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恋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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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恋中的女人-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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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问题——去哪儿?这个词是多么可爱,她从不想得到答案。让它永远这样响下去吧。

    “我不知道,”她微笑地看着他说道。

    他看到了她的笑容。

    “一点都不知道?”他说。

    “一点都不知道。”她重复了一遍。

    又是一阵沉默,他好像兔子在吃草一样特别快地嚼着饼干。“但是,”他笑着说道,“你要买到那儿去的火车票呢?”“哦,天啊!”她大叫起来,“还需要买火车票啊。”这是个打击,她好像看到了自己在火车站的售票口在买票。过了一会儿,她有了种能让自己宽慰的,她十分自由地呼吸。“但是,一个人不必要去。”她大声说。

    “当然不必要。”他说。

    “我是说,一个人不用偏要去票上写的地方。”

    这一下让他心动了。一个人可以买票,为的是不到票上所写的地方去。这人可在中间下车,这样就不用去原来的要去的地方。他从其中知道了一个道理。这可是个不错的主意。

    “那就买一张去伦敦的票吧,”他说,反正你不会到那儿去。”“对。”她回答说。

    他往镀锡的罐中又倒了些咖啡。

    “你不会告诉我。你想去哪儿吗?”他问她道。

    “是真的,”她说,“我真不知道,这得由风往哪个方向吹来决定。”

    他略显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噘起嘴,好似风神一样地吹着雪屑。”

    “风往德国的方向吹。”他说。

    “我想是的。”她笑道。

    忽然,他们发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模糊的白『色』人影,是吉拉尔德。古德兰的心十分惊恐地怦怦跳着,这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惊恐。她站起了身。

    “他们告诉我你在哪儿,”吉拉尔德说,那声音好像是一种判决,从茫茫的夜暮中传了过来。

    “天啊!你来这儿简直像个幽灵。”勒尔克惊奇地说道。吉拉尔德没有回答。对他们两个人来讲,他的出现是那么奇怪,好像个幽灵。

    勒尔克晃了晃暖瓶,接着又把瓶子倒过来对着雪地。就只看到滴出几滴棕『色』的水珠。

    “没有了!”他说。

    在吉拉尔德看来,这个德国人那瘦小而又奇怪的身体,是那么清晰可辨,好像是在望远镜中看一样,他特别讨厌这个身材矮小的人,他希望能有人把他干掉。

    勒尔克接着又摇着饼干盒子。

    “还有些饼干。”他说。

    他坐在雪橇上,伸出手把盒子递给古德兰,她随便『摸』了一下。拿出一块,他原意还想给吉拉尔德,可是吉拉尔德脸上显出一副不愿意接受的神情,勒尔克只好把盒子放在一边,然后他拿起小瓶子,对着亮光。

    “还有一点点酒。”他自言自语说。

    忽然,他十分殷勤地举起瓶子,身体用一种很古怪的姿势靠向古德兰,嘴中用德语低声说道: “小姐,干杯——”

    接着听到“啪”的一声,瓶子被打飞了,勒尔克吓得身子向后一缩。三个人都站在那儿,浑身颤抖,神『色』紧张。勒尔克转过身来对着吉拉尔德,那闪着光的脸上现出了一副凶狠的神『色』。

    “干得好!”他讽刺地,忿忿地说,“你真是够厉害。”刚落下话音,他又十分滑稽地坐在雪地上。因为吉拉尔德一拳打在他脑袋的一侧,但是,勒尔克马上重振精神,站起来,浑身颤抖。他两眼紧紧地注视着对方,他的身子十分软弱,而且不稳,但两眼中却『露』出凶狠,讥讽的眼光。

    “英雄万岁——”但只见他身子又一缩,因为吉拉尔德的拳头再次如黑『色』的闪电般地打到了他头的另一侧,把他像根烂稻草一样地打到一边去。但是,古德兰上了前来,她提起拳头,向下猛地一击,十分有力地打在了吉拉尔德的脸和胸口上。

    一股巨大的震惊好像是空气爆炸了一样,强烈地冲击着他,他的灵魂惊异地大大地敞开了,感到一阵阵地心痛。然后,他的灵魂又笑了。他回转身,伸出他那强有力的双手。终于,他要去摘取他所渴望的果子啦,他终于可以满足自己欲望了。他把古德兰的脖子掐在双手之中,这双手强壮而有力,她的脖子却是那样柔软,柔软得可爱,而且他也能感觉到她身体内那十分脆弱的生命之弦,他要把这根弦掐断,把它掐断,他能做到的。这是多么开心的事。终于,他得到了这么大的快乐!终于得到了这么强烈的满足!一种纯粹的满足感充满了他的灵魂。他看到她的脸上慢慢『露』出了没有知觉的神情,看到她的眼睛向上翻,她是那么难看!这是多大的快感,多么大的满足啊!这多么美好,嗬!多么美好啊!终于,这是上天所赐给的喜悦。他并没有意识到她的反抗和挣扎。在这样的拥抱中,这种挣扎就是她能引起对方情欲的一种挣扎。挣扎得越强烈,就越能让人感到强烈的快感,直到出现高『潮』以后,才转成低落,她的挣扎被制服了,她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柔软,越来越没有力气。

    勒尔克从雪地上慢慢地爬起来,头昏眼花头痛得都站不起来。只有双眼还有些知觉。

    “先生,”他说,用着那微弱的又惊又怒的嗓音:“你还不赶紧住手——”

    吉拉尔德的心头马上掠过一阵厌恶,格外恶心的感觉。这阵子恶心,这种想呕吐的感觉浸入到他的灵魂深处。啊,他在做些什么,他要让自己做到怎样才行!好似他格外地为她担心,所以才要杀死她,亲手结束她的『性』命。

    一种虚弱感,一种可怕的松弛感,一种缓解充满他的身体,他全身软弱无力。他不自觉地伸开双手,古德兰无力地跪倒在地上。他需要看看吗?需要知道她怎么样了吗?

    他被一股可怕的虚弱感给攫住了。他全身的关节都变成了和水一样的。他好像在风中一样,呼呼悠悠,随风而动。

    “我不想那样的,是真的。”这是他灵魂的最后忏悔。这时,他摇摇晃晃地爬上山坡,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精疲力竭,思想也若有若无,一点思路都没有。”我已经受够了——我需要睡觉。我已经受够了。”他觉得特别恶心,想呕吐,身体垮了。

    他虚弱得很,可是却不想休息,他想一直这么走下去,一直走到尽头,永不停歇,一直到底,这是他所唯一有的全部的欲望。所以,他飘飘『荡』『荡』,没有感知,没有力气,什么都不考虑,只要能够坚持走下去就可以。

    神秘怪异的暮『色』的光辉散『射』在天空中,这是一种红里带蓝的光线。寒冷也随着蓝『色』的黄昏落在了雪山上,在背后下面的峡谷当中,在那大片的雪层上,隐约可以看见两个很小的身影,古德兰好像一个死人一样跪在那里,勒尔克支撑着坐在她的旁边,就是这些。

    吉拉尔德一步一步踉跄地走向雪坡,在那蓝灰『色』的暮『色』当中,他不停地爬着,尽管精疲力尽,还是没有知觉地爬着。左边有黑黑的悬崖峭壁,还有大块大块滚落的山石,还有一条条雪带,堆积在峭岩上面和周围。一条条雪带模糊地镶嵌在黑黑的岩石中,而这一切却很静寂无声。一点声音都没有。

    让他觉得困难的是,一弯皎洁的月亮在他的左前方发『射』着光芒。那个让人感到痛苦的亮东西一直悬在那里,不断地放着光芒,没有什么可以逃离它的办法。他渴望着到达终点。——他已经完全受够了,不过,他还没倒下。

    他咬紧牙关向上爬,有时还必须得爬过积雪已被风吹光的岩石。在这种大岩石上,他会觉得十分害怕,只怕会掉落下去,在这高耸着的山顶上,一阵阵的刺骨的寒风刮过,几乎要把他吹倒,可是,这里还不是终点,他还必须要继续向前走。他心中那股极大的厌恶感不允许他停下前行的脚步。

    他成功地翻过了一条山脊,他可以看到前面隐约出现了另一个更高些的山影,一座要比一座高。越向前,越高。他知道自己正顺着山路爬向山的顶峰,那儿是“圣母小屋”旅馆,到了背面,就是下坡路了。但是他的意识并没有完全地清醒过来,他只是想继续向前走,只要能走,就走下去。向前移动着,不断前进,一直走到结束为止。他已经完全不能够找清方向了。只凭着他还留有的本能,他的脚在寻找着滑雪板留下的印迹前行。

    他在积雪覆盖的山坡上摔了一跤,这让他吓了一大跳。他手中空空的,没有铁头的登山杖。不过,在他完全休息了以后,又开始在那透有一点亮光的夜『色』中前进了。天气太冷了,人都要被冻麻木了,他处于两个山脊之间塌陷的凹地中。所以他忽然转了个身子,他应该选择爬上另一座山岭,还是应该选择沿着洼地走下去?他那生命之弦已被拉扯得越来越细了!也许,他应该爬到山岭上去。积雪坚实而且纯洁,他就向前走着,雪中立着一个东西。他带着一种很朦胧的好奇心走过去。

    这是一个半埋在积雪中的十字架。顶端的一块倾斜的罩子底下『露』出了一个很小的耶稣的受难像,他转过身走开去。有人想谋害他。他真害怕被别人谋害。但是,这种恐怖感却游离到了他的身体的外部,就像他自己的灵魂在身体外部一样。

    但是,他为什么要害怕呢?这件事是注定了要发生的事情。他将要被别人谋杀,他惊慌失措地看着周围,看着厚厚的雪地,看到头顶上那晃动的苍白的斜坡的阴影,他注定是要被谋杀,他能感觉出来,现在,死神正在慢慢地向他『逼』近,这是无法逃避的。

    耶稣,主啊!难道这是注定要发生的吗?——主啊!他能感觉到死神的双手正从天上降落下来。他知道他将被谋杀。他模糊地向前走着,两只手高高地举着,好像要『摸』清楚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他等待着自己不能够移动脚步的时刻。等待着生命停止的时刻,但是生命还没有停止。

    他已经来到这满是覆雪的空『荡』的山谷中,四周全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小路通向山顶,可是他没有知觉地无目的地走着。忽然,他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随着这一跤,他的灵魂崩溃了。立刻之间,他安息了。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尾声

    第二天晨,当人们把尸体运回家中时,古德兰正把自己关在屋里。透过窗子,她看到人们抬着一个很沉重的东西,踩着雪过来。她坐在那儿不动,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会儿,就传来了敲门声。她打开门,一个女人站在那儿,十分虔诚地轻声说道:

    “太太,他们找到他了!”

    “他死了吗?”

    “是的,——几个小时以前。”

    古德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应该说什么?该有什么感觉?她该做些什么?他们期望她做些什么?她如丢了魂一般,呆呆地。“谢谢你。”她说。然后便把房门关上了。于是那个女人很生气地走开了。没有一句话,没有一滴眼泪——啊!古德兰太冷酷了。她是个冷酷的女人。

    古德兰坐在她的房间里。她脸发灰,神情木然。她要做些什么呢?她不能又哭又闹的,她不能改变自己。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不见任何人,唯一的想法就是逃开具体的事情。她只是起草了一份电报,通知了欧秀拉和伯基。

    但是,在下午的时候,她忽然去找了勒尔克。她很恐惧地看了一下那通往吉拉尔德房间的门,无论怎样她都不想再进入那个房间了。

    她发现勒尔克一个人坐在那儿,她径直走到了他的跟前。“这不是真的,是吗?”她说。

    他抬起头来看她。一种苦笑掠过他的脸,他耸了耸肩。“真的?”他重复说。

    “我们没有杀他?”她问。

    他不喜欢她对他的那种态度。他很奇怪地耸了耸肩。“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说。她看着他。他完全崩溃了,神情沮丧地坐在那儿,和她一样感到空虚而没有意义。天啊,这是个没有任何意义的悲剧,没有意义,毫无意义。

    她回到房间等着欧秀拉和伯基。她想离开这个地方,只想离开这个地方。她的思想感觉完全是一片空白。她必须从中逃离出来。

    一天过去了。第二天她听到了狗拉雪橇的声音。当她看到了欧秀拉和伯基走下雪橇,不禁抖了一下。

    欧秀拉径直向她走过来。

    “古德兰。”她叫着,眼泪禁不住向下流。她一把抱住了妹妹。古德兰把脸埋在欧秀拉的肩上。但是还逃避不了那如魔鬼一般的讥讽的笑声。她的心一阵子颤抖。

    “哈,”她想到,“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但是她却不能哭出来,看到她那冷漠灰白而没有表情的脸,欧秀拉的泪也止住了。在几分钟之内,姐妹俩互相都没有说话。“又被拉到这里来,是不是很讨厌。”古德兰终于说道。欧秀拉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说。

    “把你们给叫来,我真觉得自己很不像话。”古德兰说,“但是,我不能见人。这真让我受不了。”

    “是啊。”欧秀拉说道。心中却有些寒意。

    伯基敲门进来了。他的脸十分苍白而无表情。她知道他都已明白了。他向她伸出手说道:

    “无论怎样,这次旅行算是结束了。”

    古德兰有些害怕地看着他。

    他们三人之间出现了一阵沉默,没有什么可说的。最后,欧秀拉低声问道。

    “你看到他了吗?”

    他用一种生硬、冷漠的目光回头看了她一眼,不想费神去回答。

    “你看到他了吗?”她重复道。

    “看到了。”他冷冷地说。

    然后他又看着古德兰。

    “你做过什么事吗?”他说。

    “什么都没有。”她回答说,“什么都没做。”

    她一哆嗦,什么话都不愿说。

    “勒尔克说,当你们坐在鲁德尔班山脚下的雪橇上的时候,吉拉尔德走向你们,你们进行了一番争吵,然后,吉拉尔德就走了。你们都说了些什么?我最好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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