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井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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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井伤情-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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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着,害怕自己捉襟见肘的安慰会更令她伤怀。心性坚韧如她,此刻亦忍不住颤栗一般的愤恨和悲伤,沉浸在回忆的海潮里,再难以说下去。
“娅楠……”我唤她的名字,终于让她回过神来。
她抹了抹眼角,却没有泪,只有鼻子余着几分抽噎,微微昂起头,转回了正题:“这件事情之后,我找叶熙阳问施春洋的情况……”
她这幅故作坚强的表情,让我心疼得发胀,冲口而出:“为什么找熙阳,却不能找我?”我以为在井队上,除了望舒,就数我与她最亲近,熙阳和娅楠则更像是几乎没有任何联系的两个人。
她一愣,大概没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半饷,反问道:“我若找你,你又会告诉我这件事吗?”
“不会……”我低声答道,谁会把这样的事剖开诉与她人听呢,我把声音放得更低,“熙阳也不该说……”
罗娅楠淡淡一笑,淡得几乎看不出她的表情:“叶煕阳之前求我帮过他一个忙,我答应了,他便欠我一个人情。我找他,理所应当。”
“你帮了他什么?”我没有料到,熙阳和娅楠之间竟还有这种交集。可若是真是如此,那他前几日那番“大街上偶然遇见”的说辞,便都是欺骗的谎言了。和娅楠互留电话本来没有什么关系,又何必要向我隐瞒缘由?
娅楠翘起腿,背靠上后椅:“关于这点,无可奉告。”
一股霜寒侵入我的心尖,冷冽成一枚沉沉的朱砂印章,戳盖于混乱如麻的线条之中。在种种看不清的事件里,我唯清楚地感受到,娅楠在隐瞒我,熙阳在隐瞒我,望舒在隐瞒我,可每一种隐瞒,都显得这么堂而皇之,毫不经意。
我突然想起在罗毅的葬礼上,我被娅楠母亲打断的那个问题。一直想问,却一直没找到机会再问,如今,往事袭上心头,又是忍不住困惑。只是此刻,她还会回答我吗?
我敛了敛心神,终于重提往事:“娅楠,你和望舒之前已经在一起了,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像仇人一样?”

☆、074 惜取眼前人

出乎我的意料,娅楠并没有拒绝回答,可我却没有料到是这样的说辞。
她正了正神色:“雨澄,你说错了,我和许望舒并没有在一起过。”
“没有?怎么可能?”我惊异道,“我明明……明明看到你们在录井房里亲吻!”
她冷笑道:“不是我们在亲吻,只是我想亲他,他没有把我推开而已,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
我垂下头:“可是,熙阳明明告诉我说,你和望舒已经在一起了……”
“许望舒的确曾对我示好,可这份示好来得太突然,根本没有什么铺垫。”娅楠靠在桌椅上,自嘲道,“怪我那时候对他太痴迷,根本没有去思索他对我好的前因后果,不过是个当炮灰的可怜人而已。”
我的心中又腾起希望,望舒竟然没有和娅楠在一起过!那是不是意味着,过去的一切只是我的误会,望舒其实并没有抛弃我?不自觉的,我眼中透出兴奋的光芒,被娅楠尽收眼底。
她毫不留情地泼了我一盆冷水:“雨澄,我早就和你说过,你爱错人了。你和我,许望舒都不会爱上,我们都一样,不过是他眼中的过眼云烟而已。”
我的兴奋冻结在半空,眉头蹙紧,倔强反问:“你怎知我和你一样?”
本来,在望舒的反复强调下,我已经有些相信他入狱是另有隐情了。可今天听娅楠这么一说,熊熊的烈火又燃了起来。原来,望舒从未背弃我对他四年的执念,他并没有像我以为的那样和娅楠在一起……他应该,或许,大概……是对我感情有的吧?
“呵!”娅楠嗤笑一声,“你若不信,就走着瞧吧。”
我硬气地抿着不说话,用沉默反抗。
娅楠也不生气,勾起嘴角笑道:“把话题扯得这么远,可别忘了你今天和我坐在这里的初衷。”
我一怔,气势瞬间拜了下风,又提起心神:“娅楠,你受施春洋骚扰,心里难过,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拉我做垫背?你要想惩治施春洋,只要说明你自己的事就好了,我和他的事已经结束了。”
她丝毫不在意我的怒火:“你应该知道,没有女人可以不在乎名节。”
“是,你在乎,那难道我就不在乎名节吗?我当初已经和施春洋达成了协议,他那头帮我回城市,我这边沉默不提,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你这样做,也得不到好处。”
这话触到了她的伤感:“的确,我斗不过施春洋,有人替他压了下来,相信你当初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娅楠的面目扭曲,“可我要坏他名声,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真面目,不像你,总是忍气吞声。”
“可你不该连带着一块害了我!”我怒目向她,胸口起伏不定。
“报复施春洋是我必须做的事,有人在暗地里帮他压下,我还可以损他名声。”娅楠已因痛苦和仇恨迷失了方向,失去父亲和失去贞洁的双重打击让她不复当初的侠义肝胆。
她眉毛一挑看向我,“至于你,我并不在乎。”
这最后的一句话出口,仿佛整个空间都网罗下来,连同这过往纠缠的各式情谊,尽数封卷在岁月里,再不需开启。
我缓缓站起身,努力做到面无表情,却依然忍不住痛心。命运如刀,我虽怜惜她的受尽苦楚,却也不甘忍受她的毫不在乎。
我与娅楠之间这反反复复的对峙与友谊,至此,再无回旋的余地。
“娅楠,你不该如此,我是真心珍惜过你。”
我如一阵风掠过她身边,不去看她慌乱而后悔的神色。有些人,有些情谊,不能利用。她或许是依仗着我对罗毅的尊敬,或许是自骄着我曾感激她的帮助,或许是凭借着我对望舒的惦念,但她忘了,在荒野之中,唯有我们两个女人相互扶持、共同袒护的时光,也忘了那些寂寞深深的夜,是我陪着她度过。
而今日,都已恩断义绝,是她忘了留下最后的余地。
我心神恍惚地回到屋子里,熙阳正坐在客厅等我,神色担忧。他的腿伤已好了大半,只要不剧烈运动,已是可以正常短距离行走。
见了他,我的身心终于放松下来,迫切地需要一个依靠的肩膀。和娅楠的恩断义绝让我再没心思去顾虑别的事,只想依靠着,索求一个紧些,再紧些,满怀珍惜的紧紧相拥。
别的欺瞒陈杂,何必再去探究,都不如珍惜眼前可感可触的情谊重要。只要他是真心待我,小小的隐瞒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要伤害我便好。
“为什么说情有聚散,我今日是明白了。”我抱紧熙阳,难掩伤怀,“她早已不把我放在心上,才会利用我去报复她自己的愤恨。”
熙阳轻轻拍着我的背,温柔安抚道:“别害怕,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一如往日。曾经我以为望舒和娅楠在一起,伤心欲绝之时,他也是如此安抚我。他说,雨澄,你还有我。
对,我还有你可以依靠。那些小小的欺瞒,你不说,我便不再去拆穿它。娅楠弃我,望舒入狱,父母也有了新的家庭,还有一个你在我身边,多好。
惜取眼前人。我今日更懂得了。
往后的日子,我当真和熙阳过起了居家恬静的生活,别的一切暂时都不去管,他的父母也难得没有催促他回家。熙阳的腿渐渐康复,很快也恢复了工作。每天,我们按时上班,下班后一起去买菜,我做饭,他刷碗。
我假装哭丧着脸:“你也给我做一次饭吧?我都快被自己做的难吃哭了。”
“你就是想骗我做顿饭吧,可我真的不会,而且我觉得你做得好吃极了。”他笑着给我夹了一块肉,“一会儿我去刷碗,别人都说刷碗的男人最性感,你怎么就不看看这点呢。”
“我还是觉得做饭好吃的男人比较性感。”我低头扒饭,嘟嚷着。两个人一来一往,已经在**的日子里习惯了互相调笑,甚至不自觉地打情骂俏。
“要求还挺高,不光得做饭,还得做得好吃。”他**溺地敲敲我的头,“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学习学习好了。”
“真的?”我面露欣喜,“就知道你最好了。”
“知道就好。”他靠过来,嘴上还油腻腻的,吧嗒在我脸上印下一个吻。
“哎呀,油油的。”我要拿纸巾抹去油渍,他又吻上我的唇,“就油你一脸。”接着更加肆无忌惮,一副要把我满脸印上油渍的架势,手还在我的腋窝挠痒痒。
我被他逗得咯咯直笑,也放下筷子开始挠他,两个人笑逗着扭做一团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我和熙阳互相挠痒痒的动作定格住,王梓梦愣在门口,我觉得这个姿势甚不礼貌,赶紧放开熙阳。
“梓梦,回来啦。”我重新握起筷子,招呼着她,“快,一起来吃饭。”
她礼貌一笑,有些生疏:“不用,我吃过了。”说完,径直回了房间。
“她怎么了?”我问。
“刚回来,应该是累了吧。”熙阳塞了几口菜,又过来挠我,我却再提不起兴致,心里感觉怪怪的。
此后的日子,我和熙阳几乎看不到王梓梦的人影,她每天很早就出门,晚上也是临近睡觉才回来。问起来,只说是毕业设计非常忙碌。
我同情道:“上学期也不见你这么忙,我们大学时,毕业设计可轻松了。”
熙阳也附和道:“你不用这么认真的,自己偷点闲。”
她疲惫地笑笑:“除了毕业设计以外,导师最近项目比较多比较累,腾不出时间。”
我和熙阳理解地点点头,她便赶紧洗漱,又窝回了自己的房间,不再同我和熙阳多说话。
我皱起眉头,悄声问熙阳:“你说,她是不是躲着咱俩?”
熙阳拍拍我的头:“哪有这回事,我们又没跟她犯冲,是她最近项目压力太大了。”
我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大概王梓梦是真的太累了吧。
周末时,熙阳要回家陪父母,梓梦也在学校忙着,我便去陪齐奶奶。这已成为每周必有的闲逸时光,在古朴别致的环境中,我贪享着她的茶香余韵,与她闲庭漫步畅聊无碍,愉悦地互相分享一周的见闻,已结成忘年之交。
而这一次,她给我带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好消息。
“小左,你来得正好,快帮我看看哪件衣服好看?”齐奶奶神采奕奕地在镜子前扭来扭去,身边挂着十来件衣服,却都是夏季的服饰。
“奶奶,这还是春天呢,穿这些恐怕有些凉吧。”
齐奶奶乐呵呵的:“谁说我今天要穿了,我是为七月份迎接泽轩做准备!”
“这么早就开始准备啦。”我疑惑:“泽轩比我那个朋友早进去两个月,一年的时间算下来,应该是九月出狱才对啊。”
她贴近我,难以掩饰的欣喜:“刚通知的,减刑两个月。”
“真的?!”我兴奋起来,十分替齐奶奶高兴。但转念一想,泽轩走了,望舒独自一人的日子又拉长了。
齐奶奶喜滋滋的,又说道:“听说还有你那个朋友,跟泽轩很要好那个,也一并减了两月。”
“太好了!”我禁不住欢呼,心里砰砰直跳。这么说,九月就可以见到望舒了?时光匆匆流泻,昨日恍如旧梦,可想起来时,依然忍不住悸动。

☆、075 冒险救人命

夏日的骄阳蒸腾,火辣辣的绿叶,撑开一树沉甸甸的遐思。更新最快最稳定循规蹈矩的日子一页页翻过,我和熙阳的感情在平素的相处里愈加地亲近。周末他必须回家,但平时下了班以后,我们时常会手牵手去看一场电影,或者共进一顿烛光晚餐。虽然波澜不惊,但也有绵绵情意。
眼见着离齐泽轩出狱的日子越来越近,齐奶奶也愈加兴奋,满面的幸福红光。
有她这样的好奶奶,齐泽轩是幸运的。从小独自将他带大,又无条件相信他是被冤,在齐泽轩出狱之际,还可以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依然将自己的孙子视为骄傲。若是放到别的家长那里,虽然依然关爱孩子,但总免不了抱着几分羞赧。
临到出狱前一天,齐奶奶给我打来电话:“小左啊,明天泽轩就要出狱了,我紧张得不行。都一把老骨头了,心里还蹿上蹿下的。”
近人情更怯,我理解的,细声抚慰她道:“您别担心,明天一早我就过来接您,陪您一起去。”
“我现在就在家里这一小块地转来转去,怎么都静不下来了。没办法,这才打电话找你说说话,这段时间以来,真是谢谢你了,不然我都不知该找谁去说。”
我笑道:“齐奶奶您不用客气,我也——”
“啊!”电话那头猝然发出一声惊叫,接着听见“啪”的一声,像是手机摔落到地面。
“齐奶奶?齐奶奶!”我着急地询问,那头却毫无响应。
我心急如焚,贴着手机不停询问着,等了大概三分钟,电话那头依然没有声响,我立马披上外套朝楼下跑去,打了一辆出租车。
“齐奶奶,您等我!”我对着手机大喊,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到,接着拨打了医院的急救电话,心里暗暗祈祷她没有大碍。
汽车停下,我一路狂奔,终于赶到,不停拍打着防盗门:“齐奶奶,我来了!快开门!”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一毫动静,不安和恐惧凶猛地向我袭来,此刻,哪怕听到一丁点的声音,都如同是希望的火苗。我没有开门的钥匙,屋内又无人回应,只得奔去找物管。
“您这儿有业主的备用钥匙吗?”虽然是冬天,我的鼻尖已渗出一圈圈细汗。
物管无奈地耸耸肩:“没有啊。”
我心一凉,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进屋呢?去找开锁匠吗?我拨打了手机里存下的开锁号码,却一直无法接通,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退一步说,这里地处偏僻,就算开锁匠来了,恐怕也会耽误不少时间。正在这时,我仰头一看,突然发现阳台的门居然是开着的!
齐奶奶家的阳台没有安防护栏,只在阳台和客厅之间安了一道可以从内部锁住的门。如果能从阳台翻进去,便可以进入客厅。可是,从楼梯间的空隙爬到阳台的边沿,中间一段路窄得可怕,只容得下脚尖宽的距离,身后又是悬空,实在危险。我在楼下仰望着那十层楼高的距离,心里阵阵发虚。
就在这时,医院的急救人员也赶到了。
“伤者呢?”
“还在屋里,锁着门进不去。”
“那怎么办?这里比较偏僻,开锁匠来还得老半天呢。”
“只有从阳台翻进去了。”说完,我一一扫过医护人员里的几个男人,对上我的眼,他们无一例外都急急垂下了头,明显不想冒险摊上这事。
人命关天,齐奶奶是望舒托付给我的,就算为了他,我也要尽到照顾的责任。更何况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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