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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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声-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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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宁不知所以然的复又回到原位,总经理点头表示赞同。
之后,两人去到了同一幢大楼的咖啡厅。
宋嘉木挑了一张四人桌,因为桌面大,所以理所当然距离就拉得远了。天一一身深玫瑰红呢绒连衣群,服帖地循着她身体的曲线走,干净利落地短发,让咖啡厅里的男子都停驻了视线。
见宋嘉木首先坐下,看了看桌子,天一行走的脚步顿了顿,随即扯开嘴角似是笑了一下道。
“和我预想的一样。嘉木,你始终没有改变。”
闻言,宋嘉木莫名地心一慌,将原本低着的头更低:“一样的懦弱是吗。”
天一抿唇,思考了一下:“一样的那么‘闲人免进’。”
闲人免进这四个字一出,宋嘉木心里的那么一点儿残存希望都被摧毁得不留痕迹。果然,她的确还是把自己当作闲人的。
思及此,宋嘉木终于抬起头,在遭遇对方的整个过程中,与天一彻底的对上了视线,她不闪不避,目光凌然。因为不爱喝水,那嘴唇上泛着些丁点儿的白皮,表情却无比地诚恳。
“别绕弯子了,天一,你想要做什么,或者即将做什么,我都认了。”
这句话,非常成功地让天一的脸垮下来,她最终甚至连坐都没有坐下,只放一句话,最后转身走人。
“我想要回我从前那个家,你能做到吗?”
从前的家……
家……
那一字一句在宋嘉木的心里余响,敲得她的心脏更快地蹦跳,不知如何是好。
宋嘉木盯着对方离去的单薄背影,那个背影同时让她想起至今还下落不明的周可乐,宋嘉木终于明白现在自己的感受,就是那矫情的四个字,心如刀绞。或许这四个字都还稍显轻了,她知道身上的罪孽,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洗刷完毕。
假如时光若是流转了,她愿意用生命去阻止一切的发生,她愿意从此哑了,都不要再说出那句话。
如果非要宋嘉木说,她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有哪些,那首当其冲的,一定是天一和周可乐。
彼时大家都多么的年少轻狂,将世界看得犹如自己手底下可以随意操刀的橡皮泥,你将它捏圆搓扁,它就是圆扁的模样,殊不知有一天,这橡皮泥会幻化做你永远都无法抵御的恶魔,直到整个被吞噬。
大二那年,顾南方被逼着踏上出征的路途,宋嘉木又恢复了自由身,整天和周可乐混在一起。彼时天一已经在T大闻名,因为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才情,以及永远那么胸有成竹的好看表情。
某个周末,宋嘉木逛街回家,经过老宋房间时,无意间听见对方在打电话,好像是某政策出台,哪一家公司能源开发和政策能沾上边,所以准备大力推广。
根据规律,一向都是这样的,上面要推的产业,那股票必定连着红。宋嘉木从小心思不浅,再加上最近天一总是心事重重,所以她眼珠一转,少年老成地心下有了主意。
周可乐和天一家里都是经商的,算有钱人家,周可乐除了脾气暴躁,脑子也是暴躁的,没有筋线,通常宋嘉木说什么她就觉得是什么。所以当宋嘉木透露这个消息给周可乐,要她回家转告的时候,她还高兴得原地蹦了起来,嚷着:“这下我爸可不会小看我了,说什么女孩子读书多不如嫁得好。”

chapter 23。
原本,天一不太赞成她俩借着家里的名头为虎作伥:“你俩消停吧,这要是没出事儿好,出了事,谁担当?”
周可乐整个一墙头草,见谁说得在理马上偏向另一方:“是呀是呀,这消息靠谱吗?”
宋嘉木从小是个倔脾气,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很难容别人反驳,所以是又拍胸脯又做担保地:“放一百个心,我亲耳听见我爸说的,难道我还会害你们吗?”
周可乐立马又觉得她对,赶紧地站在这个战线:“倒也是。”
天一懒得理会她的性子,兀自沉着。
其实按照她的性格,不该铤而走险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这点倒和顾南方很相像。但彼时,天家的公司遇见危机,天一她爸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回到家里也是不停的打电话然后叹气。饭桌上,几句话就能挑起与母亲的骂战,两人大吵,搞得家无宁日,天一连家都不想回,身心疲惫。
所以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天一还是没有禁住诱惑,铤而走险,选择了她预感最不保险的路。
而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对的。宋嘉木将商政看得太简单了,以为没有任何风险,以为获得一点小秘密去和朋友分享,是一种变相的帮助和锦上添花,没成想,最后是雪上加霜,惹出的大祸,足以毁了两个家庭。
当时,周可乐和天一回到家里一说,自家人都深信不疑,从知道她们和周可乐是朋友开始,大人们都很有些心思地要她们对宋嘉木捧着惯着,周可乐倒无所谓,她原本就和宋嘉木投缘,天一却总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心里有异议。不是对宋嘉木有意见,这感觉就像是,你只想和一个人单纯的做朋友,有人却非要你各种得寸进尺抛脸抛皮地讨好,放在任何人身上,尤其是天一的性格,都会致使叛逆情绪攀升。比如宋嘉木第一次去顾家造访,天一有些反讽的说出那句:“她家圣上会操家伙拆了这里。”
至于宋嘉木透露的那家公司,股票的确是连着红了,连涨停三天,天一她爸是孤注一掷,将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上面,看见连续三天涨停时,直夸女儿有本事起死回生。
而第四天的时候,老宋被双规的消息立时名震T市。
报道声明,上面注意老宋已经很久了,终于找到契机,发现老宋收受贿赂,越矩将推荐能源的公司名单私自定下,妨碍竞争公正。因为老宋身在高位,所以一时闹得沸沸扬扬,立时逮捕,没有丝毫余地。而受到这次消息影响,那家能源公司股票从当日开始便无人再买进,周家前两天尝到甜头,套了一大笔钱在里边,资金周转不过来,董事会将他父亲除名。
老宋被带走的那天,宋嘉木冲到厨房去,歇斯底里拿了菜刀挡在父亲面前,禁止其他执法人员靠近。
那大概是她这一辈子最癫狂的时刻,因为他们即将带走的,是一个从小到大给她优渥生活,处处保护她的男人,最重要的,是她血脉相连的至亲,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虽然她的能力那么渺小……
那是宋嘉木第一次觉得自己特别渺小,她感叹命运的强悍,上帝翻云覆手,他要你开心,你就会开心,他要你伤心,你就是案板上的肉,得乖乖躺着,任人宰割。顾南方说得好,风水轮流转,终于,也轮到她尝尝在轮子底端的味道。
她首次失了章法,她不知如何是好。
是宋妈妈哭着将宋嘉木手里的菜刀给拿下来的,她的妆容依然精致,却仿佛在一夜间苍老,眼窝深深陷下去,丝毫没有了从前别人羡慕无比的贵气。此时此刻,她只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她必须亲手送走自己的丈夫,但她不能容忍自己,再亲眼看着唯一的宝贝女儿走进那道大门,她别无选择。
最终,宋嘉木盯着父亲戴着手铐不断回头的样子,转身抱着母亲,痛哭失声。
那一天,宋嘉木以为自己将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尽。直到天一用那么淡漠却深藏怨恨的眼神盯着自己,她触手一摸,脸庞一片冰凉。
周可乐的堕落也是从那时开始,宋嘉木一直心存愧疚,尽管周可乐言语上并没有过多的指责,但正是因为如此,宋嘉木更觉得一辈子都亏欠对方。她以为自己能做到如当初那般,好好保护周可乐,却亲手做了将她往深渊里推下去的哪一个。
无法直视,血肉模糊。
所以为了周可乐做任何事,宋嘉木都是愿意的,包括之后与顾南方不要尊严的纠缠,她心甘情愿。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建立王国要很多的努力和苦心经营,但毁掉王国,只需要走错一步,便全盘皆输。
那段时间,宋嘉木心力交瘁,顾南方在部队,很少有机会能打电话回来。
部队里很多的官宦子弟备了手机,但是顾南方不要,他不想让任何人给自己扣上过多的光环和非议,觉得是因为出身好就有特殊待遇。他一直很努力的做许多自己喜欢的事,包括他不喜欢却必须去做的事,都一定要拔得头筹,包括参加那次训练后的成绩和表现。
顾南方和宋嘉木两人一周一个电话是惯例,偶尔顾南方训练太累倒床就睡着,宋嘉木便总会想方设法地找到其他人带信儿,问东问西,就是不让他安稳。
在部队的时候,顾南方经常会觉得宋嘉木小孩子气,但是他并不像平常那么有办法。换做之前人在身边的时候,她一不老实他就有专门的办法让她闭嘴,通常只有强没有软,收拾到她最后彻底软化为止……但是去了部队以后,他完全拿宋嘉木没有办法。每次想说点狠话,她倒是学聪明了,知道在电话里服软撒娇,让他即使不乐意,最后听见她的软哝娇语,也就彻底蜕变为了乐意和享受,能完全抚平他那颗已经毛躁渐起的心。
不过那一次,宋嘉木一连消失了大半月,顾南方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自从受贿事件东窗事发,电视上不停轮播老宋被审的新闻,顾南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部队选在特别北的山区里,四周抬眼就是岩壁,训练营被重重困在其中。那地儿常年温度都在10°C以下,动不动就鹅毛大雪,即便同一时刻,T市正是炎炎烈日。
当天训练完毕,顾南方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外套也视为无物,连夜便跑到队里请假。似乎是上天想为此增加戏剧性,当夜便下了一场很大的雪,不一会儿就冰封三尺。
顾南方在冰天雪地里站在特训班主任门口等待对方晚饭归来,冻得整张脸都泛青紫。
虽然因为顾元,他能受到一些特殊待遇,但部队纪律却是无比严,没有特别紧急的情况,是绝不允许回家的。主任当晚就给顾元打了电话请示,得到指令无论如何都不转让顾南方离开,当即挂断电话,便驳回了请假离队申请。
事实上,顾南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此次来不过是走走过场试一下,如果不行,他有他的想法。
平常部队里的几个好友已经在候着,就等着一声招呼,大家都是不怕事的,即便被抓住,以他们的身份也不能奈他们如何,最多一个警告处分以儆效尤。
一招制敌是训练的首要,晚上在门口站岗的侍卫,在没有防御心的情况下,被当场给手刀砍了脖子晕过去。
顾南方在暗夜里,挥别致谢同伴,便头也不回地上了路。
正因没有经过同意,所以无法用车,他便用手电筒仅余的光亮维持前行,在雪地里一踩一个深深的脚印。周围传来深山野林独有的呼啸声,脚下是湿滑的地面,前方不远处是断崖,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四周没有灯,只余下他手上唯一的芒,与他好看的轮廓在雪地里辉映上。
那时候的顾南方在想什么,心里靠什么在支撑,大概这一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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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白回来已经是三个星期以后的事儿,宋嘉木纳闷着,不是说好一星期回来,结果却不见人影,连电话也提示无法接通,直到当天杜白起飞之前恨恨地发了一条心情:“不除地主,誓不为人。”宋嘉木便知道,估计又被顾南方这幺蛾子用什么方法多留了半月。
在起飞前杜白给宋嘉木打电话,要她去接风,没成想,结果把自己接疯了。
刚下飞机,杜白顶着一身被晒得黝黑的皮肤,中规中矩的短袖T,跟以往的出场相比,有些不修边幅地出现在了宋嘉木面前。一看见那张熟悉的模子,杜白几乎是欲语泪先流。他扔掉手里的行李包,张开手要给宋嘉木一个拥抱,不料,还没有走近,自己就被忽然出现的另外一个人抱个满怀。
杜白丝毫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被冲击得退了好几步。
“小白你回来啦!”

chapter 24。
来人张牙舞爪,跳起来去吊住杜白脖子,不小心地用手肘打到了杜白的耳朵,顿时惹来男子长嘶一声。
当杜白听见耳旁那唧唧哇哇的声音时,立马在心里N级戒备,有些用力地推开眼前的人儿,表情是从未有过的烦躁和严肃:“妳怎么来了?!”
毫不知情况的宋嘉木傻眼,面对这样的场景不知该如何是好,走近?不走近?走近?正当她踌躇之际,杜白用眼神向她发射来了很明显的求救讯号,本着多年来的交情义气,宋嘉木终于抬起了脚步,忠肝义胆地走到了战场内。
宋嘉木在那姑娘第三次被杜白推开,却又锲而不舍地挂上男子手臂的时候,神情肃穆威武地挽过了杜白另一只手,假装无视对方的态度,抬起脸笑得端庄。
“看来西乡的阳光比西海岸可充足多了。”
见宋嘉木不负所托地来解围,杜白更是不负卿意地演下去。
“就你这张嘴还是那么口不留人。”
虽然没有任何的昵称和肉麻的话,可两人默契的神情,就是让人觉得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贴近无比。接着宋嘉木和杜白相视而笑,俱都无视那姑娘,然后携手朝机场外走去。
其实这样的突发状况,宋嘉木算不上惊讶了,在和杜白相识的将近十年里,他凭着一等一的家室和这张脸,已经让姑娘们将甄嬛传翻来覆去演了百八十遍,其中不乏好多次,宋嘉木也不得已牵连其中,以助他退敌无数,所以这样的戏码他俩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只是……
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在杜白和宋嘉木看似心心相印地携手朝外边走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破了呼吸吐纳的二氧化碳气体,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杜!!!白!!!”
是宋嘉木先回的头,她不否认,那样的声嘶力竭,仿佛喊到心肺里去的尖锐,成功地击中了她的心。
那声音也让杜白很明显地愣住了脚步,随即脸上的不耐烦又显露出来。宋嘉木小心翼翼扯扯他的衣袖,示意他表现点什么,他刚准备转过身,却忽然被对方制止。
“别转过来。”
杜白愣,维持给对方一个背影,宋嘉木凝神,细细打量她。
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算不上美丽,脸有些圆圆的婴儿肥,如果撒娇的话,表情肯定特别招人疼。最多一米六的个子,瘦瘦小小,荷叶边短袖加半截百褶群,说实话,并不是杜白偏爱的那一类,也不是走在人群中会引起太多注意的姑娘。
但她的声音力量那么强大,以及她就这么在人群的注视中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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