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萌,请深萌(原名:馨有灵犀,逸点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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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萌,请深萌(原名:馨有灵犀,逸点通)-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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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一号本就长得副人见人爱的天使模样。这一抬头,轻皱眉,半阖眼,微抿唇,乱惹人怜爱,叫人心疼的。小吴老师顿时母性大发,嘘寒问暖。唐一号摆摆手,嘴里不停呢喃,“不要紧,不要紧”,拿起手边课本,加入诵读之中。
小吴老师一步三回头地走上讲台,还不忘当众表扬唐一号一番,说他带病坚持上课,值得大家学习。要不是有身前课本做掩护,小吴老师又恋恋不舍唐一号无暇顾及其它,几个捂嘴偷笑的同学非得穿帮不可。
语文课上,唐一号稳定出演,继续病怏怏,蔫耷耷地强忍疼痛听课,时不时再握拳抵嘴干呕两声。表演自然流畅,跟真的似的,连我都忍不住飞他个大拇哥。
正当滔滔不绝的小吴老师边背身板书之际,忽然听到“呕”地一声,她仓惶回身,被眼前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手里粉笔落地也不自知。
只见唐一号面色苍白,手按胸口,狂吐不止,桌面一摊酱色半流质粘稠物里零星散落着些白色,黑色,茶色,看不清究竟原型是啥的东西。
同学们看到唐一号的呕吐物,再也坐不住了,眼睛都冒绿光了。舔着舌头,纷纷从四周聚拢到唐一号身旁。大家不约而同地从兜里掏出小汤勺,人手一只握在手里,像饿昏头的狼一样疯狂争抢桌上的“美食”,生怕动作一慢,就捞不着吃不到。
眨眼的功夫,“美食”被一扫而空,众人意犹未尽地舔着小勺各自归位,边砸吧嘴边双手背后,端正而坐齐刷刷看向小吴老师,个个都跟没事儿人一样。
小吴老师的脸白里泛青,青中带紫,眼睛瞪得快脱窗而出,半天缓不过来劲儿。最后,在我一声,“老师,请继续上课。”中,紧捂着嘴,夺门而出,狂奔消失。
老师一走,教室内一片欢腾,书包,课本满天飞。我激动不已地给了唐飞一胜利的拥抱后,看到他羞红脸扭捏的样子,我第一次发现我家唐飞还是挺可爱的。
这样的恶作剧放到今天,也许不算什么,放在当时,那可了不得了。我和唐飞双双被校长亲自接见。
本来呢,校长只单独邀请唐飞一对一面谈。我想,我好歹是他老大,不能不讲义气,所以挺胸抬头认罪自首,壮士出征般步入校长室。
头发花白的校长是个面目慈祥的老人。大概他崇尚说服教育,以情感人,以情入理,对我说的第一句是,那东西怎么能吃呢,伤身体的。
我犯错被我妈打骂惯了,他突然这么一关怀体贴,我就有点受宠若惊,挠着头不好意思地小声嘀咕:
“校长,那都是八宝粥。”
实话不说还好,一说,校长气得直拍桌子,讲不出话。
我家唐飞举手报告,想揽下所有罪状。做老大的怎么能让小弟抢去风头,我也争着抢着要坦白。
抢到最后反倒不像在认错,像在争功,老校长面色一沉,直接罚我们写检查一篇,打扫厕所一周。
到头来,我的检查是唐飞代写的,厕所是他单独打扫的,早知如此,我真不该让我的个人英雄主义抬头。
这世间,除了生死,哪一桩不是闹事?
第3节:大家都上兴趣班
   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秘密不是放在心底的,而是用来分享的,所以我第一时间把这个秘密分享给了唐飞。
我说我有多动症是误诊,还有另外一个重要证据,我学习成绩还不错。没出过年级前十,也没得过年纪第一,因为年纪第一常年被我家唐飞霸占着。
唐飞在学习上是真聪明真刻苦,我呢,是真有点小聪明。
比如某年生日,唐飞送我一A4大小的硬壳笔记本,封面是青铜五小强。这种笔记本可是当年流行的必备潮物之一。唐飞希望我用这个笔记本写老师布置的日记。我拿来直接贴上贴花,画上漫画,做了歌词本。
还不忘得意洋洋地向他展示我的日记本,巴掌大小,每页还有一大副插画,随便写点,就够翻页了。认真多写几句,还能翻好几页。傻瓜才用大本子写日记呢,写再多都看起来没分量。
因为小聪明,我在学习上应付自如,过于旺盛的精力只能另寻别处,发挥到其它方面。拍画片,弹弹珠,打弹弓,我样样精通。跳皮筋,跳方格,丢沙包,我通通在行。以至于日程排得太满,分身乏术,放学不回家,放假不着家。
耐性已经被我消磨殆尽的我妈在不征求我意见和经得我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做主替我报了少年文化宫的书法班,美其名曰,让我修身养性,以静制动。
这等好事我又岂能放过我家唐飞,虽然我象征性地征求了他自己的意愿,他也略微表示对绘画比较感兴趣,我还是不容置疑地也帮他报了书法班。当然啦,学费还是要他自己交的。
从此,我出入唐飞家,书包里就多出一样东西——书法老师布置的描红作业。为了不穿帮,我会先把横啊,竖啊,简单的笔划描好。把撇,捺,还有最讨厌的横折竖弯钩留给他。
遇到周末,我妈喜欢请唐飞来我家监督我共同完成书法作业。我呢,就坐在旁边看儿童画报,他呢,就老老实实地完成双人份。
实在无聊了,想起看过的恐怖电影《人皮灯笼》,我又突发奇想,在他闲置的左手手臂刷上一层又一层胶水。等胶水全干以后,再一点一点,小心地撕下来,乐此不疲。
有时候失误扯下他的汗毛,撕得他皮肤发红,他也从来不生气,只是用一种看小宠物的眼神看我,又埋头写字。
如此恶劣的环境之下,唐飞的书法竟然也能突飞猛进,越写越好,还拿了个全国少儿书画大赛二等奖。反观我,初级班里的同学是换了一拨又一拨,而我从来就没挪过窝。
脸皮再厚,我也撑不住了,只能找我妈进行二次磋商。书法太静,确实不适合我。应该以毒攻毒,负负得正,给我报以动为主的兴趣班。我妈难得的赞同我的提议,思来想去,最后给我报了个——武术班。
其实,亲爱的妈妈呀,我是想学舞蹈来着。
一想到文化宫的小男生攀在舞蹈教室窗口,目不转睛地盯着穿连体舞蹈服的小女孩伸胳膊踢腿,我的好奇心就无限扩张。特别是见到唐飞经过舞蹈教室门口也会瞟两眼,我就更想知道舞蹈究竟有什么魔力,如此深入男孩心。
但凡那时候我能把过年的压岁钱存下一分半毫,我就不会被我妈牵着鼻子走。她又先斩后奏交了武术班的学费,我半点上诉的机会都没有。
弄巧成拙之下,我对武术产生了极高的兴趣和前所未有的恒心。老师打一套拳,只示范一遍,我就能记个八九不离十,还打得有模有样,连老师都夸我有天分。
说到夸我的这个武术老师,是位鹤发童颜的硬朗老人,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偶尔来少年宫转转,从旁指导,年轻的武术老师个个对他毕恭毕敬,唯他马首是瞻。
虽然他从没有用《功夫》里老乞丐的如来神掌骗我,但我坚信他要搁在古代,不是武林盟主,就是世外高人。
听说他早年曾给国民党当过武术教头,后来弃暗投明,征战沙场,立过不少汗马功劳。离休之后,才来文化宫做荣誉武术老师。
他不巧也姓唐,我喜欢叫他唐老爷子。遇到他,我就有种相见恨晚,一见如故的感觉,没想到他也如此。于是在一个夕阳西下,天边开满映山红的傍晚,我们两手紧紧相握,结下忘年之交。
每逢周日的早晨,我和唐老爷子总相约在公园里练拳。他亲自教了我好几套少年宫里学不到的拳法。要知道,在少年宫,唐老爷子很少亲身示范,更别说像我这样单独开小灶啦。
当时,我感觉就像是掉下悬崖,捡到武功秘籍,练就绝世神功,天下无敌一样受宠若惊。
虽然唐老爷子没说过什么,那时的我却把我们的周末之约视为两人的秘密。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秘密不是放在心底的,而是用来分享的,所以我第一时间把这个秘密分享给了唐飞。还郑重其事地安排了他与唐老爷子的第一次正式会面。
有句歇后语说得好,剃头挑子一头热。我兴奋雀跃地招呼两人认识,夸完左边,夸右边。他们好像根本没上心,不在意。
唐老爷子只哼哼两声,就招呼我赶紧热身。也许是唐老爷子生人勿近的气势吓着唐飞了,他连正眼都不敢瞧唐老爷子一下,只低垂着头,怯生生地喊一声,“爷爷好。”立刻远远地站在一边看我们练拳。
即便唐老爷子从不主动开口和唐飞说话,唐飞也不肯改口叫他唐老爷子,始终恭恭敬敬地称他爷爷,但不妨碍两个人的秘密变成三个人的聚会。
多年以后,我始终记得那样一副场景:一位老人和一个小女孩沐浴晨辉,动作一致,拳脚生风。不远处一个小男孩端坐在石凳上,研习书法,时不时抬头望来,眼睛里有种年少的我读不懂的情绪。
这世间,除了生死,哪一桩不是闹事?
第4节: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我自恃的小聪明让我从来不愿承认有时候我很笨,如果非要坦白一次,非那次莫属,终身难忘。
让我想想那一天,天没有比平时蓝,回家的路没有比平时长,我兜里的毛票也没有比平时多,可唐飞跟平时很不一样。
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头埋得很低,一言不发,死气沉沉的。虽然他平时话也不多,基本以听我发言为主。可自早上开始,不管我说什么他一直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此刻更甚,我逗了半天哏,他半下都没捧。
因为刚刚才结束期末考试,我自然而然认为他没考好,于是打着哈哈说:“考不好怕什么!像你这种正常人,次次考年级第一就不正常了。”
他抬头,脸色愈发难看,我又自然而然地认为他应该是考砸锅了,说:“嗨,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下会努力呗。我虽然考得不错,也不见得能拿第一刺激你。”
他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我,一字一句道,“我考得很好,肯定还是第一!”
“那你怎么不高兴?”除了学习成绩,小学生还能被什么左右情绪。
他顿了顿,一鼓作气地说:“心馨,我要搬家了。因为爸爸换工作,我们一家要搬去A市,离这儿很远很远,妈妈说得坐两天两夜的火车。”
我像遇到听力障碍一样,他的话完全没懂,只有“很远很远”这四个字一直在脑袋里徘徊。
很远有多远?比永远还远吗?
他见我不说话,拉起我的手,“心馨,你别难过。”
“谁说我难过!”我一把甩开他,大声否认,“不就是搬家嘛,谁没搬过。”
我嗓门一高,他慌了神儿,“心馨,你别生气。”
“我也没生气!”我使劲摇头,笑脸迎人,“我祝你一路顺风!到那里也能遇到像我这么好的同学!”
说完,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回到家,狠狠甩上房门,我一头钻进被窝里,全然不顾我妈在门外的吆喝。
我生气吗?当然!他是我的小弟,怎么能舍下老大我一人当光杆司令呢!太不够义气了!
我难过吗?有点!怎么说他也为我流过血,流过泪。任劳任怨,,没有功劳,有苦劳,肯定舍不得。
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我开始翻箱倒柜。让蒙尘旧物通通重见天日,然后一个猛子扎进去。
也不知挑挑拣拣了多久,只记得最后我双手支头,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满满一书桌的各种玩意发愣。这些都是唐飞自愿或非自愿,我一律称为他“送”我的礼物。
有他未完成的红领巾,有已经坏掉的自动铅笔,有圣斗士星矢的笔记本,有西游记的画片,有贴纸,甚至还有各种颜色的马赛克,只因为我说过马赛克很漂亮……
尚在出神,我妈推门进来,见房间里乱七八糟,跟遭了贼似的,立刻火冒三丈,呵斥道:“陶心馨,你这是干什么?拆房子吗?”
默默地把头转向门口,我忧郁地看着她,“妈妈,唐飞要搬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你知道吗?”
我出乎意料的平静,让我妈顿了一下,她压下怒火,边收拾起地上被我乱扔的东西,边没好气地说:“知道,怎么啦?”
“那我们也一起搬走吧?”我以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发问。
“砰”我妈随手捡起地上的书直接回答了我。
这几年的武术没白学,我反应出奇地快,飞身躲掉暗器,拿起桌上的东西,绕开地上埋伏,闪过我妈的拦截,丢下句,“妈,我去找唐飞。”冲出房间。
漂亮的唐妈妈把我领进唐飞房间的时候,他正蹲在地上收拾东西。只剩下家具的房间,显得空空荡荡,了无生气。
他只回头看我一眼,说了声“你来了”,继续手上的动作。我心里一委屈想转身回家,他从来没有这么冷漠地对待我过。
负手蹲在他身边,我用几近讨好的声音问他,“唐飞,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早上八点的火车。”
“啊,这么快!”我扁嘴低呼,又问,“你还会回来吗?”
“会,我家这里还有亲戚,放假可以回来玩。”他坚定地回答。
“你会不会给我写信?”
“会!”
“那你在信里一定要写你的新家,新学校,新同学,要很详细很详细。”
“好。”
“喏,送给你。”得到他的许诺,我伸手递过圣斗士星矢笔记本。
他没有接,“这不是我送给你的吗?”
“是啊。”我炫耀地一页一页翻给他看,“现在是歌本,里面有我最喜欢的歌,有最好看的贴画。你看,你看,还有我自己画的唐老鸭米老鼠。”
“心馨。”唐飞合上笔记本,打断我。
我愣愣地看着他,觉得他表情严肃地像个大人,像个托孤的大人。
“心馨,你要好好学习,不能太贪玩。”
“好。”
“不要太调皮,惹阿姨生气,要听她的话。”
“好。”
“不要再马马虎虎,丢三落四了。”
“好。”
“不要……”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不耐烦地摆摆手,怎么比我妈还唠叨,站起来,跳坐到他床上,“你赶紧收拾吧。我帮你,不,我陪你。”
他无奈地笑着摇头,不再说话。
那晚,我窝在他床上,话出奇地多。鸡毛蒜皮的事儿,他听过的笑话,班里的八卦,颠来倒去不停地讲,像是要把所有能和他说的话一股脑说完才甘心。他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见我说累了,倒杯水给我,又继续专注在他整理的东西上。
直到我妈冲上楼催我回家,我才恋恋不舍地要离开,拉开房门,猛然一惊,转过头,“唐飞,后天上午我来送你,等我!”
“一定!”
第三天的早上,我独自蹲在唐飞家门前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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