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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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槃-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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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那层稀薄的砂浆干硬之后非常疏松,刀柄一敲,沙子就噗噗的从墙上掉落下来。我试着用刀尖去挖,一挖就挖掉一块。这样就省事多了,我飞快的挖着,三五分钟时间里,墙壁就被挖出了一个碗口大小,十多厘米深的洞。在我的认知中,这样的承重墙不可能完全用砂浆堆积出来,否则房子早就塌了,但是我一路挖下去,始终没有受到任何阻滞,这堵墙,至少在我所挖的这个范围内,没有一块砖头。
 
洞越挖越深,那声音就越听越清楚,熟悉感急剧增强。我的脑子开始空白了,不知所思,但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
 
噗。。。。。。
 
挖了差不多二十厘米深的时候,碗口大小的洞一下子被挖穿了,紧跟着,洞口旁边的砂浆块塌了一片,洞口立即扩宽到直径二三十公分。
 
“北方。。。。。。”
 
洞口被挖穿的同时,不知道响了多少次的呼喊声,又一次传了出来。没有墙壁的阻隔,那声音顿时真切到了极点。
 
我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握刀的手猛然一紧,深埋在心底最深处那块不愿回忆也不愿让任何人触及的地方,像是一片死水般泛起了波澜。
 
我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因为那道声音所带给我的,是这辈子最伤感的一段回忆。
 
我拿着手电就顺着洞口照进去,墙壁果然是中空的,洞口之后,是一条大概两米宽,不知道多长的通道,但是我已经无暇思考这些,因为在光线透射进去的一瞬间,一张不知道多少次萦绕在我梦境里的脸庞,映入我的视线中。
 
这张脸,有一双灰色的眼睛,透过光线,我看到灰色的眼睛里,充盈着晶莹的眼泪,一滴一滴的在眼眶中打转。
 
“北方。。。。。。”
 
她就站在洞口的另一边,颤颤的喊了一声。随着这声轻轻的呼喊,我的思绪,甚至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被拉回了一九八六年。
 
“轻语。。。。。。”我的声音里顿时带着哭腔,我不习惯流泪,但是当我看到她的时候,混混沌沌的思维里面一切都消失了,全部都是她的影子。
 
“北方,我在这里,我听到你的声音。”她眼眶里充盈的泪水顿时开始滑落,那双灰色的眼睛里,仿佛产生了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任由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轻语!”我不愿再回想任何问题,甚至不想知道为什么死去的轻语可以再一次站在我面前不到两米远的地方,我只想摸摸她的脸,摸摸她的头发,感受她的温度,还有真实。我拼命的扒着洞口,把周围的砂浆块一块一块的扒掉。
 
但是洞口的直径扩展到三十厘米的时候,我的手猛然就碰到了坚硬的砖头,和我想象的一样,这堵墙不可能没有砖头,只不过在厚实的砖头间,存在这样一个洞而已。面对坚硬的砖头,我的手顿时显得无力,然而指头猛撞在砖上,很疼。这让我知道,不是做梦。
 
这一切,可能吗?是真的吗?
 
在这时,是否真实,对我来说其实不重要了,我只想看到她,就这么简单。我无法把洞口拓宽,只能隔着一堵墙,注视着轻语。我使劲踮着脚尖,把手从洞口伸过去。
 
墙壁另一边的轻语可能仍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似乎可以感觉我在朝她伸手。她流着眼泪,同时抬起自己的手。那一瞬间,我握住了她的手掌,很凉,可是无比的柔软,真实。那种感觉让我意识到,她活着,她活生生的。
 
这是一种我无法理解的错乱,时间,生死,完全被颠覆了。一个死于一九八六年的人,却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我可以感觉到她的体温,还有她身上那种令我熟悉,曾经陶醉过的淡淡的体香。
 
“我知道。。。。。。你遵从你的承诺。。。。。。你照顾我,而且牵挂我的孩子。。。。。。”轻语的身体在轻轻的颤抖,她肯能情绪很激动:“你很喜欢她。。。。。。”
 
我无言以对,我想到了在荒山中的很多夜晚,抱着尚在襁褓中的青青,独自望着夜空时的情景。那个幼小的生命,和我的生命一样宝贵,但是她不见了,我找不到她。面对轻语时,我感觉内疚。
 
“每个人,都有一条自己要走的路,在路上,或许欢喜,或许悲哀,那没什么。。。。。。”轻语的思维很正常,就像她在荒山中濒临死亡时的清醒一样,她一直含着泪,却好像看破了红尘铅华中的一切虚妄:“如果我,或者别的人,突然死去了,那只能说,我和他们的路,都太短。”
 
看着她如同在呓语一样,我混沌的头脑立即闪过一团一团火花。这肯定不是在做梦,我不能理解但却要接受。握着她的手,我能感受到生命的勃发和延续,她是活着的。我从未想过今生还能再见到她,我突然意识到,这堵墙上被封闭的洞口,好像专为我和轻语的相见而留,我可以隔着这个不大的洞看到她,然而却无法再近一步。
 
我要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只有明了这些,我才能留住她。
 
“告诉我!”我抓着她的手,急切的问道:“你从什么地方来?怎么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北方,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你,还有我,都要面对这个事实。”轻语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道:“假如,你不能理解,只能说明,你不了解。”
 
“快回答我的问题!”我的头脑一清醒,马上就反应过来,我和轻语以这种方式相见,可能并非偶然,一个只有三十厘米宽的洞,一堵厚到我无法撼动的墙壁,就是我和她之间的屏障,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同样也无法阻止她离开。一堵墙,宛如千山万水,我跨越不过。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那句话吗?”轻语依然不回答我,道:“鸟喙铭文,代表这个世界的本质。”
 
“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什么!”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如果你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本质,那就是所有所有问题的最终答案。”
 
“这些先不用说了!”我断然打断她的话,然后收回自己的手,匆忙在房间里寻找合适的工具,我想把这个洞口扩展到更宽,然后钻过去。
 
“北方,世界的本质,很重要,它是一把钥匙,用它,可以打开这个世界上所有紧闭的门。”轻语在我松手的那一刻,慢慢的后退了一步,仅仅这一步的距离,却让我的手再也无法触及到她:“我听到你的声音,我很高兴,你要好好的活着。。。。。。”
 
“不要走!先不要走!等一等!”我预感到她将要离开了,我再也顾不上身旁正在熟睡的范团,对着洞口大喊起来。
 
但是轻语在不断的后退,她那双灰色的眼睛里,好像有太多的依恋,太多的不舍,可她仍在后退。
 
不舍得,并不代表就可以留住。
 
“别走!”我顿时急了,转身拉开范团的大包,从里面拿出一把冰镐,就这么短短的十秒钟时间里,墙壁另一边的轻语越退越远,将要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第七十二章一截木头
 
当时我什么都顾不上想了,只想把墙壁弄开,可以追上轻语。我一边喊着她,一边用力拿冰镐拆洞口边的砖头。
 
“北方。。。。。。会再见的。。。。。。”轻语一直退到两米宽的通道尽头,最后一次回过头对我道:“好好的活着。”
 
“等一等我!”我一急,叫喊声再次升级,手里的冰镐狠狠砸在洞口边的砖头上。
 
尽头那边隐约是一道小门,轻语退到门边的时候,身形一闪,就再也看不到了。我飞快的撬着墙壁上的砖,来来回回几次,响动终于把熟睡中的范团惊醒。
 
“怎么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但是光线太暗,看不清楚我在做什么。
 
“快一点!”我回头招呼他道:“帮我把墙弄开!”
 
我的语气很急,让范团立即清醒,大胖身子呼的翻下床,凑过来问道:“你要干嘛?”
 
“别问那么多!快一点!”我跟他解释不清楚,只是一个劲儿的催促他。范团不明就里,不过看着我心急火燎的样子,赶紧就从包里找了工具,到我旁边帮忙。
 
墙壁上的砖头很结实,但是原本已经被掏了个洞,相对来说比较容易拆大。我的动作非常快,从轻语退出小门,到洞口被拓宽到可以钻进去,前后不过十分钟时间。我约莫着差不多了,丢下手里的冰镐,踩着范团的腿,翻身就从洞口朝里钻。
 
十分钟,对人的一生来说只是很短暂的一瞬,然后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它太漫长了。
 
我三两步就跑到通道的尽头,一脚踢开那道破旧的小门,小门之后,是一个空荡的房间,显然,地下室里有背靠背的两排房子,那条墙壁后的通道,相连着两个房间。我冲出房间,外面的小走廊空无一人。
 
我不肯罢休,因为我预感到,这一次分离,即便就和轻语说的一样以后还会见面,但那也会非常漫长。我顺着走廊一口气跑到地下室的楼梯,又冲出小旅馆的大门。这时候还未天亮,空旷的石坡牙子完全沉浸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我的脚步放慢了,最后停在当场。我看不到轻语的身影,那十分钟时间足以让她从我的世界中消失无形。
 
随着她的消失,我也在凄冷的夜风里彻底清醒过来。伴随轻语的出现,很多难以解释的问题摆在面前。
 
她是否可以和当初的武胜利一样,彻底死而复生,我不清楚,这也不是问题的重点。最关键的是,她能在夜晚精准的找到我所在的房间,已经说明了一些情况。那条墙壁后的通道,以及小洞,提供给我们见面的机会,但只能交谈,我却无法触及她。
 
她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鸟喙铭文,世界的本质,钥匙,打开所有紧闭的门。。。。。。
 
但是现在,这些答案都随着轻语的消失而无迹可寻。
 
我慢慢走回了破旧的旅馆,走回地下室的房间,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范团什么也没说,睁着眼睛望向我。
 
“没事了。”我侧身躺下来,背对着范团,不想让他看见我的表情:“继续睡吧。”
 
接下来的时间,我望着眼前的墙,一直熬到天亮。清晨起床之后,我们直接离开了,对于昨晚的事,我没有说,也没有人问。范团私下提醒过我,在队伍里最好不要找什么麻烦,老安的脾气不好,规矩也严,如果是小事情的话,还不算什么,真闹出大事,他会发火。
 
我谢了范团的好意,但转过身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老安,他会什么都不知道吗?
 
车队上路了,老安对行动的隐秘性非常在意,没有人熟悉这里,但是他不找向导,宁可自己用导航还有地图认路。如此一来,我们的速度要慢一些,不过离开了麻孜,进入真正的无人区之后,闲杂事就少了很多,现在还没有到达真正的活动地点,每天除了赶路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事做。
 
昆仑是一座神山,没有见到它的时候,每个人可能都会产生很多遐想,但是只有亲身经历才会知道,走在昆仑山脉之间,除了疲惫和荒凉,别的什么都感觉不到。这个季节里,昆仑山已经从苦寒的冬季中挣脱出来。穿过亚达拉山口之后,时常可以看到已经冒出头的驼绒藜,昆仑菊,和其它不知名的灌木丛。这里属于车尔臣河流域,比山口附近富有生机,偶尔还能见到野羚羊从远处的灌木中一晃而过。
 
在行动之前,老安不会透露太多详细的信息,所以一直到现在为止,我和其他人都不知道具体要到哪儿,要怎么做。在茫茫的大山周围的戈壁上走了有五六天左右,人都熬乏了。我还是不想跟别人多说什么。
 
我们准备的算是比较充分的,但车子的载重有限,燃油之类的东西无法带的太多,因为没有向导,有时候会走冤枉路,老安可能暗中精细的算计过,如果这样走下去,那么等到回程的时候,最少要有一辆车子因为缺乏动力而被迫抛弃。所以后面一直都在尽量的走近路,到了第六天半下午的时候,我们被一条很深的河谷给拦住了。
 
这条河谷估计干涸了不是十年八年,因为在地图上没有任何的标示,说明在当年绘制地图时,这边就是一条干涸的河床。昆仑境内几乎所有河流的源头都是雪山冰川融水,一旦上游那边发生变动,就会影响到后面的河流。
 
“老安,怎么办?”彪子在河谷边上看了看,趴到车窗边,问道。
 
要是沿着河谷的边缘走,估计会绕一个很大的圈子,直穿河谷是近路。老安带着人去勘察了一下,河谷的坡度不是太大,斜着横穿,应该没问题。天气有点阴沉沉的,头顶覆盖着一片云,不过估计不会下雨,这边的年降雨量少的可怜。车队稍稍停了一会儿,就在彪子的带领下慢慢的从坡顶开到河谷的底部,然后顺着地势向另一端前进。
 
河谷完全是天然形成的,底部起伏很大,车子开在上面就像被抛来抛去一样,让我这种从来不晕车的人也感觉到有点想吐。我们斜着沿河床底部慢慢开了二十多米左右,河床起伏不定,但是总体还算是平坦的,视野可以投到很远。紧接着,第一辆车子就停了下来,彪子他们下车朝前面看了一会儿,回来告诉老安,十多米之外,好像立着一截木头杆子。
 
老安他们都下车去看,我和范团还有苏小蒙也跟了过去。远远的一望,十多米以外,直直的挺立着一截好像被烧焦的木头,不太高,只有一米六一米七的样子。一截木头本来不算什么,但是在这种荒凉的地方出现,就会让人联想到木头是人为的,它或许是一种标示,同样也可能是一种警示,反正现在无法判断。不过它既然出现了,就必须要看清楚。
 
“胖子,过去看看。”彪子回头对范团喊了一声,他在圈子里的资格仅次于老安,而且生性彪悍,平时对范团呼来喝去,乱七八糟的活大多都会指派范团去做。
 
“好。”范团答应了一声,但是情绪很不满,转身摘下背包的时候,就在小声嘀咕:“我是你前世的爹么?到底欠你多少,什么都让我去做。”
 
“走吧,我陪你去。”我也摘了包,和范团一起朝那边走,在这个环境还有人际圈子里,我感觉到孤独,只有范团让我可以稍稍安心,所以潜意识里就和他比较亲近。
 
十多米的距离,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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