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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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小姐-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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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亲切慈爱的口吻让龚幼琳惊讶,乖乖照做。
龚亦昕没理会一旁啜泣不已的汪嘉仪,按了对讲机,请护理站送来新的点滴,亲自帮妹妹打针,和护士共同处理好一片混乱,接着她坐到床沿,不顾母亲满面怨慰,轻声对妹妹说话。
“你可爱、善良,在你眼里,天底下的人都是美好的,你是天生的公主,你像天使,人人都乐于和你亲近,所以爸妈宠你,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毋庸置疑。至于你质疑,为什么爸爸对妈妈伤害我的状况视而不见……”
她讽刺地扯了扯嘴角,苦笑道:“因为我是爸爸的错误,是他对妈妈的亏欠,倘若我不存在,或许爸爸不会这么辛苦,但我存在了,并且光明正大地活着,让这对多年的夫妻既痛苦又矛盾。”
“姊,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龚亦昕转头瞥一眼汪嘉仪。母亲满脸的惊愕让她感到一丝报复成功的快意,母亲从没想过这个答案早在若干年前,她就已经心知肚明。
她并没有回答幼琳,却开启另一个话题。
“你不要怪妈妈,我的优秀对妈妈而言是一种惩罚,除了透过打骂,她无法宣泄满心怨恨。”
这些年,她们这对母女互相虐待着,她故意用优秀赢得父亲的注目与赞许,父亲虽不敢在家里光明正大的嘉勉自己,却在外头大方向人介绍她——龚亦昕,未来的心脏外科权威,她是我龚席睿最骄傲的女儿。
这些话第一次传到母亲耳里时,她回到家后,母亲失控地怒掴她一巴掌,那红痕在她隔天到医院时,仍然未褪。
她明白母亲为何失控。
她曾经签下切结书,允诺到父亲医院工作绝不透露自己的身份,父亲知道此事后,和母亲争执,那是第一次,父亲为她挺身而出。
她经常想,若是再拚命一点、再进步两分,让众人看见她更多、更好的成绩。她便报复了从小到大苛待自己的母亲。
看,出生卑贱的歌女竟生出这般优秀的女儿,而高高在上的音乐教授,也不过培养出一只好看的花瓶……
光是想象那些评语,她就好快乐。
她曾想过,继续下去,继续待在那个家、待在满是仇恨的环境里,与母亲彼此折磨,与之抗衡。
她将慢慢学会不害怕母亲,学会与她抗衡、学会还击,终有一天,她会越来越强、母亲越来越老,届时,她将让母亲明白……苛待别人的女儿,是件十恶不赦的罪过。
“姊,你把话说清楚,我听不懂呀。”
她伸手,为幼琳拨开额间的散发,轻声叹息道:“那是个很长的故事,如果你愿意,请爸爸妈妈慢慢告诉你。你的观察是对的,我恨你,也恨爸爸、妈妈,我恨整个龚家……”
她没把话说完,而未完的话是——但你今天的维护,让我决定学着放下仇恨,终止家人间的彼此折磨。
“不过再多的恨也不容我否认,我是吃龚家的米长大的。”
龚亦昕帮她把被子拉好,轻轻地为她擦去满面泪痕。
“至于你的病,如果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崇拜我,那就相信我,你的病发现得很早,可以治疗好的,或许未来的路会很辛苦,也许你即将面临的状况并不如意,但请继续发挥你的天使性格,不要恐惧、不要害怕,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我相信你会冲破这个难关。”
往后就停留在这个距离吧,不远、不近、不迫人、也不过份陌生,朋友以上、亲人以下,这样的她们,可以相处融洽,不再有机会互相伤害。
“姊姊……”
龚幼琳叫住她,想同她深谈,但龚亦昕身上像是浮出一层保护膜,待她客气而疏远。
“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林医师会告诉你,你的病况,他肯定已经做好所有治疗计划,不要担心,好好配合林医师,治疗过程会有些累,但为了生命,有些辛苦的事,是无法避免的。”
“你姊姊说的对,不要害怕,有爸爸和姊姊在……”龚席睿进了房,接着她的话。
他望向亦昕及妻子一眼,看亦昕凌乱的头发和狼狈的衣着,不难想象刚刚这种发生什么事。
他总以为亦昕已经长大,这种事不至于再发生,没想到,妻子的恨仍持续发酵着,他以为不再发生的事,原来只是亦昕隐藏得好,让他无从知晓。
罪恶感攀升,只不过这次的罪恶感不是对妻子,而是对于女儿,他亏待了她。
二十六年,他以为光阴会洗去仇恨,没想到……心中涌起一点点的不耐烦,他别过头,不想理会妻子脸上的泪痕。
“亦昕,你今天忙了一整天,先回去休息。”龚席睿说。
“是,爸、妈,我回去了。”
她离开战场,在走出病房之前,没忘记先进浴室里梳拢头发、拉好衣服,她是机器人,不宜在外人面前露出狼狈的一面。
龚亦昕一离开,汪嘉仪哭着走近丈夫,圈住他的后腰,放声大哭。“怎么办?幼琳生这个病……我以后要怎么办?”
“你只想到自己要怎么办吗?”
冷淡的一句话,让汪嘉仪听了不禁全身发寒。他不是应该转过身,柔声安慰她吗?他不是应该握住她的双手轻声安慰说:“不怕,我们要坚强起来,幼琳需要我们的支持。”可是……不对,他的态度不对,这些年是他欠她,他理所当然要对她体贴与退让……
龚席睿不看妻子,弯下身对女儿说︰“幼琳,爸爸会用尽所有的办法,让你恢复健康,不需要担心,你唯一要做的是,吃饱、睡好,让自己有足够的体力应付接下来的挑战,知不知道?”
“爸爸,姊姊说……”
提到龚亦昕,汪嘉仪连忙抓住丈夫的手,急迫道:“席睿,我早就说过,龚亦昕很阴险,她故意不还手、故意把自己弄得很可怜,你知道吗?她根本什么事情都晓得,她……”
龚席睿转过身,怒瞪妻子,“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讲那些没用的事吗?”
“我?!”她被丈夫一吼,愣住。他怎么会用这样的态度对自己?难道他……又有了新外遇?恐慌逐渐攀升,她吓倒自己。
“如果你无心陪幼琳就回去吧,这里有我。”他疲惫地柔柔额角。
“我……”她看向丈夫、再看向女儿。这是她最爱的两个人啊,他们怎么可以对她这么冷漠?“我当然要陪,幼琳是我的女儿。不过,我有话一定要现在对你讲清楚。”
龚席睿定眼看她,她也回望他,两人用眼神对峙,半晌,他摇头说:“走吧,到外面说。”
他并没有给妻子太多时间,但汪嘉仪很快地让丈夫明白,龚亦昕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以为这点可以证实,龚亦昕如她所料,是个阴险狡诈、城府深,心机重的孩子,她待在他们身边根本不怀好意。
龚席睿乍听之下相当震惊,隔天立刻将女儿找来办公室,他开口便问︰“你都知道了?”
一个晚上,足够她做好心理准备。她点头回答,“是。”
“什么时候?”
“国二那年的寒假,除夕夜,我在念书,而你和妈妈吵得很凶,为了生下我的那个女人。”
“为什么从来都不提?”
“我以为装傻,让妈妈多发泄几年,她对我的恨自然会事过境迁,不过看来我的想法不对……爸,我想搬出去住,不想让我和妈妈之间的冲突继续扩大。”
亦昕这番话让他更加后悔,后悔从小到大没有善待这个女儿。
阳光自窗外照进,满室的光亮让人精神一振,龚亦昕喜欢这样的病房,光明、洁净、温暖,她更喜欢病人脸上带着笑,因为这间接表示,她开的刀非常成功。
“龚医师,我爱你。”男病人手拿一朵玫瑰,送到她面前。
“手术后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她喜欢他的笑,却没有回以笑脸,她习惯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细看手中病历,习惯对示爱的男人视若无睹。
但她身边的几个实习医师早已忍不住偷笑。
“我爱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
病人放下玫瑰,从床侧拿出一束金莎巧克力,包装精美的巧克力上头还坐着一只可爱到不行的小熊。
  第3章(2)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龚亦昕话说完,就有实习医师接过他的巧克力,替病人将衣服扣子解开。
“我爱你,爱到每晚睡不着觉,爱到时时感到心悸。”男病患躺在病床上,不死心的告白。
她揭开纱布,仔细审视伤口,伤口没问题,她动手替病人换药,贴好纱布后,第一次正视病人说出的话语,她问:“钟先生,你的心悸是不是在心跳之外,会突然感觉胸口有强烈的撞击?”
“对,那是因为我爱你。”
“请别担心,那是因为心脏不正常的放电,我开药给你,这几天你好好休息,服过药后,症状应该会慢慢减轻。”她鸡同鸭讲。
“龚医师,我爱你。”他加强语气,强烈表达爱她的心意。
她的回应是转身,对其中一个实习医师道:“你注意一下钟先生心悸的问题,看看服药之后,情况有没有改善。”
“知道了,龚医师。”实习医师回答。
“龚医师,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向病患微点头,从头至尾,她把他的“爱”当成空气。
退出病房,却意外在病房门口遇见似笑非笑的姜穗勍,他斜着身靠在门框边,对她扬扬眉。
被男人这样子求爱,还能不为所动、处变不惊,他佩服她。
“龚医师失约了。”
看见姜穗勍,她才想起和他的约定。这几天忙坏了,她忙着搬家。
“很抱歉,忘记给你电话。”
“我想挂号,但挂号处说你的门诊已经排满,至少要等上一个月,所以……”他对着她,耸耸肩,表达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龚亦昕看看手表说:“等我十分钟,陈医师,麻烦你带姜先生到医师休息室等我。”
“是。”实习医师点头,示意姜穗勍和他一起离开。
姜穗勍一走,她就转入另一间病房。
这次她很守时,十分钟内进入休息室。
龚亦昕看一眼姜穗勍,她走近拉一张椅子,与他面对面坐下。
“姜先生,你想和我谈什么?”她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的问。
“你可以要求我请你吃饭,我们一面吃一面谈。”
他知道,虽然已经两点钟,但她还没有吃午餐,照她这种方式折腾下去,她在成为心脏科权威医师之前,恐怕会先成为肠胃科的病号。
她扯扯唇,扯出一个不算笑的笑。
“我今天下午没排手术,和你谈完之后,我自然会去吃饭。姜先生,有话请直说吧,我还真的有点饿了。”
这种女人他还是第一次碰到,想起她对示爱病人的态度,忍不住再度失笑,但他很快恢复正常,直接说:“我和幼琳是好朋友。”
只是朋友?她不以为然地扯了扯唇角。
母亲炫耀过许多次了,就算不是对着她说,她也听得明明白白。
姜穗勍,大企业的第三代,接任董事长后不久便将事业版图扩大,他是个有能力、有魄力,帅到让人心动的青年才俊。
被这样的人追求,任谁都会感到幸运,比起他,方沐树的存在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但她不打算拆穿他,再问:“然后呢?”
“前阵子,我和她深谈。”
露馅了吧,都能够深谈了,怎么会只是朋友?她双手横胸,等待他的后文。
“幼琳生病了,她病情不轻,但她担心的不是自己的病,她担心的是你不原谅她。”
她在心底嗤笑一声。连“家丑”都对他说了,看来两人交情匪浅嘛。
“你们之间发生过的事,她已经告诉过我,她曾经为此向你表达歉意,但是你的表现……不像个姊姊。”
批判她?一个不明就里的人,凭什么这样大声说话?!
“你认为我应该有怎样的表现?”
“那些事已经过去很久,而亲人毕竟是亲人,就算她年幼无知,曾经做过许多错事,你就不能看在她生病的份上饶过她吗?”
饶过幼琳?她真是哭笑不得啊。谁能够不放过公主,向来只有公主不放过奴婢吧?
“我明白,也许你对于男朋友被抢这件事无法释怀,可那个时候的幼琳也小十五岁,年纪小到无法考虑太多,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和你竞争,并非真正爱上那个男人。”
“然后呢?”他不提方沐树还好,可是他提了,踩到她的弱点和底线。脸色丕变,她再不是那种置身事外的表情。
他看了却以为,那件事真的伤她很深,而龚亦昕则觉得,自己被剥下保护膜,赤裸裸的在他面前、毫无防备。
“这件事,你无法原谅幼琳吗?我认为,就算真的有错,那个男人该承担得更多,是他见异思迁,追了姊姊再追妹妹。”
“所以呢?”冷笑在她腹间扩大。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他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能力化解她和幼琳之间所有的问题?
“真要追究,错的源头在你。你看上一个缺乏定性的男人,今天他没爱上幼琳也会爱上别的女人,你如果认真分析,会发现自己应该感激幼琳,没有她的试探,等你真的陷进去,才发觉他的真面目的话,你只会受伤更深。”
她怒极反笑。好啊,原来她该感激幼琳的介入,让她看清方沐树的真面目,原来她不该愤怒反倒该感激涕零?!……
那么全天下的小三是不是该被供奉在神庙里,受香火被人膜拜?因为她们用身体来向其它女人证明,自己的男人不能爱。
龚亦昕缓缓摇头。竟可用语言颠倒是非黑白到这种程度,他真是大师级人物。
“不管怎样,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耿耿于怀对谁都没有好处。”
“你凭什么认为那些都已经‘过去’?”
如果仇恨可以“过去”,那为什么她已经长到二十六岁了,还要忍受母亲的打骂?
“假如那些事不能过去,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不肯让它‘过去’。”他答得斩钉截铁。
一句话刺中靶心,深吸气,她咬牙切齿。这个男人很有本事,很久了,很久没有人可以惹到她,就算是母亲的辱骂痛打也不能。
可是他惹到了,彻底将她惹火。
她怒视他,半句话不说,失控的将胸前的扣子一颗颗解开。
她要做什么?姜穗勍被她的举动吓到,直觉想往后退两步,但她脸上的挑衅让他咬住牙。她都不怕了,他堂堂一个男人怕什么?
挺直背,他维持着气势。
他在短短的两秒内就恢复镇定?不简单的男人。
龚亦昕盯着他的眼睛,不移开,手指的动作没有停下,在解开第三颗扣子后,当着他的面拉下衣服。
当衣服下面的肌肤映入他的眼帘,他瞠目结舌说不出话。
她的胸口有一大片黑青,红的、紫的,深深浅浅的印痕,那是怎么来的?
姜穗勍不退反进,伸出手,一口气将她的衣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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