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唯懒得搭理他。
“对了，你们现在在哪？长安人超多……我都不敢进去。”魏川等级不高，知道自己不行，没有报名天下第一武道大呼。他本来在师门做送信任务，但师门里大多数人都跑去看比武，这任务做得实在无聊。
“在天山，明早回长安。”福唯看了看钟，八点钟，他一昏迷倒是昏迷了很久的时间：“你有带吃的来？肚子饿了。”
魏川道：“出去吃吧。”
魏川是特级厨师，饭店正是他最吃得开的地方。他打个电话，一家每夜爆满的餐厅马上表示可以给他们空位子出来，魏川就带着福唯出门去餐厅。这家餐厅离福唯住的地方不远，两人走路过去，冬日的夜风刮在福唯的脸上，福唯缩缩脖子，把围巾拎起来包住半张脸。
两人走到一个十字路口，魏川听到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铃声，连忙道：“等一下，我接个电话。”他停下来，掏出手机，福唯扭过头，他眼角滑过一道明亮的光线。
恩？……那是……车灯？“卧槽！”福唯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魏川，小心！”他用尽全力猛力地一推，登时把魏川远远推倒到一边。魏川的手机滑了出去，在那突如其来的车轮底下被压强碾成了碎片。
“福唯！”
魏川嘶声惊叫。
那辆贴着地面滑过的磁悬浮车陡然间硬生生地停止住。就好像车辆前方多出来一道墙，将这辆车挡住。福唯瘫坐在地上，一脸苍白地看着眼前这辆距离他大概只有十几厘米黑色流线型的漂亮的悬浮车。
魏川冲过去，在福唯身上到处摸：“你怎么样？怎么样？”
福唯僵硬地摇摇头。
那车的车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一身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这男人大概三十多岁，容貌颇为英俊，带着一股隐隐的威严，眼神锐利，嘴唇薄而淡色。他俯身看福唯：“你没事吧？”
魏川怒道：“你怎么开车的？刚才是绿灯！”
男人道：“是，对不起，我一时恍神了。”他蹲下来，捏了捏福唯的腿：“需要去医院看看么？”他抬起头来，看了福唯的脸一眼，随即微微地一愣，在福唯的胎记处看了看，然后马上移开视线，很淡然地问：“我带你去医院？”
福唯咽了一口唾沫。他终于缓过神来，长长嘘了口气，随后道：“没事……不用了。”他扶着魏川慢慢站起来，刚才那一推真是耗尽了他的力气。福唯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气力。现在手还隐隐地酸疼，膝盖和腿也痛，刚才一跌跌坐得重了。
魏川还是很担心：“真的没事？”
福唯摇头，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那高大的男子道：“你们要去哪里？我载你们去。”
福唯还是摇头。
男子沉吟一下，又道：“这样吧，我给你们我的名片。我不是本地人，最近来这里出差，还有一个礼拜都要呆在这里。如果身体有事，打电话给我。”
他掏出来一张制作精美的名片拿给福唯。福唯接过来，只见这薄薄的黑色纸片上面印了一个名字，还有一个手机号码。
“龙阅。”
福唯念出这个名字。
这个叫做龙阅的男人微微一笑：“是我。有事尽管找我就可以。”
“龙阅？”魏川倒是一愣：“你就是龙阅。”
龙家也是中华联盟的一个大世家，可以和本市的唐家匹敌，乃是临市的最高掌控者。龙阅是龙家当代家主之子，据说性情冷酷，没想到今天一见，除了开车横冲直撞之外，看上去还算有一些人情味。
魏川见对方既然是来头这么大的人，这竹杠不敲白不敲，当下毫不客气地道：“有事了当然找你。到时候不要推脱。”
龙阅笑道：“自然。”他转身回到磁悬浮车，砰一声关上车门，随即车辆无声地启动了，飞速离去。
魏川大力一拍福唯的肩膀：“今天你救了我，老子请客！”他们都是过命的交情，这种救命的恩情倒也不多说，福唯却知道这小子必定把这事儿放在心底上了。魏川嘿嘿地笑，一边把那张黑色名片塞到福唯怀里：“这名片收好，很有用的。”
福唯随意道：“好。”
＋＋＋
狠狠地敲了魏川一笔，吃得肚子果断完全撑起来的福唯回到家洗澡，他从衣服里抖出来那张名片，看了看，摸摸鼻子，也没多想，随手就夹到了餐桌上的一本破书里。
第二天福唯爬起来上线，正好看见晴火从帐篷里爬出来。
“早啊。”福唯对他打个招呼。
晴火道：“昨天什么事儿？”
“没事，浪荡来找我，问我被通缉的事情。”福唯道：“回到长安城里没事吧？论坛上说城里不能PK的。”
“对，他们要杀你只能在野外。”晴火道：“你这几天就跟着我呆在城里，别乱逛。”
“知道了。”大叔撇嘴：“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们两人一路下山，回到天山脚下的小镇，随后通过传送阵回到了长安。福唯看了看宠物空间里的阿嗔，小兽蜷缩着在沉眠，身上伤口已经愈合。他的枯木生春的技能还是不错的。
长安城依旧是人流如织。还没有到比赛的时间，玩家们都在街上流窜，福唯两人先去交易行把之前爆出来的装备挂上去，既然这一天晴火依然不用上场，两个人也就出长安城，去找白迷。
在车马行，福唯看见几个玩家对着他指指点点。他一回头，那几个玩家马上闭上嘴，做四处张望状，还有几个眼睛发直，明显是在发私聊。上了马车福唯立马笑了出来：“你看到没有，他们好像很怕我的样子。”
“不是怕你，是怕我。”晴火倒一点都不谦虚。
龙霸会和凌云会把福唯的模样给挂上了论坛。这么一来，福唯倒变相地出名了——一个小玩家，居然敢于和两大帮会对抗。
论坛上还有众多更奇怪的帖子。有当时在场的凌云会里的女玩家爆料，这个福源滚滚和游戏等级第一人晴火在一块，两人还颇为亲密。游戏里的人都知道，晴火虽然人温和柔，但是也挺冷淡，一般不和人多接触。就连当初的暧昧对象庭小离他也淡淡的，这个小玩家居然能够和他“颇为亲密”？！
于是论坛上的一些隐秘群体爆发了。
福唯昨天晚上睡前上论坛就看到了很多YY他和晴火关系的莫名其妙的帖。说什么小攻小受，大叔……年下……女王……忠犬……禁欲……戏肉……
福唯也不笨，看了几张帖子就明白了自己被人拿去和晴火很自主地搞基了。福唯是哭笑不得，网络上真的是什么人都有。
晴火道：“你在想什么？”
福唯道：“没……”他看了一眼晴火。晴火的眼神温柔，福唯一个恍惚，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点不知名的甜的错觉。
过得片刻他们到了白迷的住处，白迷居然还在睡。白鹿精设置了他们可以自由出入的权限，两人在这小屋里的破庭院里坐着，过了好半天白迷才打着呵欠走出来。
福唯道：“白公子，我是来找百灵百通的。”
白迷懒洋洋道：“百灵百通？他不在这里。你找他什么事？”
福唯道：“他昨天给我了一个任务……我做不了，想和他说把任务放弃。”
“时效？”
“还有六天。”
“不必找他，六天后不就自动失败了。”白迷道：“对了，正巧你们来了。福唯，我教给你炼药的技艺罢。”
福唯大喜，忙答应了。这炼药是修道人的技能，晴火学不了，他只好呆在前院，看着福唯和白迷进入房间之中，把门一关。
他忽然收到了来自武当葫芦的私聊。
【私聊】【武当葫芦】听说你和龙霸会打起来了？
晴火想什么时候武当葫芦也这么八卦了。
【私聊】【晴火】我们杀了个猴王，爆出来快令牌，龙霸星辰说我们抢怪，我就把他杀了。
【私聊】【武当葫芦】是建城令吧？【私聊】【晴火】你怎么知道？【私聊】【武当葫芦】呵呵，张三丰透露的消息，这块令牌被天山金毛猴王偷走，获得的玩家可以在满150级的时候自主建城……所有门派首徒都知道的消息。
【私聊】【晴火】怪不得……
【私聊】【武当葫芦】小心点哦。我听说，这个令牌其实是潜龙在野让龙霸星辰去弄的。他们这次的通缉，别不放在心上……
晴火怔了一下。
第四十三章
一个时辰过后，福唯捧着一个木匣子兴高采烈地走出来。
晴火迎上前去：“怎么样？炼成了？”
“当然。”福唯把匣子打开，只见里面五粒晶光闪亮的碧莹莹的指甲大小的丹药。他笑嘻嘻地捡起一粒，塞进了晴火的嘴巴里：“尝尝。”
【恭喜玩家晴火，食用一品灵丹聚气丹，五个小时内修炼内力增长幅度增加300％。无食用次数限制。】
晴火微微地呆滞了。
穷武里等级增长有两个方式。一是传统的杀怪获得经验，二是修炼内力。只是修炼内力比杀怪还要无聊千百倍，虽然增长速度稍快，但一般玩家也不太常用。而一旦等级提升，内力也会相应地增长。
现在居然吃了颗药，增幅就高达300％……而且居然没有食用次数的限制，这就是说，如果你有足够的材料，能吃多少就是多少，尽情地300％吧。不过穷武当然不会给玩家这么便宜的事，聚气丹是一品灵丹，最低级的那种，还需要三阶妖兽内丹搭配种种材料，以修道人丹火炼制，不说花费的金币，单单这修道人，这游戏里恐怕还只有福唯一个。
福唯笑道：“这药不错吧？两个钟头就这五粒。修炼吧。”
晴火点点头。他随便寻了个地方盘坐下来，福唯也坐到他身边。他也食用了聚气丹，闭上眼睛，捏出法决，开始了沉默的修炼。
福唯上一次在洛阳客栈，迷迷糊糊地在修炼中顿悟，等级疯狂蹿升，这一回可没有这种奇迹般的好事，他枯坐了五个小时，感受着体内真气一圈圈轮回般的流动，在他的经脉中如水般流淌着，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关节，然后英勇地睡了过去。
福唯是被系统面板的狂震给吵醒的。他睁开眼睛，发现天居然已经有点黑=_；=，而晴火不在身边。白迷坐在旁边翘着二郎腿吃橘子，一边很优雅地道：“猪，睡醒了？晴火说他有事，先离开这里一会儿。”
福唯看了看时间，他一觉睡到了下午五点多……体内的聚气丹效果已经消失，不过之前五个钟头的增幅不是吹的，他此刻等级竟然又提升了两级，达到了64。
福唯打开系统面板。是有人给他发私聊。
【私聊】【潜龙在野】建城令在你那里吗？
福唯愣了一下。
潜龙在野……
福唯知道潜龙在野。龙霸会就是他创立的帮会，据说潜龙在野这个人，冷酷但公正，是一个十分优秀的领导人才。最近一段时间他都不在线上，偶尔上线也只是练级，搞得龙霸会逐渐乌烟瘴气起来。
福唯想了一下，还是回复过去。
【私聊】【福源滚滚】这个建城令是我和晴火打到的。
过了一会，通讯面板再次震动。
【私聊】【潜龙在野】猴王很难刷新，我们帮和凌云会蹲点了三天，为了这个龙霸星辰连天下第一武道大会都放弃了，你们没有理由白白把猴王杀掉。
福唯翻了个白眼。
【私聊】【福源滚滚】随你怎么说，真是好像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未免把自己想得太高大吧。
【私聊】【潜龙在野】那好，你开个价吧，我把建城令买下来。
【私聊】【福源滚滚】不卖。
【私聊】【潜龙在野】……我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那只好爆了你了，我就不信，我们两个公会，会整不了你？
潜龙在野扔下这一句话，随即就把私聊关闭了。福唯心中怒气渐盛，都说潜龙在野做人公平端正……公平端正个毛毛啊！还不是自说自话自以为是！
他摇摇头，关了系统面板，深呼吸，平心静气。
这个世道，他见过的人各种各样，没必要为了网路上一个虚拟的人物生气。
又过一天，晴火终于要上场了。
五十强已经属于比较高质量的比武。系统也不再是在广场上大屏幕转播，而是进行售票形式，一张门票十两金子，福唯一边掏钱一边看着身周围呈放射波环绕延伸的玩家心想，穷武的公司一定是赚翻了。
他付了金子，头顶巨大的宫殿中即降下一道光束，将福唯摄了进去。他脑袋昏沉一秒钟，随即眼前一亮，只见他正站在一个高高的阶梯之上，周围是一圈圈的座椅，以阶梯状往下。最底下的正中间是一个大概有百来平方米的擂台，擂台上空东西南北各有一块宽大荧幕，供玩家仔细观看擂台中的比武场面。
场面很大啊……颇像是古老纪元中古罗马的斗兽场。福唯仰起头，这个场馆是封闭的，但是圆顶的天花板是透明，可以看见外边飘荡的软绵绵的云，还有灿烂到刺目的耀眼阳光。
福唯捡了个角落的座位坐了。场中已经有很多人，熙熙攘攘的，还有众多很夸张的粉丝团，做了横条幅带过来。福唯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给晴火发了条讯息：“我到了。你第几场？”
【私聊】【晴火】第十场。你坐哪里？
【私聊】【福源滚滚】角落……对了，潜龙在野找我，问我要建城令，我没答应。
【私聊】【晴火】潜龙在野？没事，当然不答应，这是我们打到的。
【私聊】【福源滚滚】恩，你好好比赛。
福唯关了通讯。他忽然觉得，自己养成了什么事都要和晴火进行报备的习惯。看见他的脸，听到他的声音，似乎成为了每一天的功课，不能落下。这样的习惯，说不上不好，但也绝不能说是好。如果以后穷武运营结束了，或者他不玩了，从此再也不能够见到晴火……
而且，他也未免好像太依赖晴火了。
他活了三十多年……难道还要依赖一个二十五岁的小伙子？
福唯自嘲地一笑。
爱情……永远不会来得容易。尤其是像他这样没才没貌的老男人。
他还在发呆，巨大的比武场中，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