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井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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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井伤情-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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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雨澄在的时候就有了,应该是她贴的,时间挺长了。”
对于王梓梦,叶母不疑有他,只怀疑雨澄父母是故意接近。可这说不通啊,是她主动拍了雨澄母亲的肩,而且从头到尾对方都没提过女儿,连临走时也是她主动要的号码。想来想去,叶母抓不出漏洞,只能相信是命运使然、缘分使然。
叶母久久地凝视着这张全家福,突然觉得没什么再好问叶熙阳的了。她抿了一口微烫的茶水,任幽绿的茶叶沉沉浮浮波光潋滟,突然转头对王梓梦说:“帮我转告熙阳,就说我都不管了。”
只一句话,没有明说,可他们都明白是什么意思。王梓梦强压下情绪,把叶母送出了门外,便是赶紧回身给叶熙阳打了一个电话,喜悦满溢:“她同意了!你妈妈同意了!”
叶熙阳先是一愣,接着便是止不住狂喜的颤栗,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太好了,太好了……”
王梓梦真心替他高兴,不禁也大笑着手舞足蹈起来。可是笑着笑着,她突然失去了力气。挂掉电话,转瞬便哭了。
从来都是,有**终成眷属,旁观者冷暖自知。
叶熙阳回来的时候,带了一打啤酒和一袋烤串。
啤酒“呲”地一声冒出气泡,他对王梓梦说:“来,我们一起庆祝一下。现在的结果,有你大大的一份功劳。”
王梓梦定定地看着他,认真道:“你现在应该去找雨澄姐。”其实,她只是害怕面对此时的叶熙阳,自己会克制不住溃然大哭。
叶熙阳摇摇头:“现在不行,我还有事情没有想通。只要想不通,雨澄就不会原谅我。”
王梓梦睁大了眼睛,疑惑道:“还有什么事?”
叶熙阳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咕噜灌下半瓶酒,语气沉沉地问她:“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帮我?”
王梓梦懵在原地,怎么也没有想到叶熙阳会问这个,有些尴尬地敷衍答道:“帮朋友,应该的嘛。”
叶熙阳听了,只是轻轻地摇摇头,并不作声,又开了一瓶啤酒,径直递到王梓梦面前,神色认真:“我想听实话。”
叶熙阳不理解,明明没有回报,明明没有未来,为什么他们还要如此义无反顾地为自己承担?王梓梦如此,许望舒,更是如此。
前几日上网时,叶熙阳突然发现许望舒在伊拉克失踪的消息。对照着新闻最初报道的日期,竟发现是雨澄和齐泽轩在他面前秀恩爱那一天!他当即觉得,自己一定有什么事情做错了,而且是和许望舒有关的事情。
王梓梦喝了叶熙阳给她打开的这瓶酒,又连着喝了另外一瓶。她其实不醉,相反还清醒得很。但在这样的一个时机,她必须把自己灌醉,才方便借着酒劲对他说出那从未启齿的话语。
可是一瓶又一瓶,她的思维愈发地清醒。哽了哽依然干瘪的喉咙,最终还是放下了酒,也咽下了那一肚子的深情厚谊。
“没有什么原因,只是想要帮你而已。”千言万语,都汇成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轻轻巧巧地从她口中跳出。
瞬间沉默。
叶熙阳突然觉得心中有些酸涩,从前他一直认为,别人的情谊置之不理即可,甚至带着一丝轻蔑。可是当他的热情面对雨澄的冷落时,才明白这到底是怎样锥心痛骨的感受。这个时刻,是和他忍受着同样痛苦的王梓梦,在他身边任劳任怨地出谋划策,即使她早就明白,最后的结局只能是黯然转身。
叶熙阳嚅嗫着喉咙,慢慢地、轻轻地、郑重地对她说了两个字:“谢谢。”
只有两个字,舌头抵住下齿再容易不过的发音,却让王梓梦铸就的堡垒轰然崩塌,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或许她做了这样多、忍了这样久,最终只是想要听他一句真诚的谢谢而已。只要有这样一份肯定,所有的辛苦就不算白费。她付出了她的真情,得到了诚挚的尊重和感激,也不枉痴心风月,忘我地爱过一场。
至此,王梓梦终于觉得,自己可以放下了,放下这段从未开始过的感情。把结束的断点选在这个时刻,她觉得再圆满不过。无始,却有终,戛然而止,毫无不甘地释怀。
叶熙阳被王梓梦倏然的大哭惊得心里一动,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谢谢两个字如此简单,他为什么就对许望舒说不出口呢?王梓梦所做的,不及许望舒为他承受的十分之一,为什么他能坦然真诚地向王梓梦道谢,却始终对许望舒难以启齿?
过往的画面一幕幕回放在眼前。许望舒助他追求雨澄,替他承受牢狱之灾,工作上处处为他打点……还有太多太多从前被他忽略的细节,那点点滴滴都是耗尽心血般的付出,可他竟从未感激,竟还在除夕之夜以吻相辱!
许望舒从未要求他偿还过什么,却不停掏心掏肺地付出。或许他的心中,要的只是一份肯定,与尊重。何其渺小的愿望,叶熙阳却一次又一次报以轻蔑的漠视,故意在他面前上演种种亲密戏码。回想起齐泽轩和雨澄执手相携的画面,叶熙阳终于明白了许望舒的苦,也终于理解了这份爱的绝望与沉重。
想到这里,叶熙阳眉头深锁,真心担心起了许望舒的安危。回想这其中磕磕绊绊的坎坷过程,竟是自己把他逼去了战火纷乱的伊拉克,亦是自己的固执和鄙夷间接酿成的惨痛后果。
他终于明白了那些雨澄一而再再而三对他说过的话。从前他狂妄不羁,不懂得体察细微处的变化,只会硬生生地莽撞;可如今自己也经历了失去与劫难,方知情爱中的纠缠与深意。他成熟了,懂得了,明白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叶熙阳立马丢下手中的啤酒,给了王梓梦一个集安慰与感激为一体的拥抱:“我想明白了,你的情,我记下了。希望未来,我们都能够幸福!”
王梓梦含泪,带着笑意轻轻点了点头。叶熙阳见她无事,快速披上外套匆匆朝门口奔去,他要去找雨澄,他觉得现在的自己终于有资格让她回到他的身边!
一路狂奔,叶熙阳下了的士,满心兴奋地赶到品泽轩门口时,却见饭庄的大门牢牢紧锁,没有一丝生气。
怎么回事?叶熙阳困惑着,拿出手机正准备问夏小品,却见手机上已有了好几个她的未接来电。
叶熙阳回拨过去,立马听得夏小品急切的声音,带着浓郁的哭腔:“叶……叶熙阳……齐奶奶去世了,泽轩和左雨澄到了齐故乡,明天凌晨就举行葬礼。我已经过来了,这里离城市太远,你估计是来不及了。等……”
叶熙阳心中咯噔一下,强压制心中的哀伤,没等夏小品说完,便咕哝两句草草挂了电话。
如果他那时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听到夏小品的声音,或许便会耐心地听完她的最后一句。可是世界上,从来都没有那么多如果。

☆、102 齐奶奶逝世

自从我在医院和齐泽轩上演了亲密戏码之后,叶熙阳就再也没来找过我。更新最快最稳定他是被王梓梦温柔体贴的关怀打动了吗?可若是如此,他最后留下的那句话又算什么呢?“我会让你回到我身边的。”听起来,真像是一个笑话。我倒宁愿他能够一次次来找我,让我变本加厉地摧残他,让他承受他应该承受的折磨。可他若是归心于王梓梦,那我这些所谓的精神攻击,就会变得毫无作用。
我痛着,爱着,也恨着,无力又亢奋,不知道自己应该用怎样的心绪合理面对。思维纠缠万缕,可现实的境况却容不得我继续纠缠。齐病情越来越不容乐观,手术后许多天仍是昏迷不醒。除了上班,我每天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泡在医院,和齐泽轩轮换守着齐奶奶。只要一空下来,便是上网查询着伊拉克的最新消息。
各方的营救行动如火如荼,却多是针对被绑架的人员。外交部发言、大使馆声明、绑匪的资料与信息、中方与伊方政府交涉状况,可关于失踪者的资料却少之又少,几乎杳无音讯。
或许,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总能让人残存着希冀。我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隔着玻璃看病房外似灰似白的天空,将迷茫不安的心掩在寒冷的秋鸿里。
望舒,你还好吗?我的九月下起了雨,从清晨落到深夜,问候你的那轮明月还伤心吗?病去春远,我们都已走失得太久太远,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暮归的人行色匆匆,飘游在城市的河流。走在我前方的两个男人正压低声音说着什么,其中那个西装笔挺的背影,总让我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紧跟在他们身后,对话隐隐约约地传入耳中。
“今晚你过来吗?”一个男人问。
另外那个西装男人摇摇头,压低声音回答:“不能陪你了,家里最近看得太严。”
听了他的声音,熟悉感愈加浓郁,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是谁。我索性跑到前方,装作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不觉身体一怔,愤怒和不甘瞬间涌来。
望舒现在失踪未卜,而把他逼去国外的管熙,居然这么快就另有新欢!
冲动使人丧失理智,我不顾一切地走上前去,狠狠朝管熙脸上扇了一巴掌,大叫道:“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把望舒牵扯进来,他现在就不会在伊拉克生死不明!”
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压抑了太久的疯子,种种怨念倾泻而出,一股脑地倒在了管熙身上。
他旁边的男人搞不清状况,只将管熙往后拉了两步,皱眉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管熙盯着我半晌,一瞬恍然,似乎终于想起了我是谁,只是冷嗤一声:“这可不关我的事,他自己要走的,你别有事没事乱找人发泄。”
话语中,没有一丝的旧情、悲伤或惭愧,让我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管熙拉起身边的男人,面无表情地从我身边走过,而我,竟找不到任何理由再次阻拦。那个巴掌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管熙和望舒的旧事,也早已被碾入尘埃。
薄凉如斯,可我还能再说什么呢?他早已把望舒忘得干干净净,任凭我如何申诉,他都能岿然不动,心境平稳。人情的悲凉,便在这当中尽显了。
回到品泽轩,我已是万分疲惫,却还是不忘拿出电脑,查询这一天伊拉克的最新消息。一道道模棱两可的新闻骚捣得我心中愈发焦虑,想到今天管熙的漠视与否认,更为望舒感到深深心痛。
正想着,响起了有礼貌的三叩敲门声。我去开了门,来人是齐泽轩。
“这么晚了,有事吗?”我问他。
齐泽轩点了点头,把手中的几张图纸递给我看:“之前说饭庄改名叫‘雨泽轩’,我做了几份宣传样板,你看看哪个最喜欢。”
我犹犹豫豫地接过图纸,没看上两秒,别扭地抬起头来问他:“真要改吗?我以为只是说着玩玩的,奶奶当时提起的时候也没当真。”
“如果不改,夏小品还会继续缠着我,上次在医院我们已经放出了话,你就帮我帮到底吧。”
我一想,的确如此。改了饭庄名,不仅可以帮齐泽轩赶走夏小品,还能再狠狠刺激一把叶熙阳。如果……我还有能力刺激他的话。
我突然有些害怕,害怕叶熙阳对我,就像管熙对望舒一样。曾经的深情厚谊都是假象,唯有情谊的淡薄才是真谛。这样想着,眼泪竟不自觉簌簌流下来,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和叶熙阳已经缘尽,可现在又在伤心什么呢?是担心自己丢失了报复的筹码吗?
齐泽轩见状,轻轻拍着我的肩,柔声的歉意:“你如果不喜欢,那就不改了。”
我吸吸鼻子,抹去了眼角边的泪水,摇摇头:“改吧,我也希望改。”
若他对我还有情,便让我再肆无忌惮地伤害他一次。若是人走茶凉,能帮齐泽轩摆脱夏小品也是一件好事。
突然,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异常,下意识地朝窗外看去。梧桐叶黯然婆娑,秋夜风冷清恻恻,窗外的夜影如此浓郁,是我感觉错了吗?
我理了理思绪,把图纸递回给齐泽轩:“这些宣传方案,我觉得都挺好,你定下就行了。”
齐泽轩温和笑笑,点了点头,便要退出去。临走到门口,他突然顿住脚,回过头认真说道:“雨澄,最近多谢你一直照顾奶奶。我和奶奶,都把你当自己的亲人。”
“这是应该的。”我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待齐泽轩一离开,立马打开窗户,黑沉沉的夜色中,梧桐树上空无一人,与过去的日日夜夜没有丝毫不同。
果然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呵。我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容,关上窗子,莫名升腾起一股失落,沉沉地让自己跌在**上。闭上眼,似乎又回到了井队国庆的那个夜晚,一堆人吃喝玩闹,伴着熙阳的吉他声,我和望舒都情不自禁地踩着节奏跳起舞来。
那是曾经我以为最伤情的岁月,而现在,竟变成了最快乐的回忆。
最近几日,我发现周围人看我的目光好像变了,多了些赞许的意味。
隔壁桌的大姐把报纸摊开在我的桌面,兴奋道:“左雨澄,你上头版了!”
我困惑地拿起报纸,一眼便看到了报纸上附带的照片。这的确是我,在病房的午后,我握着齐手,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可我自己从不记得有这张照片,也不知道这番事情怎么会登上报纸。我甚至连采访都没有接受过,却见报纸上的“我”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感人肺腑的话语。
我沉声思索,这到底是谁做的呢?
想来想去,心中也只有一个人选。可是,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这到底是恩断义绝的弥补,还是诚心真意的挽回?
说不清此时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情绪,无论如何,叶熙阳现在都是在帮我。可我应该谅解他吗?这份错误,原本就是他酿成的啊。如今,我是该庆幸他终于有所觉悟,还是该讽刺他行动得太晚?
下了班,我照例赶去医院,齐泽轩已经守在奶奶身边,一双眼通红。
我心中泛起了不详的预感:“怎么了?”
齐泽轩把我拉到病房门口,咬了咬发颤的下唇,极尽克制地开口:“奶奶下午又做了一次紧急手术,医生说,如果再复发一次,可能……”
话语艰难哽咽,再难以向前迈进一步,而齐泽轩的眼眶里已充盈着泪渍。我懵在原地,脑袋里全是嗡嗡的闷响。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不久前,齐奶奶还生龙活虎在我面前,还给我织了一条温暖的围巾,为什么转眼之间,就已抵不过生命的侵蚀?
我和齐泽轩日日夜夜守着齐奶奶,生怕她再次发病时来不及救治。夜里,我索性就住在病房,不再回到品泽轩的住所。
守着守着,几天以后,齐奶奶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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