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斗小民- 第151部分

王锁柱一听，端着碗、苦着脸，去一边闷头吃饭啦。胖子见状也跟着嘿嘿几声：要知道，那酒液里面富含铜离子，没中毒就不错了。

不过，胖子嘴上也随着说道：“有道理，有肉没酒怎么成？张队，发掘出来的那些酒器，先借俺几件？”

“瞎胡闹，文物怎么能随便乱借！”张队长还是挺认真的一个人，当然不肯犯错误。倒是程教授点点头，他也准备破破例，喝上一杯，庆贺一下商王大墓，他这辈子最大的考古发现。

张队长很不情愿地叫人取来两个青铜爵，经过初步整理之后，青铜爵虽然还闲得古绿斑斑，但是起码已经比较干净。因为不大情愿，所以张队长嘴里唠叨着：“有酒器也没用，咱们这里禁酒，总不能用这个青铜爵喝凉水吧？”

“当然有酒，而且还是陈年佳酿。”胖子把那个装着酒液的大桶搬出来，满满倒了两爵：“这才叫原装呢，用几千年前的酒器，饮几千年前的美酒，不亦乐乎？”

大伙都瞅着两支青铜爵发愣：谁敢喝啊？

倒是躲在一旁的王铁柱有点蠢蠢欲动，不过呢，最终还是没好意思往前凑。

八斗哥一手端起一支青铜爵，一手抄起一块鹿肉，摇头晃脑，兴致很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今天，谁与俺共饮？”

包括张队长在内的考古队员都一起摇头：吃肉可以，喝酒就算啦——

没有人响应，搞得胖子很是尴尬，一脸遗憾地继续吟唱：“人生几何？对酒当歌。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俺就自只能自个喝了——”

“慢，今日我陪你一醉！”只见程教授脸上潮红，伸出双手，颤巍巍端起酒爵，青绿色的酒液，顺着手背往下淌。

张队长他们都愣住了：程教授今天这是怎么了，没喝就醉了？

他们当然无法理解程教授此刻的心情，那是多重情感交织在一起，只怕唯有杜康，才能让他获取短暂的平静。

“好，老程，俺就知道你行。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咱们干杯！”胖子将手里的青铜爵往前撞了撞，然后将里面的酒液一饮而尽。只是青铜爵上有两个伞状小立柱，正好顶在他的鼻子眼里，结果把八斗哥呛了一下，从鼻子眼里面淌出两道清澈的酒液。

程教授见状，脸上也露出笑意：“不学无术，青铜爵不是这么用的——”

说罢，举起青铜爵，然后用力仰头，一张脸都朝向天空，这才将酒液倒入口中，一边喝，喉头一边耸动。等到爵中的酒液彻底干净之后，这才恢复原状，笑吟吟地望着胖子：“这叫尽爵，也就是干杯的意思。”

“老程，你这不是当面打俺脸吗——你说这酒杯也是，非得弄两个小柱碍事，干脆掰下去得了。”八斗哥瞧着青铜爵上边那两个伞状小立柱运气。

程教授今天兴致颇高，刚才的酒液入口，感觉格外清爽，轻轻咂嘴，口齿留香，于是也就乘着酒兴道：“亏你还是金眼雕的徒弟，也不知道整天都学了些什么。古代酿酒没有蒸馏技术，所以都带着醪糟，平常人只能连喝酒液带吃醪糟，只有那些贵族，在酒杯上面加一层滤网来饮酒。青铜爵这两个铜柱，就是用来固定滤网的。”

“受教，受教，老程，俺再敬你一杯。”八斗哥又将两支青铜爵都满上，然后学着程教授刚才的样子，将酒一饮而尽：“这么喝果然痛快！”

程教授今天也放开怀抱，跟胖子又对饮一杯。虽然这酒的度数估计比啤酒还低，可是却很有后劲。喝完三爵之后，两个人就脸上泛红，醉态可鞠。相互扳着肩膀，在那一起哼哼：“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哼着哼着，程教授眼中不觉泪下，他的生命，也正如朝露一般散去。

“醉了，赶紧扶教授回去睡觉！”张队长心中也涌起一股伤感。

“没——醉——”胖子说话舌头都有点大了，只见他晃晃悠悠站起来，跟着程教授扳脖搂腰，一起摇摇晃晃走向程教授的帐篷，然后就再没看到他出来。

张队长过去瞧瞧，只见这二位都已经搂着睡着了，也就没有打扰。只是默默地在账外站了好一会。

第二天一早，太阳照样从东方升起。程教授终于醒了，他伸个懒腰，发觉肚子上沉甸甸的。抬头瞧瞧，只见压着一只大胖腿。

他这才回想起昨晚的经历，也不觉哑然失笑：这算是临死前的放纵吗？

于是伸手把胖子的大腿搬到旁边：臭脚丫子都快伸到老程鼻子上了好不好——

然后，程教授就愣住了，蒙的直起上身坐起来，伸手捏捏两只胳膊，然后又攥紧拳头，用力向下一顿，一种久违的力量感在手臂上涌动，他猛然感觉到，失去很久的力量，似乎又重回体内，这才是真正的原装呢。

这是——程教授脑子有点发蒙，他感觉了一下自己身体的状况：心脏有力的搏动着，精力从来也没有这样充沛，他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没有生病之前！

做梦，肯定是做梦。程老教授用手使劲在腿上拧了一把，竟然一点都不疼，肯定是做梦无疑。

“啊——”身边的胖子猛的大叫一声，直挺挺的竖起上身：“疼啊，有蝎子，刚刚蛰了俺一下子——”

第一百九十六章天圆地方

程教授也没搭理胖子，他钻出帐篷，长吸一口气，清新的空气直透肺腑，跟以前那种淤塞的感觉相比，简直令他差点舒服得呻吟起来。

原地舒活几下筋骨，感觉身上似乎拥有无穷的力量。程教授便迈步慢跑起来，而且速度还越跑越快，把考古队的那些队员都瞧傻了：老教授今天吃了什么药？

程教授当然没吃药，只是昨晚他喝多熟睡的时候，胖子在他身上颇费了一番手脚。

跑了一大圈，程教授又回到驻地，他稍稍有些气喘，但是精神头依旧十分健旺：“这种感觉真好？”

张队长忍不住问了一句：“程教授，您的身体都好啦？”

老程一边扩胸一边答道：“好啦，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好！”

“程——教授——”张队长悲从中来，眼圈都红了，他人到中年，也经历过数次生离死别，当然知道这种情况是属于回光返照，所以心中无比悲伤。

但是那些年轻的考古队员不知道，还以为张队长是喜极而泣呢，于是兴高采烈地围住程教授问这问那。

这时候，八斗哥也终于钻出帐篷，望着晨光中精神矍铄的程教授，满意地点点头：“多么美妙的早晨啊——老程，你就算是叫俺起床，也不用那么使劲掐人吧，你瞧瞧，这会腿上都青啦！”

程老教授向他投去一道歉意的目光：“八斗啊，多谢你昨天陪我喝酒，我现在沉疴尽去。身体从来都没这么好过！”

“没听说喝酒还能治病啊——”胖子抓抓后脑勺。琢磨了一阵。这才一拍大腿：“俺明白了，老程你以前是在考古的时候得了暗疾，这次又是喝了发掘出来的古酒，以毒攻毒，这才恢复。果然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不对吧，要是以毒攻毒的话，胖子你咋没啥反应？”张队长表示怀疑。

八斗哥一听。立刻捂着肚子：“哎呦呦，你这么一说，俺还真觉得肠子拧紧疼，不行，赶紧上趟厕所，谁那有手纸！”

大伙嘻嘻哈哈一阵之后，也就揭过此事。只有程教授似乎感觉到什么，炯炯的目光望着胖子远去的背影……

吃过早饭，发掘工作继续进行。程老教授也亲自上阵，拿着一把小铲子在那铲土。而胖子一边干一边咋呼：“今天肯定能有重大发现。给咱们来个双喜临门！”

其实他刚才已经扫描了一下，下边的深深的紫气都有点发黑了。已经到了墓室中最重要的棺椁，上千件文物等着人们发掘呢。

“借你吉言——”程老教授笑呵呵地应了一句，然后手里的小铲子猛的收回，“有东西啦！”

一枚玉佩被程教授熟练地从土里清理出来，手套擦去上边的泥土，只见玉佩青白，上面戴着几种不同颜色的沁色，虽然在地下埋了几千年，依然十分圆润。

随后，一件件文物被发现，叫人应接不暇。一开始，还一件一件递上去，到了后来，文物实在太多，干脆就装到筐里，装满一筐之后再吊上去。

“清底啦！”张队长查看一下挖出来的土质，已经是实土，便心满意足地拍拍两手：这一上午就出土了千多件文物，而且许多还是以前都没有发现过的类型，收获大大超出预期。毕竟，以前没有发掘过等级这么高的帝王陵墓，而在那个遥远的年代，有些东西，只有一国之主才配得上拥有，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

八斗哥才是最高兴的，毕竟这些东西以后都要陈列在他的博物馆里，当然是多多益善喽。

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在吃午饭的时候，马猴子带着几个人，大老远送来不少酒菜。程教授心情高兴，也就没有限制，大伙连吃带喝，好不热闹。

“不要贪杯，下午还要继续干活呢！”张队长吆喝了一声，可惜说的稍微有点晚，王锁柱已经喝得躺在草地上打起呼噜。

在以后的几天里，每天都有惊喜，最令人兴奋的是出土了一组编钟，大大小小共有五枚。这一发现，直接将编钟的历史从西周推进到商代，可以说拥有划时代的意义。

而从出土的甲骨和青铜器的铭文上，程教授也终于确定，这座大墓的主人确实是商王太丁。按照常理，后期商王的陵墓都葬在殷，结果没有逃过历代盗墓者的手掌。唯独太丁的陵墓葬在首阳山，这才能保存至今。

很快，这条消息就上了新闻，而且还是央视最重要的新闻~联播，在全国范围内都引发轰动效应。有人免费帮着做广告，八斗哥当然乐得合不拢嘴。只是有点担心：万一上边反悔可咋整呢？

事实证明，八斗哥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他的那两件宝贝——圣德太子手迹和雕像，已经和日方经过交涉，换回来两件国宝，一件是唐摹本的王羲之《丧乱帖》，另外一件，则是《红白牡丹图》，可以说是双方各得其所，都很满意。

木已成舟，或许正是这个原因，八斗哥最终还是拥有了这批出土文物的使用权。不过，上边还是派专人进行监督，免得国宝流失。

要知道，在金钱的刺激下，人的胆子也越来越大，博物馆的人监守自盗的现象实在太多了。随随便便玩个狸猫换太子，用赝品换了博物馆里面的真东西，外行都发现不了。就算是真的等你发现了，已经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经历了好几拨人手，你推我，我推他的，最后肯定还是一桩无头公案。

历时一个多月之后，这座商王墓终于彻底清理干净，一共出土文物近万件。在墓室前后，分别发现两座大鼎，前圆后方。圆鼎高度接近一米二。重量更是达到了305公斤。取代了20世纪初出土的子龙鼎。成为迄今为止，发现的体积最大的商代圆鼎。

而另一座大方鼎则更是骇人，高达一米五，长度接近一米三，宽度也接近一米，重量超过千斤，堪称鼎中巨无霸。站在大鼎前面，连八斗哥都觉得自己有点渺小。不禁排着巨鼎的上口：“这个是不是大禹当年铸造的九鼎之一啊——都说力能举鼎，咱们把楚霸王找来，估计他看到这座大鼎也得跑路。”

“这次算是便宜你喽——”程老教授也只能为胖子的好运气感叹，他知道当初交易的内幕，甚至是他极力主张，最终才促成此事。前些天他听到一些风声，说是上边有人开始搞小动作，要收回出土文物中比较精良的一部分，结果被程老教授给打电话骂了一顿。

更令人赞叹的是，这两座大鼎铸造精良。不仅造型威武，上面的纹饰也十分鲜活。是当之无愧的国之重器。

鼎身都铸有铭文，分别是“天圆”和“地方”，反应了古代朴素的天文观。自然，这一圆一方两座大鼎，就分别被称为天圆鼎和地方鼎，又上了一回新闻。

八斗哥现在乐得嘴丫子都咧到耳根子了：这样更好，省得俺取名啦——

所有出土的文物，都直接拉到胖子的养老院，然后进行后期的清理和维护。一开始，程教授还担心这里太过空旷，安保措施太差，担心这些文物被盗。不过在见到了大黄和大乖小乖之后，也就彻底放心。

其实他看到的，只是养老院的护卫之中最差的几个，因为大黄它们目标太明显，而且比较忙，有时候去学校，有时候去巡山，所以在养老院的时间并不多；反倒是拉布拉多小黑和小白美美它们，以及黑猫警长和它的手下，才是养老院护卫之中的中坚力量。

至于考古后留下的发掘现场，当然也不能浪费，在张队长的指点下，这地方被胖子保留下来，以后人们游览森林公园，这里也可以算作一处景点呢。

而在养老院呆了几天之后，程教授也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嘴里念叨着等退休之后，也要入伙。胖子则嘿嘿直乐：“入伙趁早，俺们这的名额基本也快满了——”

程教授这几天在跟老人们的接触中，也得知了胖子有“祖传灵药”的事儿，再联系一下养老院里面发生的神奇病例，于是更加认定自己能够痊愈，肯定是与胖子有关，所以对胖子比亲儿子还要亲呢。

而金眼雕也加入到文物的整理工作之中，还包括胖子，因为文物的清理和修复，也是一门重要的功课。虽然八斗哥错过了热热闹闹的中州鉴宝大会，但是也算是获得了补偿。

唯一令他不顺心的是，上面限令马上筹建“八斗博物馆”，而胖子这段时间手里光光，哪有闲钱再盖博物馆啊。把胖子给愁的啊，手里拿着一件文物清理，嘴里就念叨“把这个卖了能值多少钱”。

结果呢，被实在忍受不了的金眼雕拎起耳朵：“赶紧找修建博物馆的地方去！”

爷俩驱车在市里转悠一阵，在古玩街不远的地方下来，金眼雕指着道边一座古香古色的大建筑说：“这里蛮不错的——”

胖子也一个劲点头，这座建筑看样子还没建完，外面还有不少工人戴着安全帽出出进进的。不过从总体风格来说，倒是很适合，而且地方也够大。只是想要买下这样一座大厦，就算是把他所有的家底都划拉划拉，好像也不够啊！

于是只能遗憾得晃晃脑袋：“师父啊，咱们还是去别处转转吧，免得瞧着眼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