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室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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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室宜家-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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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正自猜疑着,忽见地上光影晃动,二人忙站了起来。

易嫂子打起了竹帘,润娘满脸堆笑的走了进来:“叫叔、婶子久等了。都怪弄哥儿那丫头把我头发捉乱了,害我重新又梳过了。”

“娘子安好。”华老夫妻做揖、福身的行礼。

润娘忙止了,笑道:“有日子不见,叔、婶子怎么倒跟我生分起来了,坐着说话吧。”润娘一面叫他们坐,一面又问道:“这些日子周悛他们那里怎么样呢?”

老夫妻俩听她提起这话,放心了不少,华叔回道:“他们家如今面上看来是闹热的很,成日里人来车往的。可咱们听说他把家里的东西当得七七八八了,咱们起先是不信的。可是前日里悛大娘子回了娘家不说,族长也怒冲冲地上他家去了,这么看起来倒像是真的呢”

“是么”润娘清浅的笑意仿若新荷初绽:“咱们且不说人家家的事,今朝我请了叔、婶子来,是为了知盛的事。”

老夫妻俩听了一怔面面相觑,恰好易嫂了端了茶来,他俩个却只管发呆也不去接茶,易嫂了只得将两盅茶轻搁在几子上。

润娘揭了茶盖,细细地吹散升腾的白雾,轻啜了口茶继续道:“给大奎办出籍的出时候,我就想把知盛的也办了,只是那会手上没那么多钱,这几个月咱们的农货买卖倒是赚了些钱,我就想着赶紧的把盛小子的事给办了,他也都十七了办了出籍也好议亲了。”

润娘一眼扫过呆傻的老夫妻俩,笑道“当初大奎的事是华叔办的,我想着华叔熟门熟路的办着顺手些,所以这回还是华叔去办的好,况且叔、婶子都还没来看过这宅子,正好趁机会住上两日。”

华老夫妻俩缓缓地回了神,四道眼泪齐齐而下,纳头要拜,润娘赶紧叫易嫂子拦了下来,摆正了脸色道:“叔、婶子这是做甚么,可是要折我的寿么?”

老夫妻俩虽知润娘素来有这个想法,可事到临头,依旧激动得老泪纵横:“咱们老华家祖上积了甚么德,竟撞上这么善心宽厚的主子”

润娘见他们哭得伤心,故意笑侃道:“叔、婶子可别怨我偏心小的,你二老的出籍将来等着盛小子发达了再替你们办吧”

老夫妻俩抹着泪道:“娘子哪里话来,咱们再要存半点怨心,也不怕天打雷劈”

“这话严重了我不过是出些钱罢了,说到底没他姐弟俩个实心实意地帮衬我,这个家我难撑起来。”

华婶脸的别,道:“真正是娘子宽厚家里养的奴才实心替主家办事可算甚么功劳,偏娘子还记好。”

润娘笑了笑,知道主仆观念在他们心里根深蒂固,不是自已一两句话能扭转来的,“我请叔、婶子来,其实是想和你们商量商量盛小子的亲事。”

老夫妻俩闻言稍是怔愕,旋即垂首道:“家里奴才的婚事向来是主家做主的,娘子怎么说咱们怎么应就是了。”

这话倒叫润娘怔了一下,转念一想即便明了,恐怕这两个老的是怕在这关头得罪了自己,自已便不肯给盛小子办出籍了。润娘当下肃了面色:

“叔、婶子这叫甚么话,你们是他父母,他的亲事总要你们应下才好的。况且我是想着先给他办了出籍再议亲的。”

“这”老夫妻俩双双抬眸,望着润娘一时间不知说甚么才好,四道老泪又下来了。

“盛小子的婚事,我心里的人选叔、婶子是知道的,就不知你们心里怎么想的?毕竟你们华家讨儿媳妇,总要你们满意才好的。”

虽说之前华老夫妻不大待见秋禾,可见她那般尽心尽力的照顾知芳月子,人心都是肉长得哪有不感激的道理?再说了知芳又时常的在他们耳边提秋禾的好处,况且秋禾又不在眼前晃着了,两个老的好话听得多了,倒渐渐不觉着她有甚么大的不好,只是要他们立时就应下说娶她做媳妇,倒是有些为难他们了。因此他二人面面相觑着,不知要怎么答应。

润娘也不逼他们,只笑道:“这事倒不急,入了秋再说也不迟的。易嫂子你去瞧瞧盛小子回来了没,让他带着叔、婶子好好转转这宅子。”

易嫂氏答应着打起了帘子,老夫妻俩行了礼,随后而去。润娘回了屋子,见沈氏坐在摇篮边哄弄儿睡觉,连忙吩咐:“你赶紧叫秋禾去把外院的东厢给收拾干净了。”

沈氏虽不知原故,但见她说得这般慎重连忙起身去了。

周慎刚送了季文、周慎去书院回来,听说阿三说爹娘来了吓了一跳,正要进去打听,就见易嫂子领着二老出来:“你回来的正好,娘子让你领着叔、婶子逛逛新宅子呢。”

周慎答应着,偷眼瞧去见爹娘脸上没甚么不悦的神情,倒是松了口气,又怕在后厨撞见了秋禾不妥,便领着二老先往前院西厢自己屋里看去了。

谁想三人才从屋里出来,就见秋禾挽着袖子,额上还挂着汗珠子,端了盆污水从东厢走了出来。

登时四人都怔住了,倒是秋禾反映得快,福身道:“叔、婶子安好,娘子说二老要住些日子,让我把东厢收拾了出来。叔、婶子且到小花院子里歇歇,等收拾干净了我再请二老。”

老夫妻俩个四只眼睁得溜圆,心里皆道:“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呢,这性子倒是沉稳了许多了。”

“正是呢,那花院子可是好看呢,阿爹阿娘你们定是没瞧过的。”知盛惟恐爹娘为难秋禾,拉了二老赶紧就往花院子里去,行了两步又偷偷回头望了眼秋禾,见将脏水泼了阴沟里,抹了把汗又打水去了。

正文 一一三、七夕

一一三、七夕

眨眼间,华老夫妻已在城里住了十来日了,直到这日过了未时他俩坚持一定要回去,润娘等苦留不住,只好送了他们上车,直至车子没了影子放才回转。

“妈妈,你说他们对秋禾到底是怎么个想法啊?”润娘回至屋中,见左右无人,便压低落嗓音道:“这些日子他们竟是一点口风都不露的,到底行不行的也给人一句话呀”

鲁妈笑道:“娘子怎地这般沉不住气呀毕竟是讨媳妇,哪有这么容易的就应下的。依我这几日看着倒有七八能成”

“是么”润娘眼眸一亮,急问道:“怎么说?”

“先前华嫂子一见着秋禾就挑不是,可打从芳丫头生了孩子后,华嫂子待秋禾虽还时常骂两句,却多半像是教导了。而这几日越发是连语气都和顺了许多。”

润娘听了更是纳闷了:“那他们怎么提也不提呢,按说盛小子也不小了呀”

“怕是想再瞧瞧吧,毕竟先前他们都不大喜欢秋丫头的。”

主仆二人正说着,沈氏抱了弄哥儿进来,她俩个便止了话头,倒把沈氏闹得有些不安了:“这,我不晓得妈妈在屋里”

“没事不过是闲聊罢了,时候也不早了可该做吃的了。”鲁妈手已挑起了竹帘,润娘道:“妈妈,炖些汤吃吧这才刚入了秋,就觉着有些躁了。”

“知道呢,我早起买了只老鸭,中午的时候就炖上了,等炒了两个青菜就能吃了。”她话未说了,人已出门去了。

沈氏把弄哥儿把进摇篮后,说了句“我去厨里帮一把手。”人也没影了。

润娘本来还想逗一逗女儿,可见她睡得沉,也不忍心下手。待要到前头找刘继涛说话,又想着巴长霖也在,而他是一见着自己就打趣,因此她只好歪在炕上翻翻书了。

日子对润娘而言,是闲处时光容易过,可是对周悛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自从汤家不再同自己喊价后,他总算是松了口气,想着自己又没同庄户们签甚么文契,便打算着把收购的价钱往下降一降。起先庄户倒没说甚么,然他连降了三日后,那些庄户便不满了起来,刚开始还只是嘟嚷几句,到得后来叫骂之声是不绝于耳,竟没一日安生的。

到了六月底,汤家又抛出了个价钱,虽说没周悛的价钱高,可是却愿意同庄户们签文契,承诺一年内价钱不变。消息放出三日后,便渐渐地有庄户换了买家,周悛熬得几日,又咬咬牙把价钱提了一提,谁想他这里才提了价钱,那边汤家就放出自己已在质铺典当家私的消息,这一下登时走了大半的庄户,毕竟庄户们也不想做甚么大买卖,只求有个稳当地方收自己的农货罢了。

再说周悛这里收不到农货,连累的酒肆开不了张,那些东家哪有不寻上门讨要赔偿的?自入了七月来,周悛可谓是焦头烂额四处借贷,一来丰溪村的富户本就不多,二来就是有钱借的,又怎肯借他,譬如周友清就连避他几日。而他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得差不多了,就是家下人等也都打发了,每日里只和老徐头哎声叹气,周世齐自旧年年下一病,身子一直就是不好,如今家里闹出这样的大事,气急攻心便倒床不起了。

眼见的到了七夕,这日一大早秋禾就在厨里忙着做巧果了,润娘则使着知盛带着阿大他们到街上去买孔明灯、河灯、彩钱之类的物什。

因几个小子都的都出了门,鲁妈、秋禾、沈氏并易嫂子又都在后头角院厨里忙着,一时间院子里悄静无声,润娘把女儿在炕上笑着逗她玩,刘继涛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看着她母女俩好一会,方开口道:“日子过得可真快,就七夕了”

润娘面上的笑容蓦地一僵,回过身却依旧是满脸的灿烂:“你打算甚么时候动身呢?”

“过了七月半吧,总要拜祭过母亲再走。”

“那差不多可要开始收拾了,不然临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就不好了。”

“润娘”刘继涛忽然在她面前坐下,执了她的手,眸光灼灼:“你跟我一起走吧”

润娘闻言一怔,眉目间不自觉地透出抹欣喜,可最终还是黯淡神色,抽出了手道:“这可怎么成呢?这么一大家子人呢再说了,你又还在孝中,这带个女人回京上任,也不怕招人闲话。”

刘继涛的眸子渐拢上抹凄绝,“是啊,总是不成的”

“承之,你不是说在一起的时候就要快快乐乐的,不然就只剩下满心了悲伤了。”

刘继涛痴痴地看着润娘浅淡的笑脸,仿若要把她的样子刻印入心底,这半年的时光将会是自己最甜蜜的记忆。

“润娘,你要答应我,不管发生甚么事你都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他急促的索要润娘的保证,希望真相揭穿的那一刻,润娘能记起此时的承诺。

润娘柔柔地笑着,轻轻地执起刘继涛修长的大手,轻声缓语:“女人是脆弱的,可母亲却是坚强的所以无论甚么发生甚以事,我都不会倒下去,因为我还有弄儿和慎儿要守护”

刘继涛悲不可抑,猛然将润娘揽入怀中,泛红的双眸努力的睁大,不让眼泪落下:“润娘”对不起三个字在唇边打了个转咽了回去,得快乐时且快乐吧,他实在不忍心打碎这所剩不多的快乐。

黄昏时分,街市上已是人流涌动,彩灯辉煌了,只坐在院里都能听到外头的热闹。

文秀走了邀润娘上街去,一来润娘是不喜欢人多,二来也想在家里陪陪刘继涛,便把众人都打发了出去玩了。

她哄得女儿睡着了,走出房来,就见刘继涛负立于院中,望月低吟道:

“一道鹊桥横渺渺,千声玉佩过玲玲。别离还有经年客,怅望不如河鼓星。”

润娘行至他身旁,一句诗蓦地上了心头:“莫嫌天上相见稀,犹胜人间去不回。”

刘继涛身子登时一僵,满腔的若涩冲激着胸口,袍袖底的拳头紧了又紧。

“把眼睛闭上,我有样东西要送你”

“是甚么啊?”润娘笑眸盈盈地看着刘继涛,满的好奇。

“先闭上眼”刘继涛坚持道。

润娘只得闭了眼,过得会忽觉腮边有习习的凉风,且还伴着淡淡的清香。她睁眼一瞧,却是把精致小巧的檀香扇,接过手细看时,发现上面雕着仕女簪花图,她正想问刘继涛何时买,却见那仕女的模样俨然就是自己,润娘的眸中闪出震愕:“这,是你雕的?”

“闲来无事做的,手艺粗糙得”

刘继涛话未说完润娘已然依在他肩头了:“谢谢,谢谢你为我做这些。”

如果说她之前心里有淡淡的怨意,此刻也尽都散去,这个男子肯为自己这般的费心,无论他是出于愧疚还是欺哄,她都当做是真心来看,然后小心收藏。

日子快得让人措手不及,十五那日,刘继涛领着无腔回老樟窝子拜祭过母亲后,次日一早,甚至都不曾很润娘道别,便起身赴任去了。而孙家两兄弟也于十七日上京了,走了这么些人,院子里就显得空荡了许多。

虽然润娘的笑脸依旧,可秋禾却知道她时常会一个人坐着发呆,静得就像一座泥雕一般。

这日午后润娘刚歇觉起来,听说巴长霖来了,便换了衣衫往前头偏厅去。

巴长霖坐在榉木交椅上,手指嗒嗒地敲着案几,眉头拧了个死结。

在是刘继涛走前那个晚上,他来找自己喝酒,喝尽了两坛子酒,刘继涛却还是神智清明,将一封信交给自己,说“待我走后再交给润娘。”巴长霖不知他在信里写了甚么,可是看他当时的神情,绝对不是甚么好事。

一阵脚步声响打断了他的回忆,抬眼看去润娘已走了进来。

“巴公子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巴长霖的眉间已皱成了一个川字,自从承之走后,润娘便刻意的疏远自己,这样的情况可叫他如何开口呢。

“承之走前”他一提到这个名字,润娘清凌凌的眸光便扫了过来。

巴长霖深吸了两口气,一鼓做气道:“承之走前给你留了一封信”

素白的信封上,用行草写着“润娘亲启”四个字,那笔迹是自己再熟悉

不过的。刘继涛啊刘继涛,话你不肯说,就连信也要旁人转交么?

“呵—”润娘突然笑了声,“真是有劳巴公子了。”说着便接过信封,展信看了起来。

巴长霖一瞬不瞬地看着润娘,却见她自始至终面上都带着浅笑,叫人看不出一丝的情绪。

秋禾已一直盯着她看,她那冷冷的笑意冻得秋禾阵阵心疼,娘子啊娘子,你若是悲伤就哭出来吧,为甚么非要摆出笑脸呢

润娘看罢将信折好,向巴长霖福身道:“多谢巴公子了,家中事多,小妇人就不虚留公子了。”

说着,她回身便走。

巴长霖长叹一声,刚出了门,就听秋禾一声惨呼:“娘子”

正文 一一四、周友清之死

一一四、周友清之死

润娘病了,不过也不是甚么大病,只因天气冷热忽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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