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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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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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微微叹了口气:“不喜不是很好?女色误国其实有误,真正折杀男人的,便是心内的那一份不舍不忍,若是不喜,便也无所畏惧了,我不想再把自己的后背呈递在任何人的面前……”

这便是又一句温和而凶狠的控诉。世间唯一能在王诩不设防的后背上插刀的女子,此时正被他拥抱在身前。

莘奴听了他这话,倒是停止了抽搐,只是无声地趴伏在他的怀里,不肯抬头,一如小时闯祸,钻入被子不肯起身的模样。

王诩许是也感到了此刻现实的反讽,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半坐起来,微微摇晃她的身体。看了一会,又忍不住低头亲吻了她微微湿漉的脸颊。所答非所问道:“不过在这之前,倒是要为我的女儿定个名字,她总归都是要有个亮堂于世的名字的!“

当世的女子就算是家世显赫的也难有自己的名姓,这乃是约定俗成之事,极少有标新立异者。

就算是起名。也无非是表示美好的姜淑一类的字眼。

就如莘奴,虽然父亲是当世大儒,但是自己的女儿也不过是依着小时的乳名“奴儿”做了名字。

不过王诩向来不遵循常理,他的女儿亦如男儿一般要有个顶天立地的名姓。而取名姓,民间自有男楚歌,女诗经的俗礼,而讲究些的人家,也会给自己的女儿从《诗经》中摘取靓丽柔媚的单字提取出来单叫罢了。

可王诩却偏偏在大气而迤逦的楚地民歌里单选了两个字“晏晏”二字,这乃是选自“被荷裯之晏晏兮”这一句中的字句,因为晏晏有漂亮轻柔的样子的意思。

莘奴以为王诩这般别扭乃是穷极无聊,他单选溢满男儿雄风的楚歌起名,却又选了这么女性柔美的名字不知有什么用意。不过王诩将“莘晏晏”三个字写在绢布上仔细端详之后,甚是满意地开口道:“从楚地民歌里起名,乃是彰显我王诩的女儿身份不弱男子,他日当立于那些匹夫之上。而取晏晏,实在是因为这女娃肤白眼大,将来定是旷世的美人。她若不当这二字,谁又配称晏晏?”

王诩在夸赞自己的女儿时,从来都是毫不吝啬的。而莘奴也觉得这名字叫起来实在是朗朗好听,要知道,她原以为王诩会一直叫自己的女儿为“小猴”,如今骤然得了个整齐而贴切的名字,也勉强算是这几日沉闷心情里的一桩喜事了。

于是便也默认下来,只将女儿轻放在桌案上,仍她的女儿用力挥动着小手去抓挠爹爹刚刚写就的布绢,咯咯地笑出声来。

不过孩子年岁尚小,到底要起个贱名压制一下。所以王诩又命工匠为自己的女儿打了两副玉佩。其中一副略大些的刻的乃是晏晏二字,只待她十二岁后佩戴。而小的一副,用篆体刻了猴儿二字,做了她的乳名。

这山野里的野猴最是坚韧,用它来做贱名,倒是盼着自己的孩儿活泼健康地长大。做父亲的贺礼备下了,做母亲的也是要给女儿备下一份祈福的礼物。

按着魏国的俗礼,莘奴要亲自为女儿织一匹布,做件小小的深衣裙子。这也是很多贵族女子熟谙的技艺,就算是诸侯的夫人们在少年时代也都是学过。

可是,莘奴从小到大却从未接触过这类女红,是以织布还要从头学起。只是这纺布的技艺竟比写字要难上许多,一时间摸索不得要领,偏偏妫姜和姬莹也不大精专这些。莘奴不想自己给女儿的第一份礼物就是千疮百孔,如渔网一样的东西。便立意向纺娘们请教。

此地虽是秦城,碰巧此地出产的是秦国有名的纺布,而且织坊中的纺锭也与别处不同,织出的织布最是精巧细腻。

莘奴一早便请裁缝画好了深衣小裙的式样,按照式样,在袖口的位置还要在纺织上两团茶花才美。

只是这样一来,便又提高了纺织的难度,也不好在院子里瞎鼓捣闭门造车了!

姬莹的孩儿如今也请了个奶娘照顾。她倒是空闲下来,与莘奴一起去织坊散心,顺便也准备给自己的孩儿织布,裁制一件深衣小礼服。

待来到了织坊时,却透过车帘看见那织坊的门前已经停下了几辆华美的马车。等莘奴和姬莹下车时,就看到张华正搀扶着秦姬一同向织坊走去。

那秦姬也未曾想到会在此处碰到莘奴,当下不由得微微一愣。不过眼色间却少了几分戾气,并没有如在齐国时一般的盛气凌人,同莘奴点点头,开口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可是要给……你女儿织布?”

莘奴也未料到会遇见秦姬,冲她微微一点头算是施礼,她知道秦姬定然知道自己的底细。她虽然是魏王的私女,却也是得到了父王的认可的。实在不必对秦王的女儿卑躬屈膝。

不过毕竟又是秦地,为了表达对主人的敬意,还是恭请秦姬先入,自己和姬莹不急不缓地慢行,刻意拉开距离后入。

不过那张华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瞟了莘奴和姬莹后,略提高嗓门道:“秦姬此番有雅兴,入织坊亲织布,可是要给自己纺制新嫁衣?”

秦姬似乎收敛了些性子,也许是能嫁给自己早思慕想的意中人,平息了躁动,对于这等能在莘奴面前耀武扬威的事情,似乎也提不起尽头,只是微微地点头,然后便一语不发地朝织坊内走去。

姬莹狠狠地瞪向了张华的背影,略有些担忧地望向了莘奴,开口道:“不若我们改日再来可好?”

莘奴却摇了摇头,紧紧地抿住了嘴唇,大步朝坊内走去。

这织坊极大,因为常有城中的贵妇入内,所以还专设了雅间。而莘奴与秦姬的雅间恰好相邻,中间只有一道薄薄的绸布屏风隔断。

秦姬入内后看了一眼屏风,命人撤掉,倒是一副要与莘奴深谈的模样。

这秦姬也是嫁过一会了,如今虽然重回故里,可是法式还是未改妇人时的模样。眼角眉梢犹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倦怠,竟将秀丽的容貌遮掩了一二。当她抬眼看时,发现莘奴又比在齐国时娇艳动人了几分。

这个女人,也是生产了的,怎么不似其他女人一般,削减几分艳色呢?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真是把一天用成了两天,好困,真希望能早回家敲字

第177章

莘奴入内后,心内一直急波流转,面前这个女人将是王诩的下一任妻子,此时再看秦姬,她却难以保持以前心平如水的心态。

倒是秦姬很想跟她说话的样子,几次三番的闲言着些琐事。

那张华虽然一早便知王诩与莘奴和离之事,可是最近隐约听到了风声说是王诩打算迎娶秦姬。

听了这事,她心内竟是一喜。因为莘奴偏向姬莹,连带着张华也对她心生了些怨尤,以前是碍着恩师的情面,不好太开罪了莘奴。可是现在若是王诩真是立意迎娶秦姬,那么依着莘奴的高傲性情,当时不会在与恩师藕断丝连了。

到时,她不过是魏王的私生女儿罢了,又有什么可以上得了台面的了?

这么一想,倒是对莘奴产生了轻慢之心,于是便抬眼轻笑道:“莘奴姐姐,听说你已经于恩师和离,不知今后有何打算?”

莘奴慢慢抬眼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搭话。她既然不喜张华,倒也懒得做样子,只当听到蚊蝇的叫声罢了。

倒是秦姬面色一紧,紧张地看了莘奴一眼,同时扬声对张华道:”此间无你之事,请出外等候吧!”

张华再次被当众下脸,一时面色红白相间,她虽然贵为公子疾的夫人,可是到底是比不得与太子嬴驷同父同母的嬴姬尊贵,也只能咬牙施礼,然后退了出去。

这时,秦姬才向莘奴类似道歉地说道:“她出身小乡,不通礼节,还请莘姬莫要放在心上。”

莘奴不知秦姬为何谦和若此,不过也开口道:“她说的原本就是事实……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说完这一句后,莘奴又沉默了一会,手里执着纺车的轮子吱吱呀呀的扭转,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耐住。开口问道:“不知秦姬何时出嫁?”

秦姬听闻此言,眼睛都发亮了,微笑着开口道:“大约是下月,不知莘姬到时可有空也来吃一杯喜酒?”

莘奴静默了一会,对于参加前夫的婚礼一事,实在是兴味不大,可是秦姬这般言语是何用意?

她当下冷道:“这般喜事,我若到场便不妥了。现在当面恭贺新人福至便是……只是还望秦姬以后多多照拂着他,他喜好熬夜,又不喜甜食,更爱食肉,所以宵夜多半时会点肉食,可是万不能依了他,夜里需要填些温和的羹汤宵夜铺垫肠胃,他又素喜饮酒,虽然近几年已经节制了很多,可是最近似乎又有畅饮的迹象,还望姬劝他少饮……”

想要交代给新人的事情,一时说起竟然是千头万绪,一时也细说不完。只是莘奴心内的酸醋也愈加蔓延。

以后那个男人的日常起居 ,一并都不再是她的事务了,自然是有别的女人替他打理。

他一向是个在日常小节上甚是随意的男人,虽然嘴上说不喜甜食,可是因为她爱吃,平日里同她饮茶时,也会随性吃上些的。只怕他以后的日常起居,也是要尽随了新妻的习惯了吧?

说到了最后,莘奴原本是立意要反击秦姬的,可是自己却反而阑珊了斗志,全然抓不起半点反击的激扬。

倒是秦姬的眼睛越听越大,狐疑地问道:“莘姬怎么会认识公子博?他从来也不饮酒啊!”

莘奴听到这微微一愣,有些呆傻地回望秦姬,迟疑问道:“你……不是要嫁给王诩吗?”

嬴姬听到了这,先是静默了一会,复又开始笑道:“原来是如此,莘姬,那鬼谷子何时正眼看过我一眼?你以为他真的会娶一个自己全然不放在眼中的女人吗?”

莘奴此时已经全然的茫然了,只听秦姬又接着说道:“以前的我一味痴迷于他,全然参悟不破这一点,竟是不知被人爱的滋味,远比痴痴独恋一人的苦味要来得甘美。当初我远嫁楚国,本以为是苦楚的开始,却没想到遇见了此生的挚爱之人……莘姬,我要嫁的是已逝楚王的小儿子公子博,他遭逢新王迫害,一路流离,幸而得到了鬼谷子的帮助,才得以逃脱,而我的父王本来不欲我嫁给这样逃亡的公子的,也是幸得鬼谷子的斡旋,才能得以成嫁……再说,王诩待你若何你怎不知?那个目空一切的男人还会迎娶何人?”

莘姬听到这里已经是全然的愣神,她万万没想到秦姬要嫁之人,居然是她以前的继子,更没想到所谓王诩迎娶秦姬竟然是全没有影子的弥天大谎。

从织坊里出来的时候,莘奴的脑子里还是混沌一片,可是依稀也梳理出了些影子。

这男人竟然在这事上这般诓骗自己,只怕白圭来跟自己透漏联姻的消息时,便是他的授意吧。而城中的那些个谣言从哪个妖洞里传出的也是不言而喻了。

想到这里,出来时,莘奴的脚步都变得匆匆了,顶在头顶的怒火,下一刻便要冲发出去,也顾不得叫上在另一侧厢房里织布的姬莹,便是连马车也不坐,一路步履矫健地朝着府宅走了回去,累得侍卫们连忙一路跟随,小声道:“还请姬上马车,这么一路行走恐遭登徒子的叨扰。”

侍卫所言不假,莘奴以往走在街市上都是头戴着面纱的。可是现在她却脸上未遮寸缕。只是这般坦然地行走在街市之上。

两旁见了她容貌的秦人,无不不是瞪大了眼睛,嘴里啧啧发出赞叹:“竟有这等美人?当时绝世倾城乎!”

虽然那美姬身后跟随着几位膀大腰圆身佩利刃的勇士,可是依然有被美色所惑,胆子奇大的一路远远的跟随。渐渐的街市上聚拢的人流越来越多,竟如灯市开集一般的热闹。

王诩身在府中,隔着两道院子都能听到街边的吵闹声。

他起身走出了书房,正唤来仆役让他们去门口查看时,就看见莘姬一路腰板挺拔,如一阵旖旎的清风一般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王诩微微一皱眉,不知这小女子又是横闯出了什么祸事出来。

就在这时,莘奴已经伸手扯了他去府宅的大门处。

虽然大门紧闭,可是王诩却真切地听到外面有众人围拢呐喊:“美姬何处?可有婚配?愿倾尽家产博美人一顾……”

子虎这时小步过来,在王诩的身旁低声回禀道:“启禀家主,莘姬她……她可能是太过思嫁,方才在街市上竟然对众人说,她今日要拣选夫婿,愿以万金家资作为陪嫁。听闻这话后,满城的男子都似乎是疯了,我看连白胡子的丧偶老叟都拄着拐,穿着新衣前来凑热闹了……家主,要不要叫来守城的侍卫队驱散门外的众人?”

王诩的眉毛越听越高,转头望向惹了祸事的貌美富姬。

莘奴这一路走得甚急,虽然是冷冬,可是鼻间流淌着细汗,双颊如涂抹了最上等的燕脂一般绯红,衬得双颊若三月的桃花,眼眸似星辰闪烁,也难怪走这一路,竟引来了满城的狂蜂浪蝶。

莘奴将男人一路扯到了门口,这才开口问道:“王诩,你当真是不要我了?”

院子里的子虎一行人皆是听得一愣,心里暗道:这女人可真是敢问的,哪有这般开口问询的?就连闻讯赶到的妫姜,和刚刚坐马车回来的姬莹也是面面相觑,惊诧不已。

王诩微微眯起了眼睛,眉头微微打锁道:“前几日不是同你讲得清楚吗?为何又要来问?”

莘奴抬起下巴道:“这样便好,现在门外有众多的男儿,我便现在为自己拣选一位夫婿,今日便嫁可好?”

这样冲动而不计后果的举动,压根不是平日里莘奴会做的举动,这实在是大大出乎王诩的意料。可是她既然不是私下里的赌气之言,而是刻意当着庭院里众人的面前,那便是没有半点儿戏的意思了。

王诩的薄唇微微动了几下,眼底渐渐染上了怒火,道:“好啊,愿姬能在门外的一众街市泼皮中拣选出个好样的夫君!”

莘奴咬了咬牙,转身便命人开门,今日若是不将自己嫁了出去,还真是要叫他小看了自己!

可是当大门打开时,那满城的男子,却少了大半。取而代之的,却是两个骑于马背上的英挺男子。而他们各自带来的兵马驱散了门前的大半人群,甚至亮出了宝刃,大有哪个敢冲上前,便血溅五步之势。

其中一个男人一身胡服,正是犬戎的王子,而另一个,则是金盔亮甲,一副飒爽的中原小将之姿,不是旁人,正是许久未曾见面的少年廉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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