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草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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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草记-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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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珏心中一动,埋入他怀中,双手交缠在他腰际,轻声叹道:“你啊,别东想西想的,咱们夫妻是要做到老的,想见随时都能见,也别站在这四面透风的地方吹冷风啊!要是病了,我可要心疼的呢!”
萧文默然半晌,用力地环住了她,埋头在她颈边,用极轻的声气,黯然道:“过了今晚,秀云就不再是我一个人的秀云。墨珠和紫玉,我都可以接受,花菲我也可以容忍,可是,月清澄……秀云,因为嫉妒,我变得越来越丑陋……你,会不会讨厌我?”
“傻瓜,”宝珏心中酸涩,面上却是轻松的语气,“我怎么会讨厌你?我喜欢你,爱护你都来不及呢!”
“是吗?可是,连我自己,都已经没有自信能在你心里独占原来的位置了呢……等会儿,你就要和他……他可比我幸运……当初我们成亲,你连看都不看眼,把个人孤零零地丢在喜房里,我守着花烛到填明,心里一直在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被这样嫌弃……”
“那时候我是不懂事,”宝珏暗暗叹了口气,“辜负了你,是我的错。”
一阵沉默之后,萧文放开了宝珏,凝视妻子的眼光有着不可言喻的哀伤:“真想就这样把拉回去,不让你去他那儿,可我知道,这样不行。”轻轻抚上她的面庞,食指下意识地摸娑着粉嫩樱唇,最后竟是狠狠地吻了上去。
半晌,依偎在一起的人影才慢慢地分开,萧文看着她,努力做出微笑的样子,轻快地说:“天色也不早了,你快过去吧。今天是新驸马意生中最要紧的日子,你可别让他等得太久了……我……我也该回去了。”
宝珏想拉住他,让他不要走,可是,终究还是没有那么冲动——月清澄的今天,是萧文的过去,萧文当年的新婚夜已经不可能在重新来一次,而月清澄,她不想在多年以后为今天对他的遗忘和冷淡而后悔一生。
“……那,你自己小心点,”虽然有了决断,还是有些依依不舍,“……我……我就……不送你了……”宝珏看着他的眼,仔细叮嘱,“早点安歇,知道吗?不要胡思乱想的,我会担心的,请不要让我为你担心,好吗?”
“嗯,”萧文低低地应了一声,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咬着唇说了出来,“……你……也当心些身体……”
“我晓的。”宝珏头,“你放心吧。”
萧文吁了口气:“那……我先走了……”回身走出两步,忍不住转头又看了宝珏一眼,见她站在原地,只是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转身默默地走了。
宝珏见他渐行渐远,不觉暗暗叹了口气,低下头来沉思半晌,再抬起头时已是重新收拾了心情,脚下加紧,急急往木兰院而去。
才跨进院门,便见院中站了许多人,宝珏一看,除了月清澄带来的那些奴仆,还有些是自己芙蓉院里的人。
紫玉等一干人等俯身行礼,齐声道:“奴才等给公主道喜,恭祝公主和驸马爷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庆熙等陪嫁小厮也是俯身行礼,说了些吉祥话儿。
宝珏吩咐众人明天去帐房领赏,大家谢恩之后,这才各自回去歇息。
“庆熙,跟你主子说声,我马上进去。”宝珏吩咐着,眼见庆熙上了阁楼进新房,她忙把紫玉拉到近前。
“你回去歇着去吧,”宝珏低声叮咛道,“这几天你都没好好睡,我看你精神也不是顶好的。这里不用你守着了,你赶紧早点回去吧。”
“有劳公主费心,奴才没事的。”紫玉垂眸答道。
“胡说,”宝珏一掐他的下巴,“人都瘦了,眼圈也黑了,还说没事?”白了他眼,“这么大的人,还要我替你操心……听话,我那屋子暖和,你今晚就在我屋里睡,要是觉得冷,就多盖床被子,或者睡我的床也可以,反正今晚也不回去……”
听着她絮絮叨叨地嘱咐,紫玉心中暗道:身冷,又哪里及得上心冷?就是穿多盖暖又如何?自己倒不是介意公主未曾再他招侍寝——他已知道木石散解开留下的后遗症——只是想到墨珠的现在就是自己的将来,心里就一阵一阵的发慌、发苦,彷徨而迷惘,孤独而寂寞,种种负面的感情挥之不去,只是纠结在心中,越来越紧,越来越深……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别说是夜不能眠,就是睡着了也尽做噩梦,日用三餐也是意兴阑珊,这样要是还能养得白白胖胖的,那才真叫稀罕呢!
“那,我先走了。”他低下头,轻轻地说——其实,让他离开,对他实在是一件宽容的事,想到公主和月国皇子再度春风,他的心里也难过得几乎象是要死去一样。所以,他没有坚持留守,而是选择了遵守公主的命令。后退几步,他对宝珏恭敬地行礼,以标准的小厮告退的动作,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奴才等告退。”在宝珏的颔首下,带着芙蓉院的众小厮离开。
宝珏目送他离开,才慢吞吞地顺着楼梯爬上二楼,在月清澄的秀房前停下了脚。
庆熙和嘉佑迎了出来,把请公主进屋。
一切仪式比照着上回又重演了次,女儿岛风俗大同小异,宝珏和月清澄也算驾轻就熟,比上回花的时间自然少了许多,庆熙嘉佑退出新房,宝珏和月清澄二渡新婚夜。
第二日上三杆,月清澄懵懂醒来,只见坐在床边的妻子正笑睇着自己,面上一红,忙不迭地起身,正要唤人进来服侍,宝珏道:“我可舍不得让别人瞧你。”说着,却是亲自拿了亵衣亵裤过来,为他穿上,又拿了中衣外套,一件件地为他穿戴整齐,然后才叫人进来服侍月清澄洗漱。月清澄却一定要庆熙嘉佑先服侍她,二人相互推诿,最后是庆熙“自作主张”,折中处理——他和嘉佑,一人服侍一个。十六个小厮本就各司其职,分别跟在他二人手下,做起事来倒是井井有序,有条不紊。
和月清澄一起用早膳,宝珏正想寻个借口出去瞧瞧其他几房夫君,庆熙进来,说是韩管家在外面求见。
宝珏暗自纳罕:家务事由文儿做主便是,天到这般光景,就是要赶着上朝也晚了,她来找做我什么?心中狐疑,却还是吩咐了请她进来。
韩秀娟一进门来,便给公主、驸马道喜,又说了些讨口彩的吉利话,这才进入正题:官轿已备妥,请示两位主子,是否即刻进宫给女皇陛下请安。说是请示,实际就是提醒——轿子都备好了了,只等人坐上去就走,宝珏难道还能寻借口推托不成?当年的“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倒是做的出来,现在的宝公主拖家带口、瞻前顾后,自是没有当初的那份“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魄力。
庆熙派小厮去芙蓉院传话,没一会儿功夫,紫玉领着金樱和银翘过来,紫玉和金樱手里捧的,是公主的服饰,银翘手中的,却是虹国驸马的官场行头,这边紫玉服侍公主更换朝服,妆点仪容,那边庆熙嘉佑也忙着为月清澄更衣打扮,又忙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在众人簇拥下上轿进宫谢恩。
此刻早朝已经散了,女皇正在御书房里处理国务。守在门口的永寿见公主驸马前来,忙进去禀报,女皇便宣了两人进来。
月清澄已是名正言顺的皇室驸马,和女皇的关系是不折不扣的姐姐和妹夫,自不必象先前那么避讳,因此并没有以面纱遮容。
女皇是第次见到月清澄的容貌,只觉实在只能衬得上“清秀”二字,要说如何的貌美如花,倾国倾城,绝对是夸大其词了,不过,她早已听后宫诸位夫君讲过,心中既有准备,加之本身城府极深,脸上竟是半点都不曾露出失望之色,反而面带微笑,神态和蔼可亲。
给陛下请安之后,两人赐座一边。
“赵学士,”女皇看向垂手而立的中年女子,“传朕口谕,着翰林院速拟国书一份,向月国女皇告知本国公主与月国皇子已经择日完婚,朕已加封月国皇子一品诰命,将来所出,女孩儿晋封公主,男孩儿晋封王爷,荣华富贵,比当朕的亲生子女。”
“谢陛下圣恩!”月清澄听闻,急忙跪倒在地,“陛下圣恩浩荡,如此殊荣,清澄实不敢当。”
宝珏也跪地谢道:“陛下,这实在是……”
女皇笑道:“朕是金口玉言,朕既然说了,就没有改口的道理。朕明白你的顾忌,但是,月清澄,你是皇室子弟、凤子龙孙,出身原就与众不同,朕的御妹本来也是与你门当户对,只是终究是娶过一房正室的,平白让你受了委屈,难为你还肯将就和个平民平起平坐,朕也不能欺负老实人,自当对你有所补偿,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安排才能弥补对你的亏欠呐!”
“陛下言重了,”月清澄道,“清澄实在是不敢当。”
女皇并不理会,只是对着那中年女子道:“赵学士,尼快下去办差吧!”那中年女子马上领旨离开。
“秀云,”女皇看着自己的妹妹,“清澄为你千里远嫁,这份情谊弥足珍贵,你要好好珍惜,万万不可委屈了他,知道吗?”
“是。”宝珏应道。
“皇室子弟身份高贵,本就不是寻常百姓能比的,你那元配若对朕的旨意有所不满,你务必要好好开导于他,若是不能识得大体……朕既然能赏他,自然也就能罚他。”女皇的说话极为高明,既是给月清澄听,也是给宝珏听,这话听在不同人的耳中,却又是截然不同的意思。
想到府中遍布都是女皇的眼线,宝珏心中暗惊:“臣妹惶恐!臣妹无能,竟让皇上在为国事操劳的同时,还要为臣的家务事烦心,臣妹实在是无地自容了。陛下还请放心,臣妹回去定当严加管束,臣妹也当以身作则,以使府中上下相安无事,祥和宁定。”
“如此甚好。”女皇点头,“月清澄,朕这个御妹说话向来讲信用,她既应允不会亏待你,自然就会对你好——这一点,朕是深信不疑的。说起来……当年她娶元配的时候,也没想着要领到宫里来见见朕这个做姐姐的,对你果然是不同啊!”
话倒是不假,当年“宝珏”因爱生恨,亲手设计害死了从小喜欢的人,偏巧萧文的长相与那人一般无二,她心里有鬼,自是不会给萧文好脸色,也不愿意给萧文讨什么封赏,平日相处,能不见就不见,见了也多是横挑鼻子竖挑眼,鸡蛋里边找骨头,没少让萧文难堪,萧文如今“一品诰命”的封号,还是宝珏来了以后一番努力得来的结果。
月清澄听乐女皇的话,低头不语,似是十分羞涩,心中却不免怨怼女皇多事:不是挑拨是什么?明着是为我撑腰,可惜,被你这么一说,难保不会激起秀云的逆反心里,我与萧文,以现在的状况,加以时日,未必就输了他,只是有权势从中作梗,怕是永远都占不了秀云心中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了。
他于宫中生长,宫中人物说话多是言不由衷,明着是一个意思,实际又是一个意思,他揣测着虹女皇的意图,却不明白虹女皇要把自己妹妹家搅得一团乱对有什么好处,只当是自己想得太多,或者是女皇无心之过,却不知道虹女本就有些顾忌这个突然脱胎换骨变聪明的妹妹,后来迫于战事不得不解燃眉之急,应了她与月国皇子的婚事,事后想来却是担心这个妹妹万一生乐异心,会借机里通外国、兴兵造反,要想防患未然,来硬的,只能是投鼠忌器,唯今之计,也只有让月清澄和萧文能互相牵制,这样,宝珏既不会与月清澄太亲近,给她借兵的机会,又不致其和月清澄闹僵,给月国出兵的借口,两房正室相互制肘,成日里家长里短,宝珏费心家事,自然就无暇其他,这才是上上之策。
御书房内一团和气,大家带着面具一起演戏,表面上姐妹情深,暗地下波涛汹涌,皇家亲情,终究脱不了尔虞我诈的算计。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永寿进来回禀:翰林院大学士赵衡璃求见——原来是先前的那位来交旨的。
女皇看了草拟的国书,十分满意,唤过符宝郎(即掌玺宫侍),加盖御印,着赵衡璃传至礼部,由礼部尚书全权负责安排人员送至月国。赵衡璃正要告退,女皇却又喝住她,转头问月清澄有无口信要转达月国女皇,若有,正好顺便。
月清澄此时心中雪亮,知他根本不是临时起意,乃是早有预谋,就连先前许的荣华富贵,看来也只是为了那个目的做的铺垫,也罢,她既投之以桃,自己亦当报之以李,若是装傻冲愣,只怕反而引火烧身,为宝珏和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何况维持两国安定对自己和对宝珏来说,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他心思敏锐,只片刻间便有了计较,当下顺水推舟,借御书房墨宝提笔而就,给自己的母皇修书一封以报平安,信中提及自己的婚事,自然是美满幸福,请母皇不必挂心云云,写好乐书信和信封,把信套信封里,正要交给赵衡璃,却被女皇拦住,女皇吩咐洗墨郎(即伺候笔墨书写的宫侍)拿来糯米制的浆糊给信了封口,这才交给赵衡璃带下。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退,女皇也不挽留,只说要她们到凤后宫中去请个安,两人自然答应,退出御书房,到了真秀宫中,已是进午膳的时辰,凤后留二人一同用膳,直到黄昏时分才从宫中出来。
晚上女皇驾临真秀宫,说起月清澄自是赞不绝口——原来她虽然表面上避了嫌疑,但事后随侍的洗墨郎便向她禀明所见,对月清澄信中的内容自是一清二楚:月清澄说婚姻美满幸福,等于是变相地请求月女皇能维持两国长期通好,和平共处,但在字面上却丝毫拿捏不到任何皇子妄图干预朝政的把柄,这个月清澄,非但识趣,而且聪明,秀云能娶到他,也真是好福气。
凤后凑趣道:“可见陛下是疼秀云的!若不是陛下差秀云出使月国在前,做主允婚在后,哪里有今天这样的金玉良缘?秀云呐,有陛下这个事事为他着想的姐姐,才真是天大的好福气呢!”
这话连吹带捧,不说女皇算计手足,却夸赞女皇姐妹情深,女皇听自是十分受用,心道还是少年夫妻知心性,这么多年走来,纵是身边美色如云,终究还是只有身为元配的玉无瑕最了解自己。
凤后静养多日,虽然病体未愈,但此时容颜已经恢复到往日风采七八分,他行止雍容娴雅,心思敏锐细腻,虽是曲意迎奉但点到即止,自不会让人心生反感,女皇思及当年的风花雪月,见面前之人举手投足一股成熟的气息,比之满目青涩自是别有番韵味,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当晚便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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