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沉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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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沉璧-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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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往人脑袋上扎针的怎么那么像卫林下?奚照庭往后退了一步正好被推开的窗子遮住,然后从窗缝里小心窥视,没错,瞧那一脸假笑,瞧那个头儿和身段,哪个霍国男子像这样的?
压低了嗓音,奚照庭喊了声“卫林下”,果见里头那人抬头,不自然地笑了笑立刻又定了心神下针去了。
好啊,卫林下啊卫林下,你一个大家闺秀竟敢抛头露面?还敢与男子如此亲近?哼哼,那海棠定是哪个男人送的!看我不告诉你父亲罚你的跪,看我不告诉王祖母你做的好事,看她还喜不喜欢你。
奚照庭想着,念头一转,不对,卫太傅家教甚严,况且左一道门又一道门,若一天两天混迹出来还有可能,天天这样就说不通了,忽然想起那日在卫府中听说她弄了木头人的事,为那个残废皇子治病,那难道在这儿也是先拿人练手?侍从来叫他,奚照庭抬头,原来那送葬的已过去了,满地凌乱的纸钱看着很扎眼,奚照庭上马,决定明天再来瞧瞧。
而那边卫林下为人扎好针,正为刚刚有人叫她名字而忐忑,所以便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到门口看了看,只看见了满地纸钱,人来人往和往日一样无甚特别之处,就连每天要从这里经过的从乡下贩卖水果的马车也是刚刚过去,没什么可疑的人,难道是她听错了?想想也有可能,天下卫姓那么多,林下又不是什么生僻字的名字。
第二天,奚照庭自然没那么闲自己亲自前去,让他心腹太监邓苹去查看一番,还严令不许声张。谁成想,晚上邓苹复命却说那医馆里的针灸师是男的,二十二岁,家住城南杨柳巷。这令奚照庭很是怀疑,想想卫林下素日脾气又觉得也有道理,细心之人,小心行事,这没关系,反正他东宫里的太监很闲。
晚些时候奚照庭去给他母后问安,正见任妃带着燕郡主也在,燕郡主有些无精打采,王后正说:“既然卫夫人这些日子病了,怕也不能照顾郡主周全,不如就住在宫里吧。”奚照庭便明白了,他没看错,原来是卫林下今日在家侍奉卫夫人汤药之故。王后本是好意,燕郡主却说:“不要,宫里头太无趣了。”任妃和王后交换个眼色,又都看看燕郡主然后又去说别的了。
卫夫人病着,她一向信奉道家神仙,又有神婆说她是无意中冲撞了什么真人,要高人在旁做法十天之类,卫林下上山去请,她本不信这些,不过是安慰母亲罢了,请了位老道姑,卫林下又好说歹说让太清陪着来了,太清和卫风致一直见面就像斗鸡一样,再加上燕郡主,所以只要他们中的两人碰见都会很热闹,卫风致怕了这两个冤家,直接躲到东宫去了,奚照庭问起,卫风致说没事,就是那个火药小道姑来了,他闹得慌,来躲躲清净。
奚照庭素日里在大书房是常见燕郡主和卫风致拌嘴的,再加上个道姑——想必很有热闹,于是很是盼着再去卫府。在上学的前一天,卫风致被下了朝的父亲揪回家了,骂他不孝。
第二日是上学的日子,奚照庭今日来的早,结果却见一个人也没有不由得有些纳闷,结果那日卫风致和栗薇姮没来,只他们三人上课,一说散学燕郡主便要跑,到了门外被奚照庭叫住,问她何事如此匆忙,燕郡主杏核眼都笑弯了,问他可要看热闹,卫风致的,奚照庭立时便来了兴趣,两人都会些飞檐走壁爬墙的功夫,一眨眼就跑没了。
奚临轩出了书房便问太监:“今天府里有热闹?本宫怎不知?”
小太监小心看看书房里正冷脸翻书的卫太傅然后小声说道:“具体的奴才也不知道,只听说卫少爷今日被责罚了,跟上回一样,正在院里跪着呢,所以今日才没来上学。”
奚临轩微微皱了下眉,是这兄妹俩太能闯祸还是卫太傅规矩太严?怎么又跪?
“卫小姐也被责罚了?”奚临轩问道。
“这奴才倒没听说,奴才这就去查看查看。”太监说道,小心打量主子想看出点什么来,可他主子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着。
太阳很大,蝉开始叫的欢畅。奚照庭扒着树往下看不敢弄出一点动静,院中,卫风致两手高举,两手各托着几本书,面前放了个火盆儿和一大摞书,两个丫环一左一右正慢悠悠撕着手里的书,撕一页扔火盆里一页,像烧黄纸似的。那边廊下,卫林下和太清坐着,中间一个小藤桌,放着些冰镇瓜果,两人边慢悠悠的吃时而交谈两句,倒像两个监军。
17
“沉璧,给哥喝口水吧。”卫风致的声音蔫蔫的,估计是晒了好半天。
“冰镇的乌梅汁好不好啊?”卫林下问道,声音轻柔柔的带着些刻意的嗲,奚照庭扒着树冷颤了一下。
“别,那多不好,那留着你和太清仙姑消暑吧,给哥口凉水喝就行。”卫风致说道,口气里那个委曲求全。
“可是,爹说若给他发现我袒护你就要罚我一起跪,哥,你看天这么热,我又怕热,你忍心我在太阳底下跪着么?”卫林下仍旧是温温柔柔的说话。
“沉璧,哥哥错了,哥哥上次不该因你多跪了一个时辰笑你,哥知道错了,真知道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放哥哥一马吧。”卫风致大概渴极了。
“哥哥说笑,妹妹是女子,和小人等列。”卫林下笑着说道,从丫环手里拿过团扇轻轻的扇,很是悠闲。
“卫沉璧,这次该跪的明明是你,我是替你扛着没说,你怎么一点道义都不讲,那些书都白看了?”卫风致问道。
“呵呵。”卫林下拿着团扇掩嘴笑,“什么书?哥哥说的什么书?哦,是爹爹说的书房里那些市井刻坊印的胡编乱造教人学坏的书?哥哥怎么说是替我扛着呢,是哥哥买来的,上头又有哥哥的许多批注,与我何干呢?”
卫风致恨恨咬牙:“卫沉璧,你这臭丫头,那些书许多我都未曾看过,何来批注之说?你何时见我有做批注的习惯?明明是你后写上去用来陷害我的。”
卫林下轻轻咳了下道:“难道哥哥又在怀疑爹爹分不清你和我的字么?呵呵。”她可是费了大力气模仿的,怎会那么容易给爹爹看穿呢。
“卫沉璧,你这个没良心的,呜呜,我们是一奶同胞,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哥哥……”卫风致带着哭腔说道。
扒着树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各自打了个寒颤。
“爱之深责之切嘛。”卫林下看看日头,“快了,还有两刻钟,呵呵。”
一直悠哉斜倚着的太清打了个哈欠道:“看来看不惯卫风致并不是我的原因,连亲妹妹都讨厌的人得多令人烦呢,哈哈哈。”明显的幸灾乐祸。
而扒在树上的奚照庭盯着丫环烧的那摞书,想了想,尽量蹑手蹑脚地跳下树去,整理下衣服一边开口道:“风致?听说你病……”说着话便走到门口,一手还撩着袍角,故作惊讶的样子看院中的情景,“这是怎么回事?”
卫林下忙站起来行礼,太清却不站起来只笑着说道:“树上不是还有一个么?怎么不一并下来?”话音落,燕郡主已飘落院中。卫林下转头看太清,眼睛眯着。太清视而不见道:“你们山下实在太热了,还有这么多无聊的人,没意思,我今儿就回山上去,你跟我五师叔说一声。”
几个人在院中或跪或站,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奚照庭本是要来瞧瞧那书的,结果却被太清给揭穿,实在让他有些着恼,可一抬头瞧见卫林下垂首站着他就平衡了一些,反正,他是来看朋友的热闹,而她却是看亲哥哥的热闹,比他还过分。四个人,只有卫风致低着头,微微笑,臭丫头,既然你不仁就别怪为兄不义,看为兄怎么一点点撕去你的假面具让你原形毕露,哈哈哈。
正各自不知怎么言语只听燕郡主如释重负地喊了句:“卫太傅,您来了。”
卫林下松了口气,奚照庭也松了口气,只有卫风致是可怜的样子。
“风致,你起来吧。”卫太傅声音沉沉的让儿子起来,又很厌恶的样子让丫环赶快把书烧干净扔出去,奚照庭和燕郡主见也不好再待赶紧找借口跑了。
离了院门挺远的距离,燕郡主道:“卫风致为人可真差,卫林下都不帮他。”
奚照庭听见了没答言,心里却想着,卫林下一定是故意报复的,上回她多跪了一个时辰,估计是憋到今儿报复,瞧她说话假的那个调调儿,嗲的人掉鸡皮疙瘩。
“可惜都烧了,不知道是什么书!”燕郡主又道,这倒也是奚照庭关心的,但他更想改天问问卫风致,难道卫林下真能将他的字仿的连卫太傅都看不出来?
另外一边,小太监匆匆跑回去恭恭敬敬对着正在廊下喂鸟儿的奚临轩回报,如此如此这般那般说了一通,奚临轩伸着手,任鸟儿啄他手里的食也不吭声。
越回想越觉得卫林下的某些行为可疑,似乎里面还有不少隐情,在书房粘书页那次,还有他偶遇卫家兄妹拿银子换书的那次,一本《诗》,他可是见大书房里三家诗本都有,还是珍本,何须再买?
只是如今他十分好奇,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书才能令卫太傅如此生气呢?
“烧了些什么书?”奚临轩问道。
“已烧成了灰,晚些时候奴才去问问烧书的丫环。”奴才道,十分好奇为何主子对这种小事感起兴趣。
奚照庭好不容易盼来第二天,问卫风致到底是怎么回事卫风致却闭口不谈,只是害羞的姑娘一般地说,不过是几本市井小说,我古板爹觉得非正道而已。
“那批注确是你妹妹写的?”奚照庭问道。
卫风致哈哈一笑:“殿下,连太清那小道姑都能发现您和郡主趴在树上,您觉得小臣会不知道么?我只是想吓吓沉璧。”
“不像真话。”奚照庭说道,卫风致却只是笑,表情很是诡异。
卫府里,太监诚惶诚恐地和奚临轩回话,因为他实在无法打听到烧了的是什么书,那两个丫环平日是厨房里帮忙的,根本连字都不识一个。这让奚临轩更加感兴趣,到底是什么离经叛道的书让卫太傅如此小心?
“殿下,丫环还说,今日卫少爷说那书上的批注是卫小姐写的,不知真假。”太监说道。
见他不作声太监又忙汇报:“听说卫太傅昨晚将书房重新整理了一遍。”
他的主子终于“嗯”了一声。
所有人都感兴趣的时候卫林下靠着绣墩郁卒,那些书就那样化成了一铜盆的灰当肥撒了,好在她都看过,潇洒的人们还在她脑子里生动地活着。可惜,那本《江湖鬼簿》雕出第一版之后模子烧毁了,据说市面上只有一千本,估计以后也买不到了,可惜可惜。
“小姐,好好的您怎么叹气!”玉墨正在一边打一条樱桃红的绦子,听她叹气不由得问道。
“叹,世事无常。”卫林下坐起身,“我去看看皇子殿下。”
“小姐,殿下的腿可有起色了?”玉墨问道。
“不知道,听天由命吧。”卫林下穿好鞋子出门去了。
她没想到奚临轩竟这样勤奋,她以为还能抓到他长睡不起呢。进门先请罪:“因家母这些日子生病,昨天哥哥又犯了错,父亲叫我看着,所以没时间过来,殿下见谅。”
奚临轩也没回头,仍旧慢慢下针:“坐。”
卫林下走到他身边看那蜡人的腿上已扎了无数的针,心想,不管扎的对不对,先夸赞他一下,于是便开口:“殿下今天很是勤奋。”
因她就站在他身侧,所以他略一歪头就能瞧见她,他说:“扎了两天了,懒得拔下去。”
就知道不能夸他。再细细看一下针,卫林下又夸他:“殿下的针越来越准了,扎了这么多只有十一针位置稍有差池。”都是要命的差池,就这样她怎么敢让他在自己腿上比比划划呢。
“嗯。”奚临轩算是应她,然后见她边啰嗦着说诊方边小心翼翼地将玄针插在正确的地方,因是夏日,卫林下穿着纱裙,奚临轩认出是她在山上那日穿的,今天细细一瞧,原来是很简单的样式,绣的花儿是极淡的绯色,稍稍添了些活泼气息,她正说话,胸口起伏着,视线往上看到颈子,干干净净的,没有那鬼麒麟也没有破贝壳项链,就是,穿这样出尘气质的衣服配那两样东西便俗了,好在她卫林下还有点眼光。奚临轩想到。
“殿下可记得了?”一回神,卫林下正稍稍蹙眉看着他,大概是气恼于他的魂游天外。
“不知道。”奚临轩又是惯常的语气。卫林下就把那些银针全拔下来让他重新练习,宫女端来了冰镇的蜜瓜放下便无声无息退出去了,奚临轩说:“宫里送来的,本宫不爱吃,你吃吧。”
呃,这话的意思是,他不爱吃所以让宫女端上来给她也不心疼?虽然知道宫里送来的都是好东西,可他把话这样说可真是让人心里怎么也舒服不起来。
“林下也不甚喜欢。”卫林下回道。
奚临轩便回头,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一脸了然的眼神然后回过头去。
“殿下何意?”卫林下问道。
“没有。”奚临轩又是很干脆地不给她继续问下去的余地。
站了会儿,卫林下累了便到旁边坐下,一边看奚临轩下针,窗外的蝉虽叫得人生烦,可那阵阵熏风和这屋里不知道什么甜腻的香让她有了些困意,才一个时辰又不好走只得强自撑着,撑不住便端正了身子,正襟危坐的样子微微垂下头,这是卫林下小时候淘气总被卫太傅罚坐的时候练就出来的。
奚临轩磨蹭着扎了几针,回头看了眼卫林下便笑了,看了会儿也不见卫林下醒,奚临轩不由得心生了小小的恶作剧念头,轻轻滚动轮椅过去,因这地上铺了地衣所以没有动静,到了卫林下面前,奚临轩拿着小小的银针欲下手,可,扎在哪儿呢?嫩嫩的脖子?算了,看来看去,好像只有她交叠放在腿上的手还不错,白皙而光滑,连手背上的青色血管也看得清楚,显得这双手都有些楚楚可怜,拿着针,想了想,若是吓着她可怎么办?因此很是犹豫。
“十三哥十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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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传来燕郡主的大嗓门时卫林下一下子醒了,一睁眼,面前坐着奚临轩,离她很近,近得两人的裙子和袍子都挨在了一起,他手里还拿着根银针,当务之急也不是找他算账,可别让燕郡主误会才是真,卫林下立刻从奚临轩手里夺过银针慢慢往自己手上扎,在燕郡主跳进门的那一刻缓缓开口道:“殿下可看清楚了?这便是前谷,若发烧、耳鸣刺激此穴位便可有所改善,手上的穴位乃是全息元,相应的位置……”
“嗯。”奚临轩不冷不热答了一声。
“卫、卫小姐,你怎么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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