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梦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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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梦底-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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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本来不愿理他,过了许久才道:“霍彦勋。”
他嘴角浮起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哦?你要找他?”
紫衣迷惑地望着他:“你知道他在哪?”
那人笑道:“巧了,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整个舞池只有我一人知道他在哪里。”
“他在哪里?”
他伸出手对紫衣优雅地做了一个邀舞的动作:“跳完这支舞我便告诉你。”他身上有三星拔兰地的气息,顷刻又缓缓浮现冷淡的薄荷和淡芭菰气息,令她想起晨述。
他携着紫衣走下舞池,琴师忽
地奏起一支激昂的小提琴曲《只差一步》,探戈与华尔兹这些柔和的舞蹈不同,每个音符噼里啪啦一阵急雨似的地落在舞池里,迅疾而有力,其中又有小提琴的欲迎还拒,纠缠不休。用这支曲子阐释男女关系最是恰当不过,纵使两情相悦,两性之间也永远是男女的博弈,永远是你进我退,你退我进,永远无法抵达,永远只差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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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字木兰花】秦少游
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欲见回肠,断尽金炉小篆香。黛蛾长敛,任是春风吹不展。困倚危楼,过尽飞鸿字字愁。

第十一卷:秋意楼头,琵琶独老

第五十一章

他深深地望着她,进一步再进一步,她却只是冷淡地退却,好几次他想要伸出手摘掉她的面具,他多么想知道她到底长着一张怎样的脸,忽然听到激荡的音乐转缓,此曲就此了结。
紫衣淡淡地说:“现在能告诉我霍彦勋在哪了吧?”
他揭下面具,身后已经有人叫道:“呦,勋少,真叫我好找!咦,你这一身西装扮的是什么角色?”转眼便是倚翠偎红,插花般涌来数名年轻艳姝。
“罗密欧。”
“那你的朱丽叶呢?”
勋少?紫衣心中迷惘,隐约记起从前很少看的政治报上对他的报道,霍彦勋,勋少……难道?稍稍知道时局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霍彦勋乃是情报二局局长,衢南、北望等地沦陷后,泽宁易守难攻的战略地位显得尤其重要,霍彦勋来到泽宁后迅速成立泽宁区情报二局,势必以泽宁为堡垒,进入各个沦陷区收集日军情报。
据说此人行踪最是神出鬼没,从不接受媒体采访或是拍照,性格虽是孤僻独行,连政府官员也未必识得他的真面目,却在衢南、泽宁等地的银行、军官、黑帮各阶层建立有广泛的人脉。报上提到他时总与血腥暗杀、谍报和特务联系在一起,紫衣万万没有想到如此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魔头却是如此一副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慵懒面目。
那人笑道:“我就是霍彦勋。”因为霍彦勋早年从事特务潜伏工作,曾用“少爷”这一代号,加之取次花丛懒回顾,是脂粉堆里的混世魔王,便得了“勋少”这一诨名,到后来连他的侍从官也如此称呼。
舞池中的人像浮云似地聚了又散,紫衣见那霍彦勋不再理自己,与那些女子肆意调起情,
留自己在原地不尴不尬,从未被如此冷遇过,紫衣心中实在又好气又好笑,想那人此刻无心与自己说正事,万一自己将话说到一半他却置若罔闻,再提起时只会难上加难,还不如就此走开再寻个正经机会与他说。
紫衣转身离开,霍彦勋本以为紫衣与那些女人相同不过用些欲拒还迎的手段,然而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竟会生出淡淡的怅惘,眼前忽然闪现那双眼睛,他忘乎所以地追上去,紫衣愕然回头,匆忙之间一个招待员与她迎面相撞,面具脱落,仿佛镜头被定格,霍彦勋嘴角的笑意乍然凝固,仿佛是沉溺于她绝美的倾城容颜,眼底却是刻骨铭心的痴迷。
事情比她想的还要顺利许多,薛垦之很快就出狱了,对紫衣千恩万谢,紫衣只说:“我也没想到自己能做到。”薛垦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却知道你完全能做到,事实证明你做的比我想的还要好。”
谈到她的近况,她说起晨述丢失的二十箱行李,薛垦之答应立马着手去办这件事,先是立即逮捕了运送二十箱行李的曹先生拷问,得知行李是在朔西运粮河被劫,便在与霍彦勋有些渊源的清帮统辖范围内,薛垦之擅自透些口风给霍彦勋,霍彦勋便放下其他工作全力侦破此案。
青帮在朔西的组织比政府组织还要严密有序,无论是人是贵重物品只要找对门路只需几分钟就能找到,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东西便有了下落,答应四天内原物完璧归赵送回泽宁。至此,全案圆满侦破!
晨述的病渐渐好起来,一则不过是普通的重感冒,二则东西都已原物找回,他问起紫衣东西是怎么找回的,紫衣只是含糊说是个他不认识的朋友帮的忙,晨述知道其中必有内情但紫衣不愿说也没有多问,两月后的一天,琪芳突然对她说:“阿紫,我要结婚了。”
已然是二十七岁的恨嫁年龄,终于得偿所愿自然是喜气洋洋的快活,问到新郎是谁,琪芳道:“还要谢谢你,就是你介绍给我认识的薛垦之。”
即使琪芳是自己的好朋友,紫衣还是有些惊讶,当初介绍他们认识她也根本没有想过他们会有结合的可能,两人的家世背景和生活经历都相差甚大。紫衣历经数次情变,她不得不说薛垦之看琪芳的眼神不似恋人般单纯,里面没有热恋的意乱情迷,到底是怎样自己也说不透。
结婚终归是喜事,她还是很诚恳地恭喜琪芳。婚礼在泽宁最大的帝国饭店举行,整个晚上饭店的酒席都是薛家置办的。琪芳已经举行完婚礼换了便装,一件绯色裙袄外罩上水红色的绣花嫁衣,两侧脸颊是两片薄薄的胭脂,在女傧相的簇拥下,在金碧辉煌的灯光下显得犹如众星拱月一般。
因为人多都是凑足人头就开吃,紫衣到场稍晚了些,其他桌上的人坐满了人,结果被安排到首席的桌子上吃。一桌都是政府高官,只有霍彦勋身旁有位置,她无可奈何只得坐在他身边,桌上只听他们讲些她插不了嘴的政治话题,再是豁拳喝酒,紫衣静默着,只一心一意地望着眼前那盏金黄色的血燕。
实在是百无聊赖,紫衣借口去趟盥洗室退席,大厅里太热了,择了一个僻静处吹吹风,看窗外暮色星辉,抽纱窗帘嚅嚅罗罗地捋着手臂,她乍然回头,只见霍彦勋站在那里:“祝小姐。”
紫衣有些尴尬:“霍先生。”
他慢慢走近她,陪她伏在窗上:“祝小姐和顾小姐认识多久了?”
“有三四年了,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我和垦之也是差不多的交情。”
这样的情境,紫衣实在无话对他说,缓缓说:“真没想到他们两人会在一起。”
霍彦勋微笑注视着她:“爱情这回事,谁又知道。”又是许久的沉默,“祝小姐什么时候有空愿意到寒舍做客,我的妹妹黛琳很迷你的电影,同时我很愿意你对我这个人和我的家庭有些深入的了解。我这个人烂醉花间的荒唐日子够长了,万万没有想到遇到祝小姐之后会动这样的真心。”
他说完这篇话,紫衣却是直直望着远方穹宇,比许久还要许久的许久,她终是说:“我离席太久,该回去了。”
回到大厅,席间人见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还席,突然听到有一位官员笑道:“素闻电影皇后祝紫衣倾国容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紫衣忙道:“不敢当。”
以为不过是随便的客套话,谁知那人醺醺然道:“祝小姐真是谦虚,勋少这匹野马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难以得见,如今一月来却频频出席公众场合,更加奇的是传闻每次都有祝小姐在场,想来今后想要见一面勋少第一还要过问祝小姐的意思。不信你问他,为了祝小姐多久没睬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女朋友们了?”
这位高官与霍彦勋本有同窗之谊,又与他共事多年,本来带兵打仗的人性子就爽快利索,几杯酒下肚就嘴巴不上锁肚里有什么都往外倒,霍彦勋新欢旧爱来去早被他们打趣惯了,霍彦勋也从不辩驳,反而越发描摹些不咸不淡的情节供他们取乐,任凭对方尴尬。
这次却不同,席间久久不闻霍彦勋说半个字,眼神一瞬不瞬地望着说话之人,席间人都知这霍彦勋城府极深,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如此沉默便是愠怒到了极点,全席皆是尴尬的缄默,忽闻紫衣笑道:“阁下太看得起紫衣了,我不过因为琪芳的婚事与霍先生几次见面,却叫你们这样误会,当心霍先生的女朋友吃醋。”她抬臂看看手表,“时间有些晚了,我丈夫说好要来接我,各位慢吃,我先告辞了。”
祝紫衣转身离去,一桌子人皆是目瞪口呆,薛垦之携着琪芳上首席敬酒,却被推个趔趄,霍彦勋转身拂袖离席。
走到饭店门口却是寒风飒飒,时间尚早,晨述还要好久才过来,走到门口忽被霍彦勋抓住手臂拽到走廊尽头的露台:“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骗我?”
紫衣沉静笑道:“我从来没有骗过任何人,霍先生说什么我不明白。”
他轻声问:“郁晨述真的是你丈夫?”
她与晨述的婚事虽因战事并未大肆宣扬,在朋友圈内也是众所周知,更何况以霍彦勋的手段这点事情岂有不知的道理?她微笑道:“勋少一早什么都明白就再好不过了,我和晨述是经历过很多事才确定了彼此,我们都很珍惜现在的平静生活,以勋少的身份也不屑与一个有夫之妇纠缠不休吧?”
她想要转身离去,却是被他抱紧,香槟酒的芬芳,他炙热的气息,他犹如大提琴低沉的醇厚声音:“紫衣,怎么办,仅仅一个月,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她在他怀里仿佛是只落入陷阱的幼兽,越是挣扎越是绝望,他的嘴唇终于抵达她的嘴唇,带着极度强烈的疯狂,从未有人令她如此恐惧,连过去的晨述也从未令她如此害怕。她竭尽全力推开他仿佛要离开一个精神病人般逃开他,拼劲全力往前跑,下台阶时高跟鞋扭了一下,晨述上前扶住她,紫衣却是反常地退缩,晨述道:“怎么了?像撞见鬼似的。”
紫衣脸色惨白,喘着气:“没事,遇到一个难缠的影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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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花·戏林推
年年跃马长安市,客舍似家家似寄。青钱换酒日无何,红烛呼卢宵不寐。易挑锦妇机中字;难得玉人心下事。男儿西北有神州,莫滴水西桥畔泪。

第五十二章

忽然顺着晨述的视线往上看,只见霍彦勋在露台上望着他们,两个男人遥遥相望,那种霍彦勋眼光中的敌意似曾相识,过了许久紫衣才想起,当初她和曾璞渝在一起时,晨述就是用这种眼光看着他。
两人同坐一辆人力车回家,紫衣以为他要问霍彦勋的事,却是一路无话,回到家紫衣烧起水来晨述夜里写剧本,烧点水抱汤婆子,大半夜里却忽然停了电,晨述起来摸索着紫衣听到动静起床:“我来吧,蜡烛都放在五斗柜里。”
晨述道:“吵醒你了。”
“我白天睡过了到了晚上反倒睡不着了。”烛光照进她深潭般幽深的瞳孔,她一笑却是熠熠生辉,仿佛落入深潭的星辰,他痴痴望着,紫衣也睡不着了开水烧好了,她坐在炉子旁就烤着手,温柔地凝睇着蓝汪汪的烛火,晨述突然抓住她的手搓着手,半晌才说:“紫衣,我爱你。”
如此不辞冰雪为卿热,早已过了新婚燕尔,丈夫还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她嫣然一笑:“我知道啊。”
晨述却不服气:“我只是想要你知道我的心一直不会变。”
紫衣道:“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是生病了吗?”
“如果有天我的名字消失在报纸上,任何人都记不得我的名字了,我只能做一个最普通的男人,而你依旧美貌倾城,依旧风华绝代,你可否仍愿与我共度此生?”
她想起来了,在很久以前他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是在当初他决定与左安兰离婚时,想到过往,她毅然道:“我一直都是愿意的,难道你不明白吗?”
他吹灭蜡烛,紫衣道:“你不写东西了吗?”
却不防被他凌空打横抱起,她挣扎笑道:“你这人索性连自己年龄也混忘了,一天到晚没个正经!”却被他深深吻着,瞬间两人都扑到在床上,他绵密炙热的吻落在她的脖颈上,手却犹如游动的鱼滑入她的衣内……
紫衣痛下决定要和霍彦勋断绝来往,接下来的日子无论霍彦勋以任何方式约她见面她一概置之不理,连顾琪芳那边也很少联系,一应公共场合也不见了她的身影,只要晨述不在家她也不会在家呆着。
然而有天傍晚子琛打电话给她,说几个警察在翌晨公司搜出了手枪,晨述已经被带走了,紫衣还算镇定,寻了许多晨述素有来往的警局朋友皆是求告无门,众人皆道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上头长官明确警告不准插手此事,劝紫衣与其四处奔忙不如好好想想到底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紫衣心知事情必是霍彦勋作梗,摇了通电话给薛垦之:“我要见霍彦勋。”
薛垦之二话不说派了一辆汽车接她,汽车在静寂的公路上飞驰,车窗外大雪纷飞,霍彦勋寓所非常隐蔽,一天奔波的疲累,加上车内暖气太暖紫衣逐渐有了些睡意,忽然被犬吠声惊醒,天已经黑透了,那座点着幽暗灯火的别墅是蛰伏在黑色深处的巨兽,暮色张开它黑色的羽翼,两扇镂花大门无声张大嘴巴,将那一辆小小黑色轿车吞噬,司机转头道:“祝小姐,我们到了。”
紫衣下了车,才到门厅一位侍从官迎上来,将:“勋少一早就吩咐下了,祝小姐有事直接进书房谈。”
松石绿暗色壁纸上绘着一枝枝黑玫瑰,桌上堆满文件和书籍,房间里没有开灯,壁炉里却是火光熊熊,霍彦勋沉思的脸始终陷在阴影中,紫衣走上前去,霍彦勋抬起头有一瞬间的眼神似乎穿透了她看到别的事物,说不出的遥远与疏离,一瞬间又是回神:“祝小姐?”瞬息之间又是往昔人前的慵懒姿态,仿佛刚才眼底的感伤失落不过是她的错觉,紫衣走近坐在沙发上的他:“勋少,如果您因为上次我对你态度不好我愿意当众向您致歉,但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的丈夫。”
他听着一边整理白色衬衫上的黑色菱形玛瑙袖扣,听紫衣说过事情原委后他马上拨了一通电话到警察署,弄清事情后发了一顿脾气要他们马上放人,对紫衣说:“祝小姐,很抱歉,是警察署的人搞错了,郁先生已经回家了。”
紫衣只是沉默,霍彦勋说道:“上次的事情应当是我向祝小姐致歉才对,是霍某过于鲁莽,祝小姐既然有丈夫,霍某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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