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和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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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和夜色-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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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饭是在影楼附近的一个小餐馆吃的。晚上,柳迎风和伍极力挽留我吃晚饭,迎风说由她掌勺,好好尝尝她的手艺。迎风什么时候会下橱掌勺了?人是会随环境而变的。

  我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婉言拒绝,“下次吧。”不单是考虑到伍和迎风都需要休息了,还因为感觉到我是这二人世界里多余的一个人。毕竟,这几个月来,他们今天才是最惬意的一天。

  我也累了,很想早点回去休息。

  算起来,我到武汉也有近一个月了。我独自站到长江大桥和二桥上领略了它们的雄伟与壮观,欣赏了浩如烟海的长江气势,倾听了江水拍岸的声响。也去过有“小巴黎”之称的名扬中国的“汉正街”。

  当然,因池莉的一部小说《生活秀》而闻名全国、闻名天下的“吉庆街”,我也是去过的。我是在白天里去了。也就是说,我去“吉庆街”去得不是时候。“吉庆街”的白天是冷清的,只有到夜晚的时候,它才繁华热闹,充满活力。吉庆街仿佛有着双重的性格,白天它就象个端庄的女子,一到晚上6点钟,它便象个青黄不活泼的少年。

  再次来到吉庆街时,我选择了晚上七点多钟。七点多钟的吉庆街已经闹腾起来了,街头艺人演出和排档风味饮食已全然进入一派风风火火的状态之中。已然与我白天见到的千差万别。放眼望去,也总共不过170来米长的短街,一条古老的街,繁荣之中不乏沧桑的痕迹。

  吉庆街在去年,也就是2002年被当地政府树牌为“中华美食民俗文化一条街”,成为中国第一条获准合法占道经营的市井饮食街。这不能不无小说家池莉的功劳。当然,汇集在这里的民间艺人,也功不可没。吉庆街一涮羊肉老板倒是说了句大实话,“艺人闹热街道,引来食客、游人,带来生意,艺人才是吉庆餐桌‘菜单’上最重要的特色菜。”

  行走在这条百余米长的街道,从起点到终点,算起来也有不下200名艺人从事各类乐器演奏、戏曲和歌曲演唱活动,歌声、琴声声声入耳。此外,以擦皮鞋、卖花谋生的人也不下百名。

  我挑了一个比较体面的小店坐下,并点叫烧烤羊肉、驴肉、鲫鱼和土豆片,再叫一瓶啤酒。老板真是慧眼,五十来岁的男人,一下子就认出我不是本地人,油洗过一般地脸带着微笑,边忙活着张罗生意,边不无骄傲和得意地向我介绍吉庆街的历史。吉庆街形成于上世纪60年代初,80年代末,一些人在此摆摊经营,出现吉庆街大排档的雏形。



  烧烤店老板说,“作为游客,来到武汉,吉庆街是不该漏掉的一站。只有来到在这里来品美味、听鼓乐、看表演,才真正感受火辣辣的吉庆街……”转而还是一脸得意地眯缝着眼睛问我,“认不认识小说家池莉?得了,这么说吧,你总该看过全国热播的电视连续剧《生活秀》吧?!那电视剧就是咱武汉小说人家池莉写出来的……”店老板提起池莉的时候,就好像池莉是他家里的亲戚一样,一脸的得意与骄傲。

  正说着,走过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大约是他的老婆,店里的老板娘,看架式比店老板更有权威。人长得倒苗条细致,一副精明能干的德性,不象店老板那样一身肥肉。那女人嘴里嘀咕着,薄薄的嘴唇一会儿嘟起,一会儿横向拉开,说话的速度相当之快,一口的武汉本地话。武汉话同四川话非常接近。我大部分是能听懂的。原来读高中时我们的数学老师就是一口的四川话,死也改不了的德性。因生店里意忙活而责怪他动作太慢,“死要面子活受罪,你哪是武汉人呀,你是从孝感让我给带出来的,一天到晚自说自应自已是武汉人……”男人的底儿被女人揭穿了,男人红着脸抬起头来白了女人一眼后,又冲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板娘以为老板在自说自应,还不知道老板在同我这个外地人说话,于是也扭泥起来。毕竟,她当着外地人泼了自已男人的面子。女人还是挺爱护和维护男人的面子的。老板娘红着脸朝我笑了笑后,“我们武汉人说惯了嘴的……”

  男人便趁机小声骂了一句,“你这臭婆娘,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便没有下文了,男人总算把失落的底气搬回来了。显然,男人的确如女人所说的,不是真正的武汉人。男人是沾了女人的光成了武汉人的。女人才是真正土生土长的武汉人,要不,怎么叫男人找不出把柄来反驳她的?!男人倒是习惯了女人这样数落他,脸上照旧嘻嘻哈哈的,向下一个象我这样的“外地人”吹上了。

  我边吃边不时地去注意观察老板和老板娘,真是有趣的一对人儿,可爱的一对欢喜冤家。吉庆街里好多这样有趣的人儿。

  我心情愉快地品尝我的食物,听着琴声、歌声,优哉游哉地喝着啤酒,眼睛四处张望,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简直目不暇接。武汉的MM皮肤白晰,漂亮时尚,身段也标志。既不象南方女孩那样普遍的矮小精致,也不象北方女孩那样高大粗壮。武汉地处华中地区,是糅合了南北两地的特点的。

  “你的手机响了,有好一会儿了。”一个穿着时尚前卫的女孩儿从我附近桌旁拿着一只盛着肉串和臭干子盘子,还有半瓶啤酒坐到我这桌上来了,“不介意吧?”女孩儿一直在注意我,眼睛一直在我身上晃来晃去。我注意到了,但并不在意。走在街面上,总是免不得要受人注意的。无论是丑陋的,还是漂亮的,眼睛说了算。

  我淡淡地笑笑,伸出一只手示意她随便,边接听手机。电话是雪晴打过来的。雪晴先是非常关心地问,“洛科,你最近过得好吗?能告诉我在哪里?”

  我说,“你猜猜看?”

  雪晴嗯地,在电话那儿想了一会儿,说,“猜不出。那么,你猜我在哪儿?”

  “你还能在哪儿,在学校呗。”我说。

  “我在武汉,还有我男朋友。”雪晴说,“我和他打算元旦结婚。我这次不只是带他到武汉让我爸妈看看的,我们还决定就在武汉定居下来。男朋友答应武汉一个话剧院的邀请,长期做他们剧院的编剧创作员。”雪晴充满幸福,“我呢,也在武汉一所艺术学校做教师了。”

  “哈,真的吗?!”我笑道,“我也在武汉。”

  “你真的来武汉了?”雪晴不无惊喜地问道,然后又带着责备的语气说,“你什么时候来武汉的,竟然一点都不告诉我?不把我当朋友了吧?”

  “不是,不是。我刚来没多久。”我说,“我本来就没把你当朋友嘛。”故意停顿了一会儿,趁雪晴没发脾气前赶紧补上一句,“你是我妹呀。”

  雪晴在电话那边笑嘻嘻的,“这还有点良心!”我身边的喧闹传到电话里了,“你现在在哪里?街上还是酒吧还是歌厅?”

  “吉庆街。”我说。

  “来武汉工作吗?”雪晴一个劲儿的提问。

  “不,来看望朋友的。”我慢吞吞地说。思考着要不要告诉她关于我来武汉是为了柳迎风。这有点让我为难。还好,雪晴并没有问我是看哪个朋友,只是“哦”了一声。

  “咱们这个星期见个面好好聚聚,你有时间吗?”雪晴问。

  “好,你安排吧。什么时候想好了,打电话给我。我随时听命。”我高兴地说。我想告诉雪晴我来武汉是为了来看柳迎风的,但我还是没有说。我想,等见了面再说也不迟。

  关掉手机,我同桌的女孩儿眼睛一直盯着我看,好象一直在竖着耳朵听我打电话。

  “外地人吧?”她边嚼着食物边还不停地打量着我问。好像我脸上标明了“外地人”三个字。

  “嗯。”我不冷不热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哪个大学的?”她觑着眼问,“武汉大学?江汉大学?华工?”

  “哪个大学都不是。”我平淡地说,“社会大学。”

  “哦!我说怎么就看着面生呢。”她不无得意地说,好象这几所大学里所有的人她都认识一样。

  “你长得很帅。很象港台影星金城武。有不少人也这样说过吧?!”她笑嘻嘻地说。

  倒是真有不少人这么说过。柳迎风和章言就这么说过。

  我不理她。自顾自的喝酒。不是我对女孩不感兴趣,只是觉得我面前的这个女孩的样子看上去太俗了,年纪不大,模样儿和五官也不赖,鹅蛋脸,大眼睛,个儿中等,不矮也不高,皮肤象是沿海地区的女孩的皮肤,褐红。我觉得她那肤色挺好看的,但她偏要把自已涂抹得象个妓女似的。这样子让我想到陈小曼。陈小曼如果不做妓的话,她也许不会吸毒、不会死的。

  “我在武汉大学历史系一年级。”她自顾自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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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起眼皮,打量了她,露出一脸的狐疑。刚进踏入大学的男孩女孩身上普遍都带着高中时期的青涩与一本正经。

  “怎么,不象?象妓女还是太妹?”女孩笑了,毫无顾忌。

  “嗯。”我又从鼻孔里哼出一句来。

  “嗯,嗯,嗯!你就只会这样吗?对你的女朋友大概也这样吧?如果这样,你女朋友肯定不怎么喜欢。”她又学我的样子,连嗯了三次。

  我被她的样子逗得忍不住笑了。

  “你终于还是会笑了。我还以为我今天的运气一直会糟糕到底,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十八岁的生日不说,还遇到一个木头呢。”她笑开了,嘴里的酒水都恨不得喷出来了。

  “你也是外地人吧?!”我很肯定的说。

  “还算有眼力功夫。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我随父母从海南搬迁到武汉已经二年多了。也就是说,二年前我算是个外地人。现在我的家从此就落在这儿了。”女孩继续说,“我高考报的电子专业,因为分数线刚好够资格进武汉大,所以只能读一个并不喜欢的专业。我讨厌到见到历史系的每一个面孔就生气,觉得她(他)们个个脸上都爬着锈迹斑斑。”

  “历史专业也不赖呀,学好了也不见得没有个好的前途。”我说的并不是真心话。我从来就不喜欢历史,历史不是带血就是带泪;而况,历史也是就业上的一个大冷门儿。我们年轻人真的是越来越现实了。

  “前途个狗屁。别人都往前走,我干吗要使劲将头往后倾呀?”她一脸的不以为然与懊悔,好像读历史专业是件吃亏上当的事或误入歧途一样。

  我吃着我的肉串儿,喝着我的酒,偶尔点几下头,表示理解万岁。

  “如果我考上电子这个热门专业,我也不见得喜欢。只因为它热门。”她说。

  “你真贪心。跟我一样无可救药。”我略带嘲讽的笑了。

  “我想当演员,当歌星。”她眼里生出光芒。

  这年头,谁都想成为一颗星。可做“星”就那么简单呀?我不屑一顾地笑了。我不谈我曾经做过演员的事儿。

  “做‘假设之星’吧?”我不无讽刺地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虚荣,很拜金啊。”她盯着我问。

  我摇摇头,按序回答问题,“一,虚荣的女孩没什么不好呀,就像我,我就比较喜欢有点虚荣心的女孩子;二,爱钱没什么不好呀,经济社会就是让每个人学会爱钱和挣钱的。只是我觉得满足虚荣心和做个拜金主义者,不一定非要去做什么星啊。”

  “不谈这些叫人郁闷的事了。”她果真转变话题,“女朋友还没来?”

  “是啊。”我撒谎。

  “等了快一个钟头了吧?!我想呢,你女朋友大概不会来了。”她自信地下结论,“是不是跟女朋友吵架了?”然后一大堆恋爱经,什么女孩子需要有人哄呀、女孩子天生就爱听好话呀之类的。听得我直想发笑,感觉她是在重复港台文艺片中的台词儿。我努力忍着别发笑,故作镇定。

  “别崩着个脸了,女朋友没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我运气不错,来,干杯!”她拿起我面前的酒杯斟满了递到我手里,“为我的十八岁干杯!”

  她的酒杯在我的酒杯上碰了一下,“来,跟我说‘祝倪弯终于成熟了!’”我笑笑,并没说出口,只是说,“祝生日快乐。”

  我知道了这女孩儿的名字叫倪弯,样子并不象十八岁,倒像十六岁。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瘦削的脸,瘦削的身子,平平的胸部,平平的臀部,看哪儿都不象十八岁。但她并不象是在开玩笑。

  “人满十八岁总得有所表示,对吧?”她说。我想她是在向我要生日礼物吧。

  我立刻将手一挥,向身旁的一个街头艺人招呼道,“伙计,这边!”然后问倪弯,“想听什么歌,就只管点吧。”

  “算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她很兴奋的样子,但却不屑一顾地将艺人辞职退了。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一个人十八岁总该有个什么‘成人节’的吧?”她解释说。

  “我倒是知道摩梭人、还有国外某些国家时兴举行‘成人节’仪式,挺隆重的。”我看过关于摩梭人举行成人节仪式的文字。有的十六岁就宣布是成人了。

  “郁闷得很。没满十八岁时总巴望着快点十八岁,现在终于十八岁了,却孤零零的。”她沮丧地咕哝。她不停地说着“郁闷”这个词儿。我一点都没觉得她哪儿有郁闷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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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好笑,又不止她一个人十八岁都这样。除了一岁或十岁之外,全中国的少年都是孤零零地过十八岁的。大家都觉得十八岁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长大了一岁而已。在父母眼里,还是个孩子;在老师的眼里,依然是学生。仅此而已。难道还有挥一杆旗帜对满世界的人宣言:“我十八岁了!或者说,我成熟了?!”

  “你笑什么?”她问我,很有些逼人的气势。

  我说没笑什么,只是想笑就笑了。而后拿起酒杯,“来,先祝你生日快乐!”

  她笑嘻嘻地说,谢谢!等的就是这句话。

  这女孩,贼灵贼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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