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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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怒-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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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素元心中好笑,他知道兄弟现在不是怕凤玉脾气大,而是怕凤玉不要他,太阿已经倒持。心中轻轻叹息一声,这种心情兄弟一生只有一次,不管将来是苦涩还是甜蜜,林雨都会有怀念这种心情的一天,也许它比醉心的幸福更值得记忆,更难以忘怀。

“我们的声音那么低,她怎会听见?别瞎担心,大哥保证没事,你就放心吧。”大哥信誓旦旦地说道。

月华如水,洒进了客房,在这如水的月华中,小弟翻来覆去地烙饼,而大哥呢,则早已沉入了梦乡,脸上犹自带着淡淡的笑容。

十一章恶霸

 二十几日晓行夜宿,虽非间道飞马但也赶的很辛苦,方公子早就牢骚满腹,但也无可奈何。好了,终于到了仙雁山下,听店家说,只要翻过眼前的横涧岭就到了邵武地界。

临近午时,兄弟俩在仙雁山下,横涧岭前勒住了马头。

抬头望望天色,天际的卷云正一团一团重重叠叠地堆叠着,幻化着千奇万态的形状,阳光透过团团云朵的缝隙照射下来的同时,也给它们周围镶嵌上了道道绮丽的金边。尽管阳光依然灿烂而温暖,但翻卷的云团中已经能隐隐听到沉闷的雷声,看到稍纵即逝的条条金蛇狂舞。

扭了一下脖子,擦了擦额前的汗水,张素元是在山里长大的,他知道一场暴雨马上就要到了:“林雨,我们还得再快点,看样子,马上就要下雨了。”

“前面全是高低不平、坑坑洼洼的山路,快还能怎么快?大哥,我看我们还是回去算了,早晚也不差这一天吧。”小弟无可奈何地建议道,因为他知道他说的都是废话,准白说。

“别废话了,兄弟,快点走吧。”果然,小弟料事如神。

没有簇拥的随从,也没有鸣锣皂隶和抬轿的农夫,只有兄弟俩杂沓的马蹄声激荡回旋在寂静的山间,特别清脆响亮。逶迤百里的仙雁山在暴雨将至时,除了偶尔的几声虫鸣外,只有阵阵清风拂过面颊,很是惬意。

群山大地一片静谧。

翻过一座陡峭的山岭,顺坡而下,进入了一片地势低洼的开阔地,兄弟俩都兴奋起来,特别是方林雨,更是兴奋得哇哇乱叫,好啊,他们终于看到庄稼了。茂盛的青豆秧上结满了成串成串的青豆角儿,片片油菜地的香气是那么诱人,秋麦的穗儿也已经饱满,回望山坳,竟是漫山遍野的野花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好看极了。

他们赶的太急了,竟忘了欣赏南国绝美的风光,管它呢,雨要下就下吧。兄弟二人勒住缰绳,缓缓地一路漫游着过去,转过一片桔树林,就看见一块界碑立在了树林边,碑上有两个古朴劲健的隶书大字:邵武。

哦,终于到了,兄弟俩长出了一口气,一扫旅途的困顿,他们都喜欢上了这里素朴清新如世外桃源般的秀丽山川。

有些料峭的山风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雨丝拂过面颊,真是清爽到了极点。风停了,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了朵朵轻尘,但还没等它们升到它们本应升到的高度,就被接踵而至的瓢泼大雨打回到地面。

白茫茫的大地,白茫茫的山川。起风了,也更冷了。

张素元和方林雨一动不动地端坐在马上,凝望着眼前白茫茫的山川,他们沉醉在漫天风雨的浩阔天地中。

“王记客栈”,出了桔树林不太远,就见路边有一座孤零零的小院,小院大门的额匾上就歪歪扭扭地写着这四个字。

看到有骑马的客人进来,客栈老板和伙计赶紧顶着漫天风雨跑出来招待客人,牵马的牵马,让客的让客。凡是骑马来这里的客人不是官差就是有钱人,所以店老板和伙计才会顶着雨跑出来,要是十里八村的土包子,在这样的雨天,别说老板就是伙计也不会顶着雨出来的。

伙计去拴马,老板则热情地招呼着兄弟二人进了客栈。刚刚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张素元就是一怔,他看见了迎门立着的一块木板和木板后面一张娇嫩却全无表情的脸。木板上有字,虽被雨水打湿了,字迹有些模糊,但一瞥之间,“卖身医母”四个字就出现在心头。

简陋的木板上,写着无奈和悲哀。

木板后的脸,虽然娇嫩却苍白而木然,任由围观的人指指点点。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没钱治病也所在多有,这都没什么奇怪,但要女儿卖身为母亲治病可就有点新鲜了。即使母亲的病因此而治好了,那女儿又置病愈后的母亲于何地?她还能活吗?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做出这种事,张素元感到奇怪。

“你是店主吗?”张素元问跟在身后的老板。

“是,是,客官,这里的人当中,只有您二位是路过的,房间都空着呢。您二位当差,还是驿站递信的?”老板谄笑着说道。

张素元摇摇头,复又点点头,“嗯,当差,到邵武。”

“哎呀,真是贵人出门多遇风雨啊。天留客,真是天留客。虽说这会儿离晚上还有些时候儿,可您看这天儿,天留客啊!东首有间房宽敞,您二位快去换换衣服,都湿透透的了,千万可别着凉。”店主热情地说道。

没理会店主的热情和关心,张素元问道:“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

“那个姑娘和她妈妈是五天前到小店的,来的时候,她妈妈就已经病倒了。现在她不仅没有给她妈妈治病的钱,而且就连店钱也没有。您说,就我这小店,我就是想发善心,也发不起啊,是不是?”店主赶紧回道。

“所以你就逼她们要钱?”张素元淡淡地问道。

“小人就是逼她们要钱,她们可也得有啊,小人只是让她们离开小店而已。”老板毫不在意地说道。

听了店主的话,张素元没再说什么,只是心中叹息。店主的行为虽然可恨,但也合理,他虽然不屑店主的所为,但也怪不到店主什么,当然就更谈不到责罚。

四周围观的人,瞧他们的装束全都是在附近田地里劳作,被暴雨赶来避雨的农人,他们脸上的神情或是同情,或是调侃,但更多的是漠然。看着这些农人的神情,那店主的行为就更不足为怪,张素元明白,世间的绝大多数人既无所谓好也无所谓坏,环境使然,有什么样的世道,什么样的人就多些。

看那满地长势良好的庄稼,枝头挂满累累果实的桔树林和古风盎然的秀美山川,张素元原以为这里一定是个世外桃源般的人间乐土, 但眼前的景象让他明白,想象永远都只是想象,虽然地处蛮荒,邵武和其他地方并无不同,也许山高皇帝远,实际的情形更加不堪。

就在兄弟不耐烦的连声催促中,张素元正要进房去换衣服,这时他突然听到一阵杂沓急促的马蹄声正由远而近向着客栈奔来。方林雨也听到了马蹄声,但他没有在意,湿湿的衣服粘在身上很不得劲,要赶紧换掉才好。

不知为什么,张素元觉得这些来人可能和这个卖身医母的姑娘有关,所以不自觉的就停住了脚步。张素元停得很突然,但小弟毕竟是高手中的高手,虽然紧随其后但也陡然停住身躯,没有撞到大哥身上。

“怎么了,大哥?”方林雨诧异地问道。

“没什么,林雨,我们回去坐坐,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再说。”张素元吩咐道:“店家,来两杯热茶。”

方林雨知道,大哥这会儿是认真的,说什么最好听着。

兄弟俩刚刚坐下,杂沓的马蹄声就在院中嘎然止住,紧接着,一群人冲进店来。围在姑娘四周指指点点的农人立时都作鸟兽散,纷纷躲避这群如狼似虎的猛人。虽然全是落汤鸡,但身前身后的百步威风仍让那些个贴墙而立的农人双腿打颤,吓得连恨自己为什么要进来避雨的念头都想不起来。

威风凛凛冲进店里来的这群猛人,在邵武这块地面儿上,只要不是昧着良心说谎话,就没人能说不认识,就即便真没见过,但只要一见这阵仗,那就是傻子也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范天霸范大公子麾下的勇士四虎八金刚。

在帝京,不管你的权势有多大,但再大也不过是权势薰天而已;但在邵武,范家虽然崛起不过三代,但权势却已不是薰天就可以形容的,因为范家就是邵武的天,自然也就用不着薰了。

范家是崛起于范老太爷范中行手中,范中行是邵武的第一个举人,第一个进士,第一个作官作到知县以上的邵武人,范中行也是有帝国一代,方圆几百里之内唯一一个作到户部尚书二品大官的人。

随着范中行的飞黄腾达,范家也由一个贫寒的农家成为现在拥有全县耕地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豪门望族。范老太爷有三个儿子,但这三个不肖子却全无丝毫乃父之风。虽然范中行不惜金山银海为三个儿子运动,但不肖子们实在是烂泥巴扶不上墙。

范老太爷深知宦海险恶,仨儿子的表现终于让他明白,自己的仨宝贝都不过是别人眼中的肥羊而已,于是智深如海的范家老太爷心灰意懒之余,干脆就把儿子们都拢在身边过安乐日子。

仨宝贝让范老太爷深感遗憾的还不只这些,更让他老人家深感气愤无奈的是,自己这仨败家玩意竟只给他生了一个带把的孙子,可便宜别人的骚货倒他妈生了不少。三枝守着一脉,使得范大公子一降生就比什么皇子皇孙更金贵千万倍,自然,范大公子的脾气也就可想而知。

当范大公子知道女人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邵武的女人理所当然就都是他范爷的,只要他看得上。自然,范大公子的女人也跑不了他众多风骚美艳的姨奶奶、姨娘、姨婶和姐姐妹妹,表姐表妹等等等等……只要范大公子看得上。

不比那三个和孙子同样荒唐的儿子,范老太爷毕竟见多识广,自然知道儿孙们如此做法总难免碰上个把不怎么开眼的死硬分子,于是不惜重金聘用了后来人们称之为四虎八金刚的十二位勇士来做孙子的保镖。

今天也不例外,还是这架势,如旋风般卷进屋中的十二位落汤鸡猛人,把屋中央不管是人还是桌椅板凳什么的都统统扫到了两边后,这才低眉顺眼、恭恭敬敬地站成两排,恭候主人范天霸范大公子出场。

张素元和方林雨坐的位子,由于靠着紧里面的墙根,所以范大公子的排场没有波及到他们,但即便如此,方公子的眼睛也已经立楞起来。

刚才还在品头论足的人们此时全部贴墙而立,噤若寒蝉。 张素元扫了一眼,发现店主、伙计也和其他人一样贴墙而立,丝毫也没有上前去维护一下自己利益的意思,他知道,这一定是来人积威久已,方才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由于人们都贴墙站着,兄弟俩的视野就陡然开阔起来。小小的邵武竟也有如此威风的人物,张素元很是好奇,不由得注目细看。

人墙之中走出一个红光满面、肥头大耳,净泡也足有三百斤的大胖子,这个大胖子不用说,自然就是范天霸范大公子。手提着滴水的马鞭,范大公子一步三摇又杀气腾腾地站在了卖身的姑娘面前。

范天霸看着木板,鼻子里冷哼一声,肉球上的两条细缝中射出两道阴冷的寒光。用还在滴水的马鞭抬起姑娘一直低垂着的头,看着姑娘火一样仇恨的目光,范天霸毫不在意地冷笑两声,说道:“小贱人,我说呢,大爷我这几天怎么找你不见,拿你不着,原来是躲在这荒郊野店骗钱来了。”

“贱人,骗着钱了吗?”说着,范天霸一脚踢飞了木板。

姑娘刚要闪身躲开,但下巴已被范天霸用力捏住,动弹不得。

“小贱人,大爷我看得起你,本想以礼相待,可大爷我万没想到你这贱人竟给脸不要脸,还他妈敢跑!你大爷我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大爷我还以为这次被你这贱人给破了例,可你看,老天爷都在帮我,竟在这荒郊野店遇着你这贱人。小贱人,认命吧!”范天霸狞笑着说道。

扫了一眼被踢飞的木板,范公子又轻蔑地说道:“大爷我还以为你这贱人是个什么他妈贞节烈女呢,既然想卖身,何不早说,大爷我有的是银子。看你,非得拖着个病歪歪的寡妇娘跑这么远,可结果呢,一溜十三招,费了他妈半天穷劲,还不是得回到大爷身边。喜玲,不是大爷我说你,你自己说,你贱不贱?”

用手指托起喜玲光滑粉嫩的面颊,范天霸感受着指尖滑腻消魂的感觉,又不禁上一眼下一眼左右端详起眼前这楚楚可怜的美人来。那双勾人魂魄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撩拨着心火,欲启还闭的樱桃小嘴显露出纯真的神情,干这样的小妞最来劲,还有那吹弹可破粉嫩雪白的肌肤……

此时,范大公子一扫刚才冷酷高傲的扮相,露出了哈喇子长又长的猪哥本相,就甭提多恶心了,以张素元的定力都不禁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下去。

当初一见喜玲这骚蹄子的那副美人坯子和扶风摆柳的骚样,范大公子就击节叫好,谁知这骚货竟然敢他妈不从! 好吧,不从就不从,反正是在他这一亩三分地,从与不从都是早晚的事。他范大爷也想雅一回,也来点柔情蜜意什么的,因为硬干他有点腻了,于是也就没有霸王硬上弓,可谁曾想,这骚货竟他妈不识抬举,跑了。

范公子那个悔啊,肠子都悔青了,他发下毒誓,从今而后,要再他妈整景儿,他范天霸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是畜生!

一发现喜玲跑了,范天霸立刻撒下人马,搜遍了邵武全县的角角落落,他更亲自带人寻遍了县城里的妓院、茶楼、酒肆和一切可能藏人的地方。今天,他又带着四虎八金刚向着山外狂追了一百多里,但也没追着,不得已,懊丧欲死的范大公子只得回家。

没想到,往回赶的途中又被浇成了落汤鸡,范公子那个晦气啊!只是更没想到,竟在这荒郊野店遇到了苦寻多日的喜玲! 范大公子从未失望过,自然也就从未尝过什么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但今天,他明白了,今天,是范大公子记忆所及中最为兴奋的一天。

“好标致的骚货啊!卖身医母,真是个孝顺女儿,大爷我喜欢。你说,你若早顺了大爷,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带银的,可有多美!你又何必东一头西一头的四处流浪,你那个骚寡妇娘也就不会病得要死要活的。放着一步登天的好日子不过,偏偏……,啊,你说你贱不贱。”

一面嬉皮笑脸地作践着可怜的姑娘,一双爪子也不肯闲着,范天霸扳过喜玲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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