判官随意跟对方打了个招呼,就站在一边不说话了。那几个阴差倒是相当客气,其中一个阴差使劲一拉手里的铁索,把他牵着的那只鬼魂拽得一个踉跄,趴在了地上:“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赶紧跪好了,给冷爷弄个座位。”

那个鬼魂连声都不敢吭上一下,四肢着地的爬成椅子形,冷判官就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对方背上。我不由得看得眉头一皱。

冷判官却不以为然的道:“怎么了?看不过眼了?觉得士可杀不可辱对吧?其实。你错了,他还巴不得我多坐一会儿。”

冷判官拍着身下的“椅子”道:“这两个家伙,三四百年了还没去投胎,就是因为生前做的缺德事儿太多了,地府刑罚没完之前,他们别想投胎。就算是因为特殊原因投了胎,也只能是畜生,挨刀、挨鞭子对他们来说都是赎罪。”

冷判官笑盈盈的看着我道:“我坐他一会儿,他就能少在刀山油锅里待几个时辰。你说他现在是不是应该高兴?”

“失礼了!”我向冷判官拱了拱手,才转向另外那个衣衫褴褛的鬼魂:“你是陈志?”

陈志扑通一声跪在了我脚下:“大老爷,给点儿吃的吧!求你啦!我几百年没吃过一点儿东西……”

“嘴贱!”阴差一脚把陈志踢出几米去:“自己活着的时候干过什么,自己不知道么?还敢讨吃的?他给你一口吃的,你就多在地府待十年。吃不吃随你。”

陈志咕噜一声咽了咽口水,就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了。

我走过去道:“当初,你们是不是陷害过大路镖局?”围讽围号。

陈志叫道:“我们确实埋伏过吴世宝,可那件事儿跟我没关系啊!我就是……”

我不等他说完就厉声道:“我问你什么,你说什么,别说那些没用的!”

陈志唯唯诺诺的道:“是。是……当初,他不肯按规矩来,不给十大镖局的面子。我们就想收拾他。但是吴世宝和他的几个兄弟身手太好,我们又不能明着来,就干脆各自找了一批同门师兄弟出来劫他的镖。没想到,吴世宝把那些人全都陷进去了……”

“等等!”我打断道:“你是说,因为吴世宝身手好,你们才请了同门过来助拳。你们请来的人身手怎么样?”

陈志说道:“有几个跟吴世宝的身手差不多,有几个还在他之上,加上零零散散弄来的几个江湖朋友,想要把他留下,绝对没有问题。况且……”

陈志看了看我的脸色:“况且,我们也没想杀人,就是准备让他栽个跟头,毕竟他师父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谁知道吴世宝把人都杀了啊!这下,我们之间的仇就结大了,不弄死他,别说我们的脸子没地方搁,就是师门那边也交代不过去啊!”

陈志道:“我们本来都计划好要如何除掉吴世宝了;可谁知道,他自己把镖丢了,福王那边非要诛他九族,他在朝廷里又没有靠山……”

我挥手打断了对方道:“吴世宝的手筋、脚筋是谁挑的?喉咙上那根铁丝又是谁穿进去的?”

“手脚筋是官府挑的。铁丝……”陈志支支吾吾的道:“铁丝是谁穿的,我真不知道……”

我厉声呵斥道:“给我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啊!”陈志立刻叫起了撞天屈:“我们是想弄死吴世宝,但是也没有必要跟一个快死的人较劲啊!福王要杀他,他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管哪!再说,那时候连大明朝都要亡了,官府错杀个把人又算得了什么事儿?那时候,稀里糊涂被弄死的人还少么?就是让他喊上一天,也叫不来钦差大臣啊!我们何必非要穿他喉咙呢?”

我低头想了一会儿,觉得陈志的话八成是真的。

古时候,有些官员怕死囚刑场翻供或者沿街乱喊,总会用些手段让他们说不出话来,最开始还是堵嘴、割舌头,但是那么做太过明显,等于欲盖弥彰。

掌刑的狱卒就琢磨出来一招,用铁丝从犯人的喉咙上穿过去,后面连在犯人手上,只要死囚想喊,后面的刽子手只消轻轻一按死囚胳膊,对方的喉咙就会被铁丝勒住,一声都发不出来。

但是,这种事儿就连狱卒也很少会用,狱卒、刽子手虽然不是术道中人,却是行走在术道的边缘,不少人都懂得驱鬼辟邪的法子。他们心里很清楚,越是含冤负屈的人,死得越惨,鬼魂的怨气就越大,也就越有可能变成厉鬼回来索命。

害死他们的人,可能有气运加身,或者有高人用法术加持;但是狱卒本身除了有监狱和祖师爷照应之外,什么都没有。所以就算他们受雇于人出手杀人,也会事先跟死者说清楚,冤有头债有主,回来别找错了人。

他们用铁丝勒住死囚的脖子,确实能不让死囚出声,但是也一样把怨气给憋在了死囚的肚子里。死囚人头落地之后,必定怨气冲霄,九成九能变成厉鬼回来索命。

所以,有时候狱卒宁可杀人,也不会做断声的事情。十大镖局若想让他们给吴世宝断声,必得付出一大笔银子。就像陈志说的,吴世宝死的时候,都已经是明末了,大明朝已经烂到了骨头里,谁还会管一个死囚是不是含冤受屈。十大镖局根本就没有必要花银子办这种事儿。福王就更用不着这么做了,当时的皇上都要让福王三分,他想杀人,还用问官府么?

让吴世宝断声的,另有其人哪!

我想到这儿,立刻换了一个问题:“那我问你,当时在刑场祭奠吴世宝的人是谁?”

“是个小丫头!”陈志说完之后,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吴世宝准备开刀的时候,忽然来了一个人,喊了一声“刀下留人”之后,就跑到监斩官耳朵边上说了几句话。

我们还以为吴世宝遇上了贵人,能躲过一劫呢!谁知道,监斩官笑着向那人拱了拱手,就让刽子手换了行刑的顺序,从家眷开始杀,最后再杀吴世宝。

当时我们还在猜,究竟是谁用了这招。这是真狠哪!让吴世宝死都死得不安生……

我们几个正说话的时候,就见人堆里钻出来一个小丫头,在刑场边上摆了供。不过那小丫头摆供摆得很奇怪。按理说,祭死囚,应该是香烛、黄纸、馒头和三样菜;可那三样菜里,小丫头光摆了一只鸡,就没别的了。

其实,我看见那小丫头之后,也没当一回事儿。她想摆供就摆呗。我们只要让那些小镖局知道“不守规矩没什么好下场”就完了,真要连上供都不让人家弄,那就是丢了仁义,让江湖道上的朋友瞧不起了。

可是,我们总镖头不干哪!他当时就踹了我一脚,让我赶紧过去把那丫头摆的供全给掀了。

总镖头都说话了,我不想去也得去。我走到那小丫头背后,故意跟她说:“小孩儿,你别弄了,供都摆错了!瞎弄,不但他们吃不着,你还得得罪鬼魂呢!”

没曾想,那小丫头根本不领情,头都没回就骂了一句:“滚!”

我当时就火了,伸手就要去抓那丫头的头发。谁曾想,那丫头猛的一回头,两只眼睛狠狠的往我脸上瞪了过来……

那丫头的眼珠子生得花白花白的,黑眼仁却只有针尖那么大,眼睛里面一点儿生气都没有,看着都让人身上直冒寒气……我当时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就不敢再动了。

那丫头伸手把白条鸡的两只爪子给掰了下来,藏进自己兜里,就走了。她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又特意瞪了我一眼。那一眼更吓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我当时就像是被鬼给盯上了一样,身上冷得直打寒战,两条腿都直哆嗦……

“掰掉了鸡爪?”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各地白事儿的风俗不同,但是死者灵前肯定少不了一只领路鸡。有些地方说领路鸡能领着死者往黄泉路上走;有些地方说的是领路鸡能在头七的时候,带着死者回家看看亲人。

但是有一点,各地的风俗却是相同的,那就是领路鸡必须保持完好无损。把鸡爪掰下来,那只鸡就等于废了,还怎么引亡灵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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