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恋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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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恋中的女人-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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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父亲在火炉旁的一张椅子上睡着了,他的头向后斜靠着大榆木壁炉架。脸红红的,好像是缩短了的鼻孔向上,嘴巴微微下垂,只要有一点声响就能把他惊醒。

    吉拉尔德站了一会儿,犹豫着。他看了一眼身后那条黑黑的小道,他又犹豫起来,然后,他迅速上了楼梯,他感到自己竟这样机敏,都有些神了,他似乎让自己的意志传遍了这座快要入睡的房子。

    他上了楼。他在那儿又感到很紧张、害怕。楼上也有一扇和楼下相对应的门,那有可能是母亲的房间,他能听到她在不停地移动,大概她在等待丈夫的到来。他看了看这黑黑的走廊。

    接着,他用手轻轻地『摸』着墙,很小心地往前移动着脚步。这里有一扇门,微微地开着,房间里只是黑黑的,空空的,那这就是洗澡间。他能闻到香皂和热气的味道。在头上还有一间卧室——柔和的呼吸声从那里传来,那就是她。

    他很小心地拧着门把,把门推开了一条缝,门轻轻地“吱呀”一声,接着他又推开了一点儿——又一点儿,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仿佛让自己的全身都静止下来,让自己不存在了。

    他进入了房间里,床上的人还是在轻轻地呼吸着。房间里很暗,他『摸』着一步步向前移。他『摸』到了床,听见了床上的呼吸声。他靠近了床,弯着腰,睁大了眼睛,好像是要看床上到底是什么东西。接着他靠近了床上人的脸,忽然,他看到了一个男孩子的很圆很黑的脑袋,他很害怕。

    他镇静过来,转过身,看见门半开着,一注光线暗淡地『射』进来。他快速地退出房间,关上门,但没有关紧,接着,他迅速穿过楼道。在楼梯口,他又犹豫了。现在逃走还可以来得及。

    真是不可想象。他还坚持着他的想法。他好似影子一样地穿过她父母的房门,爬到了第二层楼梯上,他的体重使楼梯发出吱吱的声音,这可真烦人,啊,要是楼下她母亲的房门打开看到他,他可就倒霉了,就没救了。他依然控制着自己,没有动弹。

    他还没有完全上完楼梯,就听到了一阵很快的跑步声。大门关上了,并且上了锁。他听到了欧秀拉的声响,然后是父亲的『迷』『迷』糊糊地感叹的声音。他很快地上到了三楼。

    这儿也有一扇门半开,一个房间空着。他象是瞎子一样用手指尖『摸』索着前进,心中却很是担心欧秀拉会上到楼上来。他又看见了一个房间。他用自己那特殊的不同寻常的感官在门口听着。有人在床上翻来覆去。那就是她。

    这次,他就像一个只有触觉的人轻轻地转动门把。吱呀一声,他停了下来,床上发出了睡衣的声音。他的心又停止了跳动。接着他又拧了一下把手,轻轻地推开了门,门发出了吱吱的响声。“欧秀拉?”传来古德兰惊怕的声音。他很快打开门走进去,再把门关上。

    “是你吗?欧秀拉?”古德兰十分吃惊地问。他听见她坐在了床上,马上就要准备尖叫。

    “不,是我。”他说,『摸』索着向她的方向移去,“是我,吉拉尔德。”

    她惊呆了,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她又很惊慌、很震惊,完全吓呆了。

    “吉拉尔德?”她重复着,『迷』『惑』而又惊愕。他来到床边。他的『乱』『摸』着的手正好触到她温暖的胸脯,她缩了一下。

    “让我点个火。”她说着跳下了床。

    他完全一动不动地站着。他听到她『摸』到火柴盒。他听到了她点火时手指的声音。之后,他看到她擦亮了火柴,点亮了蜡烛。房间里马上亮了起来,但蜡烛的火马上又垂下去,火头变成了昏暗的小火点,接着又重新燃亮了起来。

    她看着他。他正站在床边上。他的帽子压得很低,盖住了眉『毛』。他的黑大衣的扣子一直到下巴底下,脸上泛着亮光,显得很奇特。在她看着他的时候,她明白,他是个神秘的人。根本无法回避。她知道眼前的一切是命运所做的安排。但她却必须向他挑战。

    “你怎么上来的?”她问。

    “我从楼梯上来的——门是开着的。”

    她看着他。“我还没有关门。”他说。她轻轻地走过去,把她的房门轻轻地关上,上了锁,然后她转了回来。

    她今晚特别漂亮,一双吃惊的眼睛,绯红的双颊,头发披在背上,长长的十分美丽的白『色』睡衣拖到了脚上。

    她发现他的靴子上全是泥巴,甚至裤子上也粘了不少,不知道他这一路留没留下脚印?他站在她的卧室中,站在她有些凌『乱』的床边,样子十分怪。

    “你为什么来这儿?”她问,几乎有些恼怒。

    “我想这样。”他回答。

    这,她可以从他脸上看出来——是命运的安排。

    “你怎么这样浑身是泥呢?”她愤愤却又温柔地说。

    他低头看了看他的脚。

    “我在黑暗中走路。”他回答,但却感到有些得意,停了一会儿。

    他站在被子掀开的床的那一边,她在另一边。他甚至没有抬高一点他的帽子。

    “你想让我做什么?”她挑战的口气说。

    他看着旁边,没有回答。也就是他那轮廓十分鲜明而又奇特的脸上有一种很神奇的美和吸引力,她才没叫他走。而且,他的确是太美了,太神秘了,她完全被他脸上那纯粹的美吸引住了,使她为之倾倒。

    “你想让我做什么?”她用很硬的语气重复道。

    他摘下帽子,用一种好像是刚从梦中醒来的动作,他走向她,却不能触『摸』她,因为她穿着睡衣,光着脚,而他却浑身是泥,湿乎乎的。她的眼睁得大大地十分惊奇地看着他,又问着这个最根本的问题。

    “我来这儿——因为我必须来。”他说,“你为什么要这样问?”她有些怀疑而惊奇地看着他,“我必须问。”她说。

    他微微地摇摇头。

    “没有答案。”他回答,有一种奇怪的茫然。

    他身上有一种奇特如神的单纯、天真、坦率,让她想到了年轻的赫耳墨斯。

    “但为什么你要到我这儿?”她坚持问。

    “因为——命中注定的,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你,那也就没有我。”

    她站在那里,眼睛瞪得大大的,疯狂而又害怕地望着他,而他一直在盯着她,好像被固定在某个超脱的位置上。她叹了口气。她输了,她别无选择。

    “你不愿脱下你的靴子吗?”她说,“它们一定很湿了。”他摘下帽子,放在一把椅子上,解开了大衣的扣子,抬着他的下巴,把脖子上的扣子松开,脱下了大衣。他那很漂亮的短发给弄『乱』了。他的一头金发很『迷』人,像麦子一样。

    他很快地脱掉外衣,松开了黑『色』的领带,解开了他衬衫前的饰纽,每个饰纽上都镶有珍珠。她听着,观看着,希望没有人听到这浆过的衬衣发出的声响,这很像手枪的声音。他来是为了表白自己的。她让他把自己搂到怀中,紧紧地拥抱她。他在她身上找到了无限的安慰,发泄出所有被压制的黑暗和腐蚀的死亡,他又变得完整起来,那是很让人惊讶的,十分神奇的,简直是个奇迹,这是他生命中有定数的奇迹。意识到这一点以后,他都有些『迷』了心窍,而她却很顺服地接受他,好像是一个器皿,充满了他那痛苦的死亡。她没有力量在这重要的时刻反抗,她被那可怕的如同死亡一样激烈的磨擦堵住了,她感觉到了巨痛,但她很顺从又带有喜悦地接受了这一切。

    当他更加靠近她,把自己更深地『插』入她那温暖的怀抱,一种美妙的创造『性』的热浪进入了他的血管中,又重新给了他生命。他感到自己在溶解,在她生命活力的浴盆中休息,她像是她胸中的那颗心,又是一颗不可征服的太阳,他越来越深地进入了这光明与创造『性』的力量之中,他的所有血管——那些曾经被残害、割裂的血管随着生命的进入,就像是被太阳万能的光线所照耀,最后又慢慢恢复了,他的血『液』,看似已退缩在死亡里,又开始重新涌来,源源不断,十分有力,而且那么美妙。

    他感到他的四肢开始变得有活力、有弹『性』了,他的身体获得一种未知的力量,他又重新是个男子汉了,强壮、丰满,他又成了个孩子,得到了这无限安抚、恢复,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她呢,她是生命的巨大浴盆。他十分崇拜她,她是母亲,是一切生命的物质。他,既是孩子又是男子汉,吸取了她的力量,又变成了一个整体。他的整个外壳几乎已死去,但是她身体中那股神秘而又温柔的电流,传遍了他的全身,传遍了他萎缩的大脑,好像是能治病的淋疤『液』,又如柔软的生命之流,让他变得完善,好象第二次在子宫中孕育。

    他的大脑受了伤害,萎缩了,组织也好似受了破坏。他并不知道他受的伤害有多大,他的组织,大脑中的组织所遭受的死亡的腐蚀『性』血『液』的伤害有多大。现在,随着她身体里的生命之流慢慢地注入他的身体内、他明白了自己受伤害的严重『性』,就好像是一棵树,受了霜冻,内部结构破裂了。

    他把他坚硬的头埋在她的『乳』房之间,用手紧紧地挤压着她的『乳』房。而她则有些微抖地用双手把他的头紧抱在胸前。他躺在那儿,灵魂飞出了大脑。她却头脑清醒地躺在那儿,那可爱的饱含活力的温暖充满了他的身体,好像是在子宫里得到了充分的睡眠。啊,如果她能给予他充足的生命之流,他就会完全恢复。他有些害怕她会在还没有完成以前拒绝他。他就象个婴儿在等待哺『乳』,依偎在她的胸前,那样的话,她就不能把他推开去,而且他的萎缩了、破裂了的组织变得好起来,变得柔韧而富有弹『性』,萌动起新的生命。他感激万分,像对待上帝一样,或者在母亲怀中的婴儿一样,充满了感激。当他感到自己愈合了、感觉到自己有一种说不出的睡意,身上袭进一种疲乏之后恢复的睡意,当他感觉到此时,他是那么地感动和狂喜。

    但是古德兰躺在那儿十分清醒,原来的她被彻底毁灭了。她一动不动地张大眼睛看着黑暗。她的神志很清醒,而他却沉沉地睡着了,胳膊还搂着她。

    她好像是在倾听波浪拍打岸堤的声音,忧郁的海浪,带着命运的节奏,在慢慢地破碎,声音很单调,就如永恒一样。命运的缓慢而郁闷的海浪无尽地撕碎着,控制着她的生命。她睁大眼睛看着黑暗的空间,她可以看得那么远,一直到永远——但她其实什么都看不见,她沉醉在自己的意识当中——可是她又意识到了什么呢?

    当她躺在那里注视着永恒的时候,一种十分疑『惑』的想法在她的脑中出现。她对所有一切都知道得很清楚。在这种情绪过去之后,她觉得十分不安。她那么长时间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后来,她动了动,她意识到了自己——她想看着他,想了解他。

    但是,她不敢点灯,因为她知道这样会把他弄醒的,她不想打扰他完美的梦,从她这里所得到的梦。

    她把自己轻轻地脱离出来,稍稍地坐起来看他。她感到房间里好似有盏很暗的灯。她正好能够辨清楚他的特征。他睡得那么沉,在黑暗之中,她仿佛可以把他看得很清楚。但是,他又是在那么远的地方,在另一个世界中。啊,她几乎要痛苦地叫出声来。他是那么遥远、在另一个世界得到完善。她看着他,好象在看着一块鹅卵石,躺在黑暗但清澈的水底。她被撇在一边,很痛苦地感觉着这一切,而他却在深深的水底,没有了任何感觉,相隔那么远,闪着朦胧的光。他是那么美丽,那么遥远,那么完善。他们可能永远不会在一起了。啊,这可恶的、残忍的距离将会永远地隔在他们俩之间。

    没有别的可做,只能静静地躺在那儿,忍受着。在她胸中泛起了一股对他的柔情,但同时她心中又有一种妒忌的感觉。为什么他要躺在另一个世界里,那么完美,不受任何打扰,而她自己却在受着折磨,不能睡觉,像是被遗弃在黑暗之中。

    她意识清醒地躺在那儿,思想十分集中,处于一种让人感到疲乏的过度忧虑之中。教堂的钟声在报着时间,她听起来好像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得很快。她可以清楚地辨别出钟所敲打出的时间,虽然她是在一种高度紧张状态之中。而他却睡着了,好像时间还停留在原有的位置上,一点都没变,没有前进。

    她太疲倦了,精疲力竭了。但她必须保持这种很活跃,很激烈的思维状态,她想到了所有的事情——她的童年时代,她的少女时代,一切被人忘却了的往事,所有自己不理解的事情,也不被人知的力量,和自己有关的,和家里人有关的,和朋友、情人、熟人以及每个人有关的事,仿佛她从无尽的黑暗之中找到了一根在闪光的知识的绳子,拽呀,拽呀,努力想把它从无尽的往事之中拽出来,但是仍然是拽不到头,它是没有穷尽的。她必须拽着这闪光的意识绳,这根绳子从没有意识、没有根底的深处向上拽,直到很累,没有了力气、浑身发痛,精疲力尽,即将崩溃为止。但是她还是不能如愿。啊,如果她能叫醒他就好了。她极端烦躁地翻来覆去。什么时候才可以叫醒他让他走呢?什么时候才能叫醒他?她再次陷入了无尽的自我意识深处。

    但是,离她该唤醒他的时刻越来越近,这好象是一种放松。在外面的夜空中,教堂的钟敲了四下。感谢上帝,夜晚马上就要过去了。五点钟,他就必须走了。那个时候,她就不必再经受折磨了。她可以轻松点,回到自己原有的位置上去。现在她被迫和自己的沉睡进行抵抗,就像一把磨得很快的刀在抵抗着磨石。在和他并排躺着的她身上,她发现了某种奇怪的东西。

    最后一个小时也是最长的,但终于过去了。她的心很安慰地跳着——是的,那正是教堂的钟声,慢而有力地撞击着——终于,这永恒的一夜过去了。她等待着,抓住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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